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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黄金谷,这是四处“下注”啊,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江舟心念转动间,张平又道:“若是江吉士真能将此人擒住,逼问出这批资粮的下落,纵然是楚王,怕也要投鼠忌器,不敢对江吉士如何。”
江舟诧异地看了这张平一眼。
这个一口一个下官,身段放得极低的家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他这番话,听起来是为自己着想,江舟也并不怀疑此心。
可却不单只是想帮他这么简单。
无论楚王还是义军,都是反贼。
若能令其受挫,对大稷都是好事。
对黄金谷这样的存在来说,能称得上“一大批资粮”的,恐怕真是海量。
若得夺去,不说伤其根本,至少也能拖住南楚的步伐。
至于那些义军,恐怕更惨。
倒真是个忠义之士。
思虑间,江舟对张平态度稍缓,说道:“你有何见教?”
张平见他有意动之色,心下大喜,忙道:“下官正好知晓一事,听说这金玉龙此时,正在为某个大人物谋夺一物……”
第七百二十二章 一个都不能少
江舟问道:“是什么?”
张平脱口而出:“大悲禅院!”
“大悲禅院?”
江舟微讶。
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纪玄在一旁接口道:“大悲禅院常性大师,与龙华寺道静大师,合称静性二德,是南宗佛门领袖,十分受百姓敬仰。”
他不仅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对阳州三教九流的人事也熟稔于心。
天下佛门分三脉,也有南北之分。
前者多为修行中人讲究。
后者,却多为世俗所论。
“大悲禅院虽是普通僧人寺院,并非仙门,但其存世传承极长,在佛门中威望颇重,纵是仙门中人,也对大悲僧人颇为礼让。”
常性,道静?
江舟想起化身法海于夕照峰下讲经时,似乎是见过这两个和尚。
虽未曾与他辩论,但二人于众僧间开解他所讲经文,却瞒不过法海六识,倒是鞭辟入里,句句珠玑,实是佛法深厚之辈。
“不错。”
张平接口道:“江吉士有所不知,这大悲禅院虽非仙门,来历却颇不寻常,其传世已逾万载之久,”
“听闻,前祀未绝之时,大悲禅院便是天下佛门之宗,香火盛极一时,只是被我朝圣祖人皇伐破,这才衰落,几经消亡,又几经重建,才传承至今。”
“江吉士也是真人高修,当知晓天下仙门名教,如今大都入世,挑选争……之人,”
张平言语略一含糊,又继续道:“却未曾听闻,有人得佛门青睐,”
“这大悲禅院今虽已没落,却是佛门源祖,那金玉龙便是看重此点,想要收服大悲禅院为己用,若能成功,其必定名声大涨,得受天下佛门青眼,”
“甚至是得到佛门支持,搅动天下风云!”
江舟笑道:“原来如此,不愧是商贾,算盘打得够响,不过他区区一介贱贾之子,未免野心太大了吧?”
“唉,这天下已乱,谁不在谋出路?即便是平日里受尽欺凌,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流民,也都啸聚山林,举旗造反……”
张平长叹一声,面上尽是忧色。
江舟暗道:天下大乱,难道不是你忠心的那个老皇帝一手造成的局面?
这老皇帝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实际上却什么都做了。
坐在金阙之上,帘幕之后,就把这天下一步一步地推向深渊,一不小心,便支离破碎。
张平此时又道:“江吉士,大悲禅院虽是普通僧院,但其能传承至今,必有过人之处,且禅院住持常性大师乃得道高僧,必不会轻易被金玉龙折服,金玉龙此时必然在大悲禅院,江吉士若能将其擒下……”
“呵呵呵……”
江舟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铁胆,送张大人回去。”
江舟突然送客,令张平一怔。
他本以为江舟已经被他说动,此时怎的突然翻脸?
铁胆对江舟的话从不打半点折扣,说送客就送客,一点都不耽搁。
见他不动,直接伸手拎起他后颈。
纪玄看了一眼哇哇大叫被铁胆提溜出去的张平,回过头,朝江舟道:“公子,此人虽别有所图,但他所说,也未尝不是个良机。”
一旁一直未发一言的一点红,突然低声道:“公子,一点红不值得公子如此大动干戈。”
江舟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你家公子我挑食的。”
“……”
一点红刚刚生起的感动和愧疚瞬间茫然无存,气得暗暗咬牙切齿。
江舟也不理她,走到门前,负手道:“人要杀,粮要劫,钱要抢,一个都不能少。”
张平的主意确实不错,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他要做的,更绝!
纪玄一惊,目光闪动,却没有说话。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江舟,都很明白。
江舟先动了手,那份两下相安无事的默契就被他自己打破了。
江都城破,南楚没有过来为难江舟,固然是江舟自身够硬。
但更是因为对方并不想在这时候找麻烦。
可现在局势已经渐趋稳定,本来要不了多久,南楚就应该会回过头来对付江都城内的一些“顽固分子”。
即便江舟这次不动手,也逃不过麻烦。
何况他现在身在“敌营”,若是他不想灰溜溜地离开江都,就得从根源上彻底解决。
这些麻烦他早就有所预料,本没有必要招惹,完全可以避免。
不过,铁胆那憨憨无意说了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当日在刀狱中以神掌经算得的几句卦辞。
似是忽然有了某种醒悟。
一味心慈手软的忍让,不该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好吧,其实他就是被金顶老贼欺负之后,一直憋着口气。
这口气还没出,又有人接二连三地来挑衅找茬。
心里这撮火星子就被腾的一下点了起来。
还是道行不够啊……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修来修去,修成个忍者神龟,那也没什么意思。
那些老家伙暂时还拿他们没办法,趁这机会,出口气也罢。
怎么好像有点欺软怕硬的嫌疑……
江舟暗自自嘲。
不过话说回来,楚王可不是什么弱者。
金顶虽强,却也未必能与楚王相提并论。
只不过金顶老怪自身够硬,不好碰。
而楚王手下能人无数,却是家大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反倒能下手的地方多。
顺势而为也好,欺软怕硬也罢。
这一场架是干定了。
干赢了,算你们倒霉。
干输了,我跑路!
金玉龙,算是他第一个目标。
江舟回头道:“老纪,我走之后,便会打开大阵,你们就好好待在家中,不要出去了。”
这座奇门大阵,天下能破它的人或许有,但在江都,绝对不足一掌之数。
何况又有肃靖司在旁照应,他一走,别人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对付几个无足轻重之人。
若是让他们离开,反倒难以照应,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是,公子。”
纪玄本想说点什么,不过他知道自己等人在这种层面的较量上,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是累赘。
江舟点点头,便身化飞光,冲天而起。
瞬息到了城门边上,却发现四方城门,皆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晦涩气息。
竟隐隐令他有心悸之感。
江舟有种感应,若他此时再不落地,便会遭遇某种凶险。
第七百二十三章 护城法界
“来者何人!”
“止步落地!”
“出示籍录,否则城中施法凌空,擅闯城禁法界,当以逆乱之罪论处!”
果然。
江舟心念感应之时,便听到前方城门上,有人高声喝道。
城禁法界?
这东西,江舟倒是在典籍上看到过。
是一种集山川地脉、天地风气之力,合以人道之气,所布下的一种大型阵法。
专门用来守护城池。
“法界之界,仙凡俯首。违令不遵者,天人共戮!”
这是典籍上所用的文字。
描述的是玉京与东、西陪京中的护城法界。
整个大稷,只有六处地方有着护城法力,三京便占其中之三。
集天地之力,与人道之气所聚,若是运转开来,可不就是“天人共戮”?
江舟没有亲眼见过,但典籍上记载的文字极其夸张。
“天人共戮”的威力,非至圣不可挡!
难怪南楚如此自信,敢颁布仙武籍录,想要将仙门修士与江湖中人都一网打尽,收入楚国,却不怕他们仗着武力在城中闹事。
而且,他刚刚在府衙前闹出那么大动静,杀了那么多军兵,南楚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如此反常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此时这江都城中空虚,并无主事之人。
也是极其自信,无人能在城中翻天。
大概也是仗着这城禁法界的存在。
只是江舟虽不了解,但也知此类护城法界的布置条件也极其苛刻。
大稷国力何其盛?国土何其浩广?竟然也只能布下六处护城法界,足见其中艰难。
南楚何时有了这等国力?
江都城才占下不久,竟然就已布下了护城法界?
简直不可思议。
心念电转间,江舟已经感觉到上下四面八方,那种隐隐约约的晦涩感,变得更加浓郁。
虚空之中,已经泛起点点的紫蓝电光与金色华光。
定是那守城之将见他久无反应,要发动大阵了。
江舟虽然心惊,却不会就此束手。
若是连一个护城法界都对付不了,门都出不去,他还谈什么震慑宵小,还怎么去踹姜楚的大腚?
当下心念微动,弥尘幡招摇。
一把金灿灿的尺子出现在江舟手中。
江舟朝城门上空看了一眼,扬手便将尺子抛了出去。
尺子飞出,江都城上,顿时紫气弥漫,绵延不休。
瞬息之间便浩浩荡荡逾百里,遮盖了不半个江都城。
九朵金花,乍然于紫气之中绽放。
那哪里是什么金花?
分明是九朵金焰,金灿灿,炽晃晃,宛如九轮大日凌空。
一时间,整个江都城百姓都只觉置身火炉之中,热烘烘,汗涔涔。
奇怪的是,却没有人感到一丝丝躁意,就如大冷的天中,泡了一个热水澡,又在火炉前烘出了一身热汗,舒畅无比。
九朵金焰,化作九轮大日凌空,于天上一旋,便朝城门上空撞了过去。
“轰隆!”
许多人骤闻一阵地动山摇,电光闪烁,双目刺痒难睁。
待光芒稍减,睁开眼来,只见南城门上方,天空似乎破了一个大洞。
大洞边沿还有金色烈焰燃烧。
而江舟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方南楚守城军兵乱作一团。
洞庭湖上,五指大山掌心之中。
金顶尊者、幽篁山鬼、玄母教主三人或立或坐,呈三角之势各自相持。
此时都朝南边那口破洞看去,目中惊色隐现。
“呵呵呵……”
玄母教主忽然发出一声莫名笑声,隐有讥嘲之意。
“金顶贼秃,你不要面皮,以大欺小,自以为尽在掌握,万无一失,不想别人却只是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那尺子打的是你这贼秃,不知可能抵挡?”
“……”
金顶尊者虽狂,但也不屑反驳。
他自能看出那把尺子中蕴藏的元阳之力,厚重如大地,浩瀚如巨海。
那片浩浩荡荡的紫气,更是玄奥莫测。
若真是朝他打来,他却未必能全身而退。
只是这小子既有此宝,先前为何不用?
那根蟠龙金桩虽然威力不凡,令他都极为心动。
但他却能看出此桩中隐隐藏着某种禁制,他若强行夺取,怕是要遭厄难。
再者,金顶尊者虽狂妄得没边,行事也肆无忌惮,看似不要面皮,实也有几分宗师之风,或者说自傲之处,并不屑强夺人法宝。
那个法海小辈的金钵,也非是为夺为所用,而是要那小辈亲来取回,也好受他教度。
“呵。”
玄母教主冷笑了一声,也未再出言讥讽。
三人斗法,已到了关键之时,容不得一丝一毫差错。
江舟那小子突然抛出的那把尺子,虽然出人预料,令人暗自心惊。
却也不至于动摇他们心神。
她这一声嘲讽,也不过是想动摇金顶,以窥其破绽。
不过此贼秃果然是无漏无缺,禅定功夫极深,不是那么能容易能动摇。
再说江舟,以九天元阳尺破开护城法界,并不想过多纠缠,从那破洞穿出,瞬间远遁。
远离了江都城,便停下剑光,步虚踏空,足下云气生聚,片刻间便是腾云驾雾。
这是七十二小变中的腾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