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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上祀朝贺,钟鼓为则。
这是人皇上朝,大乐之礼。
帝芒出关了!
江舟此时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快快!”
“公主殿下遇刺,绝不能放跑贼人!”
那声喧喻方才落下不久,便听一阵脚步凌乱之声。
眨眼间,一队精兵便闯入,将寝宫围了起来。
不过,此地已经失去了江舟元神三身,只余下一堆骨屑。
“将军!”
忽然有兵丁叫了一声,却是在那骨屑旁发现了几个字。
深刻入地上的白玉石板上寸许。
那为首将领过来一看,不由眉头皱起:“方寸,三先天?”
“将军,没有找到殿下,怎么办?”
那将领眉头紧皱,心中已经满是惊惶后悔。
殿下失踪之事,也不知与那钟馗有没有关系。
谁也想不到陛下会在今日出关。
若是他私放钟馗入宫之事让人知晓,项上这颗人头怕是不保。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胆子敢隐瞒。
“如实上报!”
……
金水大街上空。
江舟本体化为万丈巨人,与数十个武勋争斗正酣。
神都上空,群星闪耀,突现日月悬天。
大日与皓月同天,金光与清辉交映。
一股无形的无上伟力,煌煌赫赫,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充塞乾坤。
这一刹那间,便仿佛一方大千世界压了下来。
无论是那些武勋,还是江舟,在这股无上伟力之下,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根本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难以生起。
而江舟在这股伟力压下时,下意识地便生出反抗之念,就想召唤关圣降临。
下一刻,便听到了钟鼓齐鸣之声,与那声尖细的喧喻。
便强行止住了召唤之念。
“臣等谨遵圣喻!”
一众武勋也不再理会江舟,齐齐跪地高呼。
江舟见状,微一寻思,便晃动万丈巨躯,变回原形。
朝空中日月拱手一拜:“遵圣喻。”
帝芒突然出关,定然与他杀了长乐有关。
他倒要看看,老皇帝要如何处置他这个杀女仇人。
第九百四十八章 我武惟扬
紫宸宫,含元殿外。
几根数人合抱的九龙捧日金柱之下。
几个皆年过半百,却都十分魁梧,血气旺盛的老者,围着江舟,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死死盯着他。
一个须髯如戟的老者叉着腰,瞪眼道:“小子,你在我等家门口闹出如此动静,差点将半条街都掀了,咱们几家受损最严重,哪个府中不塌了几座楼?”
“咱们跟你无怨无仇,也没招惹你,你小子总该给个交代吧!”
“怎么?仗着一品之境,少年得志,想欺负咱们这几个老家伙不成?”
“既是如此,来来来!方才没能分出胜负,咱们再来打过!”
几个老头说着话,便又纷纷怒目圆睁。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缩着脑袋躲在自己身后装鸵鸟的燕小五,正要说话,便听一声高呼从殿内传出:
“宣,西岭侯,荣德侯,天波侯,武凉伯,熙宁伯,大将军府五公子上殿觐见——!”
几个老者神情微震,也顾不上再找江舟麻烦,怒瞪了他一眼,便各自携着自家的子弟转身进了金殿中。
江舟也正想进去,却被燕小五一把抓住,苦着脸道:“兄弟,你该不会真想把我给拉出来给你挡箭吧?”
燕小五不是个傻子,江舟闹出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着实把他也给惊着了。
再一联想,便知道江舟之前说的要给自己报仇出气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个混蛋,分明是拿着自己当由头去搞事!
难怪他从江都开始就一直顺着自己,根本就是从那时候起就算计着呢。
燕小五不知江舟究竟想干什么,但知道这小子一定不会对自己客气。
他这小身板卷进这么大个旋涡里,实在是遭不住啊……
“废话什么,你五爷不是京城小霸王吗?这小小阵仗,对你五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江舟说着,一把提溜起燕小五就往金殿里走。
此时金殿之中,帝芒高坐玉陛之上。
文武群臣分列两侧。
适才围住江舟质问的几个武勋,此时也已位列其中,手捧朝笏,眼观鼻,鼻观心,对江舟视而不见,似乎完全忘了双方间的过节冲突似的。
反倒是他们家中的子弟站在群臣身后,一个个对江舟怒目相视,咬牙切齿。
江舟对其视如未见,朝玉陛上的帝芒行过礼后,便想往旁边站。
他已经看到文臣班列里,有个老臣含笑在向他招手。
还有刚才几个围堵他的老武勋也在对他挤眉弄眼,让他到他们那边去。
江舟都装作没看见,想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钻。
“哈哈哈哈!”
却在这里,玉陛上的帝芒忽然发出大笑。
竟是站了起来,顺着玉陛缓步走了下来。
“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
口中抑扬顿挫地念出这句圣祖帝稷之言。
竟是朝江舟这边走了过来。
“当年圣祖吞吐宇内,笔开鸿业,我武惟扬,皇威有晔,四域混同,百蛮震叠!”
“今朕亦往,有武惟扬,威凌鬼方,于稷有光!”
帝芒振奋之声在金殿之上回荡,令殿上群臣皆是心惊神动。
众人惊疑不定,心思各异之际,帝芒人已走到江舟身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握上了江舟双臂。
“江卿,你便是朕的惟扬侯!”
“啊!”
此言一出,殿上群臣俱是一惊。
当时便有人出班急声道:“陛下!”
“惟扬二字,乃出圣祖,非弱冠而具震古烁今之功,盖压天下之勇不可封!”
“陛下口含天宪,一言九鼎,岂能口出戏言!”
“嗯?”
帝芒回头道:“谁说朕是戏言?”
群臣更是心中剧震。
“于御史,朕且问你,孤身覆王城,一战定鬼方,为我大稷开疆千里,称不得震古烁今?”
“古往今来,有几人之功堪比之?”
帝芒含笑扫视群臣说道,又拍了拍江舟手臂:“江卿已臻至一品,天下能胜者,又有几何?”
“盖压天下,何足道之?”
“震古烁今之功,盖压天下之勇,弱冠之龄,兼而具之,惟扬之名,他如何担不得啊?”
殿上群臣,竟是一时无言沉默。
众人仔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
这天波侯无论年纪、功绩、武勇,都无可指摘。
这“惟扬”二字,似乎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群臣之中,有不少人都偷眼看向站立于玉陛下首的秦王。
若说这殿上有谁对这两个字最为在意,怕就是这位秦王殿下了。
当年这位殿下也是雄心勃勃,欲立盖世之功,夺得此号。
只可惜,他如今虽也是战功赫赫,看起来也十分年轻,实际上却早已经过了七旬之龄,早与此号无缘。
帝芒此时却已经说道:“江卿,你为朕,为大稷立此奇功,今日朕便加封你为惟扬侯,食邑万户!”
众人都是心中一震。
虽然都是侯,但这个名号却太过特殊,已与王爵无异!
“陛下,不妥!”
江舟还没有反应,便又有人高声叫道。
帝芒回头,微露不悦:“朱卿,如何不妥?”
此人正是地官府司徒,朱九异。
亦是江舟的“老熟人”。
“陛下。”
朱九异见得帝芒面有不悦,却是淡定地出班道:“天波侯固然立下不世之功,论功行赏,并无不妥。”
帝芒不悦道:“既然如此,你何故阻挠?”
朱九异执笏欠身道:“陛下,论功行赏,天波侯足封惟扬之号,”
“但臣尝闻,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功罪不可相抵。”
他退后一步,举笏躬身,振声道:“臣要弹劾天波侯三大罪!”
“其罪一也,罔顾玉京禁令,施展神通,惊扰百姓,无端生乱!”
“其罪二也,以下犯上,污帝姬名节,无德无行!”
“其罪三也,凭恃武勇,强闯威烈宫,刺杀帝姬,罪犯大逆!”
殿上顿起哗然之声。
朱九异所说的前两条,众人心中都早有已有数。
但最后一条,却是出人意料,令人震惊。
“嗯?”
帝芒沉声说道:“朱卿,你可知,无故攀诬有功之臣,该当何罪?”
朱九异毫无惧色道:“陛下,臣句句字字,绝无半点虚假,否则,甘愿领罪受罚。”
帝芒负手背过身去,似乎在沉吟思虑,半晌才转过身朝江舟道:“江卿,你可有何辩解?”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朱九异,对方却是坦然与他对视,目中带着几分冷色。
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惊扰百姓之事,确实没错,”
“不过,那是因为臣初来京城,不知规矩,又听闻好友时常被人所欺,一时义愤,便想为好友出一口恶气,只是不想,我那好友的对头家中都颇为势大,不好对付,一时失了分寸,动静大了些。”
燕小五听闻这番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一张圆脸顿时垮了下来,心中连连暗骂。
这个混蛋,真是后娘的拳头——毒极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太损了
“荒谬!”
朱九异斥道:
“你自入京便无视京中禁令,直赴金鼓大街,依仗神通,毁坏朝中多位耆老宿将家宅府邸,”
“这些老将军个个都是我大稷支柱,年高德勋,难道你说的对头是他们不成?”
朱九异指着方才围堵江舟的几个老将质问江舟,面带冷笑。
那几个老将方才挤眉弄眼,此时却是揣着手,低眉垂目,仿佛不是在说他们一般。
而殿上群臣多是嘴角抽抽,强忍吐槽的欲望。
这几个老无赖年高是没错,德勋?
忒!
“当然不是。”
江舟还没说话,燕小王此时突然站了出来:“江舟是为我出头才大闹金鼓大街,几位老将军虽然年高德勋,但他们的那些子侄与我却是死对头!”
“陛下!千秋胜、千秋赫这两兄弟,自小就与我不对付,联合京中子弟常常欺辱于我,京中有名的博戏社水月社,便是当年他们拿我母亲故去之事作赌而开设。”
“此等小人,辱及先母,我只恨自己无用,无力雪耻!”
“今日江舟是为我仗义出头,若有责罚,陛下只管罚我便是,与他无干!”
燕小五满脸通红,指着几个老将身后的子弟怒声说道。
江舟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对他挺身而出意外。
而是这小子这么“情真意切”的模样可是少见。
江舟却不知,燕小五固然是出于义气,明知是坑,也自己跳进他挖的这大坑里。
反正他们二人平日里就是相互坑,自己坑他也不是一回两回,被他坑上一回也不算什么。
只是他所说之事,却也并非虚假。
他母亲之事是他心中之痛,从不会提,在这金殿之上,却是不能不提了。
殿上群臣闻听,却是一时沉默。
燕大将军发妻之事,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只不过事关燕不冠,平日无人敢提。
那些小辈拿此事作赌,倒是确实不像话。
若是因此事,就算做得出格些,倒也是情理之中。
“陛下!”
众人心下暗自摇头之时,立于武官班中前列,一个须髯如戟的老者已几步跨出,噗通一声跪地。
“陛下,犬子无状,竟敢辱及奉义穆夫人,实在是罪不可赦,老臣教子无方,亦是不该,请陛下降罪!”
此人正是之前围堵江舟的几人之一。
他拉着两个长相极其相似、面带不服的青年,被他按着头跪在两旁。
其他几个见状,也纷纷依葫芦画瓢,拖着自己的子弟跪地请罪。
“嗯……”
帝芒皱眉道:“奉义夫人乃朕亲封,汝等小辈以此为戏,确是大大不该,”
“西岭侯,你等身为老臣,教子无方,亦当受罚,念你等有功于国,年事已高,便各罚奉三年,削邑千户,尔等子弟,着有司查明事由,按律定罪,”
“除此外,朕限令尔等小辈皆至奉义夫人陵前叩首赎罪,跪陵七日。”
“至于天波侯违犯京中禁令,惊扰百姓,亦有过错,不过,我大稷向来以仁义为本,你为友仗义,也是难能可贵,便罚奉三年,削邑百户。”
“你可心服?”
江舟无谓一笑道:“谢陛下。”
殿上群臣也看出来。
陛下这根本是有意偏袒。
那西岭侯千秋业等人,都是世代相传的将门武勋。
为此等小辈间的争执受罚,已经是过重。
其食邑更是世代累积经营,可不像是天波侯那般可有可无。
千户食邑,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是剜下了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