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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一声暴喝,蕴无穷威怒,似能震碎玄空:“孽障!”
此时,江舟却见眼前玄空破碎,如同镜裂。
种种诸象尽如泡影幻灭。
举目四顾,只见周围仍是浑蒙蒙一片。
头顶却是那座浮空的仙山。
江舟心神呆愣。
仍沉浸在刚才所见所闻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
他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来形容那一尊存在。
仙,佛,神,灵……
一切所知的文字,都难言其万一。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浩瀚伟大的存在?
那两尊神灵又是谁?
祂们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愤怒?
是被最后那一声暴喝影响了吗?
“你来了?”
怔怔之间,江舟忽又闻一人声。
一道如白玉所铸的阶梯忽然从头顶的浮空仙山绵延而下,一直延伸到他脚下。
江舟不由自主便踏上了其中。
这阶梯……有点眼熟。
这不是……前祀陪陵里的那座?
难不成这地方还和前祀有关?
那又怎么可能……
前祀若有这等伟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覆灭。
或许,前祀铸下那白玉阶梯,反而是因为见过眼前这座……
按下心中杂念,走上阶梯。
这阶梯很长,远远超过浮空仙山的高度。
江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山上。
好美的地方……
入目所见,尽是奇花异草,玉树琼枝。
阵阵幽香扑鼻,吸上一口,江舟一时竟感觉那雷劫之苦之痛,似乎也不算什么。
之前在那片玄空之中,那两尊神灵所造的黄金世界,已经是他所见之极美极乐,与此地相比,却仍是有所不及。
“你来了……”
缓缓走在这个极美极乐的山林中,江舟忽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不仅听到了,他还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一棵宝树下,一个人背对着他。
“你……”
“是谁?”
江舟怔怔道。
只看到背影,但他对这人仍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江舟看清了那张脸。
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过……
那人已经笑道:“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这人说话的神情语调,似乎都与江舟很熟悉、亲近一般。
说话间,他伸手虚空一点,虚空泛起涟漪,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周围的景象。
也照出了江舟。
“仔细看看。”
江舟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突地悚然一惊。
那人笑道:“很像吧?”
很像……
这人和自己很像!
江舟心中猛烈跳动,难道他的身世真的……
“你究竟是谁?”
“我是勾陈。”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那我呢?
“你究竟是谁?”
那人并没有隐瞒之意,也没有故弄玄虚,微微一笑便道:“我是勾陈”
江舟一惊,脱口而出:“天皇大帝!”
那人却摇摇头:“天皇大帝是勾陈,勾陈不是天皇大帝。”
江舟眉头皱成一团:“这是何意?”
这自称勾陈之人也不言语,手指轻轻一勾,江舟顿时骇然。
他看到了一卷图录自虚空浮现,缓缓展开。
恶鬼施粥,白骨梳妆,描红画皮,阴刀鬼子,黄金邪佛……
武圣关公,天师钟馗,清源妙道真君,美猴王……
正是鬼神图录!
“是你!”
勾陈却摇头道:“不是我。”
江舟更是惊异。
除了将这图给自己的“人”,还有谁能知道,并且还能从自己的紫府中取出来?
勾陈道:“这万神箓,本就是你之物。”
“我的?”
江舟想起以往种种蛛丝马迹。
方才所见一幕又如在眼前。
同时看着勾陈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江舟身形微微摇晃,念头纷乱不休。
“我、你……你是谁?”
“我究竟是谁?”
勾陈叹了一声,又笑道:“我是谁,已经告知于你。”
“但你为何会有此念?”
“你便是你,你是谁,为何要问我?”
江舟茫然地摇摇头:“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不是我?”
勾陈笑了笑,伸手又是一指。
边上一株仙草忽然生长,草蔓蔓延扭曲,竟自动长成了一张方榻。
勾陈身后亦是如此。
他当先坐下,又朝江舟笑道:“我与你说个故事吧,你若愿听,不妨坐下。”
江舟此时六神无主,不由自主地便依言坐下。
“你我修行,所为何者?”
勾陈缓声道:“不外乎超脱生死,凡人求长生,仙人求万寿,与天地齐,与世同君。”
“岂不知?天地,亦非亘古恒存,诸天世界,亦如人般,人有灾祸,天地亦有劫,”
“这三界诸天,生生灭灭,至今已历无量劫难。”
“其中却有四劫,可称为‘大’,”
“最初之劫,即便是早已超脱天地生死,一切因果的天尊,也已不可追。”
“便是我,也只是在上一劫后,也是第四劫末之中方才蕴育,诞生于此劫天地初开之时。”
勾陈于温缓的言语中,露出几分追忆之色:“我贵为钩陈大帝,三界诸天,仙神人鬼,皆道我乃先天所生,玄空道蕴,”
“其实,我却也是为人子者,生我之母,成道于第三劫末,只因生得大慈大悲,四劫临末,天地将终于劫灰,”
“她心有不忍,以身化周天星辰,以炁化诸天神圣,欲以伟力抗大劫,救拔无量众生……”
勾陈言及于此,面上神色复杂难言,似敬似爱,似痛似喜,却唯独无悲哀之意。
他朝江舟看来:“你方才也看见了,那便是我母,无上玄元天姥。”
“三界诸天,亦有人唤她……斗姆元君。”
斗姆元君……
江舟此时似被勾陈的心意感染了一般,生出了无限敬、爱、痛、喜……却唯独没有惊。
似乎他早就知道一样。
勾陈继续道:“天姥以己身蕴生九子,长子有二,一为天皇,一为紫微。”
这本是能震动三界诸天的秘闻,江舟此时听在耳中,却是并不觉震惊。
“还有七个幼子,是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君。”
“她本欲育生周天星辰,诸天众圣,只是生了九子,便觉力有未逮,亦是大劫临头,时不我待,便索性舍身造化,”
“其后周天万星,诸天众圣,却是她以身精、神炁造化。”
“若以凡人伦常来算,那最初九个身育者,方是其亲子。”
勾陈忽然露出几分冷意。
“只是可恨,她左右,常有两位神灵随侍,那是她于玄空虚无之中点化而出,本有造化之恩,”
“却在最后道化之时,倒是这两位随其造化之恩左右神侍,劫掠了她留下的造化之宝,还有最后一丝玄机,”
“本来有这一丝玄机在,或许她还能于玄空虚无之中再次蕴生,虽不知要历经多少大劫后,方有一线之机,几近于无……”
“但毕竟,也是一线之机啊……”
“凭着这一线之机,那二神倒是得以度过大劫。”
勾陈本是温和的面上,此时也变得冷冷没有了温度。
沉默片刻,却又重新露出笑容:“其实说来,我也算不得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是天皇,天皇是我,我却非天皇。”
江舟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意?”
“你方才也听到了吧?”
勾陈笑道:“那两个贱奴趁火打劫,惹怒了天皇,当时便怒而出手,欲斩杀那两个贱奴,”
“只可惜,那二奴却也非是寻常可比,天皇一人之力,却是难以诛灭,被彼等逃了去,”
“此后亦多有交战,却已是错过了机会,”
“二奴得了她的造化之宝,还劫了那一线之机,道行是日益迅涨,很快便连天皇也难胜得彼等,”
“虽说这两个贱奴着实可恨,却也着实可佩,”
“彼等竟凭着那一线之机,悟得了她的大慈大悲,大圣大愿之性灵,开辟了一方界天,极乐净土,从此成佛做祖……”
江舟一惊:“难道那佛祖……”
勾陈一笑:“不是你所知的那位,那位现在佛,却是更胜过那二奴,只可惜生不逢时,”
“头上压着那两个贱奴,彼辈想要成道,怕是难呐……”
江舟面露惊意:“难不成,是西方二圣……”
“二圣?”
勾陈嗤笑一声。
旋即点头道:“若不论彼等卑劣之行,倒是也不负其名。”
“不谈彼辈了,还是说天皇吧。”
勾陈顿了顿,又失笑道:“倒也无甚可说,天皇自此之后,一直在追杀彼等,”
“最后终于在其中一个将欲成道之时,被天皇追至,于彼辈极乐净土之中大战,”
“可惜了,终究是棋差一着,彼辈手执她几件造化之宝,又参悟出她的大圣大愿之法,”
“天皇先是被金刚宝杵打了一下,失了先机,又被黄金塔镇压,最终陷于那古佛以大圣大愿法所造化的无量光明藏中,逼不得已,只能自斩真灵,”
“一丝灵性智光,反借那无量光明藏,蕴生了一枚无上佛果遁入虚无,”
“一丝真性,亦得以趁机遁去,”
“还有一丝真炁力魄,却是天皇早早就藏在天宫之中,以为不祥之备……”
勾陈笑着看来:“我,便是那一丝真炁力魄所化。”
“故而,天皇是我,我却不是天皇。”
“你现在可明白了?”
江舟心头一颤,声音亦微颤道:“那我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四个字
见江舟神色,勾陈忽然笑了:“你以为你是那一丝真性所化?”
“错了。”
“真灵为源,真性为本,天皇的真性,自然是天皇,又岂会是江舟?”
“当年天皇虽未成天尊,却也已有超脱之性,即便是轮回,也无法磨灭其真性,”
“只是终究真灵已泯,没了根源,真性无凭无根,却是永无再复之日。”
“虽具超脱之性,了了生死,却终究还是未能超脱,生犹未生,死犹未死,不生亦不灭。”
勾陈摇头一叹,颇有唏嘘悲凉之意。
却也不知是为天皇悲,还是为己悲。
江舟脑中本就纷乱无比,此时再听闻这等难以理解的东西,更是如同乱麻。
他只执着于那个问题:“那我究竟是谁?”
勾陈笑道:“当时天皇自斩于无量光明藏中,肉身神魂皆泯灭其中,”
“天地重开之后,因天姥留存的一丝因果,我与紫微请得了道门那三位天尊出手,去寻那古佛,强破其无量光明藏,倒果为因,返本溯源,虽未能再造天皇真灵,却总算于其中取回了天皇一丝精血,”
“紫微将这一丝精血带回了紫微垣中,以众星之炁,造化元精,”
“为掩人耳目,又投入了将来世,以凡人精血,蕴生了一个元胎……”
勾陈朝江舟看来,温声道:“如此,你可明白了?”
江舟身形摇晃。
倒不是受了多大的打击。
对方所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个玄之又玄的故事罢了。
他既没有感同身受,也没有见过那故事中的“人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但他还是有种心痛之感。
这种心痛,在当初在八卦残阵中,听王善恶说起日母、月母故事之时,也曾有过。
也是因此,江舟没有怀疑对方说的真实性。
勾陈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又道:“如此说来,你也算是天皇的血脉延续,既是血脉延续,便是父子,这点倒是无差。”
“父精母血,因果相系,你自然有所感应。”
我是……天皇之子?
原来……我竟是为此而心痛?
江舟没有什么荣耀、骄傲之感,只觉得荒谬。
他的心思依然被勾陈看穿,笑道:“呵呵,但你也是紫薇造化而出,他亦可算你父,”
“我虽非天皇,但天皇亦我,论起来,你称我一声大伯,倒也是理所应当。”
“来,叫一声伯伯听听?”
勾陈摆好了姿势,似乎有几分期待。
“……”
江舟此时可没心情认亲,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所以,鬼神图录,还有我经历的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那倒也不全是。”
勾陈摆手道:“我等也非天尊,即便天尊,也不能算尽一切,甚至是天姥,不也一样……不,她却是不一样,也许她早就算到了,”
“只不过她一向是大慈大悲的,既能为众生舍己,又为何不能为成全那两个贱奴舍弃最后一线之机?”
“只是这样一来,天皇又何辜?”
“她究竟有没有算到……”
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