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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如今最期待记挂之事，便是攻占北酆，“夺回”北帝基业，反倒是比江舟更为上心。
江舟却摆手道：“北酆之事，我自会处理，尔等便不必忧心了。”
众魔虽是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应了一声便告退而去。
江舟想着刚才白骨夫人所说的消息，起身来到许青所居之处。
她仙山上一住便是二百年，只因其姐那腹中胎儿，竟是孕育了百年方才诞下。
其姐许娇也在这百年中，孕养腹中胎儿，油尽灯枯。
诞下胎儿后，便撒手而逝。
留下幼子，也是先天不足，靠着江舟和李真显等人强行为其续命，勉强活了下来。
许青为了这个亲姊遗子，一直留在山中。
因为那孩子想要活下来，只有修行有成方有一线生机。
而以这孩子的先天条件，除了槐江仙山这等圣境，其他地方想要有所成就的可能性太小了。
“江师伯。”
一个小孩见了他，小跑着过来，一板一眼地行礼。
江舟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近百岁，却仍是五六岁模样的小儿。
偏偏是满头白发，还有两条长长的白眉。
真正的童颜鹤发，十分怪异。
江舟心中暗叹，说道：“任寿，近日可有所得？”
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的。
许娇的丈夫姓任，是九宫剑派掌教之子。
死前只望他这没出生的儿子能活下去，便取了个“寿”字为名。
“江师伯，林师叔教我的剑法我已经学会了！”
任寿说起剑法，便满脸放光。
江舟点点头：“好，不要懈怠了。”
“是！”
“你姨母呢？”
“你找我？”
江舟刚问出口，便见许青从玉房中走出。
对任寿道：“寿儿，你去练功吧。”
“哦，好。”
任寿应了一声，哒哒地跑了。
江舟这才直言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大梵寺曾有祸乱？”
许青住在这里这么久，自然与他说起过他离开后，真界中所发生过的种种大事。
“大梵寺？”
许青一怔，便道：“不错，那位曾经的大梵天骄，神秀和尚，也不知为何，突然狂性大发，且道行法力大涨，犹如入魔般，自大梵圣地梵境欲海中破关而出，屠了满寺上下近千口人。”
“若非宝日修成大梵圣印至高之法，轮回大印，复现前世真身，成就宝日光如来，恐怕大梵寺已经覆灭了。”
“听说，神秀入魔，与一个女子有关，你应该认识，叫陈青月的，”
“她想要潜入大梵寺，将神秀自梵境欲海中带出，被寺中僧人发现，大打出手，”
“大梵寺高手如云，她如何是对手？当场就被重创，关入了寺中金刚铁牢。”
“神秀得知，苦求宝日，宝日并不为所动。”
“直到陈青月重伤难愈，又每日受金刚之刑，大梵法渡，抵受不过，死在金刚铁牢中，神秀便疯了。”
“你……不会是跟那个陈青月……？”
许青说到这里，忽然发现江舟神色有异，想到他的一些“花边传闻”，不由面色古怪道。
江舟一怔，旋即没好气道：“胡说什么。”
又是一叹：“只是我与陈青月确是好友，还有神秀和尚，亦曾受他恩惠，没想到……唉……”
想到初见神秀时，一袭僧衣雪白，正如其悲天悯人之心，风采绝世。
也曾将他从画皮鬼的手中救下，传了他金刚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早感受到的好意。
还有陈青月，化为桃树，与他毗邻而居许多时日，他也薅了许多桃花泡茶……
今日再闻，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让陈青月离去。
“这么说来，你的朋友还真多，而且还都与大梵寺有瓜葛。”
许青劝了两句，便怪异道：“我听说，薛荔曾经就大闹过大梵寺，楚怀璧亦因私自学了大梵圣法，被大梵寺追杀。”
“……”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了断
薛妖女大闹大梵寺？
虽是诧异，但江舟却并不是十惊奇。
这妖女喜怒无常，行踪不定。
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但楚怀璧堂堂郡主之尊，性子虽有些骄贵，却不是个不讲道理、惹事生非的主。
而且也向来不喜修行，否则以她的出身，想要什么道法神通得不到？
怎么会偷学大梵圣法？
江舟直接问了出来。
许青沉默几息，才道：“她怎么学的大梵圣法，我也不知，不过……”
“你还不知道，那位楚郡主挺可怜的，她父亲，也就是楚王……在你进入洞虚之后不过数十年，便死了。”
江舟心下微惊：“死了？”
他离去之前，这楚王正春秋鼎盛，虽然修为并不算顶尖，可身居高位，又得南州一地，气运正浓。
等闲活上个三五百年，绝没有问题，怎么会百余岁便死了？
“怎么死的？”
他知道定不会是寿终正寝。
果然。
许青道：“被人刺杀。”
她叹了一声道：“原本七绝宫勾结天人之乱，大稷几路反王都没得着好下场，但楚王却不一样，”
“那楚王似乎早有防备，应对及时，天人之乱并没能祸及南州，”
“陛下派燕大将军镇压大乱，重定乾坤之后，也没有向他问罪，默许了他于南州自立。”
“只是不久之后，便有传闻，楚王遭人行刺，身死当场，”
“楚王妃彼时已经年老，虽有天材地宝，宝丹仙丸，得以延寿，暂驻容颜，却终究生机衰竭，”
“楚王惨死不久，楚王妃便郁郁而终，只留下那位楚郡主，无法服众，不过数月，南州境内便叛乱四起，”
“最后更是有逆臣逼宫，欲弑杀这位楚王唯一血脉，幸得江都瓦棺寺那位住持瞽目大师突然现身，将她救走，方得幸存。”
许青说到这里，面露唏嘘：“说起来，她也是真不容易。”
江舟沉默地听着。
其实楚怀璧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过客，过了这么久，他对楚怀璧的印象已经极淡了。
唯一留存的一个影子，便是最后一次回到吴郡，曾经住过的那座宅子里，那座小楼上，倚窗托腮，隐有忧思的单薄身影。
“那瞽目老僧，怎会突然跑去救她？”
许青道：“我想，大概是因为刺杀楚王的，便是曾经在瓦棺寺中的一个名叫妙寂的女尼。”
“什么？”
江舟一惊。
女尼，妙寂？
他隐约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才想起了似乎有这么个人，只是并没有太多交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青摇头：“我也不是太清楚，只听过传闻，那妙寂女尼当年出家之前，有一个丈夫，便是在南州为官，后来似乎是因为发现了楚王暗中谋反，被楚王灭了满门。”
“妙寂女尼也不知如何逃过此劫，蛰伏了这么多年，竟当真手刃了仇人。”
江舟听着这些似乎离他已经很远的事情，也有些怔神。
谁能想到，那楚王也算是一世雄主，竟会死在一个妇人之手？
果真是一饮一啄，因果早定。
楚王造反，致使南州生灵涂炭。
他自己到头来，也死于自己造下的孽因之下。
还连累得妻女也遭不幸。
江舟心头思绪转动，忽有所感。
便起指掌，无形气机于掌间流转。
渐化文字……
“佛丸金灿灿，青灯照鬓霜。
罗酆幽暗暗，青女劫茫茫。
公子乘劫云，涤秽荡顽凶。
如王仗剑当堂坐，佛魔俱拂一时空……”
许青听他喃喃诵念，却不知其意，不由道：“你在说什么？”
江舟收起手掌，摇头道：“没什么。”
看来，天意如此……
也罢，出塔之前，便先斩了段因果吧。
只是几个念头，江舟便抬头道：“许青，我要离开了，你若是继续待在山上，今后恐怕有一段时间无法出入仙山。”
许青闻言一惊，旋即转头看了看远处灵花丛中独自练剑的任寿，说道：“你是不是想去找楚怀璧和薛荔？”
江舟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是要去杀人。
许青只当自己猜对了，沉吟片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任寿如今身体也安稳了不少，我想去完成师父的遗愿。”
江舟道：“你想把那柄剑胚炼成？”
许青点头道：“不是一柄，是两柄，师父留下的剑胚，其实有雌雄两胚，”
“此雌雄二剑，需以至阴至阳之物分而淬之，方可大成，”
“当年师父便是打听到这洞虚幽冥之中，有一条积冤河，其水至阴至寒，师父急于成剑，也未多想，匆匆而来，谁知积冤河水虽至阴至寒，却也是至凶至邪，以致于……”
许青面露哀伤之色。
“原来如此。”
江舟想了想，说道：“那你倒是可以与我一道，我所去之地，当有至阴之物，能为你所用。”
他要去的地方，便是幽都。
那里既号称“万象幽暗，阴气所聚”，是幽冥之根，自是至阴至暗之所。
他是想先去幽都一趟，寻宝日贼秃，将他斩了，断了昔日因果，也斩了过去的一丝怨执。
他如今虽是道行大进，但本体不过九劫道行。
受九劫之限，那八百鬼王，他本体不过吸了其中数十尊，便已难有进境。
倒是九成都让恶尸享用。
恶尸如今的道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本体。
九十九劫。
不是不能再增长，而是江舟不敢让他再增长。
一入百劫，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未必还能压得住恶尸。
所以，他必须破了九劫之限。
方才那一丝一闪而逝的感应，让江舟知道，这破限的机缘，恐怕就应在此处了。
他本已有八九成把握能斩持国。
若是破了大限，便是九成九的把握。
唯一的意外，就是其背后西方二圣了。
许青看了他五瞬，点头道：“好，我与你一起。”
江舟也无不可。
他本来便是打算驾槐江仙山临幽都。
这仙山可不仅是一个修行圣境，更可上天入地，出入阴阳。
是绝好的座驾。
江舟也不磨蹭，对白骨夫人等老魔做了些安排，在鬼城之上悬浮数百年的槐江仙山，终于浮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遁入虚空无影……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后土神藏
冥土之中，有一座伟岸之极的幽城，隐于无尽幽暗之中。
上不见其高伟，下不见其渊深。
仿佛比九天高，比九地深。
至阴至暗，却又至伟至大，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光辉，令人不由自主地敬畏、臣服。
这便是幽都。
万象幽暗，阴气汇聚之所在。
在这座幽都所处之地，有无边无际的幽暗笼罩、冥渊遍布。
置身其中，别说目力难及，即便是九天神圣，九幽魔王，也难察查。
三界诸天，仙神人鬼，来了这里，都要变成睁眼瞎。
此时。
在这无尽无穷的幽暗冥渊之中。
“想不到，我竟然要和你这个金枝玉叶死在一块儿，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荣幸。”
薛荔像个瞎子一样，往前走一步就要摸索半天。
嘴里虽然说着要死了，只是这声音听着却是充满一如既往的雀跃笑意。
楚怀璧双手捧着一尊金佛在怀中，走在前头。
往日里金光灿然，普通四方，能与大日争辉的金佛，此时却只能散发出微弱的辉光。
连身前一尺都照不出，所有光便都被幽冥所吞噬。
楚怀璧此时却难得的没和薛荔斗嘴。
沉默半晌，才道：“你放心，就算要死，我也绝对会在你之前死。”
就当是还了这份人情了……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声。
之前若是没有薛荔，她师父，也就是瞽目老僧，或许也撑不到现在。
薛荔此时身上缠着一圈铁锁，身后拖着那口泥棺。
棺盖上，坐着瞽目老僧。
双目紧闭，头脸低垂。
胸腹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像是死了一般。
“呵呵呵～”
薛荔回头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娇笑。
即便是在这幽暗之渊，似乎也仍能透出一丝明媚。
“你这大言不惭的毛病真是死也改不了。”
“若非是我，你们俩个都没了，还想着护我？你有这本事吗？”
楚怀璧轻哼一声：“哼，本事不大，对付你却已经足够。”
她与薛荔，本来应是不相干的人。
但她对薛荔，却有着一种天然的敌意。
薛荔对她，也是一样的。
否则也不是遇上就掐。
至于为什么，两人都心照不宣。
别看二人在这幽冥中一直没有分开，但若有机会，薛荔是当真会要了她的命。
而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