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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澈放下碗筷,似乎已经吃好。看了眼她碗中还剩一半的粥,他微微不悦道:“你年岁还小吗?用膳还一边吃一边休息,吃完再说话,也不嫌脏。”
清浅不语,撇了撇嘴,她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粥。
待二人都吃好,她本想继续方才的话题。连澈却已起身,径自出了厢房,替她准备汤药。
她喝的药,都是他亲自去弄的。
缓缓转过身,她行至床榻旁坐下,从枕头下摸出铜镜,她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之前,她央连澈重新将铜镜放在房内。
伤口已涂上药,那清凉的药膏缓解了她脸上的灼烫感。将自己的发髻倾散开来,那轻垂而下的发丝将她的伤口遮住了些许。
片刻后,连澈回到了厢房中,将一碗汤药端到了她面前。
清浅心中不禁哀叫,这药,是极苦的。
白天时,她曾喝过,药到嗓子眼时,她差点便呕了出来。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清浅并未多言,而是咬了咬牙,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连澈忽的伸出手,将几枚干果递至了她面前。
她一怔,原来,这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拿起一枚他手中的干果,清浅将之塞入了嘴里。
轻含在口中,那苦涩的气息瞬间缓解了不少。
目光落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清浅感受着口中由苦至甜,她好像没有从这个男人那里听到过半句哄逗的话语。
“白天的时候,我已发了讯号给池宋。想必不出几日,他们便会寻到我们。”连澈薄唇轻动,缓缓开口。
清浅将眸光转向自己手中的小碗,之前从颜铭处,她得知了谷云天的情况,包括他的背景。
那么云依…
稍稍犹豫了片刻,她试探性的开口道:“谷云天所做的事,云依并不知晓…”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连澈忽的开口,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语。
清浅急急道:“云依,就不能饶她一命吗?”
连澈嗓音微沉,“朕自有分寸。”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微微一怔。她知道,这一刻,他是一国之君,他有自己的原则。谷云天勾结部族罪恶滔天,更何况他与云依本就是罪臣之后。
谷云天要谋害他,死不足惜。
但云依,她一定要救。
不想再理身旁的男人,她起身将小碗放置在圆桌上,随后褪掉绣鞋,爬上了床榻。
这男人,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气到人。
躺在床榻内侧,清浅将身子一转,面向墙壁阖上眼小憩。而连澈,也再未与她开口说话。
片刻后,她依稀听到了他整理衣物的声音和浅浅的水声。
今日所经历的事,让她已无暇再去考虑更多。她只觉已有睡意开始袭来。
夜里,清浅一直都是浅眠着,游离在半梦半醒间。
她只觉自己跌进了个温暖的怀抱中,背脊正靠着一个暖热宽阔的胸膛。
四周,似乎还倾散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梦中,一个男人从背后拥着她,轻啄她的脖颈。
是她熟悉的亲昵与触碰。
只觉眼皮甚为沉重,她终是安然睡去。
*******
忽的一下惊醒,清浅下意识的坐了起身,眸光朝一旁探去,那人已不在。
急急的挪至床榻旁,她套上绣鞋,推开雕花木门走了出去。
将四周环过一番后,她目光探向了楼下。
连澈正身着一袭月白的中衣缓缓朝门口走去。而客栈的门口,则是立着两名男子。
还未行至门口处,那名身形清瘦的男子便忽的奔向他,投入了他的怀中。
正文 233233。不原谅又如何
撞上熟悉的胸膛,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竹烟小脸紧紧的贴合着,他的模样,不似在宫中那般清傲,而是透着微微的疲态。
即便是与他贴的如此近,她心中的纷乱却是依然未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心绪有些激动,她小手紧紧的捏上了男人的衣袖。
一夜未眠,天还未亮,她便听见护卫向连曦禀报,已有了他的下落。听得这个消息的一瞬,她欣喜若狂,心脏激动的乱跳。
只是,他与那个女子在一起,并以夫妻相称。
在来的路上,她一直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心绪。这段时日,她曾想象过千百遍与他见面的情景。
她想冲到他面前,亲口质问他,是否已变心。
可方才见到他的一瞬,心中设想过的千言万语,却是哽咽在喉。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他,平安便好。
轻抬眼眸,那女子,正披散着发丝。站在不远处的二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一袭轻缓的力道,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右手抚上竹烟的肩头,连澈低头,淡淡的看了眼她。便径直绕过,走向了连曦。
竹烟立在原地,转身看向了他。方才那一眼,她知道他在生气。
是因为自己私逃出宫吗?
眸光一转,她看向了二楼的清浅。
连澈行至连曦面前站定,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似在等着他解释。
丝毫未回避对面男人审视的目光,连曦开口道:“莫要责备她,一路上为了寻你,她吃了不少苦。”
“待这里的事情了结后,我会回去请罪的。”
连澈微微颔首,“六哥,这一路上来,可有什么发现?”
不着痕迹的轻瞥了眼里面的竹烟,连曦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他,“一路上,并未有特别的发现。只是,似乎自番外来的商队,较往年而言,增加了许多。”
连澈眸光浅凝,“你也在这间客栈住下吧。”
转过身,他凤眸微扬,看向了立于厢房门口的清浅。迈开步子,他朝楼上踏去,行至竹烟身旁时,他顿住脚步,淡淡道:“稍后与你一谈。”
立于厢房门口的清浅看着楼下几个人,竹烟正望着她。而这女子身后不远处的连曦,则是神色略显复杂的凝着她。
眸光转回到竹烟身上,她眸光轻敛了几分。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眼皆是隐隐的哀怨之色。
感受到温热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肩头,清浅将眸光移向了已回到自己身旁的连澈。
眼前男人的凤眸中,蕴了抹微微的薄愠,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连澈便率先开口道:“身子怎么如此凉,若是出来,也应披一件外裳。你总是这般不长记性。”
原本微微失神的清浅,教他忧心轻责的话语斥得回过了神。
还未等她反应,便被连澈霸道的拉回了厢房。
清浅教他摁坐在床榻上,而他则是依着她身旁缓缓坐了下来。
“我已吩咐了小二等会替你送早膳,你自己呆一会。若是无聊,便多趟下休息,将身子养好才最重要。我有些事,去去便回。”
连澈眸光凝向身旁女子,轻声开口,随即他起身,径自朝门口踏去。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清浅心中不禁想,他应是去找竹烟了吧。
*******
在床榻上小憩了片刻后,天际已泛起了浅橘的朝阳之色。
片刻后,便有小二送来了早膳。清浅洗漱一番用过早膳后,她一直在厢房内等着,可直到她将药喝下,临近晌午了,连澈也未归来。
径自将衣衫和发髻整理了一番,她出了厢房。漫无目的地在客栈庭院内踱着步子,转悠间,她竟是寻到了马厩。
看着木槽中的一堆草料,清浅闲来无趣,便抓起了一把,给马儿喂食。
不远处,一抹身影缓缓向她走来,正是夏竹烟。
较早前,她便看见了清浅,一直是挽着面纱。
而更早之前,当她看着连澈拉这女子回厢房时,她心中的纷乱尤甚。
脑子一片空白,她不能且不敢随意去揣测,只是一想,她便会疯狂。
早早的,她便去到了厢房等待连澈,他之前说要与自己谈一谈,她已迫不及待。
不消多时,他便来了。
原本打算佯装不理会他的模样,但当连澈进来之时,她还是没了脾气,不由自主起身,她行至了他面前。
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连澈却径直走入了厢房内,坐了下来。
看着他的模样,似乎还未完全消气。缓缓行至他面前,她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灿儿,如何了?”连澈眉眼淡淡的开口。
她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了他。那时,她还不是他的妃。
权臣当道,她与他,极难见上一面。
二人在一起相聚的时间甚短,他们总是静静的坐在一处,相互慰藉。
那时,她在苏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清浅时常挑她的刺。
但她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
她曾问,若日后他们有了孩子,儿女分别叫什么?
他笑而不语,只是淡淡道:“如今局势紧张,还想不到那处。”
她微微不悦,却一时兴起道:“若是儿子,便叫灿儿。若是女儿,便叫星月。因为,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他笑,说她自己明明都是个小孩子。
她本就身子不大好,怀那个孩子到后期时甚为艰难,七月有余,她的身子便已极虚,加之心中郁结。
她便提前生了,且是难产。
尽管如此,她却仍是拼着命,将那孩子生了下来。
当乳娘将孩子抱至她身旁时,她看到那襁褓中的孩子,眉眼像极了连澈。
他来看望她,瞧见那孩子后,他轻声唤,“灿儿。”
她知道,他从未忘记过,和她之间的承诺。
“孩子现在病的很重,太医说因我中了慢性之毒,在怀孕之时,无形中将毒渡给了孩子。太后娘娘一直在亲自照料着孩子。”她轻垂了眼眸,淡淡应道。
“既然母后在照料,想必定会竭尽全力。”
听得连澈的言语,她点了点头。
原来,他还是在乎自己与孩子的。
“竹烟,朕出宫前曾下旨,让你不得出玉萝宫。”他眸光缓缓挑向前方,“可如今,你不仅擅自出宫,还与连曦一同前来。你该知道,这是何罪。”
她心里一惊,忙开口道:“我是担忧你的安危,难道这也有错?”
连澈眸色浅凝了几分,淡淡应声,“这不是理由。”
她随即变了脸色,她怎就忘了,这男人一向原则性极强。
起身站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重重的跪了下来,“夏竹烟领罪。”
连澈扫了眼跪在地上垂首的她,“明日,你便回去。”
她猛的抬头,望向了那个男人,他的眸色,是不容置疑。
与他在一起多年,她深知他的脾性。没有再多问一句,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是不可更改的。
直到天亮,连澈走后。她才径自出来转转。
眼前那女子,似乎在一边喂食,一边同马儿说着话。
缓缓行至清浅身旁,她竟是没有发现自己。
“苏姐姐。”
清浅转过身,望向了来到自己身旁的人,竟是竹烟。
这女子已恢复了女装打扮,许是因一路上甚为辛苦,她似乎清瘦了些许。
温淡的小脸上,不着一色,透着略略的苍白。
竹烟略显莫名的看着眼前女子,尽管她挽着面纱,但自己仍是能隐隐看到清浅眼梢处那道丑陋的疤痕。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莫非容颜有所损伤?
看着身旁女子好奇打量的目光,她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清浅轻笑,随即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面纱随手落下,但那凝在唇角的浅笑,却并有丝毫褪去。
出门戴面纱,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些。其实她对自己的伤痕并不十分介意。
看得眼前女子的容颜,竹烟大惊,她未想到,面纱下的疤痕更长。
如此丑陋的疤痕,出现在这女子脸上,破坏了她原本那倾世的容颜。
只是,她如此轻柔且毫不避讳的笑容,那弯弯如月的眼梢,竟是毫无嫌恶刺目之感。
曾经的她,是个极爱自己容貌的人。
虽然同在宫中,她们却相处极少,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不同?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也动心了吗?
甚至是,爱上了她?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吗?
“苏姐姐,对不起。”竹烟凝着她的双眸,轻声开口,“我知道,如今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之前因错怪你而一时冲动犯下错误,而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当时我确是以为你参与了逆谋…”
“说再多也无意义。”清浅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即便是说了这些,铃香也不会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