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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骑着摩托,还是先回到了望海楼,在停车场里停好车,往后面走的时候,刘立杆看到一个人影,眼睛一亮,急着想追过去,却被张晨一把抓住,他们看到,佳佳正从一辆摩的上下来,进了大堂,一路小跑着跑向电梯,显然是在赶场。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张晨问道。
“没想干什么,打个招呼啊。”
“谁信你的鬼话,我警告你,别多事,痒就往外面走几步,那里风吹稻花香两岸。”
“算了算了,省点钱干正事,还是迟点回去和雯雯倩倩玩免费的旧游戏。”刘立杆嘟囔着。
两个人朝后面走的时候,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一个宏大的计划就要展开,迈向自己伟大事业的征途已经开始,张晨和刘立杆,哪里还会有睡意,他们走过望海商城,需要往右边的小路转进去的时候,刘立杆说,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张晨顾自己走到了办公室,打开门,开亮灯,从办公桌边上的地上,拿起电茶壶,顺便抄走了桌上的四个杯子,去到水池那里,接了壶水,把杯子洗洗,返回办公室。
张晨把电茶壶插上电,把四只杯子放在桌上,两只里面放了茶叶,还有两只,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这一次没舍得拿酒鬼酒,而是拿了一瓶蓝色酒标的洋河大曲,打开,一只杯子里倒了半杯,不用问他也知道,刘立杆是去买吃的了。
电茶壶发出尖锐的鸣叫,壶里的水开了,噗噗噗噗地顶着壶盖,张晨伸出脚去,踩住了地上电茶壶的电线,用力一蹭,插头就从墙上的插座上脱落下来,他起身给两只杯子加满,剩下的水,灌进了边上的热水瓶里。
他把一杯茶放到了自己的座位面前,和那半杯酒并排,另外一杯,放在了他办公桌的侧面,和另外半杯酒并排,还搬过一张椅子,在他办公桌的侧面放好,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刘立杆回来,他左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右手提着一个,进了门朝这边瞄上一眼,叫道:“不错,战场已经摆开了,你怎么知道我去买这个了?”
刘立杆说着,就把两只手上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张晨骂道:“你是谁,我是谁,你屁股翘翘,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了。”
刘立杆站住了,他说:“那好,你猜猜我买了什么?”
张晨想了一下,说:“烤鱿鱼,生蚝,羊肉,牛肉,烤虾,还有韭菜。”
“还有呢?”
“没了,要是有,就是鲳鳊鱼。”
刘立杆哈哈一下,他把左手的两只袋子放到桌上,叫道:“这边全对。”
接着再把右手的两个袋子放上桌,叫道:“这个,你就没猜到。”
张晨用手把那个袋子剥开,里面是两个泡沫快餐盒,打开来,一个是炸咸鱼,还有一个,是炸鸭头,张晨喜出望外,这个,他确实没有想到。
刘立杆坐下来,两个人照例是先碰碰杯,呷了口酒,然后开吃。
“你这个方案,过了老谢这一关,我就放了一大半的心。”刘立杆和张晨说,“这个老甲鱼,在商场滚爬了多少年,他认为可以干的事情,那就肯定值得干。”
“本来就值得干,不需要他肯定,我们只不过自己没有这个实力,需要借助他的资金。”张晨自信地说。
“还有人脉,我和你说,做生意,人脉有时候比钱还重要,要不是他,我们就是有钱,也拿不到这块地。”刘立杆说。
“这个倒是。”张晨同意。
“还有,你以为老谢怎么舍得,他那个娱乐城又没什么效益,他还公司又搞包厢,又请特一级的厨师来,还要养一批女孩子,放到他娱乐城的楼上,这些都是他的投资,对人脉进行的投资,人脉之所以成为脉,山一样的厚实,那是需要不断地培育和滋养的。”
“哈哈,这个说法可以,我同意。”张晨笑道。
“本来就是这样,临时抱佛脚谁都会,舍得投资人脉的,才是有战略眼光的商业奇才,胡雪岩就是这样。”刘立杆看了张晨一眼,继续说:“当然,我也不差。”
张晨一口酒,差点就喷了出来,骂道:“你就吹吧,要论自吹自擂,你算得上是个奇才。”
“不是吹,是事实,你想想,老谢的这个事,为什么能做成,人家一开口,就要送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那还不是他信任我,觉得我这个人还算靠谱,我给他的这个印象怎么来的,也是我投资的,我和你说,我们穷人,做不到用金钱去投资人脉,就用感情和真诚。
“我现在和所有我接触过的那些办公室主任啊副总啊,关系都很好,哪怕是没有业务,他们想喝茶我就请喝茶,想吃饭我就请吃饭,想聊天我就陪着他们聊,再过几年你看吧,这些人里,肯定有很多会爬上去,到那时,我刘立杆的人脉也建立起来了。
“人这个东西,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你对他好不稀奇,因为那时候谁都对他好,你有求于他时对他好,更不稀奇,因为谁这个时候都会朝他摇头摆尾。稀奇的是你根本就无求于他的时候对他好,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得到,会认你是朋友。
认你当朋友了,其他的事就好办了,有些事,没那么简单的,人人都爱钱,但只有傻逼和不要命的,才会什么人的钱都敢收,不是瞎说,张晨你信不信,要是给你十万块,让你去送给一个指定的人,我保证你怎么也送不去,当然,现在让我送,我也送不出去。”
张晨听着刘立杆的这番高谈阔论,深以为然,他想起自己送覃总的那十万块,覃总之所以收得那么轻描淡写,还不全因为符总的铺垫,如果没有符总这层关系,自己这钱,确实是怎么也送不出去,钱都送不出去,事情自然就更办不好。
“你好像感受还挺深的。”张晨笑道。
“那当然,我又不是傻瓜。”刘立杆说,“我天天洗楼,看到那些好公司,我就在想,他们是怎么成功的,没有业务,我也一次次去,一是这种公司的人,都比较拽,关系往往比较难建立,但去的多了,又知道分寸和进退,自然也会混熟。
“哈哈,人家也奇怪啊,这个家伙,一次次跑来,来了也不谈业务,我也没业务可以和他谈,他来干什么?管他,爱来不来。人这样想着的时候,其实他的戒心也放下了,不是没业务,没利害冲突嘛,人家当然就不防你,他们哪里知道,我是来学习的。
“碰到那些烂公司,里面的人只要不是神经病,一般都比较好打交道,他整天没事可干啊,有个人来陪他吹吹牛,看上去还像在谈工作的样子,也挺好的,别以为这样的公司就没东西可学,一样有,我从他们身上,学习他们为什么会烂的。
“张晨,你看我为什么每天乐此不疲地洗楼,我这可都是在学习,这城市就是我的社会大学,这一幢幢的楼,就是我的教室,只有这样,你看我这浙大的,也没比启航他们北大的差。”
张晨哈哈大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是浙大的,对了,刘芸现在知不知道,你是个假浙大?
“英雄不问出处,到了社会,谁管你什么大的啊,谈恋爱看你人,社会看你能力,别说,我还真碰到过几个真浙大的,讲老实话,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比他们差。”
“好好,我敬你这份自信。”张晨举起了杯。
工地上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张晨不在,也就不在了,他只要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门还开着,就有经过的人会进来转转,和张晨汇报点事,汇报的其实都是可说可不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人进来,张晨就叫他们吃东西喝酒。
有摇头不喝不吃的,说完了事,人就走了,也有拿起张晨的杯子就咪一口,然后拿着一只烤鱿鱼或半个鸭头出门去。
第222章 锦衣夜行
等人走后,刘立杆叹了口气,他说:“唉,其实前面,我和老谢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虚的,我说的那些,都是在最理想的状况,其实资金这种东西,哪里能像榫卯,对接得那么好,这项目真一开始,我们两个穷光蛋,会不会马上被人看穿手脚?”
“你以为老谢不知道这些?放心吧,这个他肯定有打算,短期的资金,我想他还是有办法的,再说,到时候我们也不是穷光蛋,该我们出的钱,我们一分不少地出就是。”张晨老神在在地说。
“怎么可能?天上会掉钱吗?”刘立杆惊奇地叫道。
张晨笑笑:“天上不会掉,但这里能长啊。那边的那块地,总要等到龙昆南路建到一半才破土动工吧,包括宣传和招商也是。”
“这个当然,现在龙昆南路还静悄悄的,政府也肯定会在快完工时大肆宣传,我们的项目,一定要借那个势推出去,才能一炮而红,那些人站在我们的地上,看到前面就是崭新的龙昆南路,这个是最大的诱惑,谁都知道,商机和路是一起来的。”刘立杆说。
“对,太早或者太迟都不好,太迟,一是可能这个黄金时间点会被别人抢走,或者政府那时,又有其他的投资热点区块出来。”张晨说,“太早,就像你说的,人家去现场一看,前后左右一片荒芜,就是个荒郊野外,谁敢在那里投巨资,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用。”
“是啊,我们要把前期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效果图施工图,中国城的模型和项目书,这些都准备好,等到了那个时间,就趁势推出。”刘立杆手里挥舞着咬了一半的鸭头,仿佛那鸭头就是他们的项目,挥舞间就被他推出去了。
“这些工作,我们自己都可以来,不需要什么钱,我们可以先准备好,招商办公室,到时就放在现场,谢总那工厂里,这也几天就可以搞掂,花不了多少钱,我们等的那个时间点,怎么算,也会是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对不对?”张晨问刘立杆。
刘立杆点点头:“这个是肯定的。”
张晨用手敲了两下桌子:“这里的工程,十月份就完工了,符总也是左口袋放进右口袋,公口袋放进自己的私口袋,不会存在工程款拖延的情况,那个时候,我这里不是就分到钱了?我们该出的那部分,还需要愁吗?”
张晨说着这话的时候心想,就是符总想拖,顾淑芳也不会肯啊,她还急着要拿钱回苏州,符总也急着要摆脱她,都是想越快越好,这个,他当然不能和刘立杆说。
张晨很有把握的是,只要工程款到账,自己很快就可以拿到三百万左右的分红,他当然不担心到年底的时候会没有钱。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刘立杆大叫道。
张晨看着他骂:“你以为老子在这里是打工族?”
“好好,你不是,你是二暴死,也是二炮。”刘立杆嘿嘿笑着,这样一来,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么说,我们的航空母舰,能成了?”刘立杆问。
“当然,肯定能成!”张晨说,“来,祝我们成功!”
两个人举起杯,碰了碰,喝下去一大口。
一大口酒下去,刘立杆把杯子放回桌上,却叹了口气,张晨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脸阴鸷着,目光黯然,张晨吃了一惊,问道:
“你怎么了?”
刘立杆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闷酒,再放下杯子的时候,苦笑了一下,他和张晨说:“我想起了西楚霸王。”
“项羽?你他妈的真会联想,那么远都能想到。”张晨哭笑不得。
“我想起了他的一句话。”
“什么话?”
“项羽在得意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我他妈的感觉自己就是没有还乡的项羽,连个分享这种快乐的人都没有了。”
张晨知道,刘立杆这是又想到谭淑珍了,他打岔道:“你不是还有雯雯和倩倩?”
“她们知道个屁,和她们说,她们只会关心,等我有钱了,我会不会分她们一点。”
张晨默然,他看了看刘立杆,转而想到,自己现在,何尝也不如此,自己又能和谁去说?金莉莉已经不再是那个,听到自己工作有着落时,都会兴奋地尖叫的金莉莉了,自己要是去和她说这个计划,她现在有没有耐心听下去都不知道。
刘立杆说的没错,金莉莉的心太大,两眼朝天,自己的这个计划,现在她既不会上心,也不会入眼,能不再被她嘲弄准备喝西北风就不错了。
张晨端起酒杯,和刘立杆碰了一下,两个人默默地吞下了一口酒,各自有了各自的哀愁。
张晨觉得自己和刘立杆,现在就好像在一个空阔的舞台上,卖力地把一折戏唱完,这才发现台下,既没有观众,更不可能有掌声。
这一刻,张晨想到了顾淑芳和小昭,但又觉得,她们也离自己好远,不会在台下。
“柳丝榆荚自芳菲,哪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