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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向北说:“我再问问,去吃什么,海鲜吗?”
“冇,猪杂粥。”周若怡说。
张向北一听,顿时泄了气,骂道:
“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喝一碗粥?你们两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上个月没发你们工资吗?这么抠门,一碗粥就想把我打发了,还是故意要在我面前喝粥哭穷,没钱你们说啊。”
孙胖子嘎嘎笑着,周若怡骂道:
“你特么的以为我愿意跑,要不是你张向北来,我才不愿意跑这么远去宵夜,告诉你,我们这也是第二次,第一次还是林昆锋带我们去的,特别好吃,胖子才会念叨好几次,说张向北来一定要带他去吃,张向北,你特么的还有没有良心?”
这一骂,把本性都骂出来了,居然一个“冇”字也没有。
张向北哈哈大笑,他说:“好好,周若怡,我向你们道歉,谢谢你们的好意,胖子,这粥有什么好吃的?”
“就是很好吃那样好吃。”孙向阳说。
“废话,很好吃是怎么好吃?”张向北问。
孙向阳挠了挠头:“就是很好吃很好吃那样的很好吃。”
周若怡在前面大笑,张向北无奈地摇着头,周若怡说:“张向北,你个子高,等会你机灵一点。”
“干嘛?”张向北问。
“抢啊,等会猪杂运过来,大家都要自己抢的,抢到多少算多少,抢好了再去过磅,交待店家做什么,像金钱、天梯和大肠头这些,一头猪身上也没有多少的东西,要是手脚慢,一眨眼就被人抢光了。”周若怡说。
张向北自诩对蔬菜和肉制品,包括猪杂、牛杂、羊杂这些还是很熟的,但周若怡说的,大肠头张向北知道,就是猪直肠,也就是连接着猪肛门的那一段,肉质特别厚,有嚼劲,比大肠好吃,金钱的话,在火腿里,是接近猪腿的那部位,至于天梯,鬼知道是什么。
周若怡告诉张向北,金钱不是他说的,而是猪脸上连接猪舌根的部位,天梯是猪上颚的软骨,还有粉肠,就是猪的十二指肠,在广州要是连这些都不知道,你就不要混了。
“张向北,你知道为什么很多老广,都要从广州市区,跑到番禹来吃猪杂粥?”周若怡问。
张向北说不知道,我又不是老广。
“番禹屠宰场多啊,这些粥店,就在屠宰场附近,屠宰场晚上十一点开始杀猪,猪杂十二点送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温的,特别的新鲜,所以才好吃。”周若怡说。
“少见多怪,说破天也就是猪杂,我在寿光吃过东郭全猪,整头猪加上猪杂,什么都有,在海南吃牛肉,屠宰场就在隔壁,一边吃着牛肉,一边还能听到隔壁杀牛时,牛死命叫唤的声音。”
牛死命叫唤的声音是张向北杜撰的,不过这一来,倒是可以把周若怡给镇下去了。
张向北问:“周若怡,在这里吃猪杂粥,能听到隔壁杀猪时,猪那种杀猪般的叫声吗?”
“冇。”周若怡气馁了,她说:“不过可以听到你边上这头猪,‘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的叫声。”
张向北哈哈大笑,孙胖子“砰”地一拳,打在了周若怡的椅背上,周若怡“窝草”一声叫,跟着也笑了起来。
车到了沙湾,七拐八拐,周若怡把车开到了一家店门口,门头上红色的灯带字,亮着“沙湾猪什王”几个草体字,前面还特别加了两个重重的黑体字:“正宗”。
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车,周若怡在马路的对面找到位子把车停下,三个人下了车,张向北站在那里,猛地抽抽鼻子,周若怡问:
“你要干嘛?想闻闻屠宰场在哪里?”
张向北说对,他记得在海南定安仙沟的那条街上,吃牛肉的时候能听到隔壁屠宰场的牛嗥是他杜撰的,但牛粪味是真实可以闻到的。
“你是不是傻?”周若怡骂了一声,孙胖子在边上不停地笑。
三个人穿过马路走到对面,店里已经有很多的人,但大家都坐在那里,并没有开吃,面前的桌上也是空空荡荡的。
周若怡和张向北说:“都在等,猪杂还没有运到。”
张向北看了看时间,才十一点四十。
三个人进去,找到了一张空桌,周若怡让孙向阳坐在这里等,她带着张向北参观参观,最后去明档那里排队。
这个酒店的后厨和明档是连在一起的,都是半敞开的,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张向北看到档口有两只很大的不锈钢桶锅,比寿光人卤东郭全猪的不锈钢锅子还要大,两口大锅里满满的两锅白粥,滚煮着,粥已经很稠很烂,就等着等会猪杂到了加进去生滚。
明档的前面,已经有人在排着队,周若怡和张向北说,待会猪杂就会送到这里,在明档里面分割。
周若怡凑近张向北的耳旁,和他说:“抢也是在这里抢,你在这里排着。”
周若怡走开去,一直走到了明档口,档口有一个厨师靠在那里的板壁上抽烟,周若怡走近前去和他聊天,张向北吃了一惊,他发现周若怡竟然已经可以用广东话和对方熟练地聊天了。
周若怡很快就和厨师聊熟了,张向北看着不禁莞尔,他知道周若怡这是在和厨师拉关系,这样待会,厨师就可以照顾照顾他们了。
怎么说也是“宅鲜送”堂堂的CMO,市场总监,要是到了这里,连一个明档里切割猪杂的厨师都搞不定,周若怡自己觉得,那也太丢脸了。
第1990章 生滚
周若怡晃晃悠悠回来,张向北问:“你去和厨师调情了?”
“冇,调你个鬼头。”周若怡说,“我和他说,我是美食版的记者,食探,慕名来他们这里看看的,我们杂志,准备搞一个沙湾猪什榜。”
张向北笑道:“你也不怕被人砍死。”
“冇,机智神勇如我,怎么会吃这个大亏。”周若怡说。
张向北摇了摇头:“就为了一口猪杂,坑蒙拐骗,值得么?”
周若怡说:“为猪杂不值得,为这里的猪杂值得。”
两个人站着说了十几分钟的话,一辆冷链车停在了门口,就像是听到了集结号一样,那些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很快,张向北他们身后排起了一条长龙。
冷链车的车门打开,从车上搬下来一只只蓝色的塑料周转箱,周转箱里装着一筐筐从附近的屠宰场,新鲜运来的猪肉和猪杂,这些猪肉猪杂很快就被搬进了明档里,明档里放着两个墩头,两位厨师各站在一个墩头后面,开始用刀切割肉料和猪杂。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贴了白色瓷砖的台子,台子上排着一排长方形的铝盘,被分割好的肉料和猪杂,堆放在铝盘里,供食客们自己挑选。
周若怡拿了一个圆形的铝盆,一把夹子,递给了张向北,和他说:
“让你体验一下,你猪杂不要点,就点肉,排骨、猪颈肉和面肉,其他就不需要了,猪杂你不知道,还是我来点。”
说完,周若怡走到了队伍外面,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看着排队的队伍。
刚刚和周若怡聊着天的那个厨师,也拿了一个圆铝盆,放在台子头的厨师说了什么。
两个人开始分割,手脚很快,一筐的物料在墩头上,不过是一两分钟,就被他们分割到面前的铝盘里,他们分割的速度,竟然比明档外一排站着的,那几个翻挑着食料的食客们动作还快,不一会,那一个铝盘里就堆起一座座小山。
不时,他们还往中间那个圆铝盆里扔一块什么。
排着队的食客们开始挑选起来,挑选完了,就拿着圆盆走了。
轮到了张向北,他用铁夹子夹了两条仔排,一块猪颈肉,一块猪面肉。
张向北刚移动了一下脚步,背后就被人挤,他差不多是被挤出明档口的,说大家在这里抢肉抢猪杂,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
张向北走到了周若怡身边,周若怡空着手站在那里,张向北问,你没去抢猪杂?
周若怡说:“冇,稍等一会。”
两个人站了两三分钟,前面和周若怡聊着天的那位厨师抬起头来,朝人群后面张望,周若怡看到了,赶紧挥了挥手,然后走到了明档的侧口,接过一个圆铝盆,这个铝盆,就是前面放在两个墩头中间的。
周若怡端着满满的一盆猪杂回来,领着张向北去排队过磅。
周若怡双手没空,她用下巴朝圆盆里点着,点得含糊不清的,她说,这是猪腰,这是猪肝,这是金钱,这是天梯,这是粉肠,这是大肠,这是肠头,这是生肠……
“生肠又是什么鬼?”张向北问。
作为一个杭城土著,张向北几乎没有吃过生肠,他外婆和奶奶去菜市场,会买大肠,整副的大肠连着猪肠头,大肠是在盘在猪肚子里的,肠头是连着猪肛门的部分,有时候肠头,还有一撮的毛,那里就是屁眼,要用剪刀剪掉,张向北对猪肠的认识,基本就是这样。
她们连小肠都很少买,杭城人不吃小肠,小肠都被做成肠衣,去灌香肠了。
张向北前面已经问过周若怡,知道粉肠是猪的十二指肠,小肠连着猪肚的那一部分,至于生肠,周若怡和张向北说:
“这个,你们公猪没有,只有母猪才有。”
张向北反击回去,继续问:“这是你们母猪的哪个部分?”
周若怡白了他一眼,说:“输卵管。”
张向北一阵的反胃,这特么的,小时候听说是人的胎盘大补,很有营养,他奶奶托了熟人,从医院的妇产科搞到了一个胎盘,炖好了要张向北和向南吃,张向北和向南说什么也不肯吃,张晨和小昭也不吃,最后没办法,是两个垦荒战士吃了。
没想到今天又进一步,要来吃猪的输卵管了。
周若怡伸头看着张向北手里的铝盆,她看到了里面的仔排、面肉和猪颈肉,面肉就是猪脸上的肉,也就是猪头肉,但在这里,没人叫猪头肉,煮熟了才是猪头肉,周若怡和张向北说,生的都叫面肉,而猪颈肉,按字面的意思就知道,是猪脖子里的肉。
猪颈肉是猪前蹄和猪头连接的部位,是杀猪时的刀口部位,这地方浸透了猪血,肉色发红,肉质绵老,肥瘦不分,猪颈肉也叫槽头肉,在杭城人眼里,槽头肉是最差的肉,卖的也最便宜,但广东人对猪颈肉情有独钟,他们拿去做叉烧,做碳烤猪颈肉,要的就是肥瘦不分。
过磅的过程,也是点菜的过程,负责过磅的是这个店的老板娘,一边过磅,一边就和食客们商量着,把菜单确定下来,双方用的都是广东话,要是不会说广东话,甚至对食材不了解的,那就费劲了,好在这对周若怡来说,不在话下。
轮到了周若怡和张向北,周若怡把手里的铝盆递了过去,老板娘看了看,说了一句,抢得还很全,周若怡笑笑说,手快没有办法。
老板娘和周若怡两个嘁嘁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张向北一句也听不懂,幸好周若怡不停地给他翻译,或者来一个画外音。
她们很快就确定了,粥要两份,一份猪肝生滚粥,一份猪杂生滚粥,周若怡点菜的同时,还有余暇和张向北解释,猪肝要是和其他猪杂在一起,就不好吃了。
猪颈肉做肠粉,猪面肉炒米粉,排骨豉汁蒸,猪腰子煲汤,老板娘问,要不要放鸡子?周若怡说要,老板娘拿着一个塑料小篮子,朝身边的桶里伸手一捞,捞出了三分之一篮白乎乎的,像小枣子一样的东西,周若怡和张向北说,这是鸡的睾丸,鸡子就是鸡睾丸。
她说着睾丸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排着队的其他人听着,也不以为意,看样子所有的生殖器,在这里都可以大声说出来,不稀奇。
老板娘把猪腰,扔到了那只装着鸡子的塑料篮子里。
他们手里两铝盆的食材都安排好了,老板娘问周若怡,要不要猪红?周若怡说要,来个猪红汤。
老板娘看了看周若怡,和她说:“你猪腰鸡子又係汤,猪红又係汤,咁样你就成肚都係水,你今晚仲想瞓?”
猪红就是猪血,周若怡翻译老板娘的这句话说是,猪腰鸡子猪红全都是汤,你喝一肚子汤,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最后是老板娘给他们拿主意,来一份韭菜焖猪红。
他们的菜刚点好,马上就有厨师过来,拿着他们的东西过去处理了,张向北和周若怡站着看了一会,他们看到厨师拿了两只小钢精锅,从那两大桶粥里,匀了白粥到小钢精锅里,接着把处理好的猪杂和猪肝,混进了粥里,把粥坐到炉子上,开始生滚,一边滚厨师一边用马勺搅着钢精锅。
两个人回到了他们的桌边,看到孙向阳坐在那里,面前多了一只圆铝盆,铝盆里盛放着煎饺,孙向阳正在吃着煎饺,煎饺原来是一圆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半圆,看到他们到了,孙向阳赶紧说:
“猪肉馅的饺子,现包现煎的,太好吃了,定量供应,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