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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厂黑灯瞎火,无法观察到楼上准确情况,只能听到说话声音。老鬼和悍妇都是老手,老手的特点是行动谨慎,知道对方手里有真家伙,而且心理素质极好,便没有贸然在黑暗中上楼,而是分别小心翼翼地躲到楼梯后面的两个房间里,守株待兔,等着两人下楼。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天即将放亮,侯沧海和陈杰下楼时必然会朝着小车走去,这时,两人必然将后背留了出来,这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两人很安静地在楼下等待,楼上一直有说话声,后来又有走动声。
天空渐渐有了一丝光亮,悍妇缩在墙壁后面,静等楼上人下楼。到了六点零三分,陈杰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悍妇将说话内容听得很清楚,打起精神,静等猎物下楼。
陈杰来到二楼走道上,朝远处小道张望。
一只小黄狗从远处跑了过来,神气活现。
这两天,小黄狗总是清晨来到楼上,欢天喜地吃点残羹冷肉,然后与陈杰玩耍一会儿。陈杰躲在砖厂,存了必死之念,却也着实孤独,有小黄狗陪伴,稍有乐趣。
小黄狗来到砖厂后,以前总会直接上楼。今天,小黄狗迟疑了一下,跑到悍妇躲藏的地方看了看,发出了低沉吼声。
陈杰看见小黄狗行为异常,立刻警惕起来。他给侯沧海作了一个禁声手势,又指了指楼下。他压低声音道:“下面有异常。”
侯沧海伸头看了看小黄狗,慢慢解开皮带。他轻轻按了按机关,皮带扣上出现锋利的刀刃,刀刃上还有倒刺。
陈杰画了楼下房间图形,标识了门和窗,低声道:“我熟悉地形,从后面下去,可以从窗口看得见里面。若是有人伏击,我们可以反伏击。”
侯沧海低声道:“楼下有几人?”
陈杰道:“不知道,那房间里至少有一个。”
侯沧海道:“我在二楼监视,若是还有其他人,我可以攻击。”
两人三言两语商定了对策,陈杰便从轻手轻脚从后窗向往下滑。
小黄狗堵在悍妇所在的房间吼叫,叫声有效地遮住了陈杰下滑声音。
老鬼躲在树林里,看着办公楼。他为人素来狡猾,不肯让对手和队友摸到行踪,昨夜他躲在一楼房间后,又悄悄从窗口摸出房间,转移到以前砖厂废砖后面。此处与两辆汽车距离很短,也能监视楼上动静,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正因为老鬼悄然转移,小黄狗便只围着悍妇狂叫。
陈杰从后窗往下滑,老鬼看得非常清楚。老鬼还能清楚地看到老对手侯沧海提着一根破带,伏在二楼一处断壁处,准备偷袭。
老鬼判断只要干掉持枪的陈杰,手持皮带的侯沧海便是瓮中之鳖。当陈杰还未落地时,老鬼从藏身地出来,大喊一声:“人在后面。”
他同时朝着陈杰开了一枪,又端着手枪朝后窗冲出。
老鬼选择的路线十分精当,能快速接近陈杰。侯沧海正从正面窥视楼下,要想转到后窗来需要花费些时间。他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先解决陈杰,再与悍妇夹击楼上没有热武器的侯沧海。
老鬼第一枪没有打中陈杰,陈杰顺利落在窗口。
悍妇被小黄狗分散注意力,听到喊声和枪声时,陈杰已经落在窗口。他经验老到,回身前,先依着记忆朝窗口放向打了一枪。
陈杰和悍妇几乎同时开枪,悍妇是随手甩了一枪,陈杰则是双手握枪,以标准姿势对准屋内开枪。
悍妇中枪,中枪部位恰好肝脏,鲜血迅速冒了出来。他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是另一个团伙的头号杀手。不料被一只小黄狗扰乱心神,然后被另一个不要命的凶人一枪打中必死之要害。
陈杰从窗口下滑,落地就朝屋内开枪,能打中对手有侥幸成分,一来小黄狗分散了对手注意力,二来屋内狭窄地形限制了对手运动。
至于打在对方什么部位,陈杰还真不清楚。
老鬼运动速度很快,没有等到陈杰转身,已经冲到其身前,在不到两米的距离连开三枪,第一枪擦着陈杰身体飞过,第二枪打在陈杰腰部,第三枪打在陈杰脖子。
打完三枪后,老鬼觉得头顶上有一条黑暗逼过来,抬手对准空中,接连开了两枪。
在二楼的侯沧海原本一直将注意集中在楼梯口,若是楼下真有人,就可以居高临下偷袭。当老鬼从侧面冲出来后,侯沧海立刻意识到不妙,整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小屋后窗,探头往下看了一眼,不顾一切拼命朝下跳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有经过思考,完全是条件反射。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是侯沧海稍有一、两秒犹豫,形势将会极为不利。
侯沧海在空中之时只觉下腹部麻了麻,接着大腿又如被火车撞中。身中两枪之后,他凭着余勇继续从空中往下落,用力挥动皮带,朝第三次交手的老鬼抽去。
皮带速度极快,呼啸着从天而落,带出一道弧线,抽中老鬼持枪的手背。皮带扣上的锋利刀刃将老鬼四根手指一下切掉。侯沧海从天空落下时,手肘顺势猛砸在老鬼头上。肘劲加上从天而降的势能,让老鬼如被巨锤打中,天地一片昏眩,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侯沧海落在地面,为了怕老鬼复醒,借用余勇,抓住老鬼未受伤的手臂,猛地反方向扭动。
这是一场短暂而异常血腥的交锋,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双方皆付出了血的代价。
侯沧海靠在昏迷的老鬼身上,摸出手机,直接打通了孟辉电话,冷静地道:“我捉住了一大恶人的核心人物,绰号老鬼,他是杀死任巧的凶手。我中了枪。你赶紧打梁毅然电话,他知道我的位置。”
孟处还想问话,侯沧海已经没有应答。
在打电话前一刻,受重伤的东水煤矿犯罪嫌疑人已经脱离危险,意识清楚,能够说话。预审高手们早就等着这一天,只等此人出了重症监护室,便开始审讯。
孟辉正在高兴时接到侯沧海电话,吓了一大跳,赶紧与梁毅然联系。
梁毅然接着陈杰父母已经进入江州,为了稳住陈杰的老父老母,一路上谈起沧海集团的发展。他接到孟辉电话后,才知大事不妙,猛踩油门,朝砖厂飞奔。
车上陈杰母亲原本就晕车,当小车加速后,趴在车窗前吐得死去活来。
从老谭提供的材料中,孟辉知道老鬼的价值。他随即直接给部里负责专案组的局领导打电话,请求调动江州警力,抢在黑恶势力之前,找到侯沧海和被捉住的老鬼。
出动江州警力有可能泄密,但是老鬼此人太关键,侯沧海太重要,两权相害取其轻,专案组顾不得保密。
很快,沙州公安局局长接到省厅厅长电话以后,急匆匆地叫上刑警大队长李峰,亲自带着十几个刑警,直奔郊区外砖厂。
第477章 收网
梁毅然一直无法打通侯沧海电话,心一直往下沉,越沉越低,沉到谷底。小车内还坐着陈杰的老父母,梁毅然没有将紧张情绪表达出来,不时与陈杰父母聊聊天。
梁毅然不是本地人,不熟悉江州郊区,失去与侯沧海联系以后,只能先寻找撤乡的老场镇。绕了几个圈,终于找到老场镇,他正在老场镇打听废砖厂位置时,几辆警车风驰电掣地从老场镇开过去,卷起了一地树叶。
望着几辆快速开过的警车,梁毅然身体有些僵硬,听觉短暂失去接收能力。几秒钟以后,他转身朝小车跑去。
正在给梁毅然指路的村民见来者很不礼貌跑开,骂道:“这个人是神经病,问东问西,给他讲,他又和兔子一样乱跑。”
小车紧跟在警车后面,十来分钟以后就来到砖车。
警察进入砖厂,下车以后,见到有四人躺在地上。两人中枪死亡,两人重伤。鼎鼎有名的沧海集团老板侯沧海腹部全是血,鲜血将衣裤全部打湿。他坐在地上,用身体压住另一个受伤人,看到警察过来,身体歪倒,昏过去。
被压住的受伤人两只肩部脱臼,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右手四根手指缺失,口鼻都有明显血迹。
陈杰父母原本是想见一见有几个月没有见到面的儿子,没有料到来到废砖厂后,居然看见了毫无生机的儿子。儿子脖子处流了很多血,血水顺着地面流了一大片,已经没有呼吸。
人生几大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陈杰父母临到晚年时见到最骄傲的儿子倒在血泊中,从此阴阳两隔,悲从心来,不可抑制。陈父坐在地上,用手捶地。陈母则哭道:“儿啊,我们一起回家。”
孟辉得到江州公安的报告以后,来到张小兰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跟我走,回江州,侯沧海受伤,在医院。”孟辉知道侯沧海受伤极重,能不能抢救回来很难说,准备立刻带张小兰回江州。
“严重吗?”张小兰只觉得有只巨手揪着心脏,心脏无法跳动,全身血流停止流动。
孟辉道:“在重症监护室。”
张小兰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异常苍白,道:“发生什么事?”
孟辉道:“他很英勇,与犯罪嫌疑人作斗争,捉住了一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嫌疑人。”
张小兰用手扶住墙,稳住身形,声音哽咽,道:“侯子是不是故意让你留我在这里?”
“我这里最安全。”孟辉道:“我们赶紧走,在车上和你细说。”
张小兰头脑完全响起一片炸裂声,咬紧牙关跟在孟辉身后。在车上坐稳以后。她用手抓住安全带,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要听真话。我能撑得住。”
小车启动,孟辉为了分散张小兰的注意力,详细讲了侦办一大恶人案件的过程。
“专案组成立于王沟煤矿惨案,之所以成立是得到了一段王沟煤矿惨案的视频。当时还没有解散的王沟煤矿事故调查组得到视频后非常震惊,向高层作了汇报,部里成立了涉及多省的专案组。我是常务副组长,负责具体侦破工作。随着侦破工作开展,我们收集到越来越多线索,专案组职责发生了变化,由最初单纯侦办王沟案件转变为干净彻底地打掉一大恶人团伙。这个团伙组织之严密、经济实力之强、涉及面之广、手段之凶狠、反侦察意识之强,都是我从警数十年没有见到过的。这些年来,真正敢于与一大恶人做斗争的就属于侯沧海,后来你爸也奋起反抗。”
张小兰咬着牙,眼里擒着泪,道:“代价太大。”
“总得有人付出代价,否则恶人会更加嚣张。”
这几天,孟辉每天都和张小兰接触,知道眼前女子外柔内刚,也没有过多安慰,道:“专案组掌握了很多证据,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键突破口。就在这两天终于有了关键成果,东水煤矿爆炸案嫌疑人脱离危险后开始交代,被捉住的老鬼最后肯定也要交代,谭军还提供了很详细的组织机构图,全面抓捕一大恶人团伙的时机成熟。”
孟辉看了看表,道:“部里领导亲自部署收网行动,公安和武警在各省集结完毕,已经在大范围收网了。我的职责基本结束,特意去江州看望侯沧海。他是我们侦破一大恶人团伙非常关键的人物,立了大功的。”
对于张小兰来说,就算将一大恶人全部抓获,也不如丈夫安全更加重要。她慢慢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道:“孟处,你刚才是不是说梁毅然在现场?”
孟辉道:“梁毅然正在医院,侯总的爸妈也应该由警方接了过去。”
张小兰拿出手机,想要找到梁毅然的电话,翻了半天电话号码本,手拦得厉害,却始终没有翻到梁毅然的号码。终于,她拨打了梁毅然电话。
“怎么样?”说这话时,张小兰很希望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好消息。
梁毅然道:“还在抢救,从省里调来了最好的医生。”
第478章 逃脱
小车前往山南过程中,孟辉接到一个电话,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来到山南境内以后,有警车在高速路服务区等待。孟辉转车,直奔南州。
张小兰在车上不停拨打梁毅然电话,始终没有得到脱离危险的消息。她感觉身体成了一枝蜡烛,不停地燃烧,灵魂和肉部如蜡烛一样融化成水状,一滴一滴往下落去。
给梁毅然通完电话,她又给周永利通电话,喊了一声妈,便说不出话来。周永利站在抢救室门前,心情急度紧张,安慰着张小兰,也安慰自己:“全省最好医生都来了,肯定能抢救过来。等从医院出来,你们赶紧生娃儿。”张小兰哆嗦地道:“我们要生娃儿。”
在另一家医院里,老鬼更快脱离危险。他除了手指被切断以外,最大问题是脑震荡。对于医院来说,这点病不算大问题。老鬼很快就从抢救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
预审人员在病房审讯之时,老鬼总是用左手捂头,装死猪,反复道:“我头昏,恶心,耳鸣,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