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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里签个名吧?”保卫大叔一个劲点头哈腰。
两个女孩也只好拿起钢笔,小旭比较调皮,不签自己那张,而是抢过另一张,帮着小莉签了名字。
看着大叔又把明星贴给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刘青山估摸着:这绝对不会是替他老婆讨要的。
乐呵了半天,保安大叔这才一拍大腿:“我都给忘了,你们找谁呀?”
几个人都望向刘青山,他们也只是听说刘青山来这找人的,马老三闲着没事,就张罗着跟来。
“哦,我们找哲学教研室的査海生老师。”刘青山脱口而出。
保安大叔摇摇头:“这好几百位老师呢,你说的我还真不认识。”
刘青山想了想:“对了,他的笔名叫海子,是个诗人。”
“是他啊,那我知道了。”保安大叔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们来的挺是时候,他刚从外地回来,听说是去了最西面的高原。”
保卫大叔告诉了他们具体的地址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那人的脑子有点不大……反正就是跟咱们不大一样,你们可别信他的。”
这话也导致几个人在进入校园之后,两位姑娘稍稍有点紧张,听保卫大叔的意思,那人的精神只怕有点问题吧?
真不知道,刘青山找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事。
这时候也放学了,几个人边走边打听,俩姑娘都用围巾遮住大半部分的脸,也就没人认出来。
四人到办公室找了一下,没找到人,就去教工宿舍,询问了房间号码,找了过去,刘青山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刘青山推门而入,宿舍显得乱糟糟的,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坐在一张破旧的书桌前面吃饭。
一碗汤,两个馒头,简简单单。
几个人不由打量起那人,身高看样子还不到一米七,头发挺长,而且有点乱,胡子拉碴的,也瞧不出具体的年龄。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就是那种扔到人堆里,都不会惹人注意的那种。
只是他望向几个人的眼睛,有点与众不同,那目光,感觉好像在看着几个人,又好像已经飘到远方。
“你们好,进来坐吧,你们是哪个大学的,是来讨论诗歌的吧,欢迎。”那人招呼一声,然后就自顾自地啃起馒头。
刘青山迈步进屋:“査老师你好,我们不是来讨论诗歌的。”
“哦,那你们就没有必要留下了。”那人嘴里嚼着馒头,目光似乎没有焦距,不知道已经神游何处。
马老三拉拉刘青山的衣角:“走吧,这人……”
他想说这人确实有病的,不过终究还是不好说出口。
倒是小旭,愣愣地瞧着那个人。
刘青山倒是一点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依旧乐呵呵地说着:“査老师,我是夹皮沟的,夹皮沟文学奖您听说过吧?”
“恭喜您,成为了第二届夹皮沟文学奖的获奖者。”
“没听说过。”那人摇摇头,继续啃着馒头。
夹皮沟文学奖是什么?两位姑娘也相视一下,然后一起摇摇头:
这个奖项名称,乡土气息倒是挺浓郁的,一听就没什么档次的样子。
去年的时候,夹皮沟文学奖还引发一场讨论,只不过她们那时候正在港岛进行宣传,所以并不知情。
红楼剧组能受邀去港岛进行宣传,可见在当时的受众程度。
刘青山也不管那人,同样自顾自地继续说:“第一届得奖的是路作家,因为《平凡的世界》而获奖。”
那人的眼神终于不再涣散,他瞄了刘青山一眼,还点点头:“我看过这书,获得任何奖项,我都不会感觉意外。”
说完他又咬了一口馒头:“我今年准备去西北走走,你们这个奖也有奖金吧,不知道你们的奖金是多少?”
刘青山轻轻地竖起手掌:“五万块。”
呀!
身后传来两位姑娘低低的惊呼声,她们俩这几年拍戏的酬劳,再加上去年参加了一些商演,小旭还和别人合出一本磁带。
俩姑娘忙活得够呛,好不容易才攒了几千块钱,听到这个夹皮沟文学奖的奖金竟然有五万块之多,当然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呃?
那人也被嘴里的馒头给噎住了,抻着脖子,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他端起汤盆喝了一口,这才把馒头慢慢顺下去,然后仔细打量着刘青山一阵,摇摇头,无奈地笑笑:
“朋友,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你们要是不讨论诗歌的话,还是走吧。”
原来人家根本就没信,这也可以理解,就像以后,有人给你打电话,说你中奖五百万,你信啊?
刘青山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査老师,难道您就不想有一座自己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说完,刘青山从携带的包里,取出来几份报纸,都是去年的,给那人递了过去。
大致浏览一番之后,那人也激动得站起来,脸颊有些潮红:“这是真的?”
“我过几天就要回夹皮沟,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领奖,五万块奖金,一分不少。”刘青山依旧慢悠悠地说着。
昨天他往村里打电话的时候,支书爷爷就跟他唠了夹皮沟文学奖的事情。
既然去年办了,那就得接着办下去。
只是村里人不知道该给谁颁奖,叫刘青山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好直接领回去颁奖。
刘青山在斟酌一番之后,就选择了海子。
因为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在明年的三月,海子就会以卧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刘青山知道,诗人的理想绝对不是金钱,但是有了这笔钱,或许可以叫诗人能有更多的选择。
也许就可以避免这种殉道的事情发生。
在短暂的激动过后,查诗人又重新坐了回去:“为什么是我?”
要说他现在如何如何有名气,是当代第一诗人,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此刻的海子,在众多的诗人之中,名气绝对不是最大的,他的很多诗作,需要经历时间的沉淀,价值才会慢慢显现。
虽然他现在的生活,甚至可以用窘迫来形容。
工资收入不多,他还要经常往家里寄钱,其中最大的一笔,就是去年往家里寄了五百块,叫家人买一台电视机。
他的老家是农村,从小生活艰苦,所以就算现在啃馒头,也感觉吃得挺香。
他想不明白,这么大一张馅饼,怎么偏偏就落到他的头上?
五万块啊,往家里寄一半,就能彻底改变家里贫穷的面貌。
剩下的一半,完全可以支持自己梦寐已久的远行。
因为他最需要的,就是诗和远方,从小,他就是个以梦为马的孩子。
刘青山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那人身前,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嘴里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你?”
随后刘青山又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是一位真正的诗人,是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创作的诗人!”
海子猛地站起来,他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仿佛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那团火,是如此炽烈,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统统点燃。
直到此刻,马老三和两位姑娘,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平凡的人,是那样的不平凡。
尤其是小旭的心头,更是突突颤动几下,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读一读对方的诗集。
这间杂乱的宿舍沉静了好一会儿,海子这才恢复过来,他腼腆地朝刘青山笑笑:“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来,都坐吧。”
屋子里有几把凳子,刘青山招呼几个都坐下:“我是刘青山,其实,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的。”
“哦,你也是京大毕业的,其实咱们年龄应该差不多,我今年二十四。”海子显得更加亲热一些。
还真差不多,他就比刘青山大两岁。
要说起海子,那还真不得了,在七九年的时候,十五岁就考入京大的法律系,八三年毕业就分配到政法大学,现在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只是他的这份工作,并不是他所热爱的,再加上在诗歌方面,作品也不能得到人们的广泛认可,感情方面也受挫。
诸多的不顺,令这个敏感而脆弱的诗人,承受的压力和内心的折磨,也越来越大。
这些在他的作品里也能体现出来,海子的诗,有着炽热而又悲凉的情感,灵动飘逸却又深远悲凉。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他,最终将他带到真正的远方。
他已经渐渐有些绝望,偏偏在这个时候,夹皮沟文学奖,毫无征兆地砸在他的头上。
诗人还是很兴奋的,因为获奖代表着他的作品,得到了认可。
这仿佛就是绝望中的一道光芒,让他的生命,终于有了存在的意义。
再有就是那笔不菲的奖金,诗人也是需要钱的。
刘青山在这坐了一会,彼此留下联系方式,约好到时候一起回夹皮沟,便起身告辞。
诗人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搓着两手:“我应该请你们吃饭的,这样,等奖金发下来,我一定请你们。”
刘青山也笑着点点头:“师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到时候找个大馆子,好好吃你一顿。”
腼腆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诗人脸上。
在握手告别的时候,小旭忽然问了一句:“海子,能把你的诗集借给我读读吗?”
第645章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把京城的事情简单处理完,刘青山带着家人,终于踏上回乡的路途。
他们是直接开车回去的,李铁和李铁牛开车,一辆吉普车,加上刘青山的一辆轿车,还是坐不下。
不过还有运送老物件的两辆大卡车,车斗里也能塞人。
像刘青山他们这些年轻人,就挤在大卡车里,还有同行的海子,也始终跟着刘青山。
最后面还跟着一辆小客车,车里坐着十几位台胞,还有随行的导游和服务员,甚至还有一名护士。
这些人,自然都是被楚云秀这个丫头给忽悠来的。
楚云秀也喜滋滋地坐在车里,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讲述着夹皮沟这个神奇的小山村。
一路颠簸,到了春城之后,众人又找了家旅店休息一晚,毕竟多是老年人,宁可慢点走,也要休息好。
直到第二天下午,车队才回到青山公社。
刘青山叫李铁留在镇里,负责卸货,又叫上药厂的吕小龙开车,一起回到夹皮沟。
离别半年多,夹皮沟一如原来那般宁静。
袅袅的炊烟,被夕阳染成粉红色,飘过雪白的屋顶,再缓缓在天空消散。
“回家喽,回家喽!”
小老四她们几个,早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嘴里大声嚷嚷。
很快,在路上抽尜尜的一大群小娃子,就围了上来。
杜家兴也跟着下了车,瞧着这成帮结伙的小朋友,有点眼晕。
“小曼!”小老四抱着张小曼又蹦又跳。
“大家都吃糖,这是我们带回来的巧克力。”山杏则笑眯眯地给小伙伴分糖。
“山杏,俺帮你分。”二牤子凑上来,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小块,然后再分给其他小朋友。
小老四则大声宣布:“女孩子都有礼物!”
“哇,是米老鼠!”小姑娘们都高兴地大叫起来。
“咱们彩凤可从来都不偏心,是不是?”二牤子用手背在鼻子下面使劲抹了一下,嘴里笑嘻嘻地说着。
要是换成从前那个哭巴精:啥玩意,没礼物,那肯定坐地上开嚎。
小老四还真有点孩子头儿的风范:“男孩子每人一个唐老鸭!”
“啊——欧,彩凤你真是太好啦!”
也不知道是谁学着唐老鸭的语调,惹得娃子们一阵哄笑。
杜家兴也混在里面,反正就跟着一起蹦跶一起叫呗。
剩下那些年轻力壮的,也扶着老人们下了车。
刘青山和张孝忠一起,把彪爷从小客车里搀扶下来,坐得时间有点长,彪爷的腿脚还是有点不大利索。
“小山子,这就是你们村儿呀,瞧着跟俺奉天老家那村也差不多,你们这不是十万元村吗,不会是吹出来的吧?”
彪爷瞧着路旁那些茅草房,就忍不住有点纳闷。
刘青山笑着给他解释:“彪爷,这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这些泥草房,是俺们特意留着的。”
“它们时刻提醒大家,致富也不能忘了以前的穷日子,要不然早就扒了,盖成二层小楼。”
彪爷抬手给他个脖撸子:“你小子就吹吧,我瞧瞧,天上有没有老牛。”
天上当然不会有老牛,不过地上倒是真有,只见张老蔫儿和几个老头儿,一起驱赶着一大群奶牛,从村外走回来。
虽然大雪封山,地上也没啥吃的,不过这牛都放习惯了,每天也都撒出去一圈,运动运动嘛。
牛群并没有进村,直接就撒着欢,跑进村边宽阔的牛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