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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沉默了一瞬,然后继续说道:“雷大帅这一趟进河南,据我们所知,只带了不到两个师,和我们当下的兵力差不多。您要是继续打下去,我们大不了就是一逃,您总不能追我们到天边去。”
雷一鸣点了点头:“对,所以呢?”
“实不相瞒,我们副总指挥也连着两个月没见着军饷了,我们的钱……都是南京那边发下来的,我们要是一上战场就逃,那、那将来更没人给我们发军饷了,可要是打呢,又有点打不起……”
参谋把话说得吞吞吐吐,然而说的确实都是实情,所以雷一鸣
很仔细的把他审视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破绽来。
“所以,我们副总指挥的意思是,您别打了,我们也不打了,先停战吧!”
雷一鸣问道:“那要停战到哪天呢?停到你们要来了军饷,吃饱喝足了,打得死我们了,再打?”
“不是不是,那肯定不是,我们副总指挥不是那个意思,他是……”
雷一鸣欠身把屁股下的稻草垫子抽出来扔到了一旁,然后重新坐了下去:“你回去吧,让你们的副总指挥把谎圆明白了,再来对我说。”
参谋赶夜路回到了张嘉田面前,做了一番汇报。
第二天,参谋骑着马又出发了,这回站在了雷一鸣面前,他说道:“我们副总指挥说,想和您见一面。”
雷一鸣直接摇了头:“不见。”
参谋碰了个钉子,只得告退离去。他走了,雷一鸣坐在指挥部里,则是在等前方侦察兵们的消息。张嘉田还是太年轻了,耍起阴谋诡计来,像小孩子硬着头皮撒谎一样,让大人看在眼里、又气又笑。这世上的任何人——包括洪霄九——都能坐下来和他谈判,唯独张嘉田不能,因为他杀了他两次。这小子没死,是他命大,不是自己手下留情。
所以张嘉田这么假模假式的派人过来和自己“和谈”,也真是幼稚得到了家。他怀疑张嘉田又在策划着一次突袭,想要趁自己不备,打一场狠仗。但也正如他派来的那个参谋所说的,双方
势均力敌,真打起来,也谈不上谁怕谁。
把张嘉田从心里推了出去,雷一鸣扭头望着窗外的蓝天,干脆就没想起满山红来。天气真不错,应该出去走走,散散步,有利于身体健康,健康一定是要重视的,他不能死,谁死了他都不能死,他怕。自从叶春好怀上了他的孩子之后,他更怕了,人间越是花红柳绿的美好,越衬得死亡无比可怕。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苏秉君走了进来:“报告。”
雷一鸣把目光转向了他。
苏秉君看起来有些迟疑:“大帅啊……”
雷一鸣不说话,挺有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
苏秉君把话说了下去:“外头来了个孩子,想要见您。”
雷一鸣一愣:“孩子?谁的孩子?”
苏秉君被他这句话问了个莫名其妙:“谁的孩子……那不知道。”
“那来找我干什么?”
苏秉君反应了过来,登时有点想笑:“大帅,怪卑职没把话说明白。外头来了个人,看起来应该还是个孩子,他说他是太太的弟弟,听闻您在这里,就想见您。外头的卫兵听他这话不像是一般孩子能编出来的,就把他扣住了。我来请大帅的示下,要不要亲自见一见他?”
雷一鸣把双手摁在桌面上,回忆了一番,最后想起来:叶春好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还是个小弟弟。
于是他发了话:“把那孩子带进来,我看看他。”
苏秉君领命而走,不出片刻,把
个叫花子带进了指挥部。
雷一鸣正兴致勃勃的等待着,如今一见这个小叫花子,却是下意识的向后一躲——这小叫花子披着一身破衣烂衫,衣袖和裤管都散碎成了布条子,露出来的手臂纯粹只是两根枯骨,骨头上面蒙了一层黑皮,连着两只爪子似的大手。手臂是枯骨,两条腿也和芦柴棒差不多粗,没有鞋,赤脚脏得分不清脚趾头。雷一鸣抬头再去看他的脸——没脸,全被长头发遮住了。
这么一个活物,没人样,没表情,没眼神,就单是颤颤的站在雷一鸣面前,亏得他那两根芦柴棒似的腿还能支起他的身体和脑袋。雷一鸣从裤兜里抽出一条手帕,把鼻子也堵了住,瓮声瓮气的对苏秉君发了话:“把他带出去洗一洗,弄干净了再让他来见我。”
苏秉君答应一声,把这个活物领了出去。雷一鸣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苏秉君回来了,这回,他给雷一鸣带来了个光头小兵——那活物的一头长发实在是不可救药了,所以苏秉君干脆让人把他的头发齐根剃了掉。然后端出肥皂和热水,他也不管这个东西的死活,叫来几名士兵挽了袖子,把他扔进水桶里,不由分说的就是搓。搓完一看,苏秉君发现自己的判断不错,这人的确是个孩子,不过已经处在了孩童时代的末尾,因为身体细长,已经向着小伙子的方向成长起来了。
几桶凉水泼下去,
士兵们把这个孩子冲干净了,又给他穿上了一身军装和布鞋。苏秉君把他送到了雷一鸣面前,然后很识相的退到了门外。雷一鸣这回总算是看清了他的面孔——一见之下,他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孩子虽然瘦得尖嘴猴腮,但是单看眉眼,眉清目秀的,真是叶春好那一款的长相。
这孩子没规矩,见了他也不行礼,就单是这么垂头站着,脸上也没表情,等死似的。于是雷一鸣先开了口:“你说,你是我太太的弟弟?”
那孩子深深的一点头。
雷一鸣又问:“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发出了蚊子哼一样的声音:“叶文健。”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叶春好。”
“我是谁?”
那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了,显然也是害怕:“雷大帅。”
雷督理疑惑的看着他:“你姐姐的娘家,不是没人了吗?”
叶文健低头不说话了,隔了好一阵子,才喃喃说道:“就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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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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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姐弟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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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争夺
? 叶春好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孕,虽然并不是很显怀,但是让她去做那弯下腰的大动作,她显然还是迟笨了。一手抓着叶文健的手臂借了力,她弯了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腿,一边摸,一边窸窸窣窣的吸鼻子流眼泪,哽咽着说:“高了这么一大截子。”
然后她收回了手,不敢再摸弟弟的腿——活到这么大,没摸过这么细的腿,这哪是腿,这简直就是两根骨头棒子。直起身再去看弟弟的脸,她就见他那脸上没有血色,皮肤薄得像一层纸,额角太阳穴处透出了青紫的血管筋脉。
可她印象中的弟弟,还是小小的个子,粉团儿似的圆脸,胖胳膊胖腿儿的。
“不哭了。”她伸手去抹叶文健脸上的眼泪:“活着回来了就好。”她从白雪峰手里接过了手帕,还当弟弟只有十岁,用手帕给他擦眼泪擤鼻涕。小枝从楼里跑了出来,给叶春好换了一条洁净手帕,又在一旁伸手搀扶了她,白雪峰也陪着笑说道:“太太,您和舅老爷进楼里坐着说话吧,在外头站着怪累的。”
叶春好自己也擦了眼泪。失态是短暂的,她一边拭泪,一边逼迫自己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态度:“他一个小毛孩子,哪里就成舅老爷了?”
白雪峰笑道:“太太,人家年纪虽然小,可确实就是咱家的舅老爷嘛!”
叶春好也微微笑了:“他哪担得起一声老爷?正经连个大人都不是呢
。往后你叫他的名字就成,也当他是你的弟弟一样。”
白雪峰一边笑,一边满口说着“不敢不敢”,然后和小枝一起把这姐弟俩送进了楼里去。叶春好这回在那小客厅里坐下了,又去仔细看叶文健的头脸,看着看着,她忽然回头急急的支使小枝:“去拿些糖果点心来,再要一壶热牛奶。”
小枝立刻跑了出去,把那零食成盘子的端了进来,不出片刻的工夫,厨房里的仆人把热牛奶也送了过来。叶文健坐在茶几旁,捏了一块点心往嘴里送,一口咬掉一半之后,他回头把剩下的半块往叶春好嘴里送:“姐,这个真好吃。”
叶春好瞬间又掉了眼泪——弟弟还和十岁那年一个样儿,家里有了什么好吃的,他能忍着自己不吃,也不让别人动,要等姐姐放学回来了一起吃。
她在那块点心上咬了一小口,然后说道:“你吃吧,还有呢!吃没了再派人去买。”
叶文健这才想起来:姐姐是阔太太了,想吃什么好东西都可以随便吃了。
叶春好让小枝把楼下那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收拾出来,留给叶文健住,又请白雪峰去给叶文健买来了几套衬衫短裤,和一双皮鞋、一双网球鞋。
到了下午时分,小楼里重新安静下来,叶文健进了叶春好的卧室,抱着膝盖蹲坐在大床上,和他姐姐说话:“姐,你是怎么认识姐夫的呀?”
叶春好听了“姐夫”二字,感
觉有些刺耳。简单的把自己这三年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她虽然依然认为叶文健是个小孩子,但也坦白的说了实话:“我与他的关系,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将来如何,我也不知道,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叶文健歪着脑袋看她,满脸的疑惑:“姐夫那么坏吗?”
叶春好叹了口气:“日久见人心,我若不是和他做了三年夫妻,也看不透他的本质。”
叶文健不问了,伸手轻轻去摸姐姐的肚皮:“姐,你肚里的孩子,是叫我舅舅吗?”
“是呀!”
“我也能当舅舅啊?”
叶春好笑了:“你是个小舅舅嘛!”
然后她又欠身摸了摸他的光脑袋:“瘦成一只小猴儿了。先养一养,养胖一点了,再送你上学校念书去,这么大的男孩子,荒在家里可不成。”
叶文健低头摸着身下的真丝床单,又抬头看看他姐姐白皙洁净的面庞,然后倒头躺了下去,躺到了叶春好旁边:“姐,我现在好像在做梦似的。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呢。”
叶春好看着他,向他笑了笑——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比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亲。她对他有感情,对腹中那条小生命却是虽有怜惜、更有厌憎。
叶文健在这幢小楼里住了下来。
他一天三顿狼吞虎咽的吃,吃得胳膊腿儿有了肉,穿着短衫短裤走出去,不会再把谁吓一跳,胳膊腿儿也都是匀匀
称称的修长,和他姐姐的身材是一个款式。叶春好活得百无聊赖,如今正好让小枝买了课本回来,每天上午教他两个小时。
上午他读书写字,下午她就不管他了,由着他在这府里乱跑——十三岁的男孩子,哪能总关在屋子里?叶春好把“乱跑”当成了一种体育训练,他晒黑了或者摔几跤,她也不管他。偶尔她也嘱咐他:“要玩就在这里家里玩,不许你翻墙到外面,走迷了路,我可没地方找你去!”
叶文健答道:“我没往外跑,我就在后花园里玩来着!酥饼在空地上拦了一道网,下午有空儿就来陪我打网球。”
“不许给别人起外号——酥饼是谁?”
“是姐夫的卫队长,他叫苏秉君。”
叶春好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只道:“那也不许叫人家酥饼,不礼貌。”
“他没生气,他让我叫他酥饼。”
叶春好这回直接瞪了他一眼,一眼就把他瞪老实了。她有心去瞧瞧那酥饼是何方神圣,可是这些天外面热得像下火了一样,一到下午,树叶都晒得打了卷儿,只有叶文健这样的淘气小子才能顶着热浪出去玩,所以她只想了一想,也就作罢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倒是连着下了几场大雨,浇得那热浪暂时退了些许。这日下午,叶春好午睡醒来,见外面是个多云的天气,并不酷热,便起身叫来了小枝,说道:“我们到后花园里逛逛去,看看和
小文打网球的那个酥饼,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枝天天守在这楼里,寸步不离叶春好,也觉得怪憋闷的,所以一听这话,立刻带了手帕阳伞,扶着她走了出去。小楼距离后花园很近,中间只隔了一道月亮门,叶春好溜达着走了过去,结果在她刚刚望到那片空地时,她猛的收住了脚步。
空地上确实是东一根西一根的立了杆子,两名勤务兵正在往那杆子上挂网,而在空地一角站着几个人,为首两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穿着短衣短裤,正是叶文健;高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戴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