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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妹子仍然是直起身子,望着手术台上。
仔细地打量着手术的进程,心里隐隐期待那一句喊:
巡回,推下C臂机。
然后早点下班,溜溜球回去光顾新建立起的书房。
……
手术按部就班进行,蔡东凡不停地要着各种各样的手术器械。
差不多六分钟后,向海滨就发现,杨弋风此刻眼神中充满了复杂和纠结的,才终于重新走进手术室。
向海滨客气地抬手和他打招呼时,却发现,杨弋风看都没看自己,直接走去了阅片器面板。
让他的手在空中尴尬地举着。
然后这给杨弋风打招呼动作被安若看到了,盯着向海滨看。
向海滨见状,立刻神色一喜,举得更高,朝着安若打招呼,嘴角咧开差点裂开。眼睛也眯了起来,尽显善意——
安若在盯着自己看欸——
可没想到的是,自己招手眯起眼睛笑后,安若直接翻了翻白眼地转过了头去。
被无视了。
向海滨顿时觉得好不尴尬。
然后看向在阅片器前,不断地在X线、CT术前检查结果之间徘徊,仔细观摩的杨弋风,心里冷哼一声,气愤道:
煞笔吧。
还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博士呢?
看个片子都看不明白。
简直就是大聪明!
两分钟后,杨弋风重新归来,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无奈。
坐到了向海滨的身旁,然后又掏出来手机,看了起来。
向海滨心里则是直接有点爆了,客气提醒道:“弋风哥?你不是让蔡主任教学手术吗?你不近边去看看?”
杨弋风头都没抬,声色非常正常地说:“现在还看什么?”
“手术早就结束了,现在就就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没什么可看的。”
一边说着,双手的手指在手机的页面上滑来滑去,好像是什么数据的后台。
向海滨的嘴巴张了张。
到了嘴边骂人的话又给憋了回去,最后把自己呛到了,咳嗽了起来。
然后赶紧站起来往手术室外跑去,一手捏着脖子,脖子则如同鸭子似的往前上伸展,以缓解被口水进入气管的痛苦。
足足过了三分钟,向海滨再入手术室时,脸色都有点涨红。
然后带着畏惧和如同看一个智障似的看了杨弋风一眼,有些害怕地去找张正权了。
觉得自己还是远离杨弋风这个神经病好一些。
到了张正权旁边,向海滨也学他一样地踮起脚尖往手术台上看,明明就看到,蔡东凡此刻仍然在按部就班,动作熟稔地开始着他不知道的操作。
而根据这口子都才做出来,还不停地问器械护士要各种各样的器械,向海滨也确定,手术才开始。
便问张正权:“手术才刚开始吧?”
张正权看了向海滨一眼,解释说:“嗯,现在准备开胫骨结节处的孔,然后还要用导针和金手指穿……”
张正权大概给向海滨解释了一下手术的过程,毕竟向海滨是神经外科的住培,不了解骨科的手术。
向海滨没听懂,可也听懂了,手术步骤还距离手术结束还TM十万八千里呢。
可杨弋风口里?
真是有毛病。
向海滨也便假模假样地一直盯着手术操作过程看,虽然没看懂,也就这么强撑着。
终于,一个小时后,蔡东凡才面色一喜地说:“刘燕,推一下C臂机,我们透一下!”
向海滨这才赶紧松了一口气,退后了几步。暗道,还好还好,手术终于是结束了。
然后回头看了看站起来的杨弋风,走了过去,压低声音,小声笑道:“弋风哥,手术应该快结束了吧?”
其实本意是为了提醒杨弋风,咱们说话还是实事求是才好。
现在复查,才算结束,您老刚刚讲的时候啊,那才是开始。
杨弋风扫了向海滨一眼,眼神微动,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放,没回答向海滨的话,然后与向海滨并行。
对向海滨说:“海滨哥,你是神经外科的吧?”
“嗯。我是神经外科的住培。”向海滨不疑有他。
杨弋风于是就说:“你可以带我去参观下你们神经外科的手术室吗?这边的手术反正也结束了,没我们什么事,后面的收尾工作也用不着做。”
向海滨听了杨弋风这话,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觉得杨弋风说得有理,便点头道:“好呀!”
两人一起走出了骨科的手术室。
C臂透视的复查结果出来后。
蔡东凡觉得结果极好,就想第一时间找杨弋风,可发现杨弋风这个人却不见了。
顿时有些失望,但也觉得心情蛮好,毕竟这台手术的手术质量,可以说是近几年来,他做的最高的手术之一了,值得高兴。
便把手套一脱,对罗云吩咐道:“罗云,你去把髓内钉的‘屁股’塞一下,然后带周成和严军缝合吧,我就先下台了啊。”
一副我是上级,我要先下台权利的舒坦。
这一台教学手术,若是严格意义上讲,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
杜严军忙点头:“好的,师父。”
罗云则此刻满心尴尬,愣是找不到其他话来回蔡东凡,只能点了点头。
蔡老师,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是,你这样会出问题的啊。
周成则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正常地跟着杜严军往手术室里走,宛若没有感情的铁工具人似的。
罗云看着进去手术室的周成三小只,再看此刻蔡东凡迈着八字步走出手术室的样子。
心里更加坚信。
这个周成,是真他娘的沉得住气!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杨弋风的组内‘di’位!
近有蔡东凡,年近知天命之年,已经成为主任,拿到了正高职称。
仍对成为副教授念念不忘,仍对可以进行教学手术而自喜着。
远有杨弋风,少年天才,虽脾气古怪,孤傲几近无边,但杨弋风仍是有自己的实力摆在那里。
可以说他也和自己差不多,顶着天才的光环,在很多人面前都溜达了一圈。
甚至拥有过后,才对一些东西就没那么感兴趣。
哪里像周成这样,明明站到了比较高的位置,仍能做到如此沉稳、滴水不漏的?
如此想来,周成真滴是个妙人啊!
罗云如此想着,走入了手术室。
心思仍在攒动。
说实话,罗云自打进八医院而来,虽然一直都有跟着蔡东凡学习和接触创伤外科,也凭借自己的天分,把自己的手术水平,拔升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说比得过蔡东凡吧,但也差不了很多。
可罗云的思维和兴趣,早已经固化在了关节外科那个圈子里去了。
暂时还没能完全跳脱出来,游刃有余地进入到了关节外科亚专科后,再回到骨科这个大圈子,放开的施展拳脚。
罗云很清楚,自己是在关节外科的这个圈子里,陷入得有点深。
这就好比,假如说,骨科是一颗比较大的蜂窝状的球的话,那么,这个球便可以大范围地分成,创伤、手外、关节、运动医学、骨病这么几大板块!
每一个板块相互又紧紧地纠缠着。
而关节外科亚专科里面,又有很多种分类——关节置换、关节翻修、关节塑形、关节保护、关节矫形、关节脱位复位、关节……
等等大小不同的坑,虽然相辅相成。
但自己的老师,已经集大成,在复杂的关节翻修方面,造诣很深。然后罗云就跟着自己的老师,第一步就先踏进了复杂关节翻修及少量的关节置换这个坑里面。
深入而不能自拔,罗云尚未能够完全把这个坑给捅穿,从背面出来后,再次回头来看骨科这个蜂窝,思维就正好卡在了最中间。
在学习骨折手术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往关节翻修这方面套……
相当于是思维稍稍有点僵化,他自己若是继续跟着自己的老师,估计再有几年,就觉得自己必定能把自己进去的那个洞给打穿,然后整体地来观看这个蜂窝。
但现在还不行,思维暂且被僵化住了,又没有新的关节外科病人供给他练手和学习的话。
单纯看文献,观摩其他的手术,而不主刀,相当于练功不练招,属于白练的范畴。
可让罗云稍微有点想不通的事情就是,自己都陷入了一个洞里面,暂时出不来,这个周成,到底是咋整的,他怎么好像关节脱位的手法复位也能弄,骨折也做得这么好?
这是让罗云颇为不解的地方。
罗云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半道中途转了骨折的话,恐怕在骨折这个领域,也只是浅尝辄止,在关节外科方面,现在也到了顶,因此必须尽快地把自己解放出来。
……
罗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内心的想法,然后赶紧脱掉手套下台,去找蔡东凡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和蔡东凡好好谈谈。
不然的话,如果蔡东凡真的信了,他在骨折髓内钉内固定术这一块,搞到了天花板,能够做教学手术!
然后再私下里去接个什么做示范教学手术的活儿,那可就真完蛋鸟!
会丢到菜姥姥他家去。
罗云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简直太难了。
这一届上级上级不好带!
下级?
有周成这个B在,更加不好带。
我TM上不去下不来,嘎住鸟!
……
另一边,向海滨颇为热心地把杨弋风带进了神经外科的手术室。
踩开门的那一会儿,里面主刀的人往门口看了一眼,马上就认出了向海滨。
“海滨?你这个月不是轮出去了吗?现在在哪个科室?”手术台面上的一个人就道。
向海滨便对说话的上级说:“崔哥,我这个月在骨科轮科,那边手术搞完了,就过来玩一下。”
“这位是骨科的一个兄弟,说好奇我们神经外科的手术,所以我带他过来随便看看。”
“崔哥,你们忙你们的。”向海滨忙微微躬身解释,也是看到了谢崔正有意无意地盯着杨弋风看。
向海滨这么一说,崔哥便不多说话了。
然后,向海滨就向手术台走近。
杨弋风则是去了阅片器面前,看了患者的头部CT与MRA片子去了。
MRA是磁共振血管造影……
向海滨见怪不怪,索性直接走到了手术台旁,看起手术来。
比起骨科的手术,向海滨觉得神外的手术简直有意思多了,这台手术应该是动脉瘤夹闭术……
此刻已经开了颅窗,谢崔正带着人拿着颅内窥镜在找着进往颅内动脉瘤的位置呢。
杨弋风看了会儿片子后,就走到了手术台旁,看了一会儿谢崔正正在进行的操作,便压低声音说:“你可以再往左上方向的脑沟,往里面探一探。”
杨弋风的开口,让谢崔正愣了愣,抬头看了一下杨弋风。
觉得好莫名其妙。
向海滨整个人傻了。
妈耶,这个人有毛病吧,在骨科的时候,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一言不发。
一来神外科,你还开始大显神通、重拳出击呢?
神经病发了?
谢崔正理都没理杨弋风,继续再找着,动作很轻柔。
自然是轻柔的,大脑非常脆弱,哪里经得起摧残,稍不注意,病人就可能遗留下不可逆的功能缺失!
那后面可就无比麻烦。
这得心细才行。
动脉瘤,未破裂,产生症状前。
是需要耐心地找到动脉瘤的隆起部位,将其夹闭后,便可缓解病人现在的头痛及改善功能下降、异常感觉等症状。
动脉瘤操作的关键点,并不在于开关颅,而就是在于精准地找到动脉瘤的位置,并且不对大脑的皮质带来伤害。
可由不得信一个向海滨这个毛都不懂的人带来人的话,他一个骨科的木匠?
懂什么?
以为这是骨科吗?
敲敲打打试一试,不行重复再一次?
不行咱们再重新复位?
杨弋风见谢崔正不信,也不多说话。
不过,过了十几分钟,谢崔正仿佛是往里面深入了一点,发现自己的入路,好像是真的选错了,深入了沟回很深位置,都没找到血管瘤。
于是便准备再找一个接近的点,然后下意识地去到了杨弋风刚刚讲的点。
才稍微剥开一点脑沟回……
便看到了有点红红胖胖的动脉瘤,躺在那下面。
于是,谢崔正马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往杨弋风的方向看去。
瞎猫虽能碰上死耗子,可瞎猫的结局大多都是饿死。
台上的人,也是如此。
杨弋风见谢崔正看向自己,目光复杂。
这才道:“我以前跟着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刘宣瑾教授在神经外科待过一段时间。我叫杨弋风。”
杨弋风说完,便转身走了。
“欸!等……”谢崔正话还没来得及讲完,杨弋风的背影已经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