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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旁边一个守夜的和尚：“他进去多久了？”
和尚说：“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了？
宋离蹙眉，直接就抬脚踹门，点着烛火的屋内，几个手持长棍的弟子看见她，愣了愣，“宋师姐你怎么来了？”
宋离浑身冷冽：“人呢？”
那弟子瞬间明白过来，指了指上边。
刑罚堂一共七层，最终的惩罚在七楼。
“砰！”
宋离上来的时候，傅时弈正被人一脚踹飞到墙上。
他咳嗽着吐出好大一口血，胳膊撑着身子艰难的扶着墙墙边起来，满身阴郁，对那些执刑的弟子道，“再来。”
“阿弥陀佛，”一和尚向他行礼：“我佛慈悲，施主即是自闯，我等成全亦是行善，若再继续，施主命危。”
“继续！”傅时弈咳出一口血，踉跄着身子就又冲了上去。
十几个和尚，立马闪身，把他包围。
“施主为何执迷不悟？”为首那个厉喝一声，脚下一跃而起，手中长棍带着罡风落在傅时弈肩头，让他直接跪倒在地上。
“施主为何执迷不悟？”
其他十几人亦是质问，齐刷刷的声音穿透屋顶瓦砾，冲向苍穹。
傅时弈整个直接爬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往外溢着血，一动不动。
不知道谁先看到楼梯口站着的人的，惊讶的喊了一声：“宋师姐？”
傅时弈想抬头去看，但十多棍落在身上，他骨头已经全断了，视线昏沉，脖子都像是断了一样动弹不得。
宋离淡淡“嗯”了一声，看着这一幕脸上毫无表情。
那和尚看着这一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连忙道：“这位施主闯进来就要受罚，无罪之人尤其山外客人我等不罚，他就打碎了后殿一尊佛像。”
“我们出手，他根本没有还击。”另外一人也道。
他们出手自然不会留情，每一棍每一张都打出了真实伤害。
在不会让他死的前提下，尽全力。
但这个人，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没有。
傅时弈趴在地上，废了半天，终于把脖子给扭了过来，原本俊美的脸上一片血渍，他想起身，但浑身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视线恍惚的张了张嘴：“阿离……”
那年，他们在被追杀的路上偶遇，为争抢一座破庙当临时躲身处，毫不留情的打了一架，那个小少年赢了。
为自善其身，他把那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儿扔进枯井里，并引来了两批追凶，于是，小女孩儿被抓走。
那个地方堪比人间地狱，她所遭受了无尽非人的折磨。
几乎被磨灭了所有人性。
最后是空孑路过救了她，把她带到了这里修身养性。
那以后，她的身体就像是异变，对原石产生了应激反应。
本来，他们可以共同躲避，但一块土地上只能有一个领主！
她恨那个少年吗？她也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忘记，也没想过向那个小少年报仇。
毕竟，是她技不如人罢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傅时弈。
此时的宋离看着她，眉目冷燥，心底是从未有过的乱。
好半晌，她才抬脚走过去。
在傅时弈面前蹲下，苍凉的手指从他额头划过，轻嗤一声：“又是苦肉计？”
“不是，”傅时弈卸了所有力气，躺在地板上，忍着四肢五骸都破碎的痛，闭了闭眼睛，出气多进气少的虚弱，“我想把你所有受过的苦难都受一遍，然后让你以后再也不会遭遇，可那场苦难是我给你的。”
就算那时候的他们互不相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宋离面上无悲无喜的说了这一句。
而后起身。
“阿离……”
看她要走，傅时弈心底突然划过一抹慌乱，想伸手去抓住她，却被人在后颈反砍了一刀，整个人彻底失去意识。
——
“咚！咚！咚——”
鸿渊寺的早钟响彻云霄，空灵沧桑，还夹杂着敲打木鱼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直接把傅时弈吵醒。
浑身都像是被碾过一样撕裂的痛，让他意识回笼。
“阿离！”下意识就想爬起来，却被人用手摁下。
“施主莫要乱动，免得刚接好的满身骨头再次碎掉。”
傅时弈躺回去，侧头看向屋子里，除了满屋子檀香和空孑，什么都没有。
他看向空孑，喉咙干涩，声音沙哑：“阿离呢？”
空孑念了声佛号：“下山了。”
傅时弈微愣，慌乱又上心头，不顾身子就又要爬起来。
空孑这次没拦他，只淡淡道：“昨晚一场刑罚，除了任督二脉，你浑身骨头筋脉几数全断，若想终生这样躺在床上，那就只管动。”
傅时弈身子一僵，收了力气又躺回去，闭了闭眼睛，“她有留下什么话吗？”
空孑摇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木鱼，悠悠道：“人世两茫茫，何必为爱所困，何必执迷不悟？”
傅时弈被纱布包裹的手指蜷起，哑着声道：“你不懂。”
空孑笑了一声：“佛门讲究六根清净，你觉得这么多出家的人，他们是看破红尘了呢，该是未曾尝过人间八苦？”
傅时弈道：“每个人都不一样。”
“是如此。”空孑点头，转着佛珠，“你体内的毒本来还能抑制，但昨晚被打散，已经入侵心脉。”
傅时弈瞳孔骤凝，抿了抿唇：“她也知道了吗？”
“我说过，你们两人相克，本不该有姻缘。但，天定的命数也可能会被人改变。”空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重重叹了一声，“佛门讲究缘分，如若有缘，自会再相逢，不必过于执念。此处山清水秀，安静雅致，适合养伤解毒，暂时先安心住下吧。”
………………………………
第512章就算我是神，也不会救她！
回云京的一路上，初七心底都在忐忑，犹犹豫豫的，嘴巴张了几次，“宋小姐，把我们爷一个人扔在山上真的没问题吗？”
昨晚半夜，他被子书叫醒，去看到自家爷跟在血水里泡过一样的模样时，直接吓得魂都差点没了。
子书说他去了刑罚堂，出来就这样了，而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等宋小姐给他们爷接骨接筋脉，针灸又上药包扎完，天边就已经泛了鱼肚白，然后，他们就下山了。
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可又不知道，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宋离头都没抬一下，满身的淡漠疏离，嗓音冷冽：“你可以回去陪他。”
初七缩了下脖子，他觉得自己就算回去，也会被爷赶下山跟着宋离的。
之后，他什么都没再敢问，一路无话。
从郊区出来，刚上高速，初七神色就凛起来：“宋小姐，有人跟踪我们。”
后头至少有三辆车，都在跟踪他们。
宋离手底下回着妖姬的消息，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前方路口左拐。”
“可那是……”初七看了眼地图，发现那是条死路，但看宋离这样，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没敢再说。
后边的人看着他们拐弯，皱了皱眉，“跟上去。”
这条路也就百米，通往荒郊的一条河，足十米宽，流水哗啦，周围草木萋萋，没有一点儿人烟。
“真是自己送死！”跟踪的人头头，朝后方一挥手，三辆车里下来二十多个人，个个都是内功高手。
宋离眯了眯眼：“看来这次想杀我的人，下了血本。”
“放心，你活着对我们老大还有用，我们肯定会给你留一口气。”杀手头头冷笑着，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飞身而上动了手。
“宋小姐，你快走……”
“边儿上去。”
这些杀手一看就比以前那些厉害的多，初七想让宋离从河里走，却直接被她给提着衣领扔了出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宋离勾着冷唇，已经闪身而上了。
十分钟后。
宋离把最后一个人踩在脚下，眼梢邪红格外可怖，“还是一群废物。”
邪佞冲天，嗓音阴冷骇人。
等青蛟收到信号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河边岸上被烧毁还冒着黑烟的车，以及那昏死过去，被以很奇怪姿势摆在草地上的二十个属下。
原原看去，得以可见，被拼成了两个字——
“废物。”
可见的狂妄嚣张！
“宋离！”青蛟脸色登时一片铁青，拳头紧握咬牙切齿。
——
回到云京，已经是中午。
壹玖工业。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姜南月，宋离不由挑了下眉。
“离姐。”姜南月也没想到会跟她碰上，莫名有些紧张，不知道心虚还是什么，有些结巴的解释：“那个，我来找我姐。”
019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而且该是保密区，就算姜沁晗也没什么权利，让一个跟019区的人进来。
就算那个人是她弟弟。
不过，宋离也没拆穿他，点点头，就进了试验所里。
姜南月松一口气，走进电梯，才发现后背都凉了一片。
“小姑姑，”办公室里，钟弦正在记录今天的实验数据，余光透过玻璃看到外边身影，单脚蹬地，一个用力身子就带着椅子滑倒了门口，脑袋从门缝里伸出来，神秘兮兮道：“小姑姑，我发现了一件事。”
宋离满身寒凉，兴致缺缺，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钟弦连忙又道：“跟北星有关！”
宋离脚步停住，斜睨他一眼，没个正形的倚在旁边玻璃墙上，“说。”
钟弦四下望了望，没看见别人，才带着些鬼鬼祟祟的，小声冲她喊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姜南月？”
宋离淡淡点头，等他接下来的话。
离得有点儿远，钟弦起身，从屋里出来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知道，他最近来的可勤了，每次都说是来找姜沁晗的，但每次来了后都要问北星，还给北星送吃的……反正就很那啥，我怀疑他想摘我们家星星！”
宋离眯了眯眼，看不出喜怒，淡淡问：“谁放他进来的？”
“……”钟弦默了两秒，“北星给他的门禁卡。”
还是他亲眼看着给的。
钟弦不忿的咕哝道：“更重要的是，温清玄知道后，只说了一句北星有分寸。”
虽然他跟姜南月现在也算兄弟，但北星可是他小姑姑的小宝贝！
“宋离？”就在这时，一道不确定的唤声从不远处传来。
钟弦一愣：“宋晏？”
说起来，宋晏转进019区好几个月了，他虽然还在上学吧，空余时间一直都在这，明明就在一个实验所里，却也没见过几次。
几个月不见，宋晏俊隽的脸上成熟很多，白大褂着身，不见了少年气，多了些老学究的气质，不出意外，以后应该会是个很成功的科研家。
宋离懒散抬眼：“有事？”
宋晏下意识摇头，但摇到一半又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可以单独聊聊吗？”
宋离眼梢微眯，双手抄兜的转身进了隔壁休息室。
宋晏跟上去。
休息室里，两人相对而坐半天，宋晏才抿了抿唇角开口：“悦儿她……来了雍州……”他话语断断续续的，似难以开口：“你知道吗？”
宋离指尖点着手机，没什么表情变化：“知道。”
“她……”宋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毕竟宋悦儿曾经那么疯，他以为对方被关进沃海监狱虽然会痛苦，但那，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如今，宋悦儿竟然来到雍州，还冒充着那本该属于宋离的身份。
甚至，要杀宋离灭口。
“她找过我了。”宋晏还是如实说，就算不说宋离也一样会知道，“对不起。”他眼底深处藏着痛苦：“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可是她……”
宋离掀了下眼皮子，跷起二郎腿，手机在指尖打了个转，挺散漫的：“我会留她一条命的。”
宋晏听懂了宋离这话什么意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这次，却像是失了声，一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休息室又是一片死寂，气氛低沉的让人有些窒息。
感觉像是过去了万年那么久，宋晏才再次开口，“姑姑也找过我，”顿了顿，他又道：“宋千兰，她和元兴德带着元清雅来这儿求医，他们说能救元清雅的只有你……”
宋离晒笑：“我又不是神。”
“宋离，我知道是宋家对不起你，但……”
“就算我是神，也不会救她。”
宋离漫不经心的打断宋晏的话，眼底浮着层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