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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王氏才脸色微红，微微喘着气进门，身后跟着的韩竹端着三碗蛋花。
韩梅跟韩兰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闪过小阴谋得逞后的小得意。
韩曼青正疑惑，等看到喂到嘴巴的鸡蛋花，眉头皱了皱眉。鸡蛋里有腥味儿，她实在是不喜欢。看韩竹的眼神她知道她要说不喜欢吃，肯定又要挨揍的。
凑到韩梅耳边，韩曼青小声道：“姐，我要去茅房。”韩梅轻笑一声，抱起她就要出去，她却回头对韩竹道：“姐，那个也给我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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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拳拳爱护之心
韩竹抱怨着，“上个茅房还不安生，”可也怕露露给她偷喝了，还是给端着跟上了。
小宝推开碗道：“我也要去。”韩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怎么都离不开阿菊呀，哪儿都要跟去。”可看小宝短胳膊短腿已经跑到门口了，也忙端了碗跟上。
出了门，韩曼青就嘻嘻哈哈的笑道：“我骗你的，我不要去茅房，我要去找娘。”
韩梅也不生气，用头碰了碰她的头，惹得她直笑，才道：“走，我们去灶屋。”
灶屋里，齐氏正在兑猪食，每天洗完的潲水，里面兑些煮好的菜叶子、两瓢米糠，用棍子搅拌均匀，就拎去倒进猪槽里，猪吃的可开心了。
门口光线一暗，齐氏一抬头就看到他们进来了，问道：“咋都过来了呢？屋里要不要上饭？”
韩竹板着脸道：“问你的小闺女，咋吃饭吃的好好的要过来。”
韩曼青吐吐舌头，撒娇着：“娘，我一个人喝不完蛋花，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小宝也忙道：“我也吃不完，我们一起吃。”等抬头看碗里只剩下个碗底，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氏还在搅着猪食，抬头笑道：“娘不吃，你跟你姐姐吃吧。”
韩梅、韩兰有些红了眼眶。
韩竹却道：“你不吃刚刚干啥非要冲蛋花，这一个鸡蛋多少钱你知道不？家里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你还这样糟践，是不是又欠打了？”
韩曼青吓的缩缩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韩梅。
“你训她干啥？是我要她说要吃的。”韩梅瞪了韩竹一眼，道，“你当大伯娘拿来的鸡蛋是什么好的？”
韩兰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听他们说起这个，也不管齐氏平时不让他们说长辈的坏话，竹筒倒豆子般都说了，“早上我本来打算给小妹蒸个蛋羹，拿了一个鸡蛋打开才知道那是个臭的。前些日子大伯娘跟人学在灶门前孵小鸡，听说好多鸡蛋都没孵出来，白白糟蹋了鸡蛋，她在门口骂了几天，谁不知道这事啊？这鸡蛋肯定是那时候糟蹋了的。他们自家不要了，还好意思拿来送人，也不嫌丢人。”
韩曼青余光注意到，齐氏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四奶，我奶要吃饭。也给我娘带一碗。”露露嘴上还带着肉屑，跑到灶屋门口对齐氏叫道。
“要吃饭自己没长手呀。”韩竹冲她吼道。王氏辈分大，她拽个谱还说得过去，徐氏又算那颗葱，还想让她娘给她盛饭。
韩梅瞪了她一眼，对韩兰道：“兰子，你去看看爹他们喝完酒了没？”
韩兰出了灶屋，在堂屋门口瞟了一眼，回来道：“就爹面前还有大半碗酒，大伯喝完了。”
韩梅心里有了计较，盛了五碗饭，让韩兰跟韩竹端过去了。
一人一碗刚分好了，徐氏舔着脸道：“妹子，咋没有我的饭呢？”
王氏在桌下踢了她一脚，“要吃不会自己去盛啊。”徐氏无法，骂骂咧咧的去了灶屋。
吃了饭，徐氏打着饱嗝抱着露露就回家去了。王氏他们则坐到一边，陪着韩菊姥姥说话。
韩梅他们把碗筷剩菜都收拾到灶屋，直到把堂屋给打扫干净了，齐氏并她们三姐妹才就着剩菜冷饭吃了几口。
现在本就是正忙的时候，王氏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也就回去要准备下地了。
韩菊姥姥手里不停的掰着棉花，对齐氏道：“你们先下地去，等会儿后晌我们自个回去。”
齐氏看了看小宝，有些不放心，“娘，你摔过手，下雨天都疼连力气都使不上，这一路抱着小宝，哪儿抱得动？我看还是让阿菊她爹借了牛车送你们回去吧。”
韩菊姥姥摆摆手，“我不要你们送，小宝现在也大了，他自己跑跑跳跳的，走的比我还快。我们娘儿俩慢慢走，天黑总能走回去。地里活儿多，你们快下地去吧。”
齐氏知道她娘的脾气，也没再劝，挑了挑子带着韩梅、韩兰下地了，韩万？j则拿着镰刀在院里磨镰刀，等会儿也要下地割芝麻的。
小宝年纪还小，晌午吃饱了，这会儿坐在凳子上就有些昏昏欲睡的。韩菊姥姥看他头一直点一直点的，觉得辛苦，就道：“竹子，你把你弟抱进去，让他到屋里睡去。”
韩竹丢下手里的棉花，拍了拍手，过来抱起小宝就进了屋。韩曼青早上醒的早，这会儿也有了睡意，偷偷的用手捂着嘴直打呵欠。
韩菊姥姥见她这样很是心疼，道：“阿菊是不是困了？姥姥抱你进屋睡成不？”韩曼青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推辞道：“姥姥，我长胖了，你抱不动的。我等三姐抱我回屋吧。”
韩菊姥姥笑了笑，道：“你长再胖姥姥都抱得动，你可是姥姥从小抱着长大的。”
韩菊姥姥一把抱起她，因为距离两脚之间有些棉花壳，她是越过棉花壳跨过来的，再加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之前强健，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一个大趔趄，差点摔倒。韩曼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她的头。
“姥姥。”韩竹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吓的叫出来。还没等她过来，韩菊姥姥就稳住了身子，还自嘲的笑了笑，“人老喽，身子骨都不如以前了，不服老不成呀。”
韩竹接过韩曼青，开口训道：“你有事不知道叫我呀，姥姥年纪大了你还劳烦她，这么大了怎么一点儿事也不懂？”
韩曼青被训的低下头，韩菊姥姥拉了韩竹一把，道：“是我要抱你妹的，你训她干啥？快，阿菊要睡觉了，你抱她进去。”
韩竹不反驳她姥姥的话，抱着韩曼青往屋里走，一边走，嘴里还训斥着她不懂事不听话之类的。
本来还有困意的，经过刚刚那么一吓一折腾，韩曼青唯有的那么点儿睡意也跑了，这会儿脑子特别清醒。躺在床上看着屋顶上的横梁，她心里无比碎碎念，悲催她的还没为闺蜜报仇呢，怎么就遇上了地震被根木头砸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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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酸
外面屋里，韩竹跟她姥姥的对话也不停的传过来，韩曼青睡不着，也就睁着眼睛怨念的看着房梁听她们说话。从她们的话里，韩曼青知道，她的便宜老爹叫韩万？j，是韩老爷子的第四个儿子，上头还有三个兄弟并两个姐姐。韩老大叫韩万刚，妻子王氏，下面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已成家出嫁，他们一家的品行不用细说，光是这两天韩曼青见到的，都已经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韩老二叫韩万钊，妻子冯氏，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也都成家了。韩老二有个木工的手艺，两个儿子也是自小得了他的真传，现在在城里开了个小铺子，父子三人支撑着，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
韩老三叫韩万利，妻子柳氏，下面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他家大儿子韩安家有些痴傻，平时看着不显，人却不够聪明，这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托了好些媒婆都说不着个媳妇，以至于这都二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那二闺女韩秀梅受了他的拖累，这过了年都十七岁了也没说上亲事，成天在家里怨声载道的。韩菊死的那天，正碰上韩老大的大儿媳给她找了个在城里学堂做饭的活儿，今儿她高高兴兴的上城里去了。听说，韩老三一家今儿就是为了送她去城里，才没来韩曼青家吃晌午饭的。
至于韩菊的两个姑姑，一个嫁了人搬去别的地方住了，还有一个住的远，除了逢年过节，平时也没什么来往，倒是没什么可赘述的。
说了一会子闲话，韩菊姥姥才问道正题上，“竹子，你跟姥姥说实话，家里是不是没多少粮食了？”
韩竹掰棉花的手一顿，想笑一笑，可年纪实在是小，心思又重，一听她姥姥问这话，咬着唇扭过头去。
韩梅她们姐妹四个，说来都是被姥姥带大的。
韩万？j兄弟姐妹多，有他的时候，他大哥都娶亲了，他跟他大侄子也就相差了三四岁罢了。当初他小，又没成亲，人也没定性，在村里也是个土霸王，是个人人嫌的角色，可他兄弟多，老爹也中用，没人愿意得罪他，就都躲着他。他这个样子，自家爹娘当然不会说什么了，可他的嫂嫂们却都对他怨声载道，明面上不敢提分家，背后不知道惹出了多少事，他娘也不知道存了不少委屈。
他定亲的第二年，他娘就生病了，害怕守孝耽搁了他，趁着病就要给他娶亲。韩菊姥姥觉得当时太急了，不同意。后来还是他娘亲自拖着病体上门呈情，韩菊姥姥才同意了的。齐氏过门也就小半年的时间，韩万？j的娘就走了。韩家的矛盾也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刚给老娘办了丧事，家里就闹腾起来，屋子里成天的闹腾着。后来遇上了地龙翻身，那时候家里正艰难，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再后来村子里住不下去了，他们搬了出来，这下分歧来了，矛盾就更大了，韩老头也压不住他们，眼看着大孙子都娶亲了，也知道树大分枝的道理，就找了见证人把家给分了。本来家里没什么东西的，四个兄弟平分就成了，可偏偏韩老大跟韩老三不同意。
韩万？j的娘觉得这求娶弄的太急了，对人家姑娘不够重视，送聘礼的时候把她家传的一个玉佩也给送过来了，当时韩菊姥姥看了就说太贵重，要退回去，韩万？j他娘不同意，说聘礼没有退回来的。最后这东西韩菊姥姥又给陪嫁妆陪过来了，可这转了一道手，东西就是齐氏的嫁妆了，韩家的人没有处置的权力。为了这玉佩的事，王氏跟柳氏直嚷嚷着婆婆偏心，分家的时候要让齐氏给拿出来分了，被韩老爷子给压下去了，最后分家的时候齐氏自愿少分些东西，好让他们消停。所以，韩菊家分的东西最少，家里也最穷。
韩菊姥姥从小看着她们长大，一见韩竹这个样子，就知道闺女家过的有多艰难。
“当初求亲求的急，你奶又亲自上门，我不想答应，可怕人家戳我脊梁骨，以后害了你三姨跟小姨，问了你娘，她同意了我才答应的。谁知道，我这是还是害了她呀！我自个四个闺女吃了一辈子的苦，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现在轮到你娘了，让她吃了跟我一样的苦。”韩菊姥姥说着眼泪就出来了，韩曼青就是没看见，可听话语也能感觉到心酸。
“我每次来，你娘都不让我进灶屋，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看到米缸里没米的窘迫。可我是她娘，她心里有苦不跟我说跟谁说去？竹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知道你们姐妹跟你娘一样要强、硬气，不愿意要姥姥的东西，可这日子艰难，姥姥能帮你们一把就帮你们一把，啊，乖，把这钱拿着。”韩菊姥姥抹了把泪，塞了个用布抱着的小包过去。
韩竹忙手忙脚乱的推辞着，“姥姥，家里还有些粗米跟杂面，能熬到小麦下来，这钱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韩菊姥姥板着脸道：“姥姥给你你就拿着，推来推去的像个什么样儿。你妹子这回死里逃生，我去算过了，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是个大富大贵的命，这些钱你拿着，让你娘好好给她补补。说不定你妹子的好运会传给你娘，让她早些给你们添个弟弟，也省得老受你大伯跟三伯家的气。”
韩竹本来死命的推辞着，听姥姥提起她娘，手顿时就僵住了。她家就是没个儿子罢了，她们姐妹又哪一个比男孩子差？
韩竹把布包塞进怀里，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道：“姥姥，等我娘回来我就把钱给她。”韩菊姥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乖竹子，等家里闲了来姥姥家玩啊。”
韩曼青躺在床上，只感觉眼睛又酸又涨，忍不住侧过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
不一会儿屋里就想起了压抑的哽咽声。
这些亲人是这样的可亲可敬，她韩曼青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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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要攘外先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