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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安点头,“是有人恶心着我了,我有办法对付,你们帮我做这些就行,后面我要是需要还会找你们帮忙的。”
小董非常精明,对人情世故上有种无师自通的通透,“小安姐,你放心,我们不瞎插手,你要干啥就找我们,我们全城跑,知道得也多,肯定能给你办好了”
周小安从电厂桥出来,并没有回家,而是去环卫队去找周小贤。
这事儿她是无心之失,周小安并不怪她,可也得让她出点力。
第277章 寻人
上次请客以后,周阅海虽然暂时没有插手周小贤的工作,环卫队的领导却因为他的关系给周小贤调了岗。
周小贤现在被派到长途汽车站在站内扫地,不用早出晚归离家还近,更不用顶风冒雪地在外面操劳,身上也不会再有清理厕所的味道,真的是满足极了。
而且看到随地吐痰或者扔烟头的乘客,她还能戴着红袖标去训斥一顿再罚款,非常神气。
这段时间她下班经常会绕路过来看看周小安,给她讲讲自己受到了领导的重视,不用大夏天的去清公厕了,孩子们也不再嫌弃她,她一靠近就捂着鼻子跑了。
糟心的婆婆和小姑子也开始收敛,甚至田大毛对她都比以前好了不少。
她并不知道周阅海要给她换工作的事,对现状很满意。
生活规律心情舒畅,连气色都好了一些。
周小安掐点儿去的,正赶上周小贤中午下班。
“走,姐给你做顿饭吃你说你咋这么傻那农村是你能待的去了半个月就给待瘦了以前也是,过年谁都不愿意跟婶儿回去,就你去,走好几十里地去啃土坷垃
这回更糟心,差点儿就给大水冲跑了以后可少去吧二叔公那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了,也不知道你跟婶儿是咋想地,还去上瘾了”
周小贤结婚以后王腊梅才跟老家的二叔公忽然走得亲密起来,她对此一直很不以为然。
周小安默默地听周小贤唠叨,跟着她往家里走。
周小贤说做饭也是去周小安家里做,在她家里她连一滴油的主都做不了,更别说请妹妹吃一顿饭了。
两人走上一条没什么人的林荫道,周小安站住,挽起衣袖给周小贤看自己的小臂。
上面长长的一道擦伤,血肉模糊,周围还有磕碰的青紫,看着非常吓人。
其实周小柱推周小安的时候没怎么用力,可是她的皮肤自从上次病好以后就比常人脆弱一些,像还没经历过过多磨砺的小孩子,在水泥地上重重一擦马上就看起来非常严重了。
周小安指着自己故意没有包扎的伤口严肃地质问周小贤,“大姐,你怎么把我家里的钥匙给周小柱了他们夫妻趁我出差在那住了半个月,米面油盐吃了个精光,我回来时他们正睡在我的床上这是周小柱打的”
周小贤又急又气,脸上直冒汗,“我没给他们呐我真没给那马兰是啥人我还能不知道我咋会胳膊肘往外拐”
周小安不说话,还是严肃地看着她。
周小贤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住院那时候,你刚脱离危险,还昏迷着呢小叔让我去你家给你拿换洗衣裳,我拿了衣裳顺道儿回了一趟家。
当时周小柱跟我要过你的钥匙,我没给。后来二宝看见钥匙串上那个毛线小金鱼好玩儿,就给偷出去玩儿了,还是我回医院才发现,又回去找回来的肯定是那回他给偷着配的”
周小贤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小安,我当时回娘家也是为了你和婶儿好。你都这样了,我咋地也得劝婶儿去看看你。
母女俩哪有隔夜仇的,她来照顾你几天,你好了那些疙瘩也就解开了。以后你再学学小玲,嘴甜点”
周小安打断她,“大姐,最后婶儿没去看我。我几次病危,他们谁都没来看过我”
周小贤张张嘴,一咬牙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婶儿一开始是没去,后来我劝了几回,你醒了以后她去过,去了两回呢,小叔都没让进。”
周小安无条件地站在周阅海这边,“让她进去干什么一言不合就打骂病人吗还是让我刚醒过来就去哄她高兴”
周小贤深深叹气,看周小安的目光像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小安呐,姐年纪比你大,看得也多,这女人不管啥时候,娘家都不能扔啊你看姐,要是没有娘家撑腰,老田家那个老妖婆和小婊子现在能老实婶儿对你是有错,可你是当人儿女的”
周小安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姐,你先弄清楚是谁给你撑的腰。是婶儿吗是家里的兄弟姐妹吗是小叔”
周小贤不以为意,“小叔那还不是娘家人你咋还分那么清楚”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小安不再跟她说这些,晃晃自己的胳膊,“马兰让周小柱打我,他就把我打成这样,腿上比这还严重”
周小贤马上急了,“你等着我撕了这个小婊子当咱们老周家闺女都是好欺负的呢抢我的工作她兄弟娶媳妇都是花你的彩礼钱现在还敢欺负到家门里了我撕了她”
周小安拦住她,“你三天以后再去她单位门口撕了她,还有周小柱,也得去揍他一顿现在马兰在家养伤呢,揍了也没意思。”
周小贤这才想起周小柱,“没良心地玩意儿让个狐狸精给迷得五迷三道,自从认识马兰眼里就啥亲人都没有了”
周小安没时间听周小贤抱怨,从挎包里拿出四个大包子交给她当午饭,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回家做饭吃。
就周小贤做饭的手艺,让她做饭纯属浪费粮食。
告别了周小贤,周小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手臂上的伤包扎好,长袖衬衫放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去找那位老中医郝老先生。
张幼林给的地址在一个满地脏水和垃圾的破烂大杂院里。
低矮的油毡纸棚子里不是放煤,而是住着人,光着脚拖着黄鼻涕的小孩儿踩着泥水满地疯跑,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放着杂物垒着灶台,晾衣绳上挂着露着黑棉花的破被子,散发着屎尿的骚臭味儿。
周小安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衬衫蓝裙子进来,马上就成了大家瞩目的对象。
周小安捏着挎包带子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请问郝善德是住在这里吗”
几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然后转过身去各忙各的,竟然没一个人搭理她。
周小安被杂物挤得站在一个恶臭的小水坑边半天,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这回连看都没人看她了。
周小安想了想,冲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儿摇了摇手里的糖块儿,转身踮着脚走出了大杂院。
小男孩果然跟了上来,后面还有几个一直尾随她的小孩子。
周小安每人给了他们一块糖,捏着手里的几块糖问他们,“这里有个姓郝的老头吗”
孩子们的目光随着她的手移动着,齐齐摇头。
周小安想了想张幼林说的话,“那有没有一个自己住的老倔头,脾气不好,还是扫厕所的”
这回孩子们知道了,七嘴八舌地告诉她,“是半瞎子”
“不让他住院子里他住大墙后边的厕所那”
“半瞎子打人”
“半瞎子是坏分子”
跟着孩子们来到院墙后面,在挨着公共厕所的空地上,周小安看到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小破棚子,外面盖着破破烂烂的遮盖物,小得像个狗窝。
小棚子里显然没人,外面却站着一个人,看背影高大强壮,后脑勺一道斜斜的大疤特别显眼。
听到周小安和孩子们过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让扑腾腾乱跑的一群孩子马上停下了脚步,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几个胆小的甚至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人的一侧脸颊,从额角到眼角再到嘴角下巴,长长的一道狰狞的疤痕,把一边脸都拽得扭曲起来,眼里一片凶光,面无表情地看人的时候让人马上就能想起杀人犯、亡命徒这些称呼。
孩子们反应过来,呼啦一下都跑了,周小安也想跑,那人却叫住了她,“周小安”
第278章 张天来
周小安后退一步,被刀疤脸看得手心直出汗,“我,我,你是谁”
刀疤脸点点头,“你那里有我一封信。”
周小安张了张嘴,马上想起来,“你,张幼林”
刀疤脸可能知道自己的杀伤力,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做了一个随意而让人心理放松的姿态,“我是张天来。”
哦就是那个威胁张幼林要踢他屁股的张天来
周小安觉得她能理解张幼林为什么不肯给他回信了,一想到自己在对着这样一位凶神恶煞的仁兄说话,她也肯定会词穷写不出信来的。
“那个,哦对信”周小安赶紧把手伸进挎包,从里面拿出张幼林那个胡乱叠起来的信纸,交出去的时候非常为张幼林担心。
如果知道张天来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肯定找个信封帮他把信装起来,遮掩一下也好啊
这么明目张胆地敷衍人家,会不会被追杀啊
毕竟这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善类
张天来接过信,周小安小声为张幼林辩解了一下,“我们回来的匆忙,他没时间写信,就写了几个字,以后”
她想说以后张幼林会好好回信,可想想他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德行,还是不敢贸然保证。
这位看样子就不是好忽悠的,她可不敢留下隐患。
张天来看着手里那张皱巴巴胡乱叠起来的纸,拿起来看了看外面“张天来亲启”那几个字,忽然笑了一下。
他一边脸的肌肉和神经可能都受损严重,这个笑让他的表情更加扭曲。
周小安觉得自己手心里冰凉的汗水都要流成小河了,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才没让自己失礼地转身跑掉或者张大嘴巴叫出来。
张天来也很明白自己笑的样子有多惊悚,只露出一瞬的笑容马上隐没了。
他把信纸装到裤兜里,指了指那个狗窝一样的小棚子,“郝善德晚上六点能回来,你六点十分过来吧。”
周小安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再见,张张天来同志”
周小安有点不确定该叫他什么,看身材他应该挺年轻,看脸却完全看不出年龄,他所有的面部特征都被那道刀疤占据了。
既然他敢明目张胆地教训张幼林,那就肯定是长辈或者年龄大他不少,可又怕叫叔叔出错,还是叫这个天下大同的称呼比较保险。
张天来面无表情地介绍自己,“我父亲是张家以前的花匠,我比幼林大七岁。”
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周小安对他更猜不透了。
他能毫不避讳地给张幼林写信,敢让高音喇叭广播他的电话,一点都不避讳跟张幼林接触,当然不会在周小安面前隐瞒他们的关系。
可能他们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根本隐瞒不了。
花匠的儿子,那不是被打资本家“剥削压迫”的典型代表吗不是应该对张幼林这个大少爷恨之入骨吗
怎么还会追着给他写信,他不肯回信还气急败坏地要找上门去踢他的屁股
周小安好奇极了,却不能问,也不敢问。
张天来跟上她的脚步,走在她略前面一点,开始语气平缓地问她,“幼林最近有没有出疹子”
周小安看看落了自己半个身位的张天来,这个位置她正好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她,而且还把他一侧的伤疤都藏了起来,让她不再那么紧张了:
“没有吧他能吃能睡上蹿下跳地脾气还不怎么好,不像生病的样子。”
后面的话是周小安故意说的,既然张天来那么想让张幼林回信,肯定是希望多知道他的现状的。
她说得模糊一点,也好试探他一下。
如果他是冲张幼林来的,那就会追问下去。如果他别有目的,比如说郝善德,那她就要好好防范一下了。
毕竟他忽然出现的地方太敏感了,她只是从张幼林那里知道有这么个人,他又是这副样子,当然不会轻信他。
她不是歧视他的伤疤,可是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外貌和目光就是他的一部分,他的经历和心理都会通过这些体现出来一些。
“脾气不好幼林又跟人打架了”张天来马上找到了周小安话里的关键。
周小安放下一半的心来,“他没跟人打架,每天跟小二黑较劲,被追得满村子跑,还试图把人家刚生的小牛犊拉来泡药浴。仇越结越深,现在每天生产队放工,大家都会蹲在门口看完小二黑追他再回家吃饭。”
张幼林斗牛真的是成了全村的娱乐项目了。
张天来轻轻地笑了出来,低沉的声音从胸腔里震动出来,看不见他的刀疤,只听声音会觉得非常悦耳。
“幼林从小就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