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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婆坐在热炕头,把周小安按到自己腿上躺着,“太婆给你摸虱子”
太婆眼睛早就不好了,家里的孩子脑袋上要是生了虱子,她就把手指插到头发里,一点一点地给摸,有时候还真能摸到。
这样躺在热炕头,有人给按摩头皮,孩子们都非常喜欢,有没有虱子都让太婆给摸。
太婆的手指关节粗大突出,已经伸不直了,但她干了一辈子农活,手上非常有力气,一下一下按得周小安慢慢放松下来。
“太婆,我想爸爸妈妈了,还有爷爷奶奶大伯父大伯母大堂哥小堂哥大堂姐小堂姐。”周小安轻声说道,知道太婆听不到,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太婆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慢悠悠地摸索着,脸上一直带着慈祥的笑意。
“太婆,我明天就二十岁了”周小安更委屈了。
她穿过来还不到十天,穿来之前十七岁生日过了还不到一个月,变成周小安一下就二十岁了
她的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没了
周小安带上了哭腔,“我一下老了三岁最漂亮的三年,没了”
太婆还是笑眯眯,“老了,谁都得老,不怕”
周小安扁嘴,小小声地委屈,“还马上就要变成二婚了,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太婆:“是,得结婚,得有个伴儿”
周小安:“长得还这么难看”
太婆:“安安好看”
周小安一下破涕为笑,“嗯,以后肯定能变好看”
第二天傍晚,二叔公带回一对母女来家借宿,是来给昨天饿死的老刘头办后事的。
母亲叫刘小满,是老刘头的侄女,早年嫁到离柳树沟一百多里地的新峦县城,日子过得不错。家乡现在只剩下老刘头一个亲戚了,这么多年基本没回来过。
女儿叫赵芳,穿着八成新的对襟花布棉袄,跟在母亲身后一句话不说,看着不是拘谨,倒像是不高兴。
母女俩是来借宿的,今天买了棺材,请队里的人帮忙埋了老刘头,明天一早就走。
二叔婆征得姐弟俩的同意,把母女俩安排到了周小安他们住的西屋,让周小全过来在太婆炕上住一晚。
母女俩在大食堂吃过饭,进家门赵芳还在埋怨,“这么多年不走动,您还非要来我走的时候刚子就不高兴,回去还不知道咋闹腾呢”
进屋了,看到坐在炕上的姐弟俩,赵芳才闭嘴。
周小全赶紧给姐姐铺好被窝,抱着自己的被子去东屋了。
二叔婆家没有多余的被子给母女俩盖,强挤出一条褥子,让他们盖着对付一晚。
赵芳看着周小安全新的军被两眼放光,“姑娘,你家是军属吧”
周小安点头,并没有跟她深谈的意思。
赵芳却一下话多了起来,“你们军属就是好啥军用物资都能跟着沾沾光我爱人就想要件军大衣,找了两冬天都没搞到听说上海有卖的,不过得要不老少布票和棉花票,可咱就是攒齐了票也买不来,人家要的是上海本地的票”
母女俩叹着气躺下了,周小安的眼睛却转了起来,“赵芳姐,我有一件军大衣,你想要吗”
第47章 军大衣
来的时候周小安领了这个月的工资,工作二十天,拿了十一块一毛五分钱。
再加上小叔留给她的钱和粮票,去掉在火车上花的十多块钱,现在手里只剩下十二块五毛五分钱和九斤二两粮票。
她倒是不愁吃饭,但是她想给周小全做套新衣服,再给自己买套秋衣秋裤,做几件内衣,再看看能不能买到毛衣毛裤,这些都需要钱和布票,现在钱和布票自己找上门来了
把军大衣卖给赵芳多安全呐不用去黑市担心被抓,她们在柳树沟没亲戚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一点没有后顾之忧。
赵芳也高兴极了,如果能带件军大衣回去,丈夫肯定不会因为她来农村的事发脾气了
点亮了油灯,周小安在柜子里摸索了一下,拽出一件全新的军大衣。
冷库备品柜里有好几件全新的,样子和布料跟现在的军大衣几乎一样,唯一的不同在衬里,现在的衬里是全棉布,冷库里的是混纺布。
周小安把区别一说,赵芳更高兴了,“妹子,你家亲戚是部队上的大领导吧混纺布多贵呀颜色正,耐磨,不止要布票,还得要工业券呢我在省城的大商场看见一回混纺布,一上货架马上就给抢光了这大衣是发给大干部穿的吧”
周小安眨眨眼睛,面无表情地点头,“我小叔是团长。”
赵芳摸着大衣领子上的不倒绒,越看越喜欢,抱到怀里不撒手了,“妹子,你这大衣咋卖”
周小安根本不知道价格,“这大衣的质量你也看见了,你看能给多少吧。这是我小叔给我弟弟的,他个子还没长开,穿不了,我想换了钱和布票给他做几件新衣裳,要是给得太低,我就留两年等他长大再穿。反正男孩子长得快。”
赵芳和母亲交换了几个眼色,两人开始掏兜和包,零零碎碎掏出一堆钱和票,最后一数,钱只有六十八五块,布票倒是不少,有三十二尺。
给他们的电话经过一层一层转达,消息到他们那已经模糊得不行,他们以为老刘头是病危,并没有去世。怕他没装老衣裳,把家里攒的布票都带来了,再加上老刘头这些年攒的,着实不少。
一件军大衣现在的价格得一百一、二十块,再加上十五尺的布票和一斤半的棉花票。
别的都好说,就是棉花票实在太难找了,平时根本不发,只结婚和生小孩才发几两,凑够一斤半太不容易了。
赵芳拿着这些钱和票非常为难,根本不够啊却还是不放下军大衣,“妹子,要不我回去再凑凑,你把大衣给我留着,我肯定要”
周小安看看他们放在一边的十几张工业券和一沓粮票,“我们也马上要回家了,等不了你们。”
赵芳要急哭了,还是她母亲有眼色,把所有的工业券和粮票都推了过来,“孩子,这些都给你,你看够不够”
这个月还有四天,怎么都能对付过去了,让女婿高看女儿一眼比啥都重要
再加上五斤粮票和十五张工业券,这件军大衣就是赵芳丈夫的了
周小安不忘叮嘱他们,“你们偷着带走,千万别让我弟弟看见,他可宝贝这件衣服了。”
母女俩赶紧点头,这么件好衣裳,谁能不宝贝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安还没起来,母女俩就已经走了,怕周小安姐弟反悔一样匆忙。
周小安贪财的小老鼠一样一张一张地数着钱和票,笑得肿起来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
她和弟弟的新衣服都有了秋衣秋裤不止要布票,现在还要工业券了,缺一样都买不来呀
接下来的几天,周小安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每天上午跟周小全学写字,进步神速,到了正月初十,周小全都有了危机感,“姐你再学快点我就教不了你了”
初一的小孩儿,学的汉字也就一千多个,十天的时间几乎都教给姐姐了。
周小安摊手,“那你得赶紧努力呀到时候被我超过了我就不跟你学了”
经过这十多天好吃好睡的修养,周小安脸上消肿了,只是嘴角和眼角还是有淤青,出门见人是没问题了。
手巧的二堂嫂感激她给孩子们的饼干和冰糖,仔仔细细地把她的头发修了一下,齐眉刘海的齐耳短发,配上大眼睛和小脸儿,像个十四、五岁可爱的小女孩儿。
只是发质实在不好,干枯发黄,一压就变形,风吹一下就乱糟糟,每天早上洗一遍也不行,让爱臭美的周小安非常烦恼。
一烦恼就办了件蠢事,她试图用早年火钳烫发的技术把总是翘起来的几缕头发烫直,没掌握好火候,刺啦一下,烫糊了一大块
所以二叔婆带着周小安去生产队看热闹的时候,她半边头发就狗啃一样缺了好大一块。
周小安侧着脸跟婶子大娘大嫂大姐们打招呼,试图把缺了一块的那边藏起来。本来见到这么多陌生人就紧张,现在脸都木成了一块石头,恨不得把手长在那半边脑袋上一直遮住才好
可她不得不来,这里有她必须见的一个人韩大壮以前相看好了差点没订婚的马寡妇。
周小安还是在被韩小双推下楼梯时知道马寡妇这个人的。
原来在娶周小安之前,韩大壮已经在农村老家相看好了马寡妇,就等着定亲结婚了。
可后来韩老太又听说了周家和王家的事,觉得趁机能给儿子娶个年轻漂亮的黄花大姑娘,最主要的是,这姑娘还是城里户口,有工作,能挣钱有这么好的事,谁还娶个农村寡妇啊
所以最后就是周小安嫁到韩家了。
可韩大壮中意的却是马寡妇,结婚前还专程回来看过她一回,据韩小双说,马寡妇在他们结婚后也去过沛州,跟韩大壮有没有过接触周小安不清楚,把韩小双哄得一心一意地向着她是肯定的了。
所以才有后来韩小双盯着周小安挑毛病,韩大壮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马寡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挑,骨架宽厚,大圆脸,大眼睛,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
最突出的是她的身材,穿着肥大的大棉袄和拖裆大棉裤,竟然还能看出她胸前的鼓鼓涨涨和肥大的屁股。
周小安明白了,她能逃过一劫,是因为韩大壮喜欢这样的啊
她倒是不怨马寡妇,不过,既然她有这个心思,那就不妨利用一下,让她帮着她顺利离婚,说不定还能让她得偿所愿嫁到城里去呢
事关重大,周小安顾不上她缺了一块的头发了,冲马寡妇的方向露出一嘴小白牙,大姐,我离婚就靠你啦
第48章 马寡妇
马寡妇也冲周小安笑,别人不知道周小安,她可是在他们来那天就打听清楚了的。
今天看到了本人,她的眼睛马上亮了就这么个黄毛丫头,瘦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能留住男人
马寡妇和韩大壮是在她娘家相看的,没订婚也没张扬出来,柳树沟的人都不知道。
二叔婆见周小安看她,就把她带过去,“你马大嫂可是咱生产队妇女里干活的一把好手别人一天能纺二两棉花,她能纺三两还早早收工”
本省地处华北平原,棉花种植非常广泛,以前农村妇女冬天的主要活计就是纺线织布,虽然现在棉花被国家收购,纺线织布已经不像解放前那样大量,可大部分农村妇女还保持着自己纺线织布的传统。
所以看一个媳妇是不是能干,一天能纺多少线就成了重要标准。
周小安捏着衣角腼腆地小声叫了一句“马大嫂”,就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马寡妇看见她脸上的淤青,嘴角的笑更盛,“妹子,坐下说话你们城里人不用受咱农村的苦,没见过纺线织布吧来,当个新鲜事儿看看玩儿吧嫂子一看你就投缘,坐下咱好好唠唠”
周小安一副想坐下又不知道该不该的样子,求助地去看二叔婆。
这么没主意,怪不得被婆家嫌弃马寡妇看周小安更顺眼了,招呼得也更热情。
生产队队部是一个四大间的大筒子屋,一铺大炕将近二十米长,炕上地下摆满了纺车,周小安最后还是坐在了马寡妇身边,一边看她纺线,一边低着头听她说话,只偶尔抬头冲她抿嘴笑一下,算作回应。
越听周小安越高兴,马寡妇这张嘴太厉害了她才坐下一会儿,就从“妹子”变成“小安”了,“马大嫂”也变成“桂香姐”了甚至她在婆家受气也让人家几句话就给套出来了
这么八面玲珑不动声色地厉害,真是太适合韩家了。就韩老太和韩小双那副欺软怕硬窝里横的蠢样子,遇上这位才是克星呢
周小安老老实实地坐着,胆小又蠢笨的小动物一样,被马寡妇一步一步地诱哄着露出了老底儿。旁边的一群婶子大娘还不住点头,“这俩人可真投缘”
连二叔婆都笑了,“可不是我们小安不爱说话,得亏德辉家的嘴巧,能跟她说到一块儿去”
周小安抬头冲大家笑一下,接着做她胆小没注意更没心计的受气小媳妇。
马寡妇把新剪的短发别到耳后,露出肉肉的耳垂,一边纺线一边垂着眼睛笑,手指捻着棉花,纺车转得飞快,浑身都是自信。
看见了周小安,她本来都有些歇了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了。就这么个木头疙瘩一样的女人,黄花大闺女又能咋样有工作有城里户口就比她强了
就凭她的长相,男人只要不瞎就一定会选她就凭她的巧手,沛州城里纺织厂的女工也照样比得上
再说了,那韩大壮是先看上她的撬行插队,第三者的是这个木头疙瘩她能抢自己的男人,自己凭啥不能给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