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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阅海直直盯着不断变换的画面,在卡农舒缓的音乐声中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一点情绪,“潘明远出现了二十一次,十九次背影,两次侧影,还有一位老人,出现五次,三次在做饭,一次在织毛衣,一次在插花,是安安一直惦记的太婆。”
虽然没见过潘明远和太婆,他一样用了肯定的语气。
他是侦察兵,这样一份漂洋过海送过来的胶片,怎么可能简单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不止看清楚了里面的人,也看明白了背后的话。
所以,真的不用再放一遍。
大山叔看着沈阅海平静无波的面容,忽然就有些心软。
如果这个人不是生在红色中国,如果不是这里实在太委屈小姐,这位沈先生可能真的是小姐的良配。
至少他们一家人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这样处心积虑地让他知难而退,甚至不惜当面打脸。
他们家不是势力眼也不古板,从当年尚家独女能嫁给一个外国人就知道,他们多想成全小姐的心意,让她一辈子心想事成不受任何挫折啊
可是不行。
现在顺了她的心意,以后漫长的一生她就会不断遭受压制和挫折。
那样一个自由自在,在尚家和周家两家人呵护宠爱中长大的孩子,现在为了爱情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长长的一生,她能忍受多少年穿一条漂亮裙子都不敢出门的日子
又怎么能忍受周围没有一个人理解她,懂她,每天都在压抑麻木中度过的生活
所以,真的不行。
大山叔收拾好放映机走出去,周靖远并没有继续对沈阅海说什么,而是跨过刚才争执的话题,“你安排时间,我走之前见一见沈老先生吧。”
沈阅海的眼睛垂了一下,再抬眼时还是一片平静,也对那卷胶片只字不提,“周伯伯,在见沈老之前,我想有些事我们需要统一一下口径。”
周靖远要拿矿脉图跟沈老讲条件,这是肯定的。
可矿脉图的来源不能是周小安,否则会给周小安带来巨大的麻烦,周靖远的一切打算也都不可能实现。
周靖远不了解这个国家的现状,这不是英国,在这里,一切都是国家的。
而且也不能现在就肯定地说他们手里有矿脉图,要谈条件,就得有一个缓冲,而且这个缓冲的时间还得控制在他们手里。
“周伯伯,您可以透露您知道矿脉图的下落,但要潘家和张家配合拿出来。您只是从中斡旋。”
这样不用潘家、张家提要求,就会有人主动提出给他们正名。
而周靖远也能有更多余地讨价还价。
周靖远没想到他会提出一个这样对自己十分不利的条件,如果真的这样跟中国政府交涉,沈阅海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他手里的筹码则会迅速增多,他会用这些筹码来做什么,沈阅海再清楚不过。
他留在中国的唯一目的就是带走安安。
沈阅海当然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却冲周靖远笑了一下,眉目舒展没有一点勉强,“只有这样,安安的愿望才能不打一丝折扣地实现。”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至于周靖远要利用这次机会带走安安,沈阅海戴上军帽,肩章上的金色禾穗和五星映衬着他英挺的眉目,“周伯伯,您应该相信安安,她那么聪明,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最好的选择。”
周靖远看透了他,知道他对安安的感情,他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她放弃那些优裕的生活自由的环境,还可能在受尽打击之后后悔。
周靖远更是看透了他的骄傲,他不会蒙蔽安安,即使对自己不利,他也会让她认清自己放弃了什么,以后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他逼着他看清楚那卷胶片,看清楚了,他甚至会主动帮周靖远来让安安认清这一切。
周靖远什么都看清了,看清了安安,看清了他,一步一步,算计着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也拿家里所有人,甚至连小全、小土豆这几个孩子的情绪和反映都算计进去,就是让他知难而退,让安安的感情倾斜过去。
他做得很成功。
沈阅海即使知道他所有的打算,也不得不按他的计划走下去,因为他舍不得安安难过,更不会让她失望。
但有些东西是不能算计的,比如感情。
“周伯伯,我愿意给安安机会去选择,我也相信她的聪明,欣赏她的能力。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过的生活,也最知道谁是跟自己最合适的人。”
第797章 造孽
周靖远带着两位得力家仆看着沈阅海挺拔的身影走出去,站在窗下叫周小安,“安安,要不要一起去看沈老环城西路还没通车,你可以在那边开一段。”
周小安雀跃着跑出去,“小土豆和小全也想去呢。”
“那就折返一次。”
两个人在院子里说话,声音像落在红石榴上的阳光,带着暖融融的饱满和欢快,心里的快乐活泼泼地倾洒出来,没有任何顾忌和保留。
实际上任何时候,沈阅海对安安的感情都没有避讳过他们。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个家里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可他没打算过要委屈这份感情,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底气十足,带着骄傲和抑制不住的满足把他对安安的爱放到阳光下。
目送他们的车子开走,周爸爸一直站在窗前无言伫立。大山叔的情绪却有些低落,“姑爷,小姐”
如果可以,他们多希望能让小姐永远这样无忧无虑欢乐笑闹,一生顺遂。
周靖远望着院子里已经红了脸颊的大石榴,轻轻叹了口气,“大山呐,秋天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他们来的时候还是盛夏,现在院子里梧桐已经微黄菊花绽蕾,秋天这么快就来了。
乍起的秋风已经带上一丝冷意了。
周小安却觉得这个天气多好啊秋高气爽,沛州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来了
沈老把她当小孩子哄,跟沈阅海去谈话之前竟然还让秘书小张给周小安冲麦乳精拿饼干和糖果,“小姑娘多吃这个好我们家囡囡就是吃这个吃得白白胖胖”
周小安在沈老面前装乖小孩,沈老一走就鼓动小土豆收拾虎视眈眈的沈国栋。
这小子这些天天天跑军分区,缠着沈阅海教他功夫,发狠要把挨揍的场子找回来,一看见小土豆和小全来了就虎视眈眈地盯住不放了。
周小安看看他嘴角新添的淤青纳闷儿,这是被别人收拾了这小子跑沛州来就是找收拾的
这脸上的伤就没好过
听小叔说他还老老实实待在沛州没跑回东北去,就是不想带伤让家里的小伙伴笑话。
看这小子的狠劲儿,小土豆跟他再打一次是避免不了了,那就在大人看着又有护具的情况下让他们打吧
去外面万一下了狠手就糟了。
小张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军区招待所跟军分区一墙之隔,看着他们去隔壁训练室带护具,周小安也跟过去看热闹。
戴好护具沈国栋冲小土豆瞪眼睛,“说好了不打脸啊把老子打毁容了我真废了你”
小土豆抿着嘴不说话,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看两个家伙都不说话,憋着劲儿要把对方打服气,周小安觉得今天肯定不能出结果了,有小张看着她也不担心,悠闲地在训练场里四处看。
慢慢走到一边,刚靠在窗户上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从敞开的窗户传来一阵烟味儿。
周小安刚准备走开,一句话让她又站住了,“一个文工团的小团员,27级都不到吧她凭什么拒绝革命军人直接把枪拍到她面前,吓尿了她看她敢不答应”
周小安皱眉,这尖酸刻薄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另一个声音也跟着感叹,“谁说不是我听说刚进城那会儿,咱们部队上娶个媳妇可没这么费劲的”接着又嘿嘿笑,“不过老马看上这个也是太漂亮,女人漂亮了总得有点脾气嘛”
周小安看向窗外,一排矮树丛前面是几颗大柳树,在训练场的一角,很隐蔽。烟味和说话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不过她看不见人,那边也看不见这边。
“漂亮有啥用还不是娶回来做饭生孩子端洗脚水”那个尖酸的声音很不以为然。
“沛州军分区怎么这么软蛋这还有个军人的样子吗咱们的战友保家卫国拖到三十大几还没老婆,看上个小文工团员那组织不得赶紧找人去做工作还能让她一个丫头片子拿乔都是惯得沈阅海”
“诶呦老哥,这跟我们沈将军可没啥关系我那边还有个训练得去看看,先不陪你了你也去看看黄老吧,估摸着现在也能醒了。”
两人先后走了,说到黄老周小安也想起来了,那个尖酸刻薄的就是那个抖腿男冯建国
他把部队当什么三十岁没结上婚的老男人,看上人家小姑娘人家就得嫁还把枪拍过去还让组织去做工作
这颗老鼠屎退伍了可真是部队和人民群众的幸福
他老婆跟他离婚了也是幸运不用一辈子忍受这个直男癌
周小安气呼呼地走回去,小土豆和沈国栋已经打完了,两人脸上都有了伤,互相怒瞪。
不是说不许打脸吗怎么觉得俩人都朝对方脸上招呼呢
小土豆有点别扭地把被打肿了的那边转过去不让周小安看,沈国栋摸摸嘴角的淤青忽然笑了,笑得又痞又坏,“让你使坏现世报了吧哈哈老子养好伤再回去不丢人”
周小全急了,“你别走啊我还没打呢”
沈国栋晃晃悠悠吊儿郎当地往出走,“你不配跟老子打”又跟周小安打招呼,“小安姐,我去百货商店买毛线去”他可一点不倔,有求于人连小安姐都肯叫了。
他这几天除了打架就是到处乱窜琢磨着买东西,周小全非常不屑,“娘们儿兮兮的那么喜欢逛商店,你买条布拉吉穿上得了”
周小安笑,这小子可不是真买过布拉吉,还看她的薄毛衣好看,求她照着样子给织一件小的呢
这孩子有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头,就按自己的喜好和直觉过日子,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自由自在得像一只山林间的小兽,虽然让人觉得野性难驯根本养不熟,可也有他的可爱之处。
沈阅海跟沈老的谈话进行了很久,周小安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冯建国的事,第二天一忙又给忘了,等沈玫风风火火地来找她说八卦,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
“建安区武装部的马部长你知道吧那个三十多岁一嘴黑牙的咸菜缸”
周小安知道,在军分区见过两次,不但丑还特别事儿,两次都是在食堂训斥收拾碗筷的小兵,非常严厉粗暴。
沈玫一脸不可思议,“他要结婚了娶市文工团的小茉莉就是那个唱茉莉花开的小姑娘,听说才二十”
周小安马上想到那天听到的谈话心里一阵发堵,愣了一下,沈玫已经接着说了,她以前各处跑演出,跟市里文艺口的干部很熟,知道的八卦也多。
“昨天市宣传部找她谈的话,他们一家子跪下求她,今天刚答应就准备新房了,下周一结婚”
这还不是最让她吃惊的,“顾月明做的媒,听说不答应就不让她再登台了,家里她哥和她弟的工作也得受影响你说说,顾月明怎么这么缺德的事儿也干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第798章 不同
周小安马上明白了,那个咸菜缸能得逞没顾月明的支持还真不行。
她要是愿意护着小茉莉,咸菜缸怎么都得有点顾忌,组织部也得把当事人单位领导的意见重点考虑进去。
看情况,她不但没护着小茉莉,还拿不让她登台威胁小姑娘,这个年代组织和领导就是天,一个刚工作的小姑娘,除了屈服还能有什么办法
况且还有家里父兄的工作在那逼着。
沈玫越说越气,“还有那个冯建国听说小茉莉还没答应呢,他就在旁边叫嚣要当证婚人他算老几一个让部队开除的祸害跑咱们沛州装大瓣儿蒜来了”
自从他跟黄老来了沛州,到处指手画脚,陈景明忙得回家孩子没哄睡他自己就先睡着了
周小安眨眨眼睛,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小玫嫉恶如仇,她怎么不冲去军区或者市委找陈景明和沈市长,让他们拦住这场荒唐的婚事
就是没那么冲动,也会计划从中破坏的,怎么净说这些边边角角的话
周小安看了看办公室里其他的人,大家也都为小茉莉唏嘘,可没人提为她想办法摆脱咸菜缸。
即使是闲人事不关己指手画脚的出谋划策都没有。
周小安的心里闷闷的,她明白了,大家不是不知道这事对小茉莉不公,而是已经接受了。
至于其中缘由,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