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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个听她讲完家里乱七八糟事儿的文化人,写完信还给她念了一遍,说不满意还可以改
以前的干事,仗着是自个有文化,架子老大不说,写完信他给写了些啥都不让你知道,一问就不耐烦,哪会给你念,更别说给你改了
吴大妈心里舒坦,怎么看周小安怎么顺眼,跟今天打饭的几位师傅都打招呼了,那孩子瘦,大家手松松,都给照顾着点儿
周小安送来的那瓶咸菜更是给她加分,连平时总板着脸的食堂主管兼总掌勺的方大头都闻着味儿凑过来尝尝,在周小安答应给他要腌菜方子以后,方大头对大家给周小安打饭时手松松就更是视而不见了。
周小安终于不只是那个结婚三个月还是黄花大姑娘,想回去过日子被婆婆小姑子一番虐待的新闻人物了,终于有工友在路上遇见她会笑着跟她打招呼,而不是看什么奇闻怪谈一样对她指指点点。
在工会里也越混越熟悉,一开始他们开会的时候周小安还会避出去,后来蒋主席都不让她走了,“去那边办公桌上写字,我们一会就完事儿,哪能占了你的地方还把你撵出去的道理”
大家都善意地冲她笑,“对,对,这会议桌就是人家小安的办公桌嘛”
劳大姐也对她点头,表示真的不用出去,周小安就抱着书包挪办公桌上去写字了。
有时候他们开得时间长了,她还会去给每个人的搪瓷茶缸里都添上热水。
今天还是工会内部会议,周小安看劳大姐示意她不用出去,就又去办公桌上练字。
厂委过来配合工会近期工作的刘干事却有意见了,把手里的笔记本重重往会议桌上一摔,直直地看向周小安。
“今天是工会和厂委的内部会议,不允许外部人员列席,无关人员请清场”
周小安的脸腾一下就红透了,她从没被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训斥过,脑子里嗡地一声,完全傻了。
而且刘干事说得对,她确实是无关人员,本应该回避的
周小安从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一时间只觉得羞耻得无地自容,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马上就离开”
周小安一边道歉,一边胡乱地把文具塞到书包里抱着就走,手忙脚乱地带倒了一把椅子,又忍着羞耻低着头去扶起来。
她谁都不敢看,偏偏忙中出错,书包又掉到地上,书本文具散了一地。
周小安脸上火辣辣地一片,脑子里嗡嗡作响,只顾低着头去捡东西,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
刘干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皱起了眉头,整理了一下及腰的大辫子,偏过脸去,拿出手绢擦着鼻翼:
“有些人真是不知所谓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闭着眼睛就想往上爬
一身烂事儿,我看一眼都嫌脏偏她还非出来恶心人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非得让人说出来”
刘干事的话像隔着一个时空传到周小安的脑子里,一点真实感没有。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这一刻,羞愧和耻辱让周小安失去了所有的急智和应对,脑子彻底停止了思考,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可时间却静止了一样,羞耻难熬的这一刻好像永远都不会过去了,周小安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捡东西的手却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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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祭旗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散了页的田字格练习本收了起来,递给她。
又出现一双手,把夜校油印得黑乎乎的自制课本捡了起来,在手里小心捋平,也递给了她。
在周小安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又一双手,替她捡起寒酸的学习用品,小心整理好,递到她面前。
周小安低得不能再低的头慢慢抬了起来,那一双双手背后,是一双双带着关切善意的眼睛。
几乎整个工会的人都围了过来。
周小安的眼前一下就模糊了,刚才挨骂受辱都没掉下来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拿过她紧紧抱着的书包,把她的东西都装了进去。
将主席招呼周小安,“小安,你先去我办公室待一会儿,今天的事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等开完会咱们再解决这件事。”
又转向刘干事,“刘干事,周小安同志是我们工会请来帮忙的,她本来在休病假,带病为工会工作,帮了我们工会很大的忙,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请你说话注意措辞。这件事我会跟矿厂委反应的,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劳大姐拉起周小安,把她交给一位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张干事,“带小安去主席办公室,橱柜里有茶叶,给她冲一杯定定神。”
周小安走向门外,劳大姐已经直接冲向刘干事,“在我们工会你就敢这么欺负侮辱我们的工人姐妹你当工会是摆设吗你说的那些话我们这一屋子十多个人都听着呢这事儿肯定没完”
周小安已经走到了外面,还听见刘干事尖着嗓子喊,“你们工会到底想干什么以多欺少吗还把不把厂委放在眼里了”
这个年代的公会,是真真正正工人的娘家、后盾,是敢于为了工人争取利益而跟厂委甚至是政府部门拍桌子叫板的。
而且这个时期的社会机制也真正赋予了工会这个权利,所以他们说话办事特别有底气,所以劳大姐才能拍着胸脯跟周小安保证“别怕有组织呢”,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这个年代,工会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工人组织,还有能力保护它羽翼下的工人。
一个单位里,工会和厂委是合作关系,也是对立关系,所以大多数单位的厂委和工会关系都非常微妙,沛州矿当然也不例外。
张干事把周小安带到蒋主席的办公室,给她冲了一杯茶,“小安,刘干事平时嘴就损,厂委不知道多少人烦她你别往心里去,将主席和劳大姐都发话了,肯定能给你讨回公道”
蒋主席和劳大姐解放前都是地下组织的负责人,非常机智而有担当,在所有公会工作人员和工人里威信非常高。
周小安努力平复情绪,“小张,我没事儿了,你赶紧回去工作吧,别耽误你的正事儿。”
小张却没有走,而是开门看了看门外,回来坐到周小安身边小声对她说起了悄悄话,“小安,我得给你交个底,这事儿刘干事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是厂委想给咱们工会一个下马威”
刘干事这次过来协助工会的工作是对井下工人福利的发放。煤矿工人是重体力劳动,国家粮食再缺乏,也得向他们倾斜,所以井下工人的福利就被所有人盯在了眼里。
粮食越来越紧张,陆续有工人饿晕在井下,为了不影响生产,国家专门调拨了一批物资,只提供给当天下井工作的工人。
关于这批物资的分配,工会和厂委的意见相左。
工会的意思是把补贴直接发到工人手里,厂委的意思是按工人的出勤率来按顿按量发放。
双方各有考虑,各说各的理,吵到最后,决定由工会牵头,在工人中间做广泛的民意调查再做决定。
谁掌握了这批物资的控制权,谁就掌握了在工人中间的话语权。无论是工会还是厂委,谁都不想被架空,所以都非常重视这件事。
刘干事作为厂委的代表参与到了这件工作中来。
她一来就想压工会一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周小安就成了她选择的下手对象没人脉没背景,婆家嫌弃娘家靠不住,传说中又是个闷葫芦,真是最合适不过。
你们工会的人不是护犊子吗我就当着你们的面给她没脸狠狠踩她就这么个拎不起来的,踩完再一吓唬,又有厂委在后面给她撑腰,工会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小张去开会了,周小安喝着陈年茉莉花茶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
她就是两军开战前的那个倒霉的祭旗的,刘干事平时嘴就不好爱得罪人,她就是厂委派到工会来的一杆快枪,甭管杀伤力多大,先让对方见血了就行。
实在不行,枪头折了,还能当搅屎棍用。
想明白这些,周小安不憋屈了,也不自责了。
刚才她还在自省,是不是因为工会的人对她太宽容了,她慢慢忘了自己的身份,给大家添了麻烦而不自知,才惹来这样一番羞辱。
会议开完的时候已经下班了,周小安一直等在蒋主席的办公室里没走。
如果不知道这些内幕,她肯定不会赖在人家的办公室,甚至有可能会因为自责而灰溜溜地走掉。以后即使去找刘干事理论,无论输赢,她都不会再来工会了,甚至看见工会的人都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
毕竟是她的疏忽给人家添了那么大的麻烦,也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
而现在不一样了,小张过来叫周小安的时候她正趴在蒋主席宽大的办公桌上练字,姿势标准,神情专注,散页的练习本放在旁边,她已经练了十几页了。
来到工会大厅,所有人都没有走,刘干事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桌的一侧,抬着下巴胸有成竹地跟整个工会的人对峙。
看到周小安,她嘲讽地笑了,“真是脸皮够厚的还有脸来真把工会当你们家了也是,婆家不要你,娘家又给打出来了,不赖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劳大姐砰一声把搪瓷茶缸摔在了桌子上,“刘美芳你说话注意点真以为你捅多大个窟窿都有人给你补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就是个过河的卒子”
刘干事嗤笑,“劳副主席,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问问,你费劲巴力地为人家出头,人家用吗让她自己跟我说,人都站在这了,还用你们做什么代言人
还是说她也是个过河的卒子,你们怕一放手她就得被吃了,你们就没棋子用了呀”
就这么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她能说出什么来一个临时工,她敢跟厂委的人叫板她有那个胆子吗有那个头脑吗
周小安走上前,平静地看着刘干事,“刘干事,我先跟你道歉。刚才我不明白情况,没有在你们开会的时候及时回避,影响了你们的工作,请你原谅。”
刘干事一下就笑了,挑衅地看向劳大姐和蒋主席,“看看早这么有自知之明赶紧滚远点不就得了”
劳大姐急得去拉周小安,“小安,你道什么歉不用道歉今天应该道歉的是她”
蒋主席没了刚才的强势,一脸平静地暗暗叹了口气。
小张急得直跺脚,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这人怎么听不明白呢
周小安继续平静地看着刘干事,“你刚才辱骂我的话,这一屋子人都听见了,我会马上反映给厂委,要求你在你直属领导的陪同下给我公开道歉”
公开道歉,就得写了大字报贴在公告栏上,让全厂职工都看见还得有她直属领导的签名让整个厂委跟她一起丢人
刘干事一下跳了起来,“你做梦你去告吧你看厂委会不会同意”
周小安也一拍桌子,眼里猛地精光大射,燃烧起一团烈火,“你看我敢不敢厂委要是不给我解决,我就去市工会省工会中华总工会我就不信了我有人证物证,还能找不到一个给工人阶级做主的地方”
第89章 博弈(月票300加更)
周小安现在跟刘干事一样了,成了两军阵前的一把刀。
不管主动还是被动,作为一把刀,只有把敌人斩于马下才能体现价值,否则说什么都是枉然。
周小安自愿做这把刀,完全是为了自己。
这是她生平受的最大侮辱,她必须为自己讨回公道而且是立刻马上
憋憋屈屈地活着绝不是她的作风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既然叫这个板了,就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刘干事死磕到底了
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必须勇往直前杀出一条路来
她是个没权没势的临时工,这是刘干事眼里的弱势,其实也是她的优势。
现在是什么年代是工人阶级真正当家作主的年代是越穷越无产阶级地位越高的年代
周小安真不怕闹大,拿到市政府去对质才好呢到时候在所有人面前,她一个一穷二白的临时工和一个国家干部刘干事是25级国家干部,不用说理政府就得先批评刘干事一顿
这是多么破坏国家干部形象的事这是多么影响与工人兄弟阶级感情的事
现在矿区暗流汹涌,调岗和煤炭质量下降已经人心惶惶了,再加上减少粮食供应指标、精简矿区工人回农村,政府安抚还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