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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军管会办公室,门一关,孙立昆马上问孙成伟:“你有做人的尊严吗?”
孙成伟故意装糊涂:“六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孙立昆一针见血道:“解放前吃软饭,解放了,还想做寄生虫吗?!”
孙成伟眼皮一翻:“六叔,你是指我和牟月雯的事吧?”
孙立昆冷冷地道:“你知道不知道,陈家是我们的统战对象?孙成伟,我问你,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你非要和陈家的小老婆结婚不可?别忘了,她还是你干娘!”
孙成伟却不害怕,反而一下子挺起胸膛,近乎悲壮地说:“六叔,你说得不错——牟月雯是我的干娘,过去帮助过我,所以,我就得和她结次婚!你这个共产党只讲原则,不讲感情,我孙成伟不能不讲感情!六叔,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你们的共产党员,你们统战也好,原则也好,与我都没关系!”
孙立昆怒道:“可你孙成伟是我侄子!”
孙成伟益发气壮如牛:“我这个侄子得了你这个大革命家什么好处了?你不照样关我的黑牢,照样开除我么?谁找你求情都没用!”
孙立昆说:“像你这种人难道不该开除吗?你身上有一丝革命的气味吗?”
孙成伟承认说:“是的,六叔,你说得对,我身上是没有一丝革命的气味,可我对得起咱孙家,对得起六叔你,我不欠你啥,倒是你欠我、欠牟月雯的情!”
孙立昆怔了一下,问:“大伟,今天你要和我算账了是不是?”
孙成伟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没到那种六亲不认的地步,也没掉在钱眼里。”
孙立昆一脸讥讽:“这么说,你孙成伟还挺高尚了?看来还真是为了感情去和牟月雯结婚的了?那我问你,你孙成伟敢说你不是为了牟月雯的钱财么?”
孙成伟迟疑起来,不敢做声了。
孙立昆紧逼上来:“你说呀!只要你不是图她的钱财,我赞成你!”
孙成伟被逼到了绝路上,又是好一阵沉默,才硬着头皮说:“六叔,我……我真……真没想过要图……图牟月雯的钱财,你……你不要把我看扁了!”
孙立昆无可奈何了:“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下去!”
孙成伟眼珠一转,马上当场将孙立昆的军:“六叔,我们的婚礼请你参加,如果你给面子,我还想请你做我们的证婚人……”
孙立昆实在忍无可忍:“你……你给我滚!”
………………………………
二十
后来,孙成蕙才发现,赵清波捧着花生壳到自己六叔面前去告刘存义的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她,从报到那天在校门口第一次见面,赵清波就一见钟情地爱上了她。打击刘存义,是为了进一步抬高他自己。赵清波那时是学习态度最好的优秀学员之一,被秦政委在大会上表扬过。
刘存义受到羞辱后没多久,赵清波就开始了自己曲折的求爱。有一天下午,教员办公室没别人的时候,赵清波突然跑到了孙成蕙面前,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笔记本递给了孙成蕙:“成蕙同志,给……给你做个纪念吧!”
孙成蕙故意问:“赵营长,这学习才开始,纪念啥呀?”
赵清波脸有些红:“成……成蕙同志,你看看就知道了……”
孙成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打开笔记本。
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字:“成蕙同志,让我们跟随新中国的脚步前进!”
孙成蕙心里真不想收赵清波的笔记本,可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只得收下笔记本说:“好,赵营长,您说得好,就让我们跟着新中国的脚步前进吧!学习文化知识,我做你们的教员;接受革命熏陶,你们做我的老师。”
赵清波以为孙成蕙没看出自己的意思,有点着急了,连忙申明说:“成蕙同志,没有‘们’,没有‘们’,就是你和我,我们俩!”
孙成蕙笑了:“让我给你开小灶呀?好,你这学习态度真是不错!”
赵清波还想说什么,两个男教员进来了,赵清波只好告辞。
孙成蕙却又把赵清波喊住了,问:“赵营长,那天我六叔是你叫来的吧?”
赵清波倒也不想隐瞒,点点头,承认道:“是我叫来的,怎么了?”
孙成蕙叹了口气:“可把刘存义整苦了。”
赵清波说:“对这种榆木脑袋,就得好好整整。”
孙成蕙想告诉赵清波,自己不喜欢他这么做,可话到嘴边,终未说出,只讷讷道:“赵营长,你不知道,当时……当时我真替刘存义难过……”
赵清波根本没当回事:“成蕙同志,这难过啥?还不都是为了他好!成蕙同志,你不知道,每次民主生活会,我们对他的批评都很严厉呢!刘存义这个同志就是喜欢摆老资格,自认为战功立得多,就可以不把纪律当回事了……”
没想到,恰在这时,刘存义拿着书本进来了:“小蕙,我想请你帮我补补课。”
赵清波当即住了嘴,尴尬片刻后,开玩笑道:“刘团长,你得喊孙老师!”
刘存义没好气地看了赵清波一眼,故意当着赵清波的面,恭恭敬敬地给孙成蕙鞠了一躬:“孙老师,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了……”
赵清波心里酸酸的,脸上却在笑:“嗬,我们团长进步了!”
孙成蕙却笑不出,忙拉了把椅子,请刘存义坐下了……
刘存义作为一个恋人,就这样一点点走进了孙成蕙的感情世界。开始,补课大都是在教室和办公室,后来,就转到了文化速成学校的小树林。在刘存义渐渐提高文化知识水平的同时,孙成蕙也渐渐了解了一个英雄团长的身世,这才知道,这个英雄团长竟还在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时救过自己六叔的命,为此,差点儿牺牲。
孙成蕙记得,刘存义当时说:“……打仗嘛,总是伤人一百,自损八十的事。只要你命大就死不了。小蕙,你不知道我救你六叔那一次多险呀,行军途中突如其来地遇到敌机轰炸、扫射,我把你六叔按倒在身下,自己后背却中了三块弹片,你六叔的大白马也被炸死了,人血、马血流成了一片……”
孙成蕙心里一热:“哎,刘团长,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疤!”
刘存义一怔:“别,别……”
孙成蕙却硬撩开了刘存义的军装。
一个青年男人伤痕累累的后背呈现在月光下。
孙成蕙的手在刘存义背上抚摸着,噙着泪,讷讷地问:“刘团长,你……你恨我六叔么?他这么不给你留面子,把你搞得这么难堪?”
刘存义说:“不恨,就是赵清波……我也不恨,他们都是为我好……”
孙成蕙说:“刘团长,我六叔是为你好,赵营长却不一定。”
刘存义严肃地道:“小蕙,你不要这样想,赵清波也是为我好!”
那时,刘存义就是这么单纯!
孙成蕙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刘存义却又说,吞吞吐吐地:“小蕙,我……我和你商量件事。”
孙成蕙看着刘存义:“刘团长,你说。”
刘存义说:“以后我们在一起时,你……你别喊我刘团长了,好不好?”
孙成蕙怔了一下,笑问:“那我喊你什么?”
刘存义也笑:“你爱喊什么喊什么,就是不许喊刘团长。”
孙成蕙一下子明白了点什么,嗣后,和刘存义单独相处时,便一口一个存义地叫。有一次还失口在赵清波面前叫了出来,搞得赵清波的脸色很不好看……
………………………………
二十一
孙成伟没想到,解放后,他不在天津露面了,天津的那些烂事竟还会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最要命的一次竟发生在他和牟月雯约好去陈家和陈梦熊谈判的那日上午。
那日上午,孙成伟满心想着对付陈梦熊的种种计划,急急忙忙正要出门时,刘巡长带着一个解放军年轻军官和一个满口天津话的麻子老板找上了门。
麻子老板见了孙成伟就问:“孙大律师,还认识我吗?”
孙成伟怔了一下,只好点头:“认识,认识!您先生不是大沽的刘老板嘛!”
年轻军官马上绷着脸说话了:“孙成伟先生,你既然认识就好!你看咱们是直接到军管会你六叔孙立昆同志那里去谈呢,还是上人民法院去谈?你当年诈骗我二舅那三百块大洋怎么说呀?”
刘巡长两边赔着笑脸:“大伟,你看这事闹的?您哪,是半个老革命,人家刘老板的外甥呢,整个一革命军人,还是副团长;咱孙主任是您六叔,可巧的是,他偏又是这位白云山白副团长的老首长;我不带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也不太好……”
孙成伟连连应着:“那是,那是,刘老板,白团长,你们请到屋里坐!”
刘巡长很滑头,掉头就走:“大伟,你们谈吧,我就不陪了!”
孙成伟还想留刘巡长:“刘巡长,您……您别急着走,喝杯茶嘛……”
刘巡长知道这茶不好喝,头都没回,径自走了。
孙成伟没办法,只得满脸堆笑,极是客气地把白云山和麻脸老板请进了屋里,又是沏茶,又是拿点心,要他们二位先消消气。
白云山却气愤难抑,指着孙成伟的额头大肆教训:“不是我二舅这次到北京看我,我还不知道会有这种事!孙成伟,你自己说,你敢把这种事弄到你六叔面前去吗?你六叔是我的老政委,他的为人我知道,他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孙成伟头上渗出了汗,笑得益发低声下气:“那是,那是,我是他亲侄子,您白团长也是他的老部下,真弄到他面前去,咱……咱谁都不好看——当然,我……我更被动……”
白云山桌子一拍,问:“孙成伟,那你说这事咋解决?”
孙成伟说:“白团长、刘老板,我承认错误,我承认错误!这都是万恶的旧社会造成的严重错误,解放后,在我六叔的教诲下,我一直在深刻反省……”
白云山说:“这与旧社会没关系,什么社会也不允许你这么诈骗!”
孙成伟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这……这……”
刘老板说:“这什么呀?你把三百块大洋还给我,咱就两清!”
孙成伟苦着脸,擦着头上的汗:“白团长,刘老板,你们不想想,这事都过去两年多了,那三百块大洋还留得住么?不……不瞒你们说,大洋早让我作践完了,也不知咋完的……正应了那句老……老话:‘命中没有莫强求’……”
刘老板“哼”了一声:“那好,咱别啰嗦了,现在就去军管会找孙主任!”
孙成伟直往后躲:“刘老板,我……我不赖账,我先写欠条行不行?”
刘老板手一摆:“不行!我信不过你这种人!”
倒是白云山迟疑起来,想了想,对刘老板劝道:“二舅,这事真闹到我们孙政委那去也不太好,孙政委毕竟是我的老政委呀,咱这事毕竟也还是私事呀。二舅,要我说,就让孙成伟先写个欠条吧!让他以后有钱慢慢还吧!”
刘老板不同意,麻脸涨得通红:“这回我还就是想看看共产党讲不讲公道?云山,孙成伟的六叔既是你的老长官,你怕难看,那我就拉他去法院!”
白云山有些不高兴了,说:“二舅,真上法院,你这事我就管不了了!”
孙成伟几乎要哭了,一把拉住白云山:“白团长,您……您务必劝劝您二舅,咱私了,私了!欠的这三百块大洋,我一定还,只是现在手头紧点,一时没钱……”
没想到,就在这时,门开了,已在门口听了半天的牟月雯款款走进了屋,说:“你们逼什么命?大伟欠你们的钱我还!”
刘老板和白云山都愣住了:“你是他什么人?”
牟月雯看了孙成伟一眼:“我是他太太,说话算数!”
孙成伟凄哀地叫了声:“月雯——”
牟月雯拍拍孙成伟的肩头,像哄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别怕,别怕。”又对刘老板和白云山说,“但是,这事如果闹到你们孙政委那里去,我就一分钱不出!”
白云山忙说:“好,好,就这么定——谁也不愿闹嘛!”
刘老板更觉得有理了,指着牟月雯,对孙成伟叫道:“还没钱?孙成伟,你骗谁呀!你看你太太这一身的珠光宝气,像没钱的样子么?”
孙成伟讷讷着:“她的钱是她的,又不是我的……”
牟月雯说:“大伟,我的就是你的嘛!”
孙成伟既感动,又着急:“月雯,我……我向我六叔保证过,从今往后,我……我不会用你一分钱!”不知咋的,突然间鼓起了勇气,“好,刘老板、白团长,我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