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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龙却是手疾眼快,上前一步,把孙成伟抓住了,用手枪死死顶住孙成伟的后腰,阴阴地道:“对不起,孙成伟先生,今夜得委屈您一下了!”
孙成伟慌了:“梦龙兄,别这样,你别这样,咱们这是谁跟谁呀……”
陈梦龙暗中把枪口顶得更死:“你他妈少啰嗦,闭上嘴跟我走!”
于是,孙成伟无限美好的风流之夜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那**的美好,水色的美好,都让位于潮水般涌来的恐惧了。陈梦龙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好像还是冲着他来的!他六叔做着共产党的大官,陈梦龙做着军统北平站的特务,陈梦龙不黑他黑谁?黑了他,正可以打击六叔的革命意志呀。
一时间,孙成伟真恨不得六叔当的是国民党的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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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陈梦熊从小就不喜欢哥哥。哥哥大了他十岁,在他的眼里就是半个老爷子,甚至是大半个老爷子。哥哥对他从来没有好气,张口就是教训,有时比老爷子还凶。老爷子教训他,讲的大都是生意,哥哥教训他却满嘴党国,满嘴总裁。
那夜,哥哥却是专为他来的——哥哥和他手下的两个特务把孙成伟带进家里捆起来,往楼下父亲原先的卧房里一扔,再不管了,只黑着脸训他,大骂他不是东西,违逆父亲的意志,让大成公司开了门,为共产党粉饰了太平。
陈梦熊却不服气,振振有词地说:“哥,你别说,我看共产党还真是不错哩,人家的队伍也比你们的队伍好,尽给我帮忙,不吃请,还不要钱……”
陈梦龙怒道:“行了!我不听你这些废话!我今天就问你一件事——大成国货公司你到底关门不关门?什么时候关门?你为什么非要给共产党支撑门面不可?啊?你不想想,共产党逼走了咱老爷子,逼得我在北平东躲西藏,你这么做还像我弟弟吗?你心里还有没有一点党国?”
陈梦熊一听“党国”就心烦:“哥,你别再说什么党国了好不好?如今这里是人家共产党的天下了!北平没有你们的党国了!”
陈梦龙道:“有,我们军统还在为党国努力工作!”
陈梦熊这时烟瘾上来了,眼泪鼻涕直流:“好,好,哥,我不和你争,你效忠你的党国,我抽我的大烟——哥,你先让我抽两口好不好?这瘾上来了!”
陈梦龙过去很少回家,并不知道弟弟抽上了大烟,一听这话,十分惊愕:“混账东西,你这是……这是什么时候抽上大烟的?”
陈梦熊眼泪鼻涕流得更凶:“哥,不瞒你说,那可有点年头了!”
陈梦龙对这不争气的弟弟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陈梦熊猫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吸起了大烟。
陈梦熊吸大烟时,陈梦龙阴沉着脸在沙发前踱着步,把玩着手中的枪。
陈梦熊看着枪有些怕,说:“哥,你把这杀人的家伙收起来行不?我又不是共产党,你别吓唬我呀!”
陈梦龙收起了枪,感慨道:“梦熊,我看你这叫商女不知亡国恨呀!”
陈梦熊放下烟枪,伸了个懒身,舒了口气:“亡什么国?你们打来打去的,关我屁事!我不就是爱唱两嗓子、爱抽两口么?碍着谁了!”
这时,牟月雯不知听到了什么动静,从楼上下来了,凄凄艾艾地对陈梦龙说:“大少爷,你别给二少爷废话,只管抽他!他……他真不是个东西!你爹还没死,他就想把我赶出家门了!”
陈梦龙也不喜欢父亲的小老婆,冷冷看了牟月雯一眼,手一挥:“我们兄弟间说话,要你插什么嘴?你给我上去,这里没你的事!上去,快给我上去!”
牟月雯头一低,怯怯地回转身,重又上楼去了。
陈梦龙深深叹了口气,坐到陈梦熊身边,好声好气地说:“兄弟,你还是关了店门,到**找咱爹去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陈梦熊把烟枪一撂:“哥,你说得容易,大成公司刚开门,又关门呀?这门就这么好关么?店里那么多伙计答应么?要不,这店交给你,你和伙计们谈去。”
陈梦龙火了:“你敢继续给共产党装潢门面,我就一把火烧了大成公司!”
陈梦熊满不在乎:“哥,这你别吓唬我!烧了大成公司爹能饶了你?!”
陈梦龙悲愤异常:“党国落到了这个地步,还留着这个大成公司干什么?!”
就在这时,关押着孙成伟的房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花盆落地的巨响。
陈梦龙不由一惊,冲到卧室门口一看,发现被捆着的孙成伟不见了,窗子也打个大开,脚一跺,禁不住说出了声:“糟了,姓孙的逃了!”
这下子,陈梦熊乐了,忙说:“哥,那,那你们还不快走呀?孙成伟把解放军一带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孙成伟的六叔可是解放军的大官!”
两个特务也跑了过来,紧张地盯着陈梦龙看。
陈梦龙显然是害怕了,略一沉思,便阴阴地对两个手下的特务说:“走吧!”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梦熊,该说的话,我都和你说了,你掂量着办吧!”
陈梦熊说:“好,好,哥,你也多掂量掂量你自己,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要我说,你还是早点离开北平好,解放军对你们这些国民党特务可是厉害着哩!”
不曾想,陈梦龙走了没一刻钟,刘存义就带着几个解放军战士闯到门上来了。
陈梦熊吓了一跳,以为刘存义是来抓陈梦龙的,正想主动解释,刘存义却先说话了,指着被手下战士用枪押着的丁协理问:“小老板,你今夜有没有让这位丁协理把大成公司的五十匹洋布用马车运走?”
陈梦熊这才注意到了丁协理的存在,有些愕然,回答说:“没有这事呀?”
丁协理忙上前解释:“哦,少东家,是……是这么回事,老东家临走时,和我交待了,说共产党靠不住,要我帮您防着点,择机弄点货藏起来……”
陈梦熊没听完,便知道丁协理是说谎,甩手给了丁协理一个耳光:“姓丁的,你真以为我会糊涂到这地步?啊?老东家啥时叫你防着共产党,把仓库里的货转移出去?你这是偷窃!”
丁协理挨了耳光仍不改口:“少东家,这……这可真是老东家的意思……”
陈梦熊更火:“就算是这意思,现在大成公司也是我当家,我相信共产党!”
正说到这里,孙成伟带着又一帮军人冲了进来,这一回来势凶猛,许多军人的枪是端在手上的,像是要对着谁随时开火似的。
陈梦熊、刘存义、丁协理等人都被这阵势弄愣住了。
还是刘存义先开了口,看看孙成伟,又看看那帮军人,问:“怎么回事?”
孙成伟喘着粗气说:“刘……刘团长,我……我带他们抓国民党特务陈梦龙!”
刘存义狐疑地盯着孙成伟:“孙先生,你也抓起国民党特务来了?”
孙成伟很正经:“当然!刘团长,你说像我这种人能不革命么?你们对我再有什么误会,我也得革命!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嘛!”
陈梦熊把膀子抄在胸前,挺轻松地对刘存义说:“哦,刘团长,我正想和你说呢,我哥今儿个回来了!我劝他到军管会自首,他不去,我就把他赶跑了!”回过头,又挺不屑地对孙成伟说,“大伟,你这人真不够意思!”
新进门的军官不客气了,冷冷地看着陈梦熊说:“陈老板,你挺够意思,把特务分子陈梦龙放走了——请吧,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梦熊吓坏了:“怎么,你们……你们要抓我?我又不是国民党特务!”
丁协理看到了开溜的机会,便说:“少东家,刘团长,你们忙,我先走了!”
陈梦熊和刘存义此刻都顾不上丁协理了,眼睁睁地看着丁协理走了。
丁协理走后,刘存义安慰陈梦熊说:“陈老板,你不要怕,他们不是要抓你,是要抓陈梦龙,我看你就跟他们去一趟吧,把事情说说清楚嘛!”
陈梦熊可怜巴巴,浑身直抖,紧紧拉着刘存义的手说:“刘团长,我……我跟你去,不……不跟他们去……”
刘存义说:“可以,可以!”
这时,一直没露面的牟月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拿着陈梦熊抽大烟的烟枪和一包大烟泡子,公然对陈梦熊说:“哎,二少爷,把你这些命根子都带上,这一走不知啥时才能回来,上了瘾咋办?!”言毕,还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刘存义,“长官,你们得把我家二少爷关多久呀?要不,我就多找点烟泡、白面让我家二少爷带着?我们家也就二少爷爱抽两口。”
刘存义一下子绷起了脸:“陈梦熊,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吸烟犯!”
陈梦熊气急败坏,指着牟月雯又哭又骂:“你这骚货,又坑我!又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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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带着巡逻的解放军抓了一回特务,孙成伟自以为又有了投身革命的资本,一见到孙立昆,便手舞足蹈地表起了功:“六叔,您可不知道,我是拼着和陈梦熊不做朋友,也得对得起您六叔呀!您六叔对我的那些教诲,我是终身不能忘记的呀!六叔,您看,我这次替你们共产党立了这么大的功,能重新参军,再跟您干革命了吧?”
孙立昆铁青着脸,冷冷地看着孙成伟:“说,你接着说!”
孙成伟发现不对头了:“咋了?六叔?”
孙立昆桌子一拍,怒火爆发了:“孙成伟,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啊?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这功劳可不小呀,啊?在窑子里被特务绑去了,竟还有脸四处吹!不是被陈梦龙用枪逼着,你怕是一夜都得泡在窑子里!”
孙成伟当即大叫:“陈狗熊坑我!那鬼地方是他硬拖我去的!”
孙立昆更火:“孙成伟,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身上那股资产阶级的臭气以为我嗅不到呀?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嗅到了!我问你,这些年你都干了些啥?啊?好好一个年轻人,别的不干,竟去吃软饭!你和陈梦熊真是一对宝贝!一个为了弄钱抽大烟,竟给自己老子的小老婆拉皮条;一个为了钱,竟去做面首!你这种人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谈革命?还想再混到革命队伍里来?!”
孙成伟万没想到孙立昆对他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脸一下子白了,讷讷地道:“六叔,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我……我不是也没办法么?不认下牟月雯这个干娘,谁供我上大学?我……我又咋能当上律师?六叔,我……我也没瞒你,我……我和你说过的,连救你花的那两百块大洋都是我干娘给的……”
孙立昆气呼呼地道:“早知这样,我宁愿死在牢里,也不要你来救!”
孙成伟愕然了:“六叔,你……你这么说就……就不凭良心了!”
孙立昆怔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过分了,叹了口气道:“成伟,我是恨你沾上了一身旧社会的污泥浊水呀!你自己说说看,你这种样子,有一点革命青年的味道没有?以后又怎么进入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呢?啊?我真是很替你担心呀!”
孙成伟以为事情又有了转机,垂下了头:“六叔,我……我改正,我改正!”
孙立昆说:“问题是你根本没有改正的意思!为那二十八根金条,我和你说得够多的了,你竟然还敢拉着陈梦熊去嫖妓,而且又出这么大的洋相,还四处和人说是受了我的教诲!成伟,我是这样教诲你的吗?啊?!”
孙成伟头垂得更低:“我……我改正,我改正!都改正!”
然而,无论孙成伟的态度如何诚恳,转机却没有发生。
谈到最后,孙立昆疲惫不堪地挥起了手:“成伟,你走吧,别再缠着我了,该和你说的,我都说过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去吧!”
邹招娣得知这一情况,很吃惊,说:“你六叔咋一点面子都不讲?”
孙成伟十分沮丧:“我……我这是倒霉,时运不济!”
孙成蕙却说:“哥,你这是自找倒霉。幸亏你逛窑子之前就被除了名,要不,咱解放军的脸都得叫你丢尽!”
孙成伟说:“可我不也立了功么?就算陈梦龙没抓到,我总向巡逻的解放军报告了嘛,就不能将功抵过呀?小妹,六叔喜欢你,你再去找找六叔,替我说说情。”
孙成蕙头一扭:“我不去,我说不出口!”
孙成伟哀求道:“小妹,你就去一次吧!过去有错误,我都改正,一定改正!可我真要革命呀!小妹,你说说看,革命这种热闹的事,把我甩在外面好么?我又年轻,又有文化,还做过多年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