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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时候，他的记忆只是反复的停留在一段时间。
这次之后，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某一天——就是他亲自为她绘制婚纱的那天。
每次睡着，他都会重新回到那一天，重新绘制同一套婚纱。
直到，他绘制了三十份一模一样的婚纱图，孟恒带来了一个人。
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
她早就从孟恒和莫医生的口中，得知他们的计划。
但她并不怪他们。
她知道，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顾夏夜很能理解孟恒他们的做法。
看到这样的容衍，她甚至觉得……如果有一个人代替容衍陪他，也是一件好事。
她从来不是很大度的人。
她曾想过，如果某一天，她先他而去的时候，她会不会愿意有其她女人陪伴容衍。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希望。
可是，在看到这样的容衍之后，她的想法改变了。
她希望……能够有一个人，代替她陪着容衍。
第1484章 至死不渝（三）
这一生，容衍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不，准确来说，他几乎就没有得到过什么。
她每天跟在容衍身边，看着容衍浑浑噩噩的样子，看着容衍失去自我，看着容衍的记忆停留在某一刻。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深切痛心。
他不该活成这种模样。
她甚至开始觉得，倘若她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就好了。
此刻的容衍，就像是一株失去生命力的植物，逐渐的枯萎，最后走向死亡。
她想为容衍做点什么，但她只是一缕魂魄，一缕谁也看不到的魂魄。
当孟恒带着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来打容衍的面前时，顾夏夜的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希望的。
因为，容衍盯着那个女人，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她想，或许容衍很快就能从中振作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想着意料的方向去发展。
她和孟恒，全都忽略了一件事。
容衍对着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皱眉说了两个字。
“好丑。”
孟恒有些不死心，拿出她的照片。
“容先生，她就是夫人啊，不信你看看夫人的照片……”
那张照片确实是她的照片，是半张侧脸的照片，和她几乎一模一样，足以以假乱真。
就算是她本人，都没看出任何问题。
容衍在看到她的照片之后，眸色变得柔和。
他将孟恒手中的照片拿了过来，温柔的细细抚摸。
时间在他的身上，早已经失去了概念。
他看了那张照片足足快一个小时，都没有移开。
若不是孟恒实在没忍住，出声打断，他说不定能对着那张照片，发呆一天的时间。
孟恒再次道：“容先生，您不是一直再给夫人绘制婚纱吗？不如让夫人看看？”
容衍重新看向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眼中的嫌弃和厌恶，早已经不加掩饰。
“这个丑女人是谁？”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这个女人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一颦一蹙，都和她极为相似。
看着这个女人，顾夏夜总有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可是，容衍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一直在说她丑。
孟恒没办法了，只好又换了一个。
可是，无论他换了多少，容衍都觉得丑。
最后，孟恒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容衍已经认出这些女人不是顾夏夜了。
以假乱真，根本是无用的。
他的认知出了问题，但只要他认出眼前的女人不是顾夏夜，就会自动将她们脑补成别的样子。
就像容澈。
替身计划，也彻底失败了。
到此为止，容衍便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天夜里，她看到他拿着她的照片，怔怔的看着。
她坐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也跟着他一起看照片。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容衍总觉得死亡才是永恒。
因为，让他继续以这副样子活下去，反倒成了一件很残忍的事。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看见，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中掉落。
顾夏夜先是一惊，然后是心身剧震。
她怔怔看着他，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灵魂是没有眼泪的，但人却有。
她轻轻伸出手，想去擦拭。
水滴穿透她的手掌掉落在雪白的床上，如同一把利刃，刺穿她的灵魂。
灵魂本是感受不到痛楚的。
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她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第1485章 至死不渝（四）
痛楚让她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扭曲。
顾夏夜心中惊骇，“不、不要！”
她不想离开！
哪怕是……以这种形式陪着容衍。
可是，那种吸力极为巨大，顾夏夜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几秒后，世界陷入了漆黑之中。
顾夏夜猛的睁开眼睛。
她长睫轻颤，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好像梦到了容衍，再然后……
她似乎有点想不起来了。
顾夏夜蹙眉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她是在自己的卧室中。
此刻正是清晨，阳光明媚灿烂，洒在身上极为的舒服。
顾夏夜又发现，自己居然还戴着呼吸机。
她揉了揉有些眩晕的头，缓缓的下了床。
或许是躺得太久，周身无力，才下床顾夏夜便跌倒在了地上。
卧室内的这声响动不大，但房间的门却很快被人推开了。
冷纤走了进来。
看到跌倒在地的顾夏夜，冷纤先是愣了几秒。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夏、夏夜……是你吗？”
顾夏夜被摔得全身都痛。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看到满脸呆滞的冷纤。
她和冷纤认识这么久，很少从冷纤的脸上，看到这种近似乎目瞪口呆的表情。
“纤纤……”她轻轻开口：“能扶我一下吗？”
冷纤猛地惊醒，连忙上前将顾夏夜扶了起来。
“夏夜，你真的醒了吗？”
手中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冷纤也有点害怕，自己是在做梦。
顾夏夜也觉得冷纤的表情有些奇怪，“纤纤，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也没有看到我醒来之后的惊喜。”
“不是，只是……”
冷纤将顾夏夜重新扶回床上，轻叹道：“这两年，容衍一直梦到你醒了过来，但其实都是他的梦……我都怕我也做梦了。”
冷纤是那种很少做梦的人，饶是如此，她依旧不敢确定了。
“两年？”顾夏夜神色微动，“我昏迷了……两年？”
“其实是两年零两个月。”
顾夏夜看了看四周，“容衍呢？他是去上班了吗？”
提起容衍的名字，冷纤的神色有些凝重。
“夏夜，你才刚刚醒过来，所以……接下来你无论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情绪不要太激动。如果你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容衍是真的没救了。”
听到这番话，顾夏夜的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容衍怎么了？他……他难道……不在了？”
她昏迷了两年，以容衍的性格，说不定……
“没有没有。”冷纤连忙道：“容衍还在，不过……现在在医院。”
“医院？他受伤了吗？”
沉默了片刻，冷纤才道：“夏夜，容衍他……疯了。”
顾夏夜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容衍他……他怎么了？”
冷纤低低重复道：“容衍……疯了。”
孟恒在医院照顾容衍，分身乏术，顾夏夜这边也要找一个信任的人去照顾，孟恒只好找到了冷纤。
顾夏夜喃喃：“疯了？他怎么会……”
冷纤道：“你昏迷的第一年还好，第二年……容衍的情况就很不好了。他甚至连容澈都不认识了，孟恒想了很多办法，包括催眠，都没有任何作用，甚至……”
冷纤停顿了一下，“甚至找了一些和你长得很像的替身，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冷纤的话，让顾夏夜有种莫名的熟悉。
像是……曾经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一样。
但那个梦太长了，她醒来之后，就有点记不清楚了。
顾夏夜立即道：“快带我去医院看看容衍。”
“夏夜，你先等等。”
顾夏夜看她，“纤纤，还有什么事吗？”
冷纤静默一会，“我要去确认一下，我没有在做梦，否则……我怕容衍再也经不住这种打击。”
顾夏夜：“……”
看来，她的清醒，真的是如梦一样让人觉得不真实。
顾夏夜点了点头，“好。”
冷纤走出了房间。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冷纤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去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回来的时候，她还带着一副轮椅。
“夏夜，你躺了太久，短时间没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要做复健才行。”
顾夏夜也知道，便没有推辞。
容衍所在的医院，在容家的内部，医院的周围，密集的站着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严禁任何人靠近。
可见，容衍的情况真的不太乐观。
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孟恒和莫医生早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顾夏夜，孟恒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夫人，您终于醒了！”
说着，孟恒像是想到看向一旁的莫医生。
“老莫，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莫医生也看着孟恒，“我也想让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顾夏夜：“……”
为什么每个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顾夏夜急着去见容衍，便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能带我先去见见容衍吗？”
孟恒和莫医生回过神来，连忙道：“好，我们这就带夫人过去。”
哪怕是一场梦，对此刻的容衍来说……也算是一种救赎吧？
冷纤将顾夏夜推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
孟恒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敲了敲房间的门，便推着顾夏夜进屋了。
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洒在男人的棱角分明的脸上。
此刻，他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画着什么。
病房的空间很大，顾夏夜发现，这个病房的布局和摆设竟是和容衍的书房，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病房，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孟恒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顾夏夜制止。
顾夏夜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离开。
孟恒轻轻的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病房中的容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或许，对他来说，他的房间有没有进来其他人，已经不重要了。
他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在自己的世界，不许任何人进入。
顾夏夜操控这轮椅，慢慢的靠近男人。
随着越靠越近，脑海中被自己遗忘的梦境，也越来越清晰。
顾夏夜的目光，落在男人俊美的脸上，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她变成了游魂，陪在容衍的身边。
轮椅停在容衍的办公桌前，顾夏夜朝他绘制的纸张看了过去。
一套熟悉的婚纱，出现在纸上。
他的手势很熟悉，似乎已经绘制了千千万万遍。
此刻，他并没有发现她的靠近，全神贯注的绘制着手中的画。
顾夏夜看了一会，忽然开口：“这是为我绘制的婚纱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男人的动作一顿。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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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由于今天过年，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熬夜把今天的内容赶出来了，31号不会再更新了。
说明一下二月份的更新情况，本书的番外也到了尾声，大概二十号左右，会写完所有番外，因为这段时间过年，大概内容也都写完了，更新量会减少，每天只会一更了。
再说一下新书的情况，新书可能不在米读，如果有喜欢我写作风格和故事线的读者，可以加群来获取新书的最新消息，群号就在第一章，有新书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最后，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486章 至死不渝（五）
顾夏夜一阵紧张。
她忽然开始不确定，容衍……还记不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