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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氟哌啶醇的作用下,林兰的挣扎很快彻底平息了下来。孙立恩也终于能把身上沾满了呕吐物的白大褂脱下来,从胃酸的味道中暂且解脱出来。随后,他走出CT室,打算把这件白大褂先放到休息室里去。
“小伙子。”刚才在门外抗议的大妈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孙立恩,“你们这样不对的,怎么能插队呢?先来后到你们懂不懂的啦?”
“刚才送进去的那个姑娘是危重病人。”孙立恩无奈解释道,“如果不是伤情严重,我们也不至于由主任亲自护送啊。”大妈头上也和其他人一样,顶着一行字,“赵卫红,女,67岁,头皮撕裂约0。3厘米。”
“什么危重病人,我看就是装病。”大妈仿佛历经无数沧桑后的智者,对于自己的眼光无比自信,同时开始熟练的胡搅蛮缠起来。“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为了不排队连这种招数都用出来了!真是不要脸!”
孙立恩哭笑不得道,“人家要是好好的,上医院来干嘛?她是车祸伤……”
“这种事情你跟我说我又不懂的。”大妈对孙立恩的解释嗤之以鼻,“你们插队这个肯定行不通的,我头都流血了,医生都不给我开检查的!等这个关系户做完了检查,你们要给我也检查的!而且你们要多给我检查两个部位。不然我就去投诉你们!”
第3章 特殊技巧
胡搅蛮缠的大妈是很麻烦的,而要让胡搅蛮缠的大妈冷静下来,需要一些特殊的技巧。
“阿姨,您要做检查呀?”和孙立恩一起送病人来检查的护士长胡静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两人中间,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我就是要占便宜”的大妈。
“你们刚才插队了!”大妈也不回答,只是一味觉得自己抓到了医生们理亏的地方,“这里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被你们耽误了十几分钟。都加在一起那就是好几天的生命被浪费了!”
“您刚才说要做检查,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呢?”护士长笑眯眯的问道,“如果不是非常严重的不适,最好不要随便做CT哦。CT的辐射很强,做一次全身扫描的话等于两百多次胸片呢。”
中老年人最怕什么?除了怕没抢到便宜的蔬菜和公交座位以外,最怕的恐怕还是摸不见看不着,但是仿佛一定会引起癌症的辐射。
大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CT室外的电磁屏蔽门似乎都成了会肆无忌惮发射核辐射的恶魔之口。她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然后强装镇定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电视还在炉灶上没关火,我……我先回去了。”
“姐,你这么说没事吧?”孙立恩算是得救了,但他对护士长的说法有些担心,“万一这老太太真的跑来说你吓唬她,导致没做完CT检查,然后犯了什么急病怎么办?”
护士长叹了口气,“我刚才说的话都是事实,拒绝进行CT检查也是她自己的决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呀?”
“包括两百多次胸片?”
“做全身断层扫描的话,确实等于两百五十次胸片。”护士长嘿嘿一笑,“我没说谎哦。”
这就是智慧啊。孙立恩被护士长的智慧所折服,正打算从肚子里搜出些词汇来使劲夸奖一番对方,却被她打断了思路。“别琢磨了,你去一趟影像科,让他们过来拍个床片。病人现在的状态不方便移动,趁着CT扫描的时间,正好让他们来做一下X光。”
被人施以恩惠的孙立恩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左右不过是跑个腿,可能顺便帮忙推一下仪器而已。他也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真轮到孙立恩自己行动,他却被自己的“精神病”折腾的够呛。影像科的门诊结果等待区域,为了方便患者检查而被特意被布置在了过道上。这就导致通往影像科的大厅中,几乎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而从早上就开始困扰孙立恩的状态栏借机使劲刷了一波存在感。密密麻麻的状态栏上标注了无数的姓名,让孙立恩连路都看不清不说,甚至还让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头疼。
这些东西要是能关掉就好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努力的往墙边上靠。如果有墙壁可以作为引导的话,倒是不怎么需要担心视野问题了。
然而就在他手臂刚刚摸到墙面的瞬间,孙立恩忽然觉得脑袋里的疼痛感忽然消失了。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等待影像检查结果的病人,那些遍布整个视野的状态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孙立恩差点兴奋的跳起来,症状消失了!
虽然心里的欢呼雀跃溢于言表,就连脸上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可孙立恩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他用几乎是一路小跑的速度冲到了影像科里,朝着影像科的值班医生说明了床片的请求。随后和人家一起推着小车,走回了CT室里。
被安定制止了狂躁的林兰躺在检查床上,浑浑噩噩的再次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而她的CT扫描刚刚结束。被刘副主任请来做会诊的神经外科主治医生徐有容正皱着眉头。她的脸几乎都快贴到了显示器上,看着上面的图像和数据,眉头紧锁。
CT结果不容乐观,林兰的头部在车祸中受到了撞击后,虽然没有骨折之类的外伤,但仍然引发了脑出血。一个大约三厘米乘三厘米大小的血肿出现在了她大脑的蛛网膜下方,并且开始压迫着林兰的右脑区域。
颞叶海马回区域主要控制着人类的听觉,情感和记忆。受到血肿压迫后,可能会导致记忆障碍、失聪、情感障碍等诸多症状。对见多识广的神经外科的医生们来说,这也是个非常严重的病例。
“手术难度比较大。”来自神经外科的漂亮女医生徐有容皱着眉头,指着屏幕上说,“海马回区域手术本来就很容易造成后遗症,如果要做开颅的话,她现在的循环系统恐怕没办法撑过两台大型手术。”
刘主任看着片子也有些犯愁,“这么大的血肿,自然吸收能吸收掉么?”
“够呛。”徐有容摇了摇头,“骨科做脱套的皮瓣缝合之后,为了保证循环畅通而不产生血栓,肯定要控制凝血。控制凝血,那就有出血风险。我们术中要去掉她的一片颅骨做减压,再出血很可能引发脑疝。以她现在的状态,一旦出了脑疝,九成可能救不回来。”她也犯起了愁,“可是她现在的出血量已经有40毫升左右了,一旦再发脑出血,还是有脑疝的危险。”
“放着不管,她一定会死。做手术,她有九成可能死。我们一群当医生的,总不能就看着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等死。”刘主任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我去联系骨科和血液科来会诊。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做个接力。等你们处理掉脑血肿以后,让他们做下肢手术。如果他们用了肝素后又有出血迹象,那就准备做截肢。总之,先保命,再治病。”
CT检查室内,刘主任为了保住林兰的性命和以后的生活质量,作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而在CT机旁,影像科的医生拿着手上的X光片,正在犯愁。
“角度没问题啊。”影像科的医生把X光片放在眼前,借着机器上的灯光看了又看,“这是怎么搞的?”
孙立恩扶着机器,听到影像科医生的自言自语奇道,“罗哥,有什么问题?”
“这影像不对。”被叫做罗哥的影像科医生抖了抖手里的片子,“这是个男人的骨盆影像啊,你看看这骨盆上口,绝对是个男人……真是见鬼了。”
“是不是胶片重复曝光了?”孙立恩想到了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艺术照片,同一张底片多次曝光之后,能产生出很奇妙的效果。
“不可能。”罗哥摇头摇的脑袋都快掉下来了。“我又不傻,底片是刚开封的,成像区也没别的东西。”
孙立恩挠了挠头,以一个规培医的知识储备,他实在是分析不出原因。“要不再拍一张试试?”
罗哥叹了口气,从包装里又拿出一张底片,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林兰的身下。“这张片子就算废了。”
第二次成像出来的X光,和第一次完全一致。
孙立恩仔细看了看,忽然想到了刚才自己看到的说明内容。他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所以……她应该是个小伙子才对?”
第4章 家属
罗哥和孙立恩的诊断,得到了刘主任的认可。
“男性?”拿到X光片的时候,刘主任也吓了一跳,但他随后就恢复了镇静,“雄性激素不敏感综合症吧?和现在的状况关系不大,延后处理。”
“刘主任,家属到了。”CT检查室的大门今天可算是遭了秧。短时间内来来回回开了不知道多少次,而胡静护士长手劲本来就大,推门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着急,用的力量比平时更大,也有可能正好用上了巧劲。自动开关的防辐射门竟然被硬生生推的脱了轨道,半卡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被半扇门挡住的护士长用手拨拉了几下大门,发现轨道脱出倒也不恼。只是吐气开声,“嘿呀”一声,有些胖乎乎的手在大门上使劲一拽,竟然又把门拽回了轨道上。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能招惹护士长了吧?”罗哥看着这幅场景直笑,同时好心提醒孙立恩道,“你们科的胡姐,据说当年考进护校之前,是练铅球的。”
练习过铅球的胡护士长不光力气特大,而且性子也急,她急匆匆的跑进CT室里道,“刘主任,110联系上病人家属了。”
“他们到了?”刘主任一听,顿时也觉得精神一振,“快,让他们进来。”
“进不来。”护士长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她的家属也受伤了,刚刚才被救护车送过来。伤势不严重,头皮有些血肿,分诊台的小姑娘们正在观察呢。”
刘主任皱了皱眉头,“这不行啊。”他回身看向和罗哥一起躲在角落里的孙立恩,大手一挥,“小孙,你去和她的家属谈一谈。尽量说明情况,然后把通知书让他签了。”
如果家属还没有联系到,刘堂春主任倒是可以直接为病人进行手术。可现在家属一到,他自行决断的权限就自动终止了——在未获得病人家属的许可前,刘主任不但不能为林兰做手术以抢救她的性命,甚至不能对她施加有创的抢救措施。
然而病人情况仍然危及,手术室已经在安排,骨科的郑国有主任和血液内科的学科带头人黎教授一起赶到了CT室里进行会诊。看着院内大佬一个个从各个科室里赶来,孙立恩自然也不敢偷懒。拿着手上的病例和检查单,就跟着护士长往分诊台跑去。
现在时间是上午七点四十分,正是一天之中急诊人数最少的时候——大部分夜间需要治疗的患者已经受到了救治,而并不怎么急切的患者,则都被分流到二十分钟后开始上班的门诊部中。整个分诊台附近,只有一个坐在轮椅上,而且满脸是血的年轻男人。保卫处的梁保安坐在他身旁,正在朝对方比划着什么。
“小孙你来啦。”梁保安眼神挺好,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路小跑的孙立恩,朝着他招了招手,“你们科里收了个叫林兰的患者是吧?这是她爱人。”
孙立恩朝着梁保安点了点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问道,“你是就林兰的家属?”
“我……是的。”年轻男人操着非常奇怪的口音答道,脸上的表情全是焦躁不安,“林……林兰的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非常不好。”孙立恩严肃道,“现在我们三位主任正在CT室里紧急会诊,但是林兰的伤情很复杂,也很危险。必须尽快手术,才有可能挽救回来。如果有耽搁,人肯定就没了。”
年轻男人皱着眉头,“对不起,我……我的中文,不是太好。”他摸索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本红色的护照,“我是……RB人。我不太能听得懂中文。”
“Can you speak English?”孙立恩迅速用出学习了十几年的中式英文,只可惜面前的这个RB人一脸的困惑,看样子英语水平比他更差。
“我来吧。”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而孙立恩急的着急上火之时,影像科的罗哥也赶了过来。
“あなたはRB語がわかるでしょう?(你听得懂日语对吧?)”罗哥张嘴就是一句流利的日语,只是听起来稍微带着些大阪关西地区的口音。
“はい、わかります!(是的,我听的懂!)”年轻男人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样,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得嘞,这也是个大阪人。”罗哥朝着孙立恩笑了笑,“我来翻译,有什么事情赶紧问。”
虽然不知道罗哥是从哪儿学会的日语,但想来他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瞎胡说。更何况看这RB人激动落泪的样子,明显应该是听得懂罗哥在说什么。孙立恩赶紧把装在身上的通知书取了出来,塞到了年轻人的手里。
“你妻子的病情非常严重,很可能有生命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