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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德身上湿漉漉的痕迹,“因为这种降温措施所导致的。”
孙立恩其实对莱姆病的诊断并没有任何怀疑,他认为陶德患有的是莱姆病而非森林脑炎有两大理由。
首先,状态栏上有一条面部末梢神经炎的症状提示。而这条提示正好成为了莱姆病和森立脑炎的最直接区别。虽然导致森林脑炎的传虫媒病毒B组脑炎病毒是一种嗜神经病毒,但它很少有袭击除了中枢神经以外神经系统的记录。面目神经麻痹是森林脑炎的罕见病并发症,而且一般发生在森林脑炎后期甚至末期阶段。
其次,森林脑炎有一个比较明显的首发症状,患者会出现明显的上肢(尤其是颈部)肌无力表现。而孙立恩见到陶德的时候,他正用力抱着自己的脑袋,在病床上疼的扭来扭去。如果是森林脑炎,他可不应该扭的这么……用力。
不过第二个理由还能拿得上台面,第一个理由就欠了一大节可信度。孙立恩想了想,还是先用自己亲眼所见来解释了一下理由。随后他继续陷入了纠结——在可以确诊莱姆病的时候,进行这场脑室穿刺术是否还有继续实施下去的必要?
“行了,继续把头发剃完吧,那个蜱虫等会我给取了。”优秀的捧哏演员董昕医生挥了挥手,让孙立恩继续干活。“颅内压高导致脑疝症状,这可不是你们内科用点抗生素就能扛过去的。这颅瓣该取还是得取。”
孙立恩有些同情的看着陶德,忽然问道,“那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直接用钛网给补一块?”
“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行。”董昕医生伸了伸胳膊,“小朋友的颅骨是会慢慢发育长大的。钛网可不会随着颅骨发育而变大。最通行的方法,还是等他十八岁之后再用钛网补上。”
也就是说,之后陶德不光需要面对自己秀发被剃了个一干二净的严重后果,同时还要在整个青春期里都保持着脑袋上缺了一块的残忍现状。孙立恩一想到这里就觉着心里有点难受,他可才九岁。
九岁的小男孩,突然遭遇到了这样的巨大变数。从身体到心理上都遭受了重创。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虽然孙立恩自己也明白,要是这场手术不做,陶德以后很可能就没有什么“以后”可言。但他仍然有些犹豫,有些……不忍。
心理的犹豫和不忍没有消失,但孙立恩手下的动作还是很快。三下五除二,陶德头上的头发就都脱落了下来。他又用推子在上面来回剃了几次,确保每一根头发都被剪短到了最短的地步。尽量让这些头发不会对手术造成负面影响。然后他把推子交给了一旁的器械护士,自己迅速转身走出了手术室。
就像是徐有容没办法亲自主刀这场手术一样,孙立恩也没办法在手术室里看着一个和自己很熟的孩子的脑袋被刨开——这和专业素质没有关系,纯粹是生而为人的习惯问题。
离开了手术室,孙立恩沉默着脱掉了身上的手术服,然后在一旁的休息室里看到了正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的帕斯卡尔博士。
帕斯卡尔博士很明显也看到了孙立恩,但他只是身体微微一动,然后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陶德正在手术室里,他颅压过高,需要去掉一片骨瓣释压。”孙立恩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有话直说,“我们在他头上发现了一只蜱虫,应该是莱姆病。”
帕斯卡尔博士愣了愣,然后睁大了眼睛。随后,他用有些颤抖的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不应该阻止物业管理人员朝院子里喷洒驱虫药的。”他懊悔的声音顺着双手的缝隙传了出来,而且带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自责,“我怎么就这么蠢呢?”
第522章 诊断
和很多其他家长一样,帕斯卡尔博士一家选择买下市区内的那栋别墅,主要目的还是那个漂亮的五百二十平米的院子。宁远市的房价不算太便宜,但别墅的价格还真不算太贵。有了学院和省里提供的人才引进计划补助,帕斯卡尔博士自己又添了些钱,买下了他们现在住着的那栋别墅。
院子挺大,而且为了提升吸引力,开发商在院子里还种下了不少绿植。桂花树和各种果树种了一圈,最后地面上全部铺好了绿色的草坪。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类似环境里的帕斯卡尔博士一眼就看上了这片厚实的仿佛绿色地毯一样的草坪。
陶德和佩妮也都很喜欢自己的新家,两个小朋友自从四月底搬家后,就一直以草坪为主要活动场所,每天在这里光着脚丫跑来跑去。而为了“遵循传统”,帕斯卡尔博士甚至专门买来了一堆木方和建材,自己在院子里的大橡树上搭了个小木屋作为两个孩子的“秘密基地”。
为了他们能够在自己的院子里玩的更安心,也为了避免家里养的小狗不小心接触到有毒物质,帕斯卡尔博士特意要求别墅里的物业部门在喷洒消杀药物的时候,绕开了自己家的院子。
虽然并没有强有力的证据直接把小陶德被蜱虫叮咬和家里的院子联系在一起,但帕斯卡尔博士却毫不怀疑这一点。他甚至不觉得陶德可能是在学校里被叮咬的。
孙立恩安慰了两句,但看自己的安慰效果不太好,他也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
“伊莎贝拉在手术室外面,你还是去和她谈谈吧。”知道帕斯卡尔博士呆在手术室里就是为了盯小嫣然的手术,孙立恩想了想建议道,“这边我先帮你盯着,手术结束我就去叫你。”他认真道,“现在可不是懊悔的时候,伊莎贝拉今天被吓哭了好几回,你还是先去安慰安慰她吧。”
帕斯卡尔博士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孙立恩看着他的侧影又补充了一句,“蜱虫叮咬这种事情在宁远的发生几率很小,你也别太自责。这种事情就是意外,和你也没什么直接关系——陶德的莱姆病应该还是一期,他会好起来的。”
等帕斯卡尔博士离开了手术室,钱红军关上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凑了过来,“帕主任的孩子怎么了?莱姆病?”
孙立恩点了点头,讲了一下自己今天看到的情况,“莱姆病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说到这里,他有些唏嘘,“要是早一点发现那只蜱虫,说不定就能赶在颅内压升高前就诊断出莱姆病……”他的意思很简单,要是能早点开始进行治疗,说不定陶德就不用挨这么一刀——切开头皮,去掉一块颅骨,然后再切开硬脑膜——这种创伤性很大的手术对陶德的影响不用再做赘述。
“从帕主任接到电话,再到你带着他儿子赶来医院,一共也就花了两个小时的功夫。”钱红军看出了孙立恩这段话里的自责,“两个小时,诊断出了莱姆病。没有人能干的比你更好。更何况颅内压增高了,必须要去除骨瓣释压,所以你们才在剃头发的时候发现了那只蜱虫。”他拍了拍孙立恩的肩膀,“要怪就去怪CT成像技术还不够先进吧。要是给陶德做CT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只趴在他脑袋上的蜱虫,那岂不是没这么多事儿了?”
这当然是个玩笑话,不过说的很在理。孙立恩点了点头,低下头拿出手机开始给徐有容发消息,“确诊了,是莱姆病。帕斯卡尔博士去找伊莎贝拉了,手术还要做,不过后续治疗应该不会出问题。”
徐有容很快回了一条语音,内容简单但是令人振奋,“知道了。钱爱武昏睡的事情可能有着落了,我正在和药剂科核实。”
钱爱武的昏睡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整个治疗组都在为了找出她昏睡的原因而努力。布鲁恩甚至提出了“心因性”的假设。
自从孙立恩和陶德一起进入手术室后,徐有容就离开了手术室。布鲁恩一个人守在诊断中心里盯着钱爱武的情况,并且趁着她还在昏睡而情况稳定的时间,把这段时间她所接受的所有治疗内容都拿出来开始进行整体性回顾。
他的诊断能力不像孙立恩那么神奇,以前在工作的时候,他也不像其他医生那样能表现出过人的特质。但布鲁恩有一个比其他人更加突出的特点——他肯下苦功夫。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天赋,所以他比其他人更肯下苦工。只要能拯救回患者的生命,他可以跪在金属床杆上,连续做十分钟的胸外按压;只要能找到钱爱武昏睡的原因,他可以像个实习医生一样,彻底回顾钱爱武从入院接受肿瘤根治术开始的所有用药。
老天爷虽然瞎的时候居多,但他也总有开眼的时候。就像歌里的歌词一样“老天爷爱笨小孩”。布鲁恩的苦工得到了回报,在浩渺如烟的药物使用列表里,他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钱爱武的培养结果显示,导致她出现腹膜后坏死性筋膜炎的是金黄葡萄球菌和梭状芽胞杆菌所造成的混合感染。而为了对抗这两种细菌,临床药师们使用了亚胺培南西司他丁钠和奥硝唑进行抗感染治疗。
亚胺培南西司他丁钠的问题不大,钱爱武在被老东西确诊为腹膜后坏死性筋膜炎后,医生们就迅速给他使用了这种药物进行抗感染治疗。在她醒来并且检验科完成了培养以前,她只接受了这一种药物的治疗。
而在钱爱武醒来的当天,奥硝唑被加入到了抗感染治疗的列表中。而也正是从那天开始,钱爱武陷入了这种长时间昏睡的状态下。
布鲁恩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开始向奥硝唑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作为一种硝基咪唑类衍生物,奥硝唑的主要作用机理是通过其分子中的硝基,在无氧环境中还原成氨基或通过自由基的形成,与细胞成份相互作用,从而导致微生物的死亡。作用机理不算很明确,主要还是推测。
而更重要的是,奥硝唑的不良反应中,有很大一部分都集中在中枢神经方向上。在过往的报道中,确实出现过奥硝唑导致患者出现严重中枢神经不良反应的报道。
这是一个很有可能的方向。布鲁恩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并且还专门和刚刚回到诊断中心的徐有容讨论了一会。最后两人决定,请临床药师和神内的医生来会诊一下,如果确实有这方面的嫌疑,那就换掉奥硝唑试试看。
第523章 等待
奥硝唑有没有副作用?有。但钱爱武的昏迷必然是因为奥硝唑么?不一定。
作为一种已经在临床上广泛使用多年的抗生素,奥硝唑的安全性还是有相当保证的。但正因为安全,所以缺乏相关的抗生素机制作用研究,医学工作者们对于这种抗生素的副作用的理解还局限在粗略的观察和统计上。
对于一个找不到病因的患者来说,出现任何可能的怀疑目标,那都应该认真对待。仅仅就钱爱武的病例而言,使用奥硝唑的主要理由是为了更好的对抗梭状芽胞杆菌感染。在患者可能出现了严重不良反应的前提条件下,更换其他的抗菌药物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徐有容去药剂科,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徐有容继续会诊,“所以,你们的建议是换用万古霉素?”
临床药师们点了点头,这个建议是标准应对方案。对于梭状芽胞杆菌感染,参照美国FDA的标准治疗方案,医生们有三种药物可以使用。它们分别是以甲硝唑和奥硝唑为代表的硝基咪唑类衍生物抗生素,万古霉素,以及国内尚处于临床试验阶段的非达霉素。
当然奥硝唑可能出现严重副作用的时候,甲硝唑自然也就被排除在了使用列表中。而非达霉素国内还未上市,现在就算联系正在进行试验的实验组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唯一合理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万古霉素。
但万古霉素和已经应用在钱爱武身上的亚胺培南西司他丁钠一样,是一种被控制使用的抗生素。出于防止抗药性细菌诞生的目的,最新型且最强力的抗生素应用,都需要首先得到科主任的批准。而如果同时使用两种或者更多的控制抗生素,那么还需要得到药剂科和感染科的批准。
“我们这边批准没问题。”韩文平主任看着徐有容带来的患者病历报告,首先表了态,“这个患者的情况比较严重,而且对奥硝唑产生不良反应的可能性很大。应用万古霉素,我们药剂科这边没有意见。”
感染科的医生则有些为难,“徐医生,不是我们拖延时间故意卡你们啊,只是黄主任去市里参加今年的夏季防疫工作会,人现在还没回来。而且我们打电话也是关机,实在是联系不上。”
黄主任是感染科的大主任,他的态度直接决定了整个感染科的态度。
“没关系。”徐有容发言前,韩文平首先说话了,“按照用药时间推算,她的下次用药应该在今天下午六点左右——下午六点,黄主任怎么都应该回来了。我们先把药准备好,只要等黄主任来了,签字就行。如果黄主任来不了,也可以先通过电话和录音方式认可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