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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见状态栏-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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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


第545章 偏差
    急诊工作的特征可以用三个字来总结——脏、累、苦。
    累这个很好解释,不分内外科,只要来了患者就得接。没有休息时间,只要有病人那就得闷头往上冲。而且工作起来,那可不是想停就能停的——这边紧张做着止血和胸外按压,另一头你突然发现已经到了今天的下班时间,然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怎么可能啊?
    苦则是建立在累的基础上形成的。急诊医生的工资普遍不高,而且不少医生的执医证上还标明了“急诊医学方向”。这也就意味着,哪怕真的干不下去辞职了,除非你重新考证或者干脆改行,否则就算是换了一家医院,还是只能走急诊方向。
    国内的急诊医学分可以大致分为“急诊”和“危急重症”两个方向。而“急诊”的研究内容和“危急重症”实际上有非常大一块的重叠部分。多发创伤、再灌注损伤、中毒、心脏骤停后综合征等等都涉及到了重症医学的研究领域里。
    但急诊的工作报酬一般来说都赶不上重症医学。同样背景的主治医生,在经济发达区域医院里的急诊科任职的话,基本工资加上杂七杂八的补助,一个月大概能有一万五六。和整个城市的平均水平比起来,这个收入绝不算低,但也肯定算不上高——医生们不吃不喝工作一年,也就能攒钱买个厕所而已。
    可如果能在ICU里工作那就不一样了。虽然根据地区不同,ICU医生的收入也有变化。一般来说,ICU里医生的工资会是急诊医生的两倍以上,有些地方甚至能相差十倍。
    工作压力大,工作内容繁多,收入不如同行,甚至连改行都难。急诊医生,又累又苦。
    至于脏嘛……看看曹医生,看看孙立恩就知道了。
    在急诊工作,被人吐一身,身上被溅一身血,甚至被兜头浇粪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四院甚至有“庆祝规培和实习生第一次被吐一身”的习惯。孙立恩刚来医院被吐了一身后,得到的庆祝慰问礼是一瓶可乐。
    急诊医神工作脏、累、苦。这直接导致了全国范围内的急诊医院都缺人。不愿意当医生的肯定不会去急诊,就算是怀了一颗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心的,去外科和内科或者ICU不也一样能达到目的?
    不得不说,四院所践行的“大急诊”模式,是目前看起来最优希望打破这个奇怪循环的模式。这个模式下,急诊的功能和重要性被成倍放大,而且最后基本都需要将这些患者重新送到专科去接受手续治疗再出院。这种模式既能让急诊主导医院内的大部分诊疗活动,提高急诊医生的收入水平,同时也能保证其他专科的收入和运转。
    四院的绩效工资,是由院办统计并且下发到各个科室的。这和以前各个科室各自为战还是有些不同。
    不过,就算这样,要坚持在急诊干下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自从被喷了一脖颈之后,曹严华医生就一直紧紧闭着嘴。脸上发白,神情严峻。
    哪怕已经在又脏又累而且还很辛苦的急诊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被细菌性痢疾的患者喷一脖颈屎的这种经历仍然彻底超过了曹严华医生的承受极限。孙立恩看着他步路蹒跚的离开抢救室,前往休息区洗澡的背影,打心底深处同情着这位住院总医师。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通过八宝栗香鸽之类的东西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现在大概是凌晨三四点,普通人早就已经在床上睡觉了。这个时间段里,因为各种外伤被送入医院的患者数量会大幅度减少。待在家里别出去,这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自己或者其他人受伤的可能。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出现了外伤患者,那可能情况会非常非常非常严重。
    “120急救中心,预报一名右臂撕脱伤患者。”四院的值班台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孙立恩一把抓过了电话,对面直接传来了120急救中心调度员的声音,“患者大量失血,意识不明。”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为什么会有撕脱伤患者?孙立恩楞了一下,但长期的急诊工作已经让他先对预报作出了反应,他站起身来开始组织医护人员集合准备抢救,“预报撕脱伤……”他顿了顿,“我来接手,胡姨你帮我安排五个护士来。”
    这个时候,大部分二线医生都在休息。孙立恩盘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去叫周军的效果肯定不会有多好——周军大概一个小时前才睡下,现在正是困的时候。与其叫他起床,还不如先自己处理患者情况——反正曹严华医生已经洗了半个小时了,再怎么内心受伤,也该洗完了才对。
    “小郭,你过来一下。”孙立恩把自己包里的T恤衫拿了一件出来,扔给了一旁的护士小郭,“你去休息室找曹严华医生,让他换上衣服马上过来。”稍微顿了顿,他对这个和自己一样来抢救室支援的男护士认真道,“他要是敢磨蹭,你就直接把他给我从淋浴室里拖出来。”
    有个患者遭受了严重的创伤,而且现在很可能正生命垂危。孙立恩可没有心情再去关心曹医生的心理创伤问题——实在不行就买两只八宝栗香鸽好了。现在救人要紧。
    急救车拉着警笛冲到了四院的抢救同道,孙立恩马上和几个护士迎了上去。开始帮忙把患者转移下车。
    “男性,二十一岁。”院前急救员手脚利落的开着车厢门,一边往下搬运患者,一边对孙立恩快速转达着基本情况。“右臂应该被机器给绞进去了。消防的同志们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个机器给拆开。”
    孙立恩快速看了一眼患者头上的状态栏,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开始推着抢救车往医院里跑。
    “郑新,男,21岁。右臂尺骨、桡骨、肱骨粉碎性骨折(00。48。32),肱骨小头骨缺损(00。46。22),右臂皮肤缺损40%(00。46。22),右臂肌皮神经、正中神经、尺神经,桡神经毁损伤(00。46。22),右臂尺动脉、桡动脉、肱动脉缺损(00。46。22),右臂深静脉、浅静脉缺损(00。46。22)失血状态(00。36。22)。”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右臂撕脱伤。孙立恩两条腿跑的飞快,一边跑一边对抢救室里喊道,“准备血液定型,准备好的RH阴性O型血马上输两个单位!”
    这哪里是撕脱伤应该有的表现?这明明就是毁损伤才对!


第546章 选择
    孙立恩给出的诊断是右臂毁损伤。这种诊断一般只会在即将截肢的患者身上出现。
    郑新的右臂很明显被绞入了某种旋转的机械中,而且还不是绞肉机这种锐利的器械。从伤痕上大量的皮肤缺损和沾染的污渍来看,孙立恩感觉他的右臂更像是被绞入了某种重型压力机械里——比如带进料齿的辊压机之类的大型机械里。这条手臂几乎没有了任何修复价值。
    暂且不说修复过程中患者势必会不停出血,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就算四院的血库是连着什么四次元空间,能够无限量提供血液制品,大量失血后又大量输血,DIC和酸中毒以及电解质失衡等等难关还在后面等着呢。
    就算上面的问题全都可以解决,修复这样一条手臂仍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工程。
    如果真的要修复郑新的右臂,最大的困难并不是什么小桡骨头缺损和高达40%的皮肤缺损。而是那四条神经的损毁伤。
    血管的缺损可以通过移植其他部分的血管或者人造血管来补足。但神经损毁却是根本没有办法修复的——现代医学连一根堪用的韧带都造不出来,更何况能直接连接使用的神经?如果缺损的不算很长,其实可以稍微拽一拽两头的神经,然后试着在显微镜下把两头接起来“看看效果”。可能能用,可能不好用,也可能导致严重的疼痛等后遗症。但至少是有个“试一试”的途径。
    但四根神经全部毁损伤……这连试一试的意义都没有。如果不管神经,只去修复断裂破损的肌肉,血管和皮肤的话,最后患者得到的只不过是一条能自己发热的假肢而已。这对他的生活品质不会有任何改善,同时还会消耗掉大量的金钱,并且为他换来一段长久痛苦且毫无意义的康复期。
    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截肢比较安全。根据目测,孙立恩估计行截肢术至少能为郑新保留下右上臂肱骨四五厘米的残肢。剩下的这部分残肢配合上合适的义肢,应该能让郑新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恢复到具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程度。
    孙立恩的判断很直接,随后赶来的曹严华医生也赞同了孙立恩的判断。
    “这个只能截肢了,而且得尽快做。”曹严华医生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庞,低头检查了一下郑新的伤口,然后遗憾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保肢的,这种伤要保肢,得把他的命赔进去。”
    和郑新一起随车抵达医院的,是他的妻子。在孙立恩拿着通知书去和家属做谈话的时候,他听到了这起事故的前因后果。
    郑新是个家庭贫困但愿意拼搏的年轻人。十六岁开始出门打工,郑新在各地的工厂里先后从事了多种职业。在二十岁这一年,他攒下了十万元的资金后,决定去为自己的梦想战斗一把——他凭借这十万元的本金,以及父母和岳父岳母的资助,开了一家小型的金属加工厂。
    他自己的工厂规模很小,而郑新则属于那种比较罕见的人才——他学历不高,但技术精湛。凭借着勤快而且嘴甜的优势,过去四年的打工生涯中,他迅速掌握了多门金属加工的高级技能。
    大型金属加工厂对于订单有比较高的要求,除非数量达到某个量级,否则人家连接单子的兴趣都没有。但郑新很有眼光的把业务需求下放到了五件起做的标准。尽管算下来单件收费比较大型加工厂贵的多,但这种经营模式依旧为他的小工厂带来了非常可观的订单数量。
    而这次的生产事故,也正是这种经营模式所带来的直接后果。
    小工厂意味着不可能养的起太多技术骨干,而大量订单对于小工厂而言,不光意味着收入,同样也意味着交付压力——这些加工合同大部分都是签了赔偿条款的。如果不能及时交付,光凭赔偿条款,就能把这个刚刚走上正轨的小加工厂直接压垮。
    自从进入了六月,郑新每天的睡眠时间就被他压缩到了每天不足三小时的地步。而今天是交付的最后一天,他在完成了最后一件构件的处理流程之后,直接眼前一黑,摔倒在了辊轧机的进料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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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自己的丈夫要截肢的瞬间,郑新的妻子是崩溃的。
    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见过大场面的人,和郑新认识还是在山东的金属加工厂里——当时郑新是热加工车间的工人,而她则是食堂的帮厨。后来着郑新一点点把现在的家当置办起来,她在其中其实并没有出什么力,郑新是个有些特别的“大男子主义者”。他坚持认为吃苦受罪应该是男人的特权。哪怕工作再忙,他也拦着不让妻子上场。
    凌晨四点,郑新生命垂危躺在抢救室里,浑身上下的血都快流空了。而他的医疗决策代理人,他的妻子却始终无法做出“同意截肢”的决断。她甚至哭哭啼啼的在微信群里发语音,都没办法直接给孙立恩一个明确的答复——你是打算冒着丈夫死去的风险保肢,还是以他的性命为第一优先考虑果断截肢。
    看着家属这个哭哭啼啼的样子,孙立恩也很着急。郑新的血型快检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在抢救室里正在为他进行着复温和加压输血——抢救室里的两台加温器都不够用的,为了尽快对血袋进行复温,目前手头有空的医生护士们几乎都参与了进来。每个人两个血袋,放在腋下和手掌中拼命做着预复温——这样能够减少一点点加温器的工作时间。而在郑新的床边,三名护士手捧血袋,正在通过静脉通道往郑新的身体里使劲挤压着复温好了的血液。而一旁的地上,凌乱的扔着已经输完了的血袋。
    入院二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四院已经为郑新输入了一千八百毫升血液。但他的心率还是维持在135的水平。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孙立恩急的又问了一遍郑新的妻子,但她还是犹犹豫豫的说要“再问一下家人的意见。”
    孙立恩急的跺了跺脚,但总不能对着患者家属发火。想来想去,他还是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劝道,“你是想要一个活着的丈夫,还是想要一个还留着胳膊的尸体?”


第547章 接二连三
    患得患失,是因为关心则乱。至少对绝大部分的家属来说,由于关心自己的亲人,他们往往会陷入一种死循环里——想要亲人活下来,而且还想亲人能够“安然无恙”。
    只有马上让患者家属意识到这两个选项本身冲突,才能帮助他们从这种死循环里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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