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放弃治疗不好么?
“她今年35岁,有一个10岁大的孩子。”布鲁恩猜到了孙立恩困惑的部分,然后向他解释起了事情经过。
克伦娜曾经是一名美国军官,服役于海军陆战队。在她被派出到伊拉克服役的时候,美国人刚刚占领了费卢杰,并且在当地建立起了一个规模非常庞大的基地。
作为占领者,基地更加注重于战术和战役层面的建设。而对于如何在一片鸟不拉屎的沙漠里建立起一个能够供数千人生活的“小镇”,他们一点经验都没有。
没有经验,并不代表这能够组织美国佬建立基地。他们通过各种方式解决了基地内的排给水以及供电和网络系统,然后就觉着万事大吉了。
人生存于世界,就一定会产生垃圾。排泄物之类的垃圾还可以通过污水系统处理掉。但固体垃圾可是不溶于水的——把一台坏掉的电脑塞进下水道里,只会让整个基地的污水处理系统全部堵住,并且还得在清理管道上花费纳税人数百万美元。
而陆战队处理这个问题的方式也非常的简单粗暴。倒上航空煤油,然后一把火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粉末。
从损坏的电子仪器到坏掉的轮胎,从各种各样的破旧制服到食物的塑料包装。只要是美军士兵们产生的垃圾,那就全都收集起来。然后在费卢杰城外的沙漠里挖一个半个足球场大的坑。把所有的垃圾都扔进去,然后在上面浇上航空煤油再一把火点燃。
这就是他们处理垃圾的方法。
…14 D…day(下)
每一个人,只要接受过正常的义务水平教育都知道,那些燃烧着的废物会释放出大量的有害物质。而这些有害物质对人体造成的损伤是难以估计的。
而作为接收过高等教育,拿到了工程机械设计本科学位的海军陆战队中尉,克伦娜·泰斯尔本人却并没有意识到,日复一日在燃烧的垃圾坑旁工作是一项有多大风险的工作。
她甚至会在垃圾焚烧坑旁跑步,一跑就是一个多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天的时间,都在这个垃圾坑旁跑步。这里气味刺鼻,但至少没有IED和游击队的威胁。
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她在伊拉克度过了四年时光。并且在二十四岁时回国,随后进入南卡罗来纳州的帕里斯岛新兵训练基地任职。
她在这里遇见了自己的另一半,并且迅速结婚生子。
在她二十八岁的时候,华盛顿的一家公司向她和她的丈夫递出了橄榄枝,请两人来公司任职。而这对夫妻也就这样带着当时只有三岁的孩子,从南卡前往了华盛顿特区。
在公司工作了五年后,克伦娜开始享受公司为她配给的私人医生服务。她的私人医生在听说克伦娜在十三年前有过伊拉克派驻经历,而且还是在费卢杰地区后,迅速决定为她先做一次乳腺和盆腔的CT扫描。
但克伦娜并没有觉着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忙于工作的她拒绝了这一次扫描,并且和医生约定会在半年后再进行扫描。
半年后的扫描结果,让克伦娜如遭雷击——她的右侧乳腺上有一个结节,大小约为2*2*3厘米。
她的私人医生迅速为克伦娜进行了放射性核素肿瘤显像检查。而检查的结果再次为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这并不是早期肿瘤。她的肿瘤已经发生了骨转移、肝转移和淋巴转移。
按照任何一个分期标准而言,她都已经踏入了肿瘤的最后阶段。留给她的时间,大概不会超过两年。
而为她提供医疗保障的保险公司,则在为她报销了一年的治疗费用后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要么继续为克伦娜进行医疗费用报销,但报销比例下降到每次治疗费用的70%,并且和原来签订的保险协议一样,支付上限为一百万美金。要么一次性给克伦娜三十万现金,再为她100%报销总额不超过四十万的医疗费用。
克伦娜在犹豫了两天之后,决定接受第二个方案。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三十万美金,然后用这四十万,尽量延长一点自己的生命。
她有一个目标需要达成——通过声明,让美国政府和海军陆战队承认,自己的肿瘤和费卢杰的燃烧坑有直接关系。如果声明通过,这就意味着其他在战区和自己有同样遭遇,并且罹患癌症的战友们,可以以此声明为法律基础,向政府和海军陆战队索赔。
在得知她的病情后,VA(退伍军人事务部)首先向她表示了同情和“诚挚慰问”,随后要求克伦娜在八周后,前往他们指定的医院接受扫描以明确诊断。
八周后,克伦娜前往了指定医院,并且再次获得确诊。但在两周后,VA驳回了她的声明,认为她的病情和伊拉克的部署并无直接关系。
第二次听证会在三个月后举行。而第二次听证会的结果也一样令人沮丧——她的声明再次被驳回了。
但,“好在”VA的上诉机制并无次数限制。她还有机会继续上诉。
·
·
·
“好家伙。”孙立恩目瞪口呆,“让一个四期癌症的患者花四周等扫描,然后再等三个月听证会?”
“他们的策略很简单。”布鲁恩苦笑道,“只要把有问题的人拖死,那问题就自己消失了。”
“所以……她现在是放弃折腾了?”孙立恩穿上白大褂,准备去看看这位病人,“用剩下的资金,来国内继续接受治疗?”
布鲁恩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她的孩子只有十岁。这个年龄丧母,对孩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折腾并不能延长她的生命。”孙立恩拉开了房间门朝外走去,“现在放弃,她或许还能回家陪自己的孩子多过几个月。”
“她以前是陆战队。”布鲁恩跟在孙立恩的后面说道,“脑子正常的人是不会去陆战队服役的。”
进入病房后,孙立恩看到了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倒是不像孙立恩以前见过的那些末期癌症患者一样骨瘦如柴。但从那短的仿佛贴头皮的头发上,孙立恩能明显看得出来,她大概几个月前是个光头。
“Dr。 FitzGerald。”克伦娜朝着布鲁恩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看向了孙立恩,不过她还是在向布鲁恩发问,“这位是?”
“他是我们部门的主管医生。”布鲁恩张嘴解释了一下,但却发现自己的解释……好像有些苍白无力。
这种程度的解释,很有可能让这位已经很不幸的女士认为自己在四院并没有得到认真对待,她可能会对后续的治疗产生抵触心理——毕竟说一名二十八岁的医生是“部门主管”,这简直就和撒谎没区别。
那就……只能换个更强而有力的说法了。布鲁恩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你面前的这位医生,是全世界最有可能在50岁以前就拿到诺贝尔医学奖的年轻医生。也是我所知道的,最年轻的,最有成就的SNC俱乐部成员。”
SNC俱乐部,指的是在《Science》、《Nature》、《Cell》上发表过论文的人。换言之,就是在科学研究领域有非常厉害的成就的“大牛”。一般来说,SNC俱乐部的成员,就可以被人毕恭毕敬的称之为“科学家”了。
在听到这个“头衔”之后,克伦娜顿时眼睛都亮了。她低声问道,“菲兹杰拉德医生,您没逗我吧?”
“我要是逗你,那可能会编造一个更加可信的内容。”布鲁恩非常无奈且诚恳的摊了摊手,“说实话,要是我突然看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医生说自己发了五篇顶级论文,我也会觉得他是在骗人。可是……他确实发了这么多文章啊。”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克伦娜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把抓住了孙立恩的双手,随后大喊道,“医生,您得帮帮我!”
…13 D…day
克伦娜并不指望着自己能够奇迹般治愈。她非常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得知自己已经是四期患者之后,克伦娜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必然会在数年之内撒手人寰的事实。
残忍的事实无法改变,但克伦娜并没有完全放弃,她打算做点什么。
发表声明是她打算做点什么的开端。克伦娜必须首先证明,自己所罹患的疾病和自己的派驻经历有关系。然后才能进一步去“做点什么”。一旦这个声明被通过,所有和她有过相同处境的战友就都可以以此为依据,向美军和美国政府索赔。同时VA也必须为他们支付相应的治疗费用。
但是,克伦娜的声明已经别驳回了两次。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健康正在恶化,下一次的听证会恐怕就是她这一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想要证明疾病和派驻精力有关,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被毒害的士兵绝对不止克伦娜一人,如果承认有关,这将是一大笔开支。
而想要解决问题,对VA和美国政府来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拖下去。只要再拖一年甚至几个月,这些已经进展到癌症终末期的“麻烦”就会自然消失。
官僚系统的“优越性”在此展现的淋漓尽致。
克伦娜必须把事情从官僚体系里扭转出来。只有让社会舆论参与进来,她才有在死前达成目标的可能。
这件事情,对克伦娜来说意义重大。哪怕她会因此而失去大量和自己的孩子相处的最后时光。
在作为一个母亲之前,她首先是个战士。她必须为自己的战友们争取一些什么。
而孙立恩则让她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如果布鲁恩说的是真的,那么孙立恩一定是一名在学术领域有着相当知名度和权威的科学家。如果这样的一位科学家能够为自己证明,并且向VA写一封信件,陈述事实并且施压的话,那效果一定会很好。
·
·
·
孙立恩现在根本没有功夫去琢磨其他的事情。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交涉”上。
宋院长把最困难的“同意转交样本”给搞定了。孙立恩自己反正是想不出来,宋院长得通过什么途径,给多少个主管部门打过电话之后才能拿到这个同意。但既然宋院长已经把最难的问题解决掉了,那么接下来,他也得作出一点贡献才行。
通过民航运输样本应该是最快最方便的。但这次的样本具有的危害性,甚至比其他的二级安全标准样本更高。孙立恩联系了好几家民航机构,对方都婉拒了孙立恩的请求。
孙立恩不是没有考虑过通过高铁或者干脆汽车运输。但高铁上的人流密度显然要比普通民航更高,而汽车运输途中就必须考虑各种各样的风险。最终这两个计划也都被搁浅了。
目前,孙立恩手头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条途径。
“沈总……”接通了电话之后,孙立恩带着一丝苦笑说道,“我又得麻烦您一下了。”
在说完了自己的请求之后,沈轻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个事情交给我了,集团的飞机现在也没有使用的需求,正好可以拿来飞一趟。”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时间上可能有点紧张,现在紧急申请航线,估计也得三天左右。”
“这个……”孙立恩一愣,然后连忙翻出了一个号码,“宋院长说,可以打这个号码申请航线。”
沈轻眉挂了电话之后,孙立恩看着宋文一开始给了自己的这个电话号码,然后陷入了沉思中——很明显,宋院长一开始就在暗示自己应该直接找沈轻眉来办这个事儿。
结果自己却打电话问了一圈,然后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儿……
孙立恩顿时有点紧张。他找了面镜子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才慢慢把镜子放了下来。
状态栏没说自己有什么毛病,那大概……是毛病还没有发展到“毛病”的地步吧?
孙立恩沉默了一会后,在手机上找到了当时过来会诊的院内心理医生,就是那个姓赖的台湾医生。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赖医生,最近这两天你有没有空?我可能需要安排一次面谈。”
“最近……可能不太行。”赖医生很快回复了一条消息回来,“临到春节,需要咨询业务的医生太多了。下周二的上午我这边能抽出40分钟,你要不然到时候再过来?”
今天是周四,也就是说,孙立恩最快得过四天时间才能进行心理咨询。
“那就先算了吧。”孙立恩对自己未来的时间安排还是比较悲观的。顺利的话,也许明后天,不顺利的话或者大后天,从云鹤运来的样本就能送到。而无论顺利或者不顺利,四天后的孙立恩都必然得泡在实验室里,主持压阵一次又一次的试剂盒灵敏度实验。
“孙主任你最近突然觉得需要心理咨询,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么?”赖医生继续发消息问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先跟我说一说,或许我能有些办法。”
“我最近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如以前好使了。”目前正在针对冠状病毒进行检测试剂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