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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亲自给陈雯做手术的。”
可怜王主任刚刚才给自己的老朋友做完PCI介入手术,这还没休息几分钟,就又被急救科的小规培安排了新的手术内容。他要是知道了孙立恩的所作所为,只怕会在完成手术后几分钟内就冲到孙立恩面前大发雷霆,直到孙立恩向他保证一定请他吃上一整碗热乎乎的羊肉粉丝汤才肯作罢。
毕竟,第四中心医院心内科主任王建培对羊肉粉丝汤的热爱远近闻名。
抢救室里,医护人员正在紧张的准备着陈雯的术前转移工作。把一个状态极不稳定的病人从抢救床搬到运输推床上,是一件具有一定风险的工作。毕竟谁也不知道患者身体姿势的改变,会不会触发原本就已经垂危的循环系统或者其他部件。而这种工作在陈雯明显超重的情况下变得格外困难。
孙立恩没有上去帮忙搭手,他看了看陈雯的床边,确认没有自己能够插手的空间之后,放弃了想去帮忙的想法。两张告家属通知书已经按照规矩放到了抢救室的值班台文件夹中。他从休息室里端了一杯热乎乎的黑咖啡,用脚勾来一张圆凳,坐在了小林薰的床旁。开始和做了一个多小时翻译的罗哥讨论病情。
第15章 短暂休息
“你们急诊是从哪儿带回来的这种奇怪爱好?”罗哥看着孙立恩手里的黑咖啡,好奇问道。“其他科室里最多是大家一起分享各种茶叶,你们科为什么人手一杯黑咖啡?”
“不知道。”孙立恩耸了耸肩膀,“虽然没听人说过,但我估计可能是黑咖啡在某位主任曾经留洋的生涯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挺洋气。”罗哥给黑咖啡下了个定义。然后问道,“你怎么看他的情况?耳道出血,是颅底骨折?”
孙立恩端着黑咖啡耸了耸肩膀,“我只是个小规培而已,还没拿到执医证呢。”
“嗨,多大个事儿。”罗哥嘿嘿笑着,“又不是让你开药,咱俩闲聊呗。”他看了看半躺在床上,正在走神的小林薰,转头继续笑着说道,“再说了,小RB他也听不懂中文。说说看吧,不妨事。”
当着病人的面讨论病情,实际上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但考虑到这并不是什么会影响到生命的疾病,而且小林薰的确也听不懂中文。综合考虑以上两点,被状态栏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的孙立恩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找个人来讨论一下自己的发现。
“首先,他的伤势肯定造成了脑震荡。”孙立恩朝着罗哥挤眉弄眼道,“他老婆在车祸中被扯掉了半条大腿上的皮肉,还有脑出血和腹腔出血。这么严重的车祸里,他要是没点脑震荡之类的毛病,那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
罗哥点了点头,“他有脑震荡,那么之前耳道里的出血也就可以解释了,颅底骨折对吧?”
“没错。”孙立恩点了点头,和专业人士讨论病情,让他有一种自己掌握了特殊能力的感觉——尤其在当他的确获得了某些特殊能力的情况下,这种感觉就显得尤为珍贵。“我好奇的是,他的耳道出血为什么会在车祸后接近半小时才发生。”
“迟发性出血?”罗哥皱着眉头,身为急诊影像科医生,他见过不知道多少外伤案例。自然就把小林薰受伤后许久才开始出血,归类为了迟发性出血。
“我觉得不是。”孙立恩摇了摇头。第一次状态栏并没有体现出颅底骨折的特征,而且他也不认为状态栏会在这种问题上出错。“你没和他聊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了半天,前言不搭后语的。”罗哥皱眉道,“当时他和林兰一起坐着电动车准备回家。结果被后车追尾了。林兰坐在后面,被车碾到了大腿,他在驾驶位上。摔倒在地以后再醒过来,就已经躺在了救护车上。”
“前言不搭后语是怎么回事?”孙立恩好奇道,“逻辑顺序有问题?”
罗哥挠了挠自己油乎乎的头发,“他一开始说自己是摔倒的。然后又说是被车撞的。而且对于事故发生的时间也有些模糊——他觉得自己已经晕过去好几天了。”
“短期记忆障碍?”孙立恩沉吟片刻,“应该是轻微脑震荡导致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我问了他那个小姑娘的事情。”罗哥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一声,“林兰的情况他掌握的很全面,包括最近一年的医疗记录他都记得。RB那边有个职业短跑队想接林兰去试训,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孙立恩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反正现在她腿伤成这个样子,就最后靠那帮木匠保住了肢体,功能上也会受到影响。别说什么试训了,只要能正常走路就算不错。”
“我也跟他说过了。”罗哥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当时我和他说了基本情况以后就去帮忙交费,等我回来的时候……”
“他就耳朵开始出血了?”孙立恩一挑眉毛,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
罗哥点了点头,“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推进急诊室里了。”
“站立和情感变化让他的血压上升,原本的伤口可能被变化的血压冲开了。”孙立恩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可怜人。”
“那个小姑娘的手术怎么样了?”罗哥转移了话题,坐在病人床边讨论病情的确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郑主任心梗之前,在给她缝血管?”
孙立恩又想起了几十分钟前的那阵慌乱,“你还真别说,郑主任缝合血管的那个速度,过针的时候,手底下的血管几乎没有被拉扯的动作。不用吻合器做缝合,都能把速度压缩到五分钟以内。”
“咱们医院挺不错的。”罗哥发出了感叹,“我大学室友有一个在栾安的三甲医院里当住院医,肝胆外的。他们主任几乎不会做手术,除了写论文和指导学生以外,最多就是手术的时候来切个皮。剩下的就全交给一助了。”
孙立恩有些惊讶,“都到主任这个年限了,怎么可能不会做手术?”
“这就是你没见识了。”罗哥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却对具体原因不肯多说,“也不能说不会做手术的医生就没有贡献,这些学术型主任不知道培养出了多少优秀的医生出来。”
医生的升职主要靠职称评选,而在职称评选中,科研能力和教学能力都是非常重要的评选标准——具体治疗病人的能力反而因为无法量化而被边缘化了许多。
而用于治疗的外科手术不同,它更像是一种依赖熟练度的工作而非科学研究。可能需要做过成百上千台手术后,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才能被称之为“技艺精湛”。但这样势必会挤压这名医生大量的时间,让他或她无法完成科研任务和教学内容。
困于科研任务无法达标,大量技术娴熟,业务能力极强的医生迟迟无法跨过副主任医师这道门槛。以至于最后有些医生情急之下,找到代写论文的黑色产业寻求帮助。结果论文造假被查了出来,大半生救死扶伤积攒下来的名誉,就此毁于一旦。
罗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沉重。
“罗桑?”小林薰终于忍不住了,“请问……我妻子的手术进行的怎么样了?”
第16章 善意
“她的手术还在持续。”罗哥口中语言无缝切换,瞬间就换成了带着大阪腔的熟练日语。“我们为她启动了三个专业团队,同时有两个教授和一个副教授一起为她进行手术。你不需要太担心,手术时间会比较长。在她出来之前,你应该先休息一下。”
教授的日文发音和中文类似,看着罗哥比划的动作,孙立恩也听懂了大概意思。郑主任和刘副主任都是教授。孙立恩偷偷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一个副教授是谁?
“就是那个神外的漂亮女医生。”罗哥看穿了孙立恩掰手指的意图,笑着解释道,“叫徐有容的,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咱们再见到她就要叫徐主任了。”
徐有容是第四中心医院里为数不多的留洋派医生。在美国的约翰霍普金斯学院学习了整整八年后顺利毕业,回到国内后被宁远医学院的神经外科系录取,目前直接跟随副院长柳平川教授继续学习。
照理来说,以徐有容的工作年限,当个主治医生都算有些勉强。虽然她已经拿到了约翰霍普金斯学院颁发的医学博士学位。
然而在约翰霍普金斯学院的金字招牌加持,以及她平时极其认真的工作态度下。柳副院长力排众议,将徐有容提上了副主任医师的公示榜。
说来也怪,平时特别较真的第四中心医院众多医护人员们,这次不但没有对徐有容的破格提升表达什么不满,反而几乎都在内心深处希望这个漂亮的女医生能够顺利通过审核。她的确也当得上这个职位。
“你想,出国留学的费用可高了。”罗哥笑眯眯的解释道,“徐医生又是霍普金斯学院的高材生,自己水平过硬,学术能力也够。尽快提升到副主任的职称,每个月的收入多一些,也能让她早点还清留学贷款。同时医院也能多一个年轻才俊。这种好事大家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副主任医师啊……孙立恩有些羡慕的叹了口气。自己身为规培医师,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两千出头。这种程度的工资也许在二十年前还算过得去。可现在……两千块钱要养活自己都难。徐医生被破格提升了,这种好事不知道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RB人对于医生的态度有时候简直谦卑的过分。一听说自己的妻子有两个教授帮忙治疗,小林薰立马就显露出了一脸放松的表情。就连心电监护上的血压都降下来不少。
“您就是孙君?”小林薰一脸感激的看着孙立恩,“您的大恩大德,在下……”
“你只要别在把自己搞出点毛病,我就谢天谢地了。”孙立恩连忙止住了罗哥的同声翻译,对着小林薰正色道,“我们不是RB,你不要想着需要给那些教授包什么辛苦费。除非你和他们有旧怨,想要借此打击报复。”
小林薰低下头,脸上有些惭愧,“我来中国以前听说,医生都是要红包的……”
“君子固穷,取之有道。”罗哥打断了小林薰的解释,认真道,“以前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现在,我们真的不收红包。”
RB人想送红包,中国医生坚决不要。这种标题要是放在前几年的地摊杂志上,摆摊的老板可能会被人从宁远一路踹进太平洋里。
短暂的交流结束了。罗哥需要回到影像科里继续干活。他用小林薰的电话联系了RB领事馆,由于小林薰出现了短期记忆混乱,在上海的RB领事馆表示将尽快派工作人员来进行必要的协助。在顺便上报院医务处,并且向上级卫生机关和涉外机关备案后,孙立恩也离开了小林薰的床旁,让他躺着静静休息。
早上的八点三十分。急诊室中无比安静。
“叮铃铃!”催命的电话声响了起来,正在值班台后补写病历的孙立恩被吓的差点将手里的中性笔扔出去——这可是他身上的最后一支笔了。
“第四中心医院抢救室。”孙立恩接起电话,稳定住心神自报家门。
“宁远120调度中心,预报一名车祸伤。男性,生命体征稳定,没有意识,院前判断可能有脑出血。”电话那头的女生又快又脆,“预计十分钟后送达,准备一下。”
挂掉电话,孙立恩开始四下扫视,准备找上级医生来接手病人。
“瞎瞅什么呢?”周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孙立恩的身后,朝着他的脚后跟上就是一脚。“来了预报你不报告,瞪着眼睛找舌头?”
“周老师……”孙立恩立马换上了一脸讨好的笑容,“车祸伤,可能有脑出血,昏迷了。我寻思让您休息一会,找其他主治……”
“休息什么休息?”周军仍然一脸不满,“我休息了,病人怎么办?我可以等到没有病人了再去睡觉,难道让病人等我休息好了再受伤?”
孙立恩被周军一通抢白说的有些怕了,连忙把预报的单子塞进了他的手里。“那就交给您了。我去叫护士准备接车。”
“回来!”孙立恩转身跑出去三米多,却听到身后的周军叫他。转过头来一看,一个装着黑乎乎东西的塑料袋准确无误的扔进了他的怀里。
“把卤蛋吃了。”周军面无表情的命令道,“抢救室重体力劳动很多,我可没工夫在抢救的时候给你找葡萄糖。”
“蹭的累?”小林薰躺在病床上,虽然头破血流而且眼睛都快肿成了一条缝,可还是能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周军喃喃自语道。
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预报中的急救车却还没有开到。狼吞虎咽吃下去两个卤蛋的孙立恩不出意外的开始打嗝,憋气好几次仍然没用后,他只能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走到饮水机旁边开始灌水。
“怎么还没来呢?”在门口等着接伤员的小护士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