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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需要抵触的。
而对于逐日之王来说,他倒也没有什么取而代之的念头。
此前逐日司祭和大悲辩经之时已经说了,逐日一族其实是追逐天道的,但他们万年来已经形成了一种固执,尼玛的这一界的太阳我都没追到,你跟我说还要上天从底层又练起来,吃饱了撑的吗?
本界尚未认清,本座尚未为王,谈什么飞升,说什么天界?
我不去!
天帝隔绝两界之举,正合逐日之族的心意,于是一拍即合,促成了此番变局。
换句话说,逐日一族眼中所追逐的“天道”,可未必是楚戈,只是他们自己万载以来的执念——踏平海波的渴望、征服天下的豪情、手摘日月的梦想。
那是他们自己的道。
逐日之王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说道:“或许你说得对,我们只是不服罢了。我们想要知道,太阳升起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它落下之后究竟到哪里去……它在天上究竟有多高,为什么我们无论怎么修行都飞不到?”
大悲叹息:“很了不起的追求。”
“我们追求了这么久,世世代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经成为烙印在我们灵魂中的必须。结果似乎有个声音告诉我们,永远去寻找这永远找不到的答案,就是我们一族的宿命,我们只是一个设定好的、无止境循环在做这件事的人偶。”
“如果突破了,就不用做人偶了,挣脱了这个宿命。”
“也许他的本意是这样?但事实上我们觉得,一旦突破渡劫,我还要去天界找过另一个太阳,你说这多滑稽?”
大悲哭笑不得。
“我不怨这逐日的宿命,因为我们真的想知道太阳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怨的是永远逐不到的宿命,本王不服!你说得对,冥冥天意不可挣,当他是个人的时候,本王就有了念头,就是不服,凭什么我族就是逐不到?要是天道阻挠,那天道就该给本王滚。”逐日之王认真地道:“你觉得,我有错吗?”
大悲道:“无错。”
逐日之王有些吃惊:“你居然会说无错。”
“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在你的角度,无错。”大悲笑了笑:“世上的事,哪有那么明确的对错呢?最终还是回到那一句,谁征服了谁,谁听谁的,仅此而已……便如阁下入神州,未曾交流,先做征伐之举,为的是什么岂不是很明白?你不想按秋无际的规矩而已。”
“呵……哈哈哈!”逐日之王仰天大笑:“很不错的和尚,你是来传道?”
“嗯,虽然有给东大陆搞风搞雨的意思,但老衲自己确实是为了传道。”
“本王允了!”逐日之王大笑道:“无论将来战事如何,逐日者一族都有阁下传道的位置……前提是那时候逐日者没有被天道抹去。”
“本座允了。”虚空之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逐日之王神色大变:“谁!”
大悲却已干脆利落地拜倒:“见过父神。”
楚戈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两人之间,伸手将大悲扶起:“你很好。秉持如今之念,你已是佛。”
大悲合十行礼:“是。”
楚戈转头看了眼逐日之王,对方是个巨人,自己这么看着居然要仰头,很是不爽,于是身形一晃,变成了万仞巨山之高,反而俯瞰逐日之王。
逐日之王:“……”
楚戈咧嘴一笑:“崇瑀,你们不会变身吧,要不要我教你?说不定变到真正顶天立地之高,就真的可以摘日月了。”
崇瑀,逐日之王的大名,已经数千年没人这么喊过了。
连其他敌对国都不敢这么喊。
当然天道可以。
崇瑀此时正在震惊之中,他们身处逐日王庭最核心之地,周遭警备无数,自己伤愈也是能和秋无际打得有来有回的真仙级强者,居然完全没有任何感应此人是怎么出现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真就是无所不在、无不可临的天道化身?
楚戈叹了口气:“你认为永远逐不到太阳,是你们的宿命,这话是不对的。”
崇瑀冷冷道:“难道不是?”
“设定你们一族为巨人,本来就有手摘日月的寓意在其中,如果追上了,就抓得住。”楚戈淡淡道:“当然这只是个寓意,是不是巨人不重要,心灵是巨人才是真巨人。”
随着话音,崇瑀忽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那巨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开始缩小,几息之内,竟然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身高。
楚戈也变回原样,很满意地打量了一下痛得佝偻着的崇瑀:“以后多个设定吧,你们一族修行越高,形态反而越接近常人,寓意是不再以身高表象去追逐太阳,该追求本质的意思。”
“你……”崇瑀极其震惊地指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你……”
太可怕了,这就是天道真正的力量吗?
随意让人变成怎样的形态,造物之所兴,只在他的一念罢了。
楚戈笑笑:“世界的本质分两类,一类是造物主所处的世界,一类是局中人所处的世界。秋无际的堪真,是前者,你的堪真,因执念而凝固为后者,其实都可以。而对于此界的本质来说,太阳确实是可以追逐的,它的力量也有其限度,当你真正到了可以飞升的时候,就可以飞临天幕手握日月,不会被烧成灰烬……”
崇瑀品着这番话,反复咀嚼了好几遍,忽然瞪大了眼睛。
楚戈正在继续剐他的心:“换句话说,飞升本来就是你们一族实现目标的终点,但你们反而配合天帝,隔绝飞升之途,反把自己的路给堵了……你说我给你设定的宿命是永远逐不到?但搞得自己永远逐不到的,恰恰是你自己。”
崇瑀冷汗涔涔,从头到尾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不服?你凭什么不服?努力追求目标,飞升达成梦想,这一条世人都在追寻的普遍大道,谁不是这么做的,怎么就独独你不服了,自己想岔了难道怪我?若说被我这么一个可以具现的人设定命运而不服……”楚戈顿了一下,一字字道:“现在我就在这里,让来本座看看,你有什么资格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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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定乾坤
你有什么资格不服?
楚戈突兀出现,把巨人变小的先声夺人,不用任何语言,直接证明了之前崇瑀和大悲对话中的“被强者统治”的道理。
你能臣服于冥冥上苍,不愿屈就一个能被具现的人?
但如果这个人比冥冥上苍还要强大,还要不可测呢?
所谓上苍,最多造化了你族群的种类,而这个人却可以把伱现在的形态、未来的进化,全部规定得一干二净。
言出法随。
你还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所谓渡劫之巅,所谓突破了这個界限达到真仙战力,在他的面前完全跟个小孩子一样,说你是什么形态,你就是什么形态。
这是不是比冥冥天意还可怕?
天有时候是可欺的,但这种恐怖的强者是无法欺的。
你有什么资格不服?
别说服不服了,崇瑀这时候浑身还痛着呢,从一个巨人变成一个常人体态,这种压缩的痛苦都可以逼疯一个人,他能维持住不惨叫就已经是一代强者的风范了……
他咬着牙关,慢慢从齿缝里憋出一句:“秋无际何在?”
楚戈倒是有点好奇:“这关头你还在乎秋无际何在,难道不知道我一个人就能让你逐日一族从地图上抹去?”
“我很想知道,以秋无际的骄傲,大敌不是靠自己征服,而是靠天道降神,她会怎么想。”
“emmmm……”楚戈摸了摸下巴:“刚才临别之前她跟我说,揍死那个巨人,不要留手。”
崇瑀:“?”
大悲哑然失笑。
你可是导致了人家小俩口差点永世不得见,没仗剑过来砍死你就不错了,你还当这是跟你敌手相惜的时候呢?
“至于她的征服,目标可未必是你。她要征服的是大陆,而不是你们一个族群。”楚戈忽然一扬手,前方出现了一道光幕。
崇瑀抬头看去,光幕上尽是云际宗的剑光,正在大陆各个王国肆虐。
崇瑀心中震动。
云际宗这气魄……剑出东海,一宗之力挑战整个东大陆!
他们不拉上弘法寺云霄城等其他强者,就靠自己吗?
这是自信还是狂妄?
还是因为秋无际太强了……
画面之中,秋无际独立云端,仗剑而指,前方是东大陆多个族群领袖,所有的渡劫期强者都在这里。
秋无际一个人,挑战全体渡劫!
在逐日者一族被天道镇在此地之时,秋无际一个人顶住所有渡劫者的前提下……以云际宗剑修们的恐怖攻击性,或许真的有可能掀翻整个东大陆!
楚戈自己都恋恋不舍地看了好一阵子画面中的秋无际,那云端天际,长发飘飘,仗剑而指,独对群雄的风采,好漂亮……
大悲不忍直视地偏过脑袋,父神,您在做正事,正经点,嘴角的口水回家慢慢擦行吗。
仿佛感受到大悲的目光,楚戈干咳两声,收起了光幕。
“这才是她的征服,你区区一族在她眼中,有什么特别值得坚持的地方?”楚戈悠悠道:“你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只有我才会对你们有兴趣,知道为什么吗?”
崇瑀忍不住问:“为什么?难道不该是以忤逆之名,全部抹去,才符合你应该做的事?”
“我做什么事,轮得到你来揣测?就像你之前错误地揣测天道对你们宿命的安排一样?”
崇瑀:“……”
他叹了口气:“既然天道强大至此,我们之前做的事确实如同笑话一般,至于对天道的揣测是对是错,好像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把天道得罪得这么严重,事到如今,要杀要剐全凭尊意,本王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楚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崽,我对你很失望。”
“既然你提起秋无际,我倒是想起我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楚戈慢慢道:“我和她说过,逐日一族是我在东大陆所设最重要的族群,它寄托的是我自己的族群中最伟大的特质之一,对认知世界的执着,不灭的意志,具现为逐日这件事来体现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你们歪成了这样……”
崇瑀默然。
如果单说求知的执着与意志,好像没错?
其实这也是他们族群所骄傲的特质,想不到这是天道自己的寄托。
也就是说,其实天道对他们有很大的期许吧……所以他说,只有他才对他们感兴趣,这话好像不是虚言。
毕竟楚戈此时完全没有必要虚言,他抹掉这个族群,只在一念之间。
楚戈低声道:“也许是我的错?让你们日复一日的追逐,却没有一个结果……导致走向了极端与误解,是我的问题……”
崇瑀下意识道:“不是……”
“嗯?”
“我们……我们本也不会有什么误解,若是逐日如此轻易,那便不配为我们的追求,万载不成才是应该的……”崇瑀低声道:“我们或许是被天帝误导了。”
“他怎么误导的?说我只是在玩你们,就是让你们看得见摸不着?然后你们就信了?你们是白痴吗?”
“……”崇瑀不答。
其实当初容易信天帝,和现在楚戈说什么就是什么,本质也是类似的,因为“他太强了”,“没有必要虚言”。
何况天帝是有举证的。
比如说你飞升了,那就进入另一界,和此界的日月又有何干?你们追逐万载,追了个寂寞?
但如今天道说,飞升之后才可摘日月。
万载以来,谁都没证实过,那当然是“专家”说的容易取信。之前人家天帝在天界,当然比你们懂太阳。而如今天道亲自“辟谣”,那当然天道说的更值得采信。
何况天道的视角明显更宏远,超出了太阳本身。
他们逐日一族追求的是世界的真实,是求知,太阳只是其中一个具体的体现,它不是全部。追不追得到太阳又如何呢?这种为了探索和求知的努力与坚持,才是这一族的根本之道啊……
天道说到的,才是他们族群的本质,万载以来,已渐忘矣,钻进了牛角尖。
这是天道的错吗?
天道在罪己,而自己还在嘴硬。
崇瑀身上的冷汗更多了,之前是身躯痛的,如今却是心灵之锤。
这么久以来,大家都做错了……却自以为正确,做了天帝手中的枪。
他终于慢慢跪倒在地,俯首道:“父神……是我错了,愿受父神任何责罚,粉身碎骨亦无怨言。”
楚戈冷冷道:“我确实不想宽恕你们。”
崇瑀叩首:“错在我一人,与族群无关,我愿承担所有责罚。”
楚戈默然半晌,忽然回手指向西边:“即日起,无尽之海限制解除,两岸随意穿梭往返。”
大海之中卷起雷声,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