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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娘子拒不敢受:“我们庶民百姓,路边野草一样不值一提的人物,恩人救下我儿已是还不完的恩情,又请医者看病用药,花费不知几何。哪还敢收恩人的财物,请拿回去吧。”
程安认真道:“娘子,你是做母亲的人,怎么能在儿子面前贬低自身呢?我主子常说,生命珍贵,不分高低贵贱。我观小郎聪慧机敏,又有娘子谆谆教导,来日必能为官做宰,光耀门楣。娘子女儿身立于世间,万不能轻自身丧志气,需抬头做人,方能让孩子效仿。”
何娘子愣住了。
她感念皇后的恩情,钦佩于皇后的为人——凭她的智慧,自然知道救下小郎的是长公主的女儿,当朝皇后。可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折服于皇后的心胸。
恩人身边伺候的人都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该是怎样的女子啊。
何娘子苦笑:“那我就厚颜收下,未来定有归还之日。”
程安不置可否,又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喜事。好叫娘子知道,日后尽管安心养伤,再不必躲躲藏藏,当无后患了。”
何娘子没反应过来……
“等小郎伤愈,娘子若无章程,可继续居于府中。我家主人知道小郎聪慧,愿资助他读书认字。等他长到一十八岁,或去或留但随心意,绝无挟恩图报的意思。”
其实主子的原话是无偿资助贫困生???
程安没怎么听懂,话锋一转道:“若有章程,想要出府过活,尽管知会一声,绝不会有人阻拦。”
说完,她便告辞离去。
程安领命过来一趟,耽搁的时间不短。她想着主子为隆虑公主和二公子送行,怎么也该送出门口了。自然急着回到主子身旁,以免陛下急起来提前出发去上林苑……那就得骑马追上去了。
这一边,何娘子送程安出门之后,静坐许久,才站起来打开柜旁一扇小门。里头走出来一个刀疤壮汉,身形如小山一般,硬生生把宽敞的屋子衬得逼仄起来。
“你全都听到了吧?”
“皇后是个好人,我误会了。”
壮汉一笑,憨气顿生。
这人正是何娘子的丈夫何十九。他幼时家中有钱,学得一手好刀法,哪知十多岁的时候家里落败,父母双亡,兄弟俱丧。在外替行商看家护院押货运物为生,偶得何娘子为妻。夫妻两个恩爱非常,成亲两年便生下小郎。
半年多以前,何娘子害病花光家中钱财,何十九本意出一趟远差多赚些银钱给妻子找更好的医者,没想到路遇匪徒差点丧命。好容易把伤养得七七八八,回到家才知道两次托人带信都没带到,妻儿都以为他死了,两个伤心不已。
偏偏一个月前又遭横祸。
从邻居口中得知妻儿去向,何十九没有直接上门,而是悄悄摸进长公主府。这怀疑源于他走南闯北,见得太多,对权贵无法信任。
到如今,才是真正放心下来。
何娘子靠在丈夫怀里,由衷道:“皇后身份尊贵,可能一辈子用不上我们,但我们不能不记住她的恩情,若有机会,一定要回报于她。”
何十九应诺道,“你和儿子是我的命。这是我全家活命再造的恩情,绝不敢忘。”
一旁的小郎眼巴巴看着两人。
何娘子拆开红糖,取出一块泡成一盅红糖水。
“小郎尝一口。”
小郎接过来,只是非常克制的沾沾嘴皮,便推给娘亲。
“特别甜,娘也喝。”
何娘子让丈夫尝一尝。
何十九知道红糖是好东西,对妻子尤其好。一口都不肯喝,只推说不渴不爱甜的。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何十九告诉妻子,他在回家的途中蒙友人相助,得到一位大主顾的赏识。本来答应做一件买卖,赚些钱财,现在家里不急着用钱,他意要推脱。
“我出去一趟,了结此事。”
何娘子有些舍不得他,却也知道不能言而无信的道理。
“万事好商量,勿逞凶斗狠。你下次来的时候,千万通禀府中主人,堂堂正正进来。”
何十九应下。
离开长公主府后,何十九却是眉毛一垮。先前他忧心妻子的病,又需钱财养伤,不得已和一帮亡命之徒一起接受重金,承诺在长安共杀一人。
何十九来到联络的地点,没见到人,只找到一封暗信:主人有命,请何兄相聚槐里吃酒。
他叹息一声。
看来只能先去槐里,再想办法归还定金脱身了。
……
上林苑,阿娇纵情在跑马场里撒欢。等觉得背上汗津津的,才从马上下来,轻拍踏雪的脖子。
“去罢!”
踏雪很通人性,像是能听得懂阿娇在说什么一样,四蹄齐动,围着场子跑起来。它还没过够瘾,等精力用尽会自己跑回来。
刘彻勒住马,对阿娇伸出手:“上来!孤带你去看好东西。”
阿娇:“我骑你的马,踏雪该吃味了。”
“那就让它吃味。”
刘彻心中冷哼,一匹破马也想和我争。说着,一把攥住阿娇的手,往上一提。
阿娇吓得直拍胸脯。
刘彻策马飞奔出去,跨过栅栏,冲进林中。
阿娇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他才十八岁,原谅他。不对……已经满十九了……算了,原谅他。
一路上景物越来越陌生,等刘彻抱阿娇下马时,她能听到叮叮咚咚打铁的声音。
刘彻:“快来,我带你看新打出来的长戟、□□。同孤送你那把剑一样的钢料,你一定喜欢。”
阿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
参观完刘彻建在上林苑废弃宫室内的铸器所,阿娇又被迫视察羽林卫演练。她不懂练兵,但能看出众人的士气高涨,有无坚不摧之势。心中惊叹之余,不禁奇怪:刘彻把这些该藏着掖着的东西,拿出来给她看干嘛?
“表姐高兴吗?”
阿娇:“……还行。”
她没觉得不高兴,且渐渐有点明白刘彻的意图了。
大概男人的浪漫就是愿意跟你分享秘密基地。
“表姐既然玩得高兴,应孤一件事吧。”
阿娇:“我可以说不吗?”
“不可以,再说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孤的确有一个姐姐,名叫金俗,家住槐里。孤欲把她接回宫中封为县君,但太后不允。”
阿娇深吸一口气:“你打算先斩后奏,还拉我下水。”
阿娇又一次对自己说:他才十九岁……不是后世历史上的汉武大帝,甚至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成为那一位汉武大帝。两个世界又不是同一个时空!面前的刘彻是她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行事迂回一点算什么,能达成目的就行。
刘彻倒想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算数,太后、太皇太后在上,他能吗?
刘彻一笑,爽快承认:“主意毕竟是你出的……表姐别生气。大不了孤承诺你一件事作为回报,只要不涉及朝政随你提,孤到一定办到。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长辈们几乎是不会骂阿娇的,如此优秀的顶雷人选舍她其谁。
“你写一封诏书给我。”
“行,都依你。”
阿娇:“什么时候出发?”
刘彻:“明天一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十五,中午吃什么?
第36章 闷烧鸡'二更'
第二日; 隅中时分,郊外。
巨大的陶釜里咕噜噜冒着热气。一整只肥壮的公鸡放血、去毛、剁成大块,用油炒过之后放进姜、泡发的干笋和各种调料; 焖在锅中炖熟。
韩嫣往火堆里添柴,得意的想着:要不是我机敏; 连鸡带釜一起抱走。众人在野地里; 只能把蒸饼放在火上烤一烤做午食。
当然,蒸饼柔软香甜,在火上一烤别有风味,比原本干巴巴硬得硌牙的烤饼不知道美味多少。据说蒸饼乃是皇后的巧思; 韩嫣下意识往一旁窥探,却见一缕青衫挡在眼前。
原来是皇帝坐到皇后身边; 问她要不要吃蒸饼。
“孤亲手烤的。”
两个人又在闹别扭; 但皇帝还是很温柔。
韩嫣不敢再看; 识趣地叼着烤热的蒸饼避开了。
刘彻见周围没有人,才略带一点不耐烦的语气说:“表姐; 你还生气呢?”
阿娇冷睇他。“你没告诉我要甩开卫队,只带十几个人出来。”
“这有什么; 孤身边只有两三人的时候,一样露宿野外,还曾农户家里歇脚。偌大的郊野,就算上林苑里长满眼睛,也没法看清孤的动向。”
再说上林苑怎么可能长满眼睛; 它地跨五区县境,有许多野地连刘彻也没有涉足过。
“你放心吧。孤的动向,只有孤心中知晓,便是你和韩嫣也只提前一天才告知的。谁要在此处杀我们; 必得提前设伏,以雷霆之势快进快出,否则必会失败。”
阿娇有点慌,甚至想扯着刘彻的衣领摇一摇: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有种电视剧里主角立Flag的既视感?嘴里说着不可能,下一秒就必定出事。
不过,巧合没有发生。
鸡炖好之后,韩嫣带着人拿回一些又宽又厚的叶子做碗,削树枝做筷。主要是阿娇用筷子,包括韩嫣在内的人都是直接用手抓着吃。
韩嫣笑嘻嘻搭话:“宫里都说中宫有位大厨,做出的饭食皆为珍馐美味。这话果然不假,鸡肉糯而不软,里头不知道放的什么小料,啃着太香了。”
阿娇:“得韩王孙一句夸,厨子发现膳房里少一锅鸡肉哭一场也值了。”
韩嫣:“……”
对,他偷的是元石刚炒好还没开始焖的鸡。厨子到膳房外面转一圈的工夫,回到膳房里发现鸡不翼而飞,做什么感想他不想知道……呵呵,鸡真好吃。
韩嫣闭嘴了。
刘彻眼中流露出笑意,把最大的一只鸡腿给阿娇。
旁边一位羽林卫高声喊:“我喜欢鸡脖子,各位兄弟把鸡脖子让给我如何呀!”
另外的人冷笑:“有本事你来抢,抢到算我输。”
皇帝还在,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打起来,过过嘴瘾而已。
这样的氛围里用膳……不,该叫野炊才对,也挺有趣的。
众人吃好,用土掩埋火堆。刘彻之前是骑马走在安车旁,用膳过后有些犯困,情愿在车里挨着阿娇坐,比在外面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和十来个糙汉有趣。
阿娇也有些犯困,眼睛半睁不闭间,忽听一声破空巨响,马儿嘶鸣。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喊——“有贼人!保护陛下。”
那是说爱吃鸡脖子的羽林卫的声音。
“陛下坐稳!”
这是韩嫣的声音,隔着一道车帘传进来。他没有勒住马,而是猛甩鞭子,让马跑起来。虽然只看到几支箭射出来,但他料到埋伏在周围的人数不会太少。此时不跑,便彻底陷进包围圈里,岂不叫人轻易收拾了。
阿娇掀开后窗幔帐,看到一伙十七八人从树林里冲出来。他们有穿着交领单衫的、有穿粗麻短褐的、还有一个披着兽皮的,总之穿得五花八门,不像是哪家养的私兵。
毕竟养得起私兵的,至少发得起一身制服。
若说是伪装,可他们拿的兵器也完全不一样,显然不是受过统一训的,也没有相互配合的意识。
可就是这样一批怎么看都是乌合之众的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羽林卫迅速溃败,没能阻拦他们太久。
幸好两条腿的一时追不上四条腿的,远远的看不清他们的人影了。
阿娇放下幔帐,马车忽然间向下倾斜,她猝不及防亦跟着前倾。一只手伸出来拦在她腰间,她本该撞在车厢壁上,改撞在刘彻怀中。两人自马车里抱成一团滚出来,落在柔软草地上。
阿娇满头冷汗,庆幸马车不是在乱石堆里遇伏。抹掉脸上生理性的眼泪,她看向后方。韩嫣倒在地上,肩膀挨了一刀,一张脸煞白,从牙缝里憋出一句嘶吼:“……快跑啊!”
拉车的马同样倒在地上,前蹄被人齐齐砍断,鲜血淋淋。站在奄奄一息的马儿身旁的三人,身上都沾有血迹。其中一人身形格外高大,衬得身旁明明是正常男子身高的两人莫名矮小。
阿娇:“你打得过吗?”
刘彻摇头。
跑是跑不掉的,前有狼后有虎。阿娇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如此短暂,释然道:“那就一起死吧。”
刘彻自知毫无胜算,却无法接受……他佩服阿娇的坦然,同时上前一步,拔出腰间悬挂的刀,沉声道:“孤乃天子,尔得贼人可敢与孤一战。”
三人之中,唯有最为高大的男子诧异道:“他是皇帝???”
一人道:“何兄,你已经登上贼船,这会要下船太晚了。今日小皇帝要是不死,你全家老少活不了,九族遭诛!”
韩嫣一听,立刻喊道:“这位壮士,我看你也是遭人哄骗才来到此处。别听他们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陛下是圣明之君,只要你迷途知返,咱们陛下不仅免你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