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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嘴角也不由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会原谅你的失礼。”这回答也让罗伯特愣了愣，随即就明朗地笑了起来，紧接着雨果主动开口说到，“我以为你现在会十分繁忙。”略带着揣测和反问的语气，彷佛在闲聊一般，但事实上却在刺探着罗伯特。
如果罗伯特真的毫无所求，雨果此前对他的猜想都是错误的，那么此时罗伯特肯定可以找出最合适的语言来回答；但反之，现在就是罗伯特开口的最佳良机——罗伯特是一个聪明人，他肯定听出了雨果话语里刺探的口吻，他的意图也被戳穿了。
为了避免尴尬，为了维护面子，为了保持优势，此时此刻，他完全可以把所有内心的真实请求都压制下来，继续和雨果兜圈子，但接下来他就必须花费更多时间和更多精力来“圆谎”，再重新寻找时机摊牌，这势必就需要花费更多的人情成本。
所以，如果罗伯特真的有所求，那么此刻就是最佳时机了。这是一笔十分简单的账，就看罗伯特如何盘算了。
罗伯特似乎对雨果的直接并不惊讶，他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那温润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转瞬即逝，雨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罗伯特就迅速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我今晚是专门在等待你的，刚才你一直都在忙碌着，周围吵闹不已，肯定不是一个谈事情的好时机，所以就在旁边等着了。”
罗伯特如此直白，几乎是把自己的底牌全部都交代了一般。但正是因为罗伯特的直爽，雨果却一下就明白了，这就是罗伯特的计策——被看穿了之后十分坦然地就说出了所有目的，但事实上，即使雨果知道这就是罗伯特的谋略，却没有任何讨厌和排斥。
这就是罗伯特此前几次接触的功劳了，罗伯特那谦逊有礼、进退有度的风范给雨果留下了深刻印象。谋而后动，显然这盘棋罗伯特在“楚门的世界”开机仪式时就开始了，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之后，即使雨果不愿意，他也成为了棋盘中的一份子。
不得不承认，长袖善舞的罗伯特给雨果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即使雨果已经见过目前掌控好莱坞的诸多大佬，依旧对罗伯特钦佩不已。难怪……难怪罗伯特可以在十年后带领着迪斯尼成为好莱坞的霸主。
不过，雨果也知道，罗伯特的坦白恰恰是一个陷阱，他绝对没有完全交底。雨果轻笑了起来，“呵呵，我感觉到惶恐。今晚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卡梅隆先生身上，我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却能够得到如此重视，这是我今晚听过最好的赞誉了。”
“如果就连雨果·兰开斯特都如此说的话，那我就真的没有在这里的必要了。”罗伯特自然听出了雨果话语里的讽刺，但他却丝毫没有慌张，依旧是面带笑容地自如交谈着，“在我看来，今晚的胜负仅仅是一个阶段而已，接下来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无论是谁。”这是在暗示传统派和革新派，“你觉得呢？”
罗伯特的智慧让雨果刮目相看。
传统派和革新派的斗争之所以如此激烈，不是因为好莱坞八大制片公司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恰恰相反，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任何一方的胜利都不代表另一方的消失，未来市场份额的争夺战经过今晚之后，这才拉开序幕。不过，被华尔街控制的大型公司，必须做出最符合市场走向的决定，这才是符合利益的选择，这也使他们关注这场胜负的原因。
但罗伯特居然能够跳出这个框架之中，冷静地看待“泰坦尼克号”的胜利，这就十分难得了。至少在这个夜晚，能够保持这一份冷静头脑的人，绝对屈指可数。
雨果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这一段历史，所以心如明镜，但罗伯特呢？这到底是因为他智慧过人，还是因为他现在掌管着ABC电视台，算是半个局外人，所以看得如此透彻，亦或者是二者兼有？
“所以，你认为剧情电影依旧有着广阔的前景？”雨果再次主动出击，把话语里隐藏的意思挑明，直接进攻。
罗伯特还是不慌不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最佳原创剧本奖的获得者，你说呢？”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了这样一个取巧的方式给予了暗示；而且值得注意的是，罗伯特没有提起雨果身为“洛城机密”和“尽善尽美”制片人的身份，而是强调了雨果的编剧身份，这着实耐人寻味。
“我对于恩斯特·莱赫曼先生的一句话一直都十分认同，最动人的电影始终是那些来自生活里最能打动人心的情感。”罗伯特选择在这个时机进行反击，而且选择了恩斯特作为突破口，绝对堪称是老谋深算。
其实恩斯特也和雨果说过这句话，当时雨果在创作“日出之前”这个剧本。恩斯特强调，为什么爱情电影总是经久不衰？事实上，爱情电影经过一个世纪的发展，几乎所有套路都已经被讲了无数遍，仅仅一个“辛德瑞拉”的故事就被翻拍了数百遍，但却依旧乐此不疲，撇开那些白马王子的幻想不说，这些故事之所以打动人就是因为“爱情”，人类内心永恒的主题。
“尽善尽美”也是如此，这不仅仅是爱情故事，同时也是三个被孤立在社会主流圈之外却在努力融入社会、追求完美的故事，动人心弦；“洛城机密”讲述的则是正义与梦想的动人旋律，“泰坦尼克号”更是世纪末最动人的凄美爱情。
罗伯特的话让雨果不由愣了愣，他承认，他再次被罗伯特的高明打动了，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罗伯特的算计，但还是不得不对罗伯特的话语表示赞同。雨果微微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罗伯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锋芒，但却依旧能够把情况掌控其中，这种能力确实令人赞叹——统治迪斯尼二十年的“暴君”迈克尔·埃斯纳败在他手上，输得不冤。
罗伯特坦然地接受着雨果的审视，静静地等雨果审视完毕之后，这才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谈工作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不到外面的阳台去透透气呢？”
第1976章 野心之作
说完那句话之后，罗伯特抬起了手中的香槟杯，朝雨果示意了一下，然后也不等雨果的回应，直接就转过身朝阳台迈开了步伐。
雨果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罗伯特离开的背影。
雨果并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这不是他的领域；同时他的大局观也有所欠缺，往往很难站在整个棋局之外去审视每一步棋子的意义。这些工作更多时候都是交给约瑟夫和里克的。但这不代表雨果一无所知。
罗伯特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步步为营，即使因为雨果的率先发难而打乱了计划，但罗伯特还是让事情按照原计划进行。雨果当然可以转身离开，置之不理，重新把主动权握在手里；但雨果也知道，事情不是这样运转的，他的回避不能解决问题，相反，他应该跟过去，弄清楚罗伯特到底在谋划什么，然后把决定权牢牢握在手心——
如果真的是迪斯尼想要和雨果合作一个项目，那么罗伯特所有的谋略其实都只是铺垫而已，真正能够打动雨果的还是剧本。这一点雨果和罗伯特两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即使雨果明白他现在被罗伯特牵着鼻子走，他也应该跟过去。更何况，雨果的好奇心的确被勾了起来，他真的十分好奇，罗伯特刚才那些充满深意的话语将会导向什么样的一部作品。
长长吐出一口气，雨果就把手里的香槟酒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朝着阳台迈开了步伐。
推开了落地窗的木门，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冲散了室内的一团温暖，刹那间就让空气变得凛冽起来，但同时被击散的还有身后的觥筹交错和暖言热语，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彷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一般，阳台之外的漫天星辰与在地平线上延伸开来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在漆黑的夜幕之下肆意挥洒。
“人们总是容易忽略身边的风景，很多时候，仅仅只一扇门的距离，就可以看到截然不同的风景。”罗伯特端着香槟酒杯，故作高深地说到，说完之后确实不由笑了起来，一下就破功了，打破了刚才那高深莫测的氛围，然后转头看向了雨果，“我原本以为这句话会十分应景，但我发现我不是兰波。”
雨果被罗伯特的坦诚逗笑了，朝前迈开了步伐，“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你说的是事实。”雨果也仰起头，看着那满天星斗，一颗颗闪亮的星辰彷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一般，那触手可及的明亮星光让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忍不住高高上扬了起来。
罗伯特也没有立刻开口，看着眼前的景色静默不语，过了一小会，他的声音才顺着风声传了过来，“雨果，你考虑过出演恐怖电影吗？”
恐怖电影？雨果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罗伯特会提起这个类型的作品，不仅仅因为迪斯尼作为以合家欢为主旨的公司，几乎和恐怖电影彻底无缘；而且还因为恐怖电影在影史长河里是十分特殊的一种题材，让人又爱又恨。
严格来说，“七宗罪”和“洛城机密”只能算是惊悚电影，不是恐怖电影——至少不能算是纯粹的恐怖电影。除了“七宗罪”之外，影史上曾经出现了一大批杰出的恐怖电影，特别是在四十年代、五十年代的高峰期，以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为首的导演，将恐怖电影推上了历史巅峰。
从“三十九级台阶（The。39。Steps）”到“后窗（Rear。Window）”再到“惊魂记（Psycho）”，阿尔弗雷德几乎是依靠一己之力，将恐怖电影发扬光大，就此将这种电影类型带到了顶端，成为了电影产业之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甚至还有许多电影观众成为了恐怖电影的忠实影迷，小众却死忠。
可是想要拍摄出一部出色的恐怖电影，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特别是当电影产业逐渐发达起来之后，恐怖电影里的吓人手段、心理惊悚方式都已经被观众所熟悉，想到在吓人的同时依旧保持超高质量，这几乎就成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更多的恐怖片成为了流水线产物，仅仅只是为了吓人而吓人，把一堆吓人的桥段拼凑起来，仅仅沦为了一个在九十分钟之内让人们经历惊吓的“鬼屋游戏”。
进入八十年代之后，恐怖电影的产量依旧居高不下，其中虽然出现了“十三号星期五（Friday。The。13th）”、“活跳尸（Re…Animator）”、“鬼玩人（The。Evil。Dead）”等佳作，但恐怖电影却逐渐失去了其本身的精髓，成为了血肉横飞、腥风血雨的刺激肾上腺素之作。这使得恐怖电影的观众流失得越来越厉害，本来就不是太过丰富的观众基础更是越来越薄弱。
纵观目前为止的漫长电影历史，仅仅只有三部恐怖电影获得了奥斯卡的提名，1973年的“驱魔人（The。Exorcist）”、1975年的“大白鲨”、1991年的“沉默的羔羊”。除此之外，阿尔弗雷德的“西北偏北”、“群鸟（The。Birds）”，斯坦利·库布里克的“闪灵”、大卫·芬奇的“七宗罪”虽然赞誉不断，但却都没有能够得到学院的认可——哪怕只是最佳影片的提名都没有，比喜剧片还要弱势。
不少影评人都认为，恐怖电影将会和西部电影、公路电影、歌舞电影一样逐渐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成为过时的产物。
所以，现在电影公司在投资恐怖电影时都慎之又慎，即使有“七宗罪”式的成功，也有“十二只猴子”式的亮眼，但恐怖电影依旧没有能够再次回到主流视线之中，更没有能够向电脑视觉特效一般引发整个好莱坞的狂潮。
雨果转头看向了罗伯特，露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容，“你是说‘七宗罪’这样的作品吗？”
罗伯特不由顿了顿，似乎因为自己遗忘了“七宗罪”这部作品而略显尴尬，他微微歪了歪头，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可以这样说，但也不能这样说，我是说，传统意义上的恐怖电影。”
“沉默的羔羊”、“七宗罪”其实都不能算是严格意义的恐怖电影。前者塑造了一个不可磨灭的连环杀手形象，甚至让现实生活中的连环杀手都黯淡无光，汉尼拔博士更是成为了一个恐怖符号；后者则展现了一副全然不同的面貌，错综复杂地将宗教情结、犯罪心理和绝望情绪结合在了一起，确立了黑色电影的新高度。
这两部电影都不是恐怖电影，但电影里凶杀场景和心理惊悚都丝毫不逊色于真正的恐怖作品。“洛城机密”也是如此，其实它更多是悬疑作品，但电影里的悬疑所制造的惊疑不定让人们重新感受到了恐怖电影巅峰时期的那种刺激和快感。
所以，严格来说，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