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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亨利，但亨利却好像是在晒日光浴一般，根本都没有感受到罗杰眼神里的凌厉，罗杰一边扣着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一边从容地说到，“说一个我听听看。”
“比如说乐队制作人的问题。”亨利撇撇嘴，斜着眼睛想了许久，才说出了这样一个十分具体化而核心的问题。
对于任何一张专辑来说，制作人都是至关重要的位置，因为制作人是把握专辑风格、市场定位、歌手水准的掌舵人，夸张一点来说，一名优秀的制作人可以将一名资质平平的歌手打造成万人敬仰的偶像，反过来，一名糟糕的制作人也可以让一名顶尖歌手推出一张让人唾弃不已的专辑。
罗杰扣西装扣子的动作很缓慢也很绅士，但他对亨利的回应却一点都不慢，“你有值得推荐的人选？”其实制作人也就是唱片公司和歌手之间主动权的转换。
在大型唱片公司里，他们会寻找到资深大牌的制作人，这是独立唱片公司所无法找到的资源，但同时这些制作人也会根据大型唱片公司的意愿来打造专辑，制作人给予歌手多少创作自由完全是由唱片公司来掌控的。
亨利依旧没有一个绅士模样地靠在沙发上，彷佛因为罗杰这个反问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一般，一时间办公室里就陷入了安静，所有人都站立着面面相觑，只有亨利一个人坐着。而亨利偏偏还怡然自得，而罗杰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也并不着急，仍然是从容坦然地看着亨利。
站在一旁的雨果看着亨利和罗杰之间的交锋，这种看不见火花的对峙充满了紧绷感，不要看亨利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其实两个人都是老狐狸，你来我往之间已经对抗了不止一个来回。单单从刚才这短短的交锋就可以看出来，亨利确实是一名老资格的经纪人，比约瑟夫要老练了许多，他和朗·梅耶、里克·罗森、马丁·鲍姆这些顶尖经纪人也有着相似的能力，只是气场和方法不一样罢了。
亨利思考了好一会，约莫有近十秒的样子，这长达十秒的空白愣是陷入了沉默，让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僵硬，只有亨利和罗杰两个人依旧自如，其他人都很是不适应，不过雨果倒是乐在其中，觉得这样的交锋很有趣。
突然，亨利就斜眼看向了雨果，让雨果愣了愣，然后就听到亨利开口，“雨果·兰开斯特，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在说制作人的事，怎么就说到了雨果的身上？雨果发愣了一下之后，也就反应了过来，其实亨利就是在履行自己的诺言：他在为荣耀至死争取尽可能的自由。如果由雨果来担任乐队制作人，其实乐队专辑的整体走向就把握在乐队自己手中了。
罗杰清晰地把意外写在了脸孔上，琢磨着看了看亨利约莫两秒，然后又把视线在雨果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开口说到，“这倒是一个我所没有想到的选择。不过，我想，所有事情都可以等到我们见识了乐队的实力之后再作讨论，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罗杰没有拒绝也没有肯定，而是提出了先看看乐队的实力，这也是最理所当然的选择，“所以，我们下楼吧，那里应该有你们趁手的乐器。”罗杰话语内容是针对乐队的，但眼神却是看着亨利。
这一次亨利没有再推辞，他缓缓地就站了起来，“小伙子们，到你们上场的时候了。不过我想，又是‘纽约时报’又是那么多赞扬的，你们肩膀上可是很有压力了。”刚才亨利会提出让雨果担任专辑制作人的想法，其实就是一个表态，让罗杰对接下来乐队的表演会有更多的专注度，同时也对乐队的要求和风格都有进一步的了解。
罗杰这才转头看向了雨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最重要的是亨利的推荐，要知道，这个老家伙的实力可是让许多人都赞叹的。你们知道吗？涅槃乐队最初就是亨利引荐给乔纳森·庞曼（Jonathan。Poneman）的。”
雨果意外地看向了亨利，乐队其他成员也都不由停住了脚步，这可是一个爆炸性消息，但亨利才刚刚站起来，脚步都还不稳，听到罗杰这句话，他就嗤笑了一声，“引荐人，但却不是制作人，也不是经纪人，这样的事在圈内多得是。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其实电台司令乐队来美国发展也是我的意见。”
亨利那一副故意卖关子的表情，似真似假，让人无法分辨出真相，但罗杰却没有反驳，而是呵呵地笑着，走在最前面带路。亨利踱着比乌龟快一点的步伐跟在罗杰身后，荣耀至死成员却是诧异地交换着眼神：他们好像遇到了了不得的人物了。
不过还是雨果比较了解圈内情况，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大家这没有什么。其实事实就是如此，圈内的顶尖经纪人，其实或多或少都经手过一些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但正如亨利自己所说，不是制作人也不是经纪人，只是引荐人而已，功劳根本算不到亨利身上，而且亨利真的有资历的话，圈内人脉根本比他们想象要广，所以这的确不算什么。
不过，亨利曾经捧红了玛丽亚·凯莉，又能够让他们这样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摇滚乐队得到百代唱片的试镜，仅仅是这两件事就足以证明他能力了。
看到了雨果的示意，大家也稍微安定了一些，站在旁边的尼尔连忙提醒到，“快跟上，到我们亮一手的时候了。”能否拿到百代唱片的合约，又能否在和百代、和亨利的谈判之中占据上风，接下来的表演是至关重要的！
第426章 见晓真章
从五楼来到四楼，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这里显然是平常乐队彩排、练习、录音的地方，一间间教室可以通过玻璃磨砂门隐约看到里面的景象，罗杰随手推开了旁边一间练习室的大门，带头走了进去，亨利紧随其后。
走进练习室，奶黄色灯光之中可以清楚看到银灰色的隔音墙壁，而门口除了玻璃门之外还有一扇厚重的木板门，显然是做好了绝对完全的隔音措施。练习室里摆放着乐队需要使用的所有乐器，而另外一边架子上还放着类似于圆号、小提琴之类的西洋乐器，满地都是黑色的连接线，凌乱之中带着一些随意感，可以感觉到这里经常有人使用的痕迹。比起荣耀至死在阿尔酒吧后面仓库建立的那个临时练习室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罗杰走到了乐队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亨利也像是累得不行一般，随即就立刻在罗杰旁边找到了位置。亨利彷佛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现在就是你们的表演时间了，使出浑身解数来说服我旁边的这个老家伙，如果他不满意，我会用吉他敲他脑袋的。”亨利的话让练习室里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
罗杰没有时间去和亨利做这些斗嘴，他坐下来之后，就明目张胆地打量起乐队动作来，甚至他还刻意收敛了笑容，用一副挑剔严格的眼神去审视乐队的准备活动。罗杰这是刻意在给乐队施加压力，之前“纽约时报”吹嘘得那么厉害，又有刚才五楼办公室交谈的渲染，罗杰就是摆明了在说：我对你们抱有很高很高的期待。
人们都知道，在高期待的情况下要赢得高评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会砸锅，更何况，乐队表演本来就是临场发挥占据了重要因素。
乐队成员本来都是在好奇地打量着练习室琳琅满目的设备，听到亨利的话之后，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开始寻找自己趁手的乐器，比起练习室来说，接下来的试镜才是重点。
罗杰的眼神没有太多的掩饰，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打量，但是乐队成员似乎都没有察觉一般，倒是阿方索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他看到胆大的佩德罗兴奋不已，又看到了尼尔和福金专心致志的表情，然后看到了雨果投过来的视线，雨果的视线充满无限的自信，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
阿方索很快就意识到，他们这一路过来已经表演了近两百场，如果再加上洛杉矶街头的表演，数字肯定就超过两百了，他们并不是一支初出茅庐的乐队，他们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考验，而今天的表演，根本不能算是一场考验，因为全世界最挑剔的听众不是罗杰·法松，也不是亨利·布鲁姆，而是普通观众。
于是，阿方索急躁的心绪也就沉淀了下来，和自己的队友一样，开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调试自己的乐器上。一时间，罗杰和亨利反而成为了看客，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乐队成员并没有着急，而是耐心仔细地调整着自己的乐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是这个道理。
雨果此时注意力也高度集中，他知道，在这种场合，其实乐队的表演机会往往只有一次，也就是一首歌，最好的情况也绝对不会超过三首歌，毕竟这是试镜，是观察乐队潜力和实力的一个场合，而不是表演现场。所以荣耀至死没有热身的时间，只有一首歌的机会！
乐队选择了“不要为往事而懊恼（Don’t。Look。Back。In。Anger）”，不是因为这首歌的质量或者编曲，而是因为当初就是这首歌将福金和阿方索带到了乐队，这首歌对于乐队来说有着特殊意义，也是乐队成员最能够产生共鸣的一首歌。
那沉稳的琴键音响起切入主歌的时候，这让罗杰瞳孔微微一缩，虽然他之前就听亨利说了这支乐队风格与众不同，但键盘手居然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这还是让罗杰意外了。
“你的眼睛里透着厌倦，因为你已找不到，那个能够实现梦想的地方，当你说你放弃的时候，你所为之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果的演唱在练习室里回荡着，轻轻拨动着罗杰的心弦。练习室里由于隔音效果十分好，所以乐器的声音很容易就被放大，但由于人类自身的嗓音是没有办法和乐器共鸣相比较的，特别是这是整支乐队的乐器一起共鸣，所以歌手的声音很容易就被音乐所淹没。
但此时的表演却没有这种感觉，乐队成员们利用自己轻重缓急的变化，控制住了音乐的音量，并没有完全放开手来进行演奏。虽然这似乎束缚住了乐队的手脚，但却意外地让音乐有一种隐藏在旋律之中的能量蠢蠢欲动，彷佛随时都可能找到宣泄口爆发出来一般。
而雨果的演绎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他就站在原地自由地歌唱，外表看起来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他的声音却在旋律之中自由穿梭，将歌词的力量融合在旋律之中，使得整个乐队变为一体，那种细腻的情感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流淌出来。也许听众根本没有听清楚歌词，但整个情绪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拖入了歌曲的世界里。
“所以，我将从床。上开始一场革命，因为你们说我的思想已经冲昏了我的头脑，家门之外是盛夏怒放，站在火炉旁时，火光映红了你的脸庞，你心中的希望就如那火焰熊熊燃烧。”
雨果的声音开始缓缓加重，那种真挚的情感就好像是一朵昙花，在罗杰面前徐徐盛开，那种妙不可言的美感让罗杰失去了所有语言。此刻坐在旁边的亨利更是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安静地坐在原地，那种慵懒的感觉逐渐弥漫了开来，但细细看着亨利那双眸子，却可以清晰感觉到那没有焦点的眼睛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在雨果的演绎之中，情绪就好像键盘上的黑白键，叮咚作响。
在这时，雨果的嗓音徐徐上扬到了一个临界点，然后伴随着旋律释放了开来，“所以莎莉可以等待……”整支乐队酝酿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炸了开来，特别是那一个“所以”、“莎莉”的音如同惊雷一般爆破出来，将心脏引爆，所有情感就这样充斥大脑，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即使你的醒悟太迟即使你已被所有人抛弃，她的青春逐渐凋零，但我记得你说过，不要为往事而懊恼。至少今天不要。”
罗杰惊叹着，他不得不惊叹，惊叹这样一直充满了神奇魔力的乐队，不管是加入了键盘，还是对吉他、贝斯的使用，乐队都与目前潮流格格不入，简单的和弦却没有失去吉他的魅力，反而让音乐充满了一种澎湃的激情，如果斑斓光点一般在视线里逐渐模糊了开来。
而乐队的歌词更是充满了无限可能性，那简单的一句“不要为往事懊恼”，就引起人们的无数遐思，乐队的叛逆、张扬、坚定、肆意都被隐藏在了旋律之中，通过雨果那温暖的嗓音释放出来，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人沉溺其中。
等一曲结束了，罗杰依旧没有从音乐之中走出来，他只是意识到世界安静了下来，内心那种瘙痒难耐的感觉让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轻咳了一声，“你们还有其他的曲目吗？”
“当然。”回答的是雨果，雨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