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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看着德里克的愤怒一点一点沉淀下来,在狱警的压制之下终于徐徐冷静了下来,他轻声说到,“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死亡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滋味;但我却从来不好奇,在那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的生命一点一点消失的人面前死亡的感觉,那种被仇恨、被痛苦、被愤怒所浸透的视线是否能够将你的灵魂一点一点腐蚀,然后目睹着你逐渐消亡,这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雨果的声音是如此轻盈,就好像在耳边低语一般,德里克甚至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听到,但那一句句话却好像惊雷一般,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他的耳膜,心脏开始疯狂冲撞着胸膛。
他知道他要被执行死刑了,他当然知道,他知道他生命没有剩下多久了,所以他才自愿过来帮助雨果,因为他想在自己的生命最后再次享受一下快感,想要看看当一个自诩正义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恐惧吞噬、被嘲讽淹没的画面。他乐于这样的场合。
但为什么死亡从雨果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如此恐慌?
他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小时候的画面,父亲那宛若屠夫一般的笑容,父亲紧紧抓住自己脖子的双手,父亲那扑面而来的漫天酒气……他当时就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消散,他试图挣扎,他试图呼唤母亲,他试图逃离,但所有一切努力都是如此无力。
明明是炎炎夏日,他此时却如坠冰窖,那种梦魇般的窒息感再次侵袭而来。
雨果睁大自己的眼睛,细细地捕捉着德里克眸子里逐渐扩大的恐惧,就好像是溺水求生一样,在死亡恐惧之中不断挣扎,试图抓住一块浮木,但却发现水底下的水草缠住了他的双腿,然后不断往下拉,再往下拉。
雨果知道自己终于找到德里克的弱点了——又或者说是所有人的弱点,死亡。当充满未知和黑暗的死亡到来时,内心的恐惧会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弱点无限放大。也许,只有无名氏那样的狂热殉道者才不会害怕死亡,他们会平静地面对死亡,甚至狂热地拥抱死亡;但除此之外,即使是阿蒙·戈斯也害怕死亡,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曾经挣扎过的,他,还可以算做一个人。
雨果在德里克的眼眸里寻找到了恐惧,同时也嗅到了黑暗,他整个人就好像被那黑暗所牵扯一般,逐渐被黑暗所吞噬,但雨果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异样。
“恭喜你,你可以细细地享受这个过程,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感受那恶毒的视线和怨恨的诅咒,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感受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撕裂消散的过程,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细细品味死亡的……快感。”
雨果的声音就好像死神的呢喃一般,让德里克所有的理智都彻底消失,他疯狂地撞击着铁丝网,那双眼睛严重往外吐,就好像死鱼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雨果,凌乱地嘶吼着,“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就是一块狗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就好像是频死野兽的最后一击般。
雨果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一字一顿地说到,“我在看着你,死者家属在看着你,那些仇恨的视线在看着你……”
雨果的话语第一次失去了冷静,越来越大声,就好像是一把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德里克的胸膛里,他双手支撑在铁丝网上,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那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仇恨就好像潮水一般倾泻出来,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疯狂涌向德里克。
狱警意识到不能再让雨果和德里克交流下去,两个人齐齐把德里克往后拉,嘴里大声喊着,“雨果,冷静,冷静”,同时把德里克拖着回牢房,德里克嘴里也在不断大喊着“我要杀了你……”
在外面,也有两名狱警冲了过来,试图安抚雨果,但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不断对雨果喊着,“冷静,雨果,你必须冷静下来,面谈必须终止,你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整个场面刹那间就变得混乱起来。
雨果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看着德里克消失在那扇木门背后,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德里克的嘶吼声,零碎却绝望,就好像双手撕碎黑夜之后洒落下来的碎片。
雨果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阻止了试图劝说他的狱警们,然后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膝盖,不断呼吸着,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
此刻雨果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冰冷,不是温度的降低,相反,他的大脑此刻就好像是火山一般在沸腾,但他却感觉到那寒冰彻骨的黑暗在一点一点侵蚀着自己,而他不仅不想反抗,还就这样放任,就好像目睹着路西法从光明大天使逐渐堕落成为黑暗的奴仆一般,那雪白的羽翼沾染上黑色,转换过程中黑白相间、黑白冲突的对峙美感壮观而美丽地呈现在眼前。
最开始的时候,雨果是以旁观者的心态来接触这些犯人的,就好像修女海伦去探望马修一样。但很快雨果就意识到了这种方法的错误,他不是“修女海伦”,而是“马修”,他应该是安哥拉监狱里的一份子,他应该是生活在这片流放之地被遗弃的一份子,他应该成为犯人中的一员。
从那以后,雨果就不再试图去理解犯人,而是试图了解犯人在犯罪过程的心理,甚至犯罪细节。所以德里克在第一次会面时,就轻而易举摧毁了雨果的防线,因为那栩栩如生的画面对于雨果来说冲击力太过强劲,即使是“犯人”都无法忍受。
每一个罪犯的背后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是真理。大部分罪犯都有心理疾病,包括“七宗罪”里的无名氏也是如此,至于阿蒙·戈斯那是特例,那是时代背景下的畸形产物。所谓的冷血动物是不存在的,即使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也不是凭空产生的,这和“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没有关系,只是一个转变、一个下定决心的过程。
许多心理疾病都是来自于成长过程中的压抑、压迫、恐惧、惶恐、黑暗。人们从来都不知道,一句话的重量到底有多么可怕,也许只是一句“我恨你”就会改变孩子的一生。成长过程中一点一滴的负面能量累积起来之后,一次性爆发出来就酿造了永远无法挽回的后果。
德里克就是如此。
雨果刺激德里克的那些话语都是事实,包括他的家庭、他的爱人、他的朋友,雨果知道德里克的身后有一个悲伤的故事,但他却没有办法同情德里克。不是因为他铁石心肠,而是因为德里克生动的故事让雨果都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腥,他做不到。
最后,雨果选择了最极端也是最黑暗的方式,与德里克正面对抗。在那一刻,其实铁丝网的两端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个被圈禁的空间,都是一个被流放的空间,都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空间,都是一个恶魔在狂笑的空间。
恍然之间,雨果感觉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血腥,他彷佛用自己的双手亲手扼杀了德里克的最后一丝希望和他的灵魂。但更可怕的是,雨果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没有愧疚没有悔恨,相反……他有一丝快感。
第1242章 苦海沉沦
“雨果,雨果……”由于安哥拉监狱的规章制度,约瑟夫没有办法进入面谈室,所以他只能站在铁栏杆之外,大声喊道。
狱警把面谈室的门打开,使得约瑟夫的声音可以直接传进去。可是雨果却依旧支撑着自己的膝盖一言不发,没有抬头。
约瑟夫不由皱起了眉头,最近雨果的状态很糟糕,十分糟糕,不同于“七宗罪”拍摄期间的挣扎,比“辛德勒的名单”拍摄期间的痛苦还要严重,仅仅三周时间,安哥拉监狱就好像将雨果的阳光吞噬干净一般——又或者是雨果主动配合着这个吞噬过程,主动堕落到了黑暗。
就好像选择了黑暗的路西法一样。
这次陪伴雨果一起来到巴吞鲁日(Baton。Rouge)的只有约瑟夫和萨摩拉两个人,由于安哥拉监狱看管手续十分复杂,所以萨摩拉只过来了前面两次,之后就没有再过来了,萨摩拉留在巴吞鲁日,每天由约瑟夫开车带着雨果沿着六十一号公路抵达一小时车程距离的安哥拉监狱。这是进出安哥拉监狱的唯一途径。
约瑟夫可以清晰感受到雨果一点一点的变化,这才更加让约瑟夫恐惧,因为这不是他认识的雨果。
“雨果,你必须休息,你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了……”约瑟夫努力扬起声音,试图在自己和雨果之间架起沟通的桥梁,“现在距离开拍还有一段时间,你没有必要太过着急,你应该让自己放松下来……再说了,你为这个角色已经准备够多了,你有足够的能力胜任这个角色,不要再逼迫自己了……”
雨果缓缓抬起了头,他转头看了约瑟夫一眼,这却直接就掐断了约瑟夫的声音,因为雨果那双充满残暴的眸子就像是狮子在瞄准猎物一般,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带了一丝残忍的血腥味,这让约瑟夫不寒而栗。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雨果冷冷地说到,嘴角往上扯了扯,明明已经扯出了一个弧度,但却没有任何笑意,“你懂得表演,还是我懂得表演?你不过是一个经理人,却来指点我的表演?真是胡来。”雨果眉宇轻轻一挑,那轻蔑的嘲讽犹如在阳光中轻舞的尘埃,轻盈跳动了起来。
约瑟夫不由话语一塞,他已经习惯了最近雨果的突然间黑化,可理解归理解,但每一次听到雨果这样伤人的话语,心里还是难免一堵。
当初雨果在“辛德勒的名单”剧组虽然状态很糟糕,但他还是能够自我控制,更多时候是处于一种挣扎混乱的状态;可是这一次,雨果却明显有些失控的迹象,那种根本不属于雨果个性的模样——又或者是说隐藏在雨果内心深处的人格逐渐开始变得明显起来,不仅在侵蚀着雨果,同时也在侵蚀着雨果身边的其他人,连带影响正在越来越严重。
问题是,他们现在甚至没有进入剧组,“死囚漫步”甚至没有开机。约瑟夫很难想象真正开机之后的情况。
“雨果,我并没有指点你表演方式的意思,”约瑟夫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需要去引导雨果,而不能和雨果硬碰硬——这只会让雨果越来越暴戾,“我只是说,你刚刚和德里克谈完了,你完全可以休息一下再继续……”
“所以,你是专家了?”雨果打断了约瑟夫的话,轻轻地嗤笑一声,然后就朝着两名狱警沉声说到,“你们打算就这样放任下去?不准备继续工作了?”
两名狱警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离开了面谈室,顺手把门关了起来,阻隔了约瑟夫的视线,把雨果一个人留在了面谈室里。
约瑟夫看着徐徐关起来的大门,胸腔里有怒火在翻滚,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要和雨果对抗,他也想要发泄愤怒,可他知道,雨果不是有意的,现在雨果才是最煎熬的时刻,他不能丧失冷静,他也不能和雨果计较。所以,犹豫了再犹豫,最终他还是把到了嘴边的怒气咽了下去,只是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捶打在了铁栏杆上。
“乓”的一声,约瑟夫的拳头就和铁栏杆狠狠砸到了一起,他不由皱起了眉头龇牙咧嘴起来,反作用力让他的拳头立刻就肿了起来,“草!见鬼的耶稣基督!”约瑟夫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但还是心气难平,抬脚就踢在了铁栏杆上,想要把内心的郁闷全部宣泄出来。
可他忘记了,今天穿的是布鞋,不是皮鞋。约瑟夫亲身体验了一番什么叫做“踢到铁板”。
站在一旁的汉克走了过来,一脸可怜地拍了拍约瑟夫的肩膀,“哥们,就算再生气也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一句话就让约瑟夫差点没有内伤。
面谈室里只剩下了雨果,铁丝网另一侧的狱警带走了德里克还没有回来,所以现在整个空间里只有雨果一个人,但他却感觉耳朵边有无数的声音在嘈杂,他没有办法听清楚具体的语句,只感觉是站在传统菜市场的正中央,四面八方的嘈杂声几乎要将他淹没,可是他却无法分辨出东西南北,那声响在脑海里不断回响,让他觉得大脑就快要分裂开一般。
雨果狠狠地抓住自己那短短的头发,指尖只能够捕捉到一点点细琐的短发,稍微一用力,所有头发就都从指缝里溜走,这种无力感让雨果烦躁不堪,他只想要发泄出来,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双手用力挤压着脑袋,让脑袋清晰地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压迫感,脑海里的声音着才稍微平复了下来,雨果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所有事情在脑海里栩栩如生,但他却没有办法控制,他只觉得自己太过暴躁了,情绪就好像在走钢丝一般,随时都处于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