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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想起他说这些话时的小心卑微。沈秋君的心深深痛了起来,前世她也曾愧疚过,也曾如此卑微地在神佛面前悄悄忏悔。那种渴望被原谅被救赎的心情。她深有体会。
再想到当年六皇子不过才九岁,一个光鲜亮眼的皇子先被母亲抛弃后被两拨人追杀,这才让他变得茫然、害怕、惶恐,然后心便慢慢变得冷硬,她倒是可以理解,甚至还很同情他,只是他不该算计利用自己。让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但又不能不承认,是六皇子送自己的那把匕首帮了自己,以至于可以等到援兵,而那个援兵,从大哥的描述中,她又隐约看到六皇子一惯的手笔。
沈秋君心中复杂地深叹一口气。
六皇子如果想的话,他可以隐瞒自己一辈子,可是他仍是选择把事情摊开来,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求心理上的救赎,而是不想二人之间隐藏着一件随时可能让二人反目成仇的秘密。
前世二人虽隔得远,可是六皇子对自己一向另相相待,今生他又总是小心卑微地讨自己开心,如果自己真因此对他生恨,视他为仇人,就如今天白日是六皇子所说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一个亲人都没了,自此他会生活在地狱的深渊,而自己也不会生活在天堂之上。
想到此,沈秋君忽然觉得自己与六皇子,就象是冬日里两个身心遭了重创的小孩子,抱在一起取暖彼此慰藉着活下去。
自己因为活过一世,虽然是自找的,便总归活得不如意,如今重活一回,竟不是重回到京城大乱之前,外表看似洒脱顿悟了一般,可内心的沉重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不敢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也不敢奢望着有人能掏心窝子地来抚平自己的内心。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陷在六皇子的小意温存之中,同样只怕当年六皇子在利用自己时,也没有想到他内心会割舍不去自己曾带给他的那点温暖吧。
有着他那样经历的人,内心会极度渴望温暖,但是又极难相信他人,而自己不过是恰好在他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不存在任何的利益关系,带给他温暖,所以他才会时常在自己身边走动,又因为愧疚之心,处处忍让。
沈秋君的心越发酸痛起来,自己尚且有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姐姐,仍会在雷雨之夜感到孤独害怕,而一个人都靠不上的六皇子,又该是如何的凄凉孤寂呢。
沈秋君抹去脸上的泪水,已经打消了把六皇子叫起,二人面对面分掰清楚的念头。
因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明摆在那里,难道自己要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跪在地上痛哭涕泣地追悔当年事?看着他如何卑微地乞求自己不要离开他?
罢了,给他留一点尊严,也给彼此都留有一点余地吧。
沈秋君郑重说道:“年少的人总不能如成人那样明辨事非,故免不了做些错事来,幸好不曾真正酿成大祸,我可以原谅,但是如果今后再敢如此算计我,不信任我,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毕,看到六皇子紧绷着的身子松了下来,沈秋君也暗吁一口气,转眼又想到自己因当年事与家人不睦,夜不能安寝,心中便不由又生起火气来,又气六皇子装睡,看似将一切都交由自己来定夺,却大有推卸责任的懦夫行为,气上加气,便伸出手来在六皇子腰间猛掐了起来。
偏六皇子不躲不闪,更不喊疼求饶,沈秋君只觉得自己的一把力气如打在棉花上,火气更是蹭蹭直上升,于是双手齐下,直到看到六皇子皱起眉头,咬紧了牙关,这才罢手,略歇息一下,平静了气息,这才提灯离去。
听得沈秋君的脚步声消失了,六皇子才睁开了眼,不由轻揉着腰,那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求饶一番。
可是当年确实是存了利用她的心,这是事实怎么解释呢。
至于求饶,他真的没那个脸面啊,对别人,他能做到给人一刀再撒上一把盐,然后还能天花乱坠地让那人感恩戴德,可是对沈秋君,他真的做不到伤了她再求她谅解,他能做的只是不管沈秋君做何决定,他对她的心意都不会变。
楚嬷嬷见沈秋君回来,忙接了过去,看到她眼睛通红,大惊,忙问事由。
沈秋君勉强笑道:“没事,方才不小点揉了一下,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楚嬷嬷只当是他夫妻二人起了摩擦,再看书房漆黑一团,只得先服侍着沈秋君睡下,暗自想着第二日先看他二人情开,再做打算。
第二日一早,六皇子慢慢踱进房间,看到沈秋君正在妆奁前梳妆,便堆着笑脸上前,自丫头手中接过梳子,帮着沈秋君梳理头发。
楚嬷嬷见此,心中稍安,忙悄悄带着丫头下去,临去前暗推了沈秋君一把,提醒她见好就收。
沈秋君见人都下去了,又看到六皇子一脸没事人一样,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脸便沉了下来。
六皇子见状,知道她心中火气还没完全消去,忙自匣中拿出一只发钗簪在沈秋君的发上,陪笑道:“这支发钗看着寻常,没想到戴在玉姐姐的发上,倒还能有几分看头。”
沈秋君差点被六皇子如此的阿谀奉承给逗笑了,只想到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他犯错的代价也太小了些,便道:“既然不好,为什么还选了上来?我不配戴好的?”
六皇子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话已出口又不好改,便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在镜中看到,如果是前一天,说不得心里早就柔肠一片了,可今日,见他这般样子,心里不仅没有怜惜之心,反还生了火,转过头来,便上下其手,在六皇子的胳膊和腰间一顿猛掐。
被人猛掐的滋味儿,六皇子昨晚就尝到了,看到沈秋君伸手冲自己身上招呼时,他的心便止不住一跳,下意识想要躲开,可看到沈秋君的神情,终是没敢动弹,只管咬牙忍着,疼痛间还不忘挤出个笑容来。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中火气才稍解,于是放下了手。
一时两人去吃早饭时,看到六皇子比往常更加殷勤服侍,沈秋君心情才看了些,面上也和缓了许多。
倒是楚嬷嬷趁着服侍沈秋君,冷不丁在沈秋君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沈秋君哎呀一声,抱怨道:“嬷嬷,你轻着点,疼死我了。”
楚嬷嬷便道:“只这一下子,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没怎么用劲呢。看早上你对六爷的那一顿猛掐,他得疼成什么样子?夫妻二人有什么仇恨,拌个嘴,也值得你这样,有事说开了就是了,犯得着这样吗?凭心而论,六爷对你也够可以了,别总欺负他,小心以后闹大了,你不疼自己个的男人,就该有别人来疼了,到时能后悔死你。听嬷嬷的劝,差不多就得了。”
正文 第一九四章 两个丫鬟
沈秋君揉着胳膊,说道:“他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我总得出出火气吧,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楚嬷嬷不赞成道:“你们年纪小,又都是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的,一言不和,就能吵起来,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我劝你适可而止的好。要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可不信。”
楚嬷嬷说到这里,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里外外可都是咱家的人,若他有什么不妥,我还能不知道?说句不敬的话,如果这府邸不是皇上赐下来的,他还真和入赘没区别,里外的人沈家占了大半去,银子也是用的你的,你也别因此就欺负他,到底是皇子,以后封了王,看你怎么办?”
沈秋君便说道:“什么入赘不入赘的,这话也太难听了。再说了,这府里的使用,别人不知,嬷嬷难道不明白,哪里是用的我的银子,刚成亲那会他就拿了一万两的银子来,过年还给了三千两呢,只是不好放在明处,才一并都算作我的嫁妆银子了。”
楚嬷嬷闻言便闭了嘴,到底是人家夫妻亲近,自己聒噪个什么劲,看吧,就惹人烦了。
沈秋君被楚嬷嬷说了一顿,也有心收敛一下,不过每每看到六皇子,心里还是有火,便忍不住再次出手,过了多日,才渐渐收敛,再看六皇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竟再也下去手。
二人的关系倒比之从有还要亲密,沈秋君在六皇子跟前已经很放得开了,甚至有那么点恃宠而娇,不过总归因为年纪比六皇子大,所以对六皇子仍是很疼宠,这也是六皇子颇为得意之处。身上不过就疼了几天,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值得了。
这日二人又在一处说话,楚嬷嬷等人早就回避到外面去了,因为在这样的两位主子面前,一来没活可做,二来看到她二人如此腻歪,也实在是抬不起头来,故一般只在外面听使唤。
其实两个人不过是商量,再过几日估计小归山上就全青了。到时二人去那里好好游玩一番,正说着话,雪香进来回禀道:“定国公府着人来送喜帖。”
沈秋君倒没想到定国公府的喜事竟然也办得如此仓促。不过一想林景周也不少了,便也就明了,倒是六皇子笑道:“这个喜酒,咱们得去喝,怎么也是媒人呢。没有谢媒宴,至少一杯水酒还是得有的吧。”
沈秋君嗤笑道:“你这话要真说出去,不仅贤王恨你,只怕林夫人更得恨死你了。就是林景周也未必领你的情。”
六皇子奇道:“别人也就罢了,我可是帮他顺利得到心上人,他怎么也能感恩吧。”
沈秋君笑道:“定国公府的人向来也极能权衡利弊的。现在林景周抱得美人归,估计会感谢你,至于将来。他与贤王的关系如果不好相处,只怕就说不准了。”
这时定国公府的人已经跟着雪香进来了,沈秋君看着帖子,笑道:“恭喜!恭喜!那日必要去的。”
那几个媳妇便忙道了谢,回府复命去了。
到了那日。夫妻二人便不早不晚地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倒是热闹非凡,因为定国公夫妻人缘好。地位显赫,所以上到王公贵妇下到普通官员,大家都来凑这个热闹。
沈秋君先是去恭喜了林夫人,便由人领着来到女客这里,一眼便看到母亲,忙上前请安。
沈夫人看着女儿越来越出色,眼里都是满满的幸福,不由欣慰地点头,又笑着悄声道:“庆国公太夫人说了,那巫医已经起程了,估计也快到了。”
沈秋君忙岔开话题道:“今日二嫂也来了吗,怎么没见她呢?”
沈夫人忙道:“琨哥儿还小,一时也离不了人,再者还有环姐儿她们的,所以你二嫂就留在家里了。我想着你二姐今天也该来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抱着澄哥儿来呢,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沈秋君笑道:“澄哥儿可是二姐的心头肉,走到哪里都带着。”
这时沈丽君也到了,过来见母亲,沈秋君便转身出去寻别人说话去了。
刚与三皇子妃客套了几句,就听有人道永泰侯夫人来了,沈秋君忙和三皇子妃告了失礼,赶着迎了过去。
沈秋君先是见过于夫人,然后便拉着沈惜君奇道:“澄哥儿呢,方才母亲还念叨呢。”
沈惜君如今是有子万事足,一脸幸福地说道:“他还小,我怕他不懂事再哭闹起来,那可就不太好了,便没带来他,只是他从没离了我的眼,所以我只来站站,立马就走的。”
二人说着便一同来见了母亲,又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看到沈丽君正与一些夫人们聊得起劲,沈惜君想了想便也不去打扰,同林夫人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沈丽君也看到妹妹离去,无奈她正与那些夫人聊得投机,一时半会倒不好撇下她们,只好看着沈惜君笑了笑,权当打了招呼。
而一些长舌些的夫人便明里暗里地从沈丽君口中打探当日婚约之事,对于李瑶琴这样一个名声坏了的女子来说,能嫁给林景周真得是运气好得让人生妒,所以总有人想打听到关于她的一些不好的话来。
沈丽君应付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且本就有所准备,于是众夫人都知,原来贤王与林公子果然是关系极好,这门亲事也是因为林公子仰慕,贤王夫妻极力促成的。
而外院里贤王的表现也佐证了这一说法,那些长舌妇们只能悻悻道:李瑶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很多人总想看到别人不光鲜的一面,以突显自己的幸福,却往往总是看到那人光彩的一面,于是愈发地心里不舒服起来,却不知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此时京城未嫁女们皆嫉妒的李瑶琴,却在新婚第二日觉得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