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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嫂一时不察,转眼工夫不见了沈丽君,此时又有府中众人上前恭贺,再听到沈昭宁如此说,心中方好受些。
一时众人散了去,沈侯想了想,又把孙儿们都叫到外书房去训戒,当然着重针对的是珂哥儿。
珂哥儿的心情自然受到影响,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知道他将来是要接替沈昭英的侯爷爵位的,如今眼看着父亲升作了国公爷,可惜却不能承袭,倒把个侯爷位子让给了二叔一脉,而他将来却从既定的侯爷变成了永宁侯府的旁支了。
不过一路走去,他也想明白了,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只能看开,而且对于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对其中的缘由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知道这是皇上小肚鸡肠,在报复多年前父亲与姑姑之间的恩怨,他身为臣子,不敢去怪皇上。
他也觉得父亲当年事情办得糊涂,如今又固执到底,看不到形势,不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但凡他能皇上与皇后跟前说句软和话,事情绝对会大不一样,便身为人子,他不能随意指责自己的父亲。
如今见祖父一把年纪,还在为自己忧心,珂哥儿忙笑道:“祖父不必担心我,自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天意。孙儿自小受祖父教导,看重的不是什么爵位,而是能如祖父一般做一个真正的英雄豪杰。再说了,就算孙儿不能袭爵,却也比寻常百姓及大多官宦子弟要好的多,人生总有许多不公平处:虽然自来立嫡立长,我父亲与二叔同是嫡子,也是同样的优秀,不过是因为二叔晚生几年,便没了承爵的机会,这其实对二叔也是不公的。所以说,孙儿虽被命运戏耍了一番,却也拥有大多世人所没有的富贵出身,孙儿就算是暂时心中不平,最终仍能解了这不平的。”
沈侯欣慰地看着珂哥儿,点头赞道:“你不愧是我向来最为得意的孙儿,今日有你这番话,我也就放了心,也知将来你必仍是我最为得意的孙儿。”
珂哥儿忙笑道:“孙儿不敢当,只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致堕了沈家的名声。”
这边沈侯安抚了孙儿,那边沈昭英夫妻却大吵大闹起来。
原来大嫂回到房中,便忍不住埋怨丈夫做事糊涂,拿着子孙三代的世袭去换沈丽君的婚嫁自由实在不明智。
沈昭英心中早就后悔了,如今被妻子数落时,心中更是憋屈,便免不了粗声大气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沈大嫂见此,越发为自己和儿女们委屈,放声大哭道:“早知如此,倒不如不做这个国公,不然将来你我百年后,儿女们要依靠谁?难道将来要在老二两口子底下讨饭吃?”
沈昭英闻言心中更加的烦躁,指着妻子骂道:“这是沈家大喜的日子,你嚎什么嚎,再嚎小心把现在的这点福气都嚎没了。”
珍姐儿听到父母争吵之声,忙赶过来相劝,听到母亲的一番言论,不由想到自己的下半辈子,心中也是悲戚,呆呆站在发愣。
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沈老太太已经得了消息,让人来叫沈昭英,沈昭英忙借着这个机会,自家里逃了出来。
珍姐儿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劝说母亲:“事情已然如此,多说无益,反倒让父亲下不了台,兄长他们还年轻,以后说不得也能如那锦乡伯李意书一样,自己拼个爵位出来呢,就算不能,有父亲的军功在,做个世代官宦之家也不难。再则,便是有个三世传袭,到时三世而斩,一样还是平民。”
沈大嫂呜咽道:“空有一个国公位子,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不出一两代必会败落下去。你以为爵位是那么好挣的,李意书也是运气好,正好遇着内忧外患,这才立了些功劳,如今四海升平,边关安稳,要想再有这个机会,只怕是不能够了。”
因为沈大嫂的偏爱,很多事情上她都会和珍姐儿商议,所以珍姐儿虽是闺阁女子,对一些世事倒也是极明白的,沈大嫂说的话,她自然也想到了,此时不过是为了劝母亲,也是为了劝说自己,这才会如此说,如今被母亲说破,她也不由心中愁肠百结。
沈大嫂又恨道:“这必是皇后在其中做梗,才会出现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封赏。”
珍姐儿惊道:“我们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的沈家,姑母为何要如此做?”
沈大嫂冷笑道:“还不是为了那十几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当下,沈大嫂也不顾女儿尚未出阁,将当年的前因后果如倒豆子一般,全讲给了女儿听。
珍姐儿听后,心中惊涛骇浪,怪不得父母亲都不喜欢三姑母,原来当年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倒是难为了当今皇上了,竟会有这么一位皇后!
沈大嫂添油加醋地讲了沈秋君的事情后,心中的怒火倒是得到了一些宣泄,又因方才哭过一场,倒有些乏了,珍姐儿忙服侍着母亲躺下休息,她自己倒一时闲来无事,又且方才听到姑母当年的事情,也需要在心中缓冲一下,于是便顺着园子一路慢慢走去。
偏巧便走到了沈丽君所住的园子附近,而此时因为太阳正好,兰姐儿正扶着弟弟慢慢在园中走动,正好顶头遇到珍姐儿。
珍姐儿本来对沈丽君母子颇多怨言,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父亲也不会那样做,母亲也不会这样伤心,而她则不必担心自己的后半生,再加上此时她满腹的心事,所以珍姐儿只当没看到,带着丫头便转了路而去。
兰姐儿见她如此傲慢,心中亦是恼火,便触动她当年身为郡主时的脾气,不由叫道:“珍儿,你站住,为何见到表姐表兄却不过来见礼,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礼节的?”
正文 第三零八章 桂哥落水
珍姐儿闻言,冷笑道:“我母亲虽然不会教我,却也教会我明白男女之大防,故见到外男不得不回避。倒是表姐难道不知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吗,敢是我们堂堂永宁侯府的丫头婆子不够使吗,竟要劳烦表姐亲自搀扶一个成年男子,故我可不敢上前,免得臊着表姐,没想到表姐倒不巴不得人人都看见似的,这个行为实在令人费解,怪不得蒋家非要回绝了亲事呢,看来也不全是为了避祸的原因啊。”
兰姐儿认为自己也算是伶牙俐齿的啦,没想到珍姐儿嘴巴竟然如此利害。
蒋家当日因为蒋建平之故,也受了些牵连。因为蒋老跟随太祖父子多年,立下大小无数的战功,故太上皇看到昔日兄弟的情分上,也没大难为他,削了他父子的官职,把蒋建平发配充军号,就算发落了。
那时因为太上皇的缘故,再加上庄承荣刚上位,需要收买稳定人心,故还没有宣告废太子及贤王的罪行,蒋老知道此事不会到此结束的,故为了不引火上身,便代孙子上书道:罪人配不上金枝玉叶的郡主,请求太上皇将婚事取消。
虽然在外人看来,蒋家是侥幸至极,但看在兰姐儿眼中,却知蒋家已经败落,她那时还是有些想法的,知道蒋家已经帮不到自己,况且她从头至尾也没看上蒋建平,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便是现在这般境地,兰姐儿也从不后悔自己当日的决定,虽然被蒋家退亲多少有些丢面子,故今日珍姐儿那关于蒋家的话倒没怎么影响到兰姐儿,可是珍姐儿前面的话太恶毒的,那一番话下来却将无数盆的脏水尽情泼在自己姐弟身上。
兰姐儿不由气得白了脸,也顾不得搀扶弟弟。一个箭步,便走到兰姐儿面前,指着她气道:“好一个有家教的丫头!你才多大,这还没出阁呢,看你嘴里说的什么不干不净的话。”
珍姐儿伸手将表姐的手指隔开,凉凉说道:“我有没有家教,与你一个外人何干,况且这是在我沈家,就是有什么不妥,也用不着表姐操心。倒是表姐如今吃穿住用皆是靠着沈家,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却对主人家不敬。更可甚的是,竟然为了自己损害主人家的利益,还真不如养条狗呢,养条狗还会跑到主人跟前摇摇尾巴,讨好主人呢。”
兰姐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珍姐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这时桂哥儿也走到跟前,劝说姐姐道:“姐姐莫气,表妹还小呢,您就让着她些吧。我也累了,咱们回去吧。”
虽然桂哥儿声音小。珍姐儿还是听到了,便冷笑道:“一些事情不是因为年纪大就占理的,我没做错什么。可不稀罕别人来让。”
桂哥儿一见这架势知道以姐姐的性子,必不能善了,心中发急,忙扯着兰姐儿的衣袖,说道:“姐姐。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不然母亲要担心了。”又对珍姐儿央求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非要丁是丁卯是卯的,若是我们做得有不对的地方,大家相互体谅一下吧。”
珍姐儿闻言,笑道:“原来还是有明白的人,我就说有理不在年岁上,罢了,看到表哥的份上,我就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了。只是有一句话:做人要知道知恩图报才成,不然真是畜牲不如。”
兰姐儿气得肝疼,她本是金枝玉叶的一个人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就是因获罪来到沈家,因着沈老太太的照顾和沈夫人疼惜女儿的缘故,她也没真正受到怠慢,如今却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负,心中的火气哪里桂哥儿那两句话能打消的。
兰姐儿甩开弟弟,快走几步,追上珍姐儿,扯住她,冷笑道:“我们是落魄了,是不得不寄人篱下,可是你也不要太得意了。也不要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们永宁侯沈家,你还做美梦呢吧,从今天起,你们已不是这里的主人了,卫国公府才是你的家,可笑国公府叫着倒是好听,却不能承袭,再过几年,你们一家子还不是要依附着永宁侯府过活,所以我劝你积点口德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珍姐儿本来就为这事才心中不忿,如今听到兰姐儿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便一把推开兰姐儿,怒道:“你还有脸在这里笑,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如果不是你那厚脸皮的母亲跑来求我父亲,现在还不知在谁家做新嫁娘等着入洞房呢。”
兰姐儿见母亲被辱,也叫道:“少在这里装恩人,我们还真不用你父亲做这个好人,事情明显着,不过是他自己愚蠢被皇上算计罢了。”
表姐妹二人越说越火大,因为皆是出身将门,都有些功夫底子,竟不顾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大打出手起来。
旁边的丫头婆子又是气又是笑,忙上前去拉架,一面又命人去向当家夫人禀报。
桂哥儿见此也是着急,忙上前劝架,偏众人恰好处在靠着池塘的小路上,推推搡搡中,桂哥儿便被挤下了水。
众人正乱糟糟的,也没人理会,等到发现时,却见桂哥儿正在池塘中央大声呼救。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珍姐儿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兰姐儿已经急着对众人命令道:“还不下去救人。”
众丫头婆子们不由面面相觑,兰姐儿到底担心弟弟,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泳,便要跳进去救弟弟。
这里一个婆子,忙拉住兰姐儿,说道:“表小姐不必如此。”又对桂哥儿说道:“表公子不要慌乱,这池子不深,您试着扶着池子里的枯荷站起来,过不了腰的,就是池子边上有些淤泥,您慢慢走过来,我们再拉您一把,就上得了岸。”
桂哥儿闻言,真稳下心来,慢慢站起身,果然水才刚没过他的膝盖而已,珍姐儿见此不由格格笑了起来,桂哥儿面红耳赤更加不自在起来。
他本是王孙公子,又自小身子弱,故不曾下过水,方才落水时,心中不免惊慌失措,想要站起身来,却因脚底打滑,倒直接滑到池塘中间去了,又因为不防备下喝了几口水,这才忍不住呼救起来,哪里想到既然是观赏的小池塘能深到哪里去,倒是在一众女人面前丢了人。
兰姐儿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珍姐儿,狠狠瞪了她一眼,忙上前接住弟弟,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紧,快回去换衣裳,可大意不得。”
珍姐儿此时止住笑,轻蔑道:“这算不算是现世报呢。”
兰姐儿知道弟弟的身子骨,不敢大意,此时也顾不得和珍姐儿吵嘴,忙拉着弟弟欲回去。
珍姐儿仍挑衅道:“这是怕了呢,还是理亏呢,还没有分出胜负呢,怎么就逃了呢!”
“够了!”这时自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却原来是沈大嫂和程秀梅以及沈丽君闻讯赶来。
沈大嫂走上前去,斥责女儿道:“看你哪还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模样,我平日教你的礼数都哪里去了。现如今你大姑母和表姐表兄是在咱们家做客,你就不能有点主人样子,就算他们再做得不对,你也该让着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们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