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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老院长忽然盯住了秦满江的眼睛，笑眯眯地说，“其他房间都装满了。”
秦满江没再说话，因为沈骸已经推门进去了。
“谢谢，院长，明天见！”沈骸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等秦满江也进屋后，他脚尖一勾，“砰——”的一下把门关了。
秦满江按下门边的开关，黄色的灯光顿时亮起，这的确是员工宿舍，而且是两人的。
沈骸把许庭芳的尸体放在床上，秦满江也把昏迷的余若离放在了另一张床上。
然后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
“你脖子上的东西怎么回事？”
秦满江开口就问了沈骸的脖子。
“这个吗？”沈骸笑了笑，“《病村实录》有记载，感染的病患只要不用酒精刺激，两三天后才会孵化，这场怪谈限时三天，够了。”
“而且……”沈骸看了秦满江一眼，“你也发现了吧？肆虐在这个村子的，不是鬼，也不是病毒。”
“邪神。”
两人异口同声。
见秦满江的想法和自己心中的一样，沈骸似乎更开心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至少需要一名玩家感染上它，切身感受一下它的诡异。”
闻言，秦满江不置可否。
沈骸虽然说得有些道理，但以秦满江对他的了解，就算想弄清楚“感染”的症状，他也不会以身试险，更何况，已经有一个许庭芳感染了，他没必要自己再去感染一次。
这家伙还藏着一些想法没说。
不过，秦满江也无所谓。
这时，沈骸扬了扬手，对秦满江说道：“来听一听吧，许小姐的遗言。”
秦满江来到沈骸身边，看着他手里许庭芳的手机，一时间百感交集。
“在播放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满江说道。
沈骸略一侧头，看着他：“问。”
“你应该也有恨吧？”秦满江两眼平静地和沈骸对视。
沈骸略微偏头，毫不避让地和秦满江对视着，没有说话。
“你有对【瞳界】的恨，所以你才会那么想将自己在【瞳界】中备份，”秦满江继续说道，“你在不断尝试，寻找永久抹除【瞳界】的办法，是吗？”
沈骸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直勾勾地盯着秦满江：“是与不是，关你什么事？”
“你的备份江渡已经给你做好了，可现在【瞳界】备份手机不在我手里。”秦满江说道。
这时，秦满江忽然一笑，虽然戴着面具，可这笑意让沈骸极为熟悉，有些像阳，有些像那个给自己备份的江渡，又有些像许一……
“它现在，在【伏城】瞳界那个我的手里，我需要你帮我拿回来。”
沈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歪头看着他：“凭什么？”
秦满江略微靠向沈骸耳边，轻声说道：“江渡要当【瞳界】的狗，但我和你一样……”
“要掀翻它。”
第三百九十章 拉人入伙靠的是真诚
病村的夜晚很安静。
在秦满江说出那样的话后，屋子里更安静了。
窗外大雾弥漫，宛如死地。
沈骸走向窗边，静静注视着外面的黑暗，并不回答。
“你找错了人。”
沈骸终于开口，但并不是秦满江想要的答案。
秦满江来到沈骸身边，和他的目光一起，看向了窗外的大雾。
“在你看来，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秦满江忽然问道。
沈骸侧头，看着秦满江。
其实，他对秦满江的印象一直很模糊。每当他刚刚形成一个对秦满江的认识时，对方就像被橡皮擦擦掉重新画了一遍，又不一样了。
“矛盾，奇怪。”沈骸没有丝毫隐瞒地说出了自己对秦满江的认识。
“一开始，我以为你和我是一类人，后来你更像阳，甚至像许一……现在的你，我也第一次见，你到底是谁？”沈骸盯着他，问道。
秦满江靠在窗边，无边大雾与夜色仿佛装满了他的眼睛，让沈骸根本看不穿秦满江的想法。
其实，以前的秦满江几乎从不与人交心，他也找不到那样的人。
改变发生在那次，在江边的长椅上和严潇长谈之后，他才找到了方向。
并不止他这样，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我也是近来，才知道自己是谁。”秦满江的声音很平静，但沈骸听得出来，他很认真。
“你们见过江渡，”秦满江第一次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你现在见到的我，这个名为秦满江的意识，诞生自江渡为自己的复活而准备的躯壳。”
“我没有人格分裂症，江渡，也并不是我的第二人格。”秦满江转头，微笑地看着他。
沈骸看着秦满江，似乎想从他的眼里找出一些谎言的成分，但他失败了。
“二十岁前，我的身体，性格，能力，一切都按照江渡设定的数值在成长，”秦满江慢慢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进入【瞳界】后，我的自我意识开始苏醒，但……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自己。”
“所以，我的第一个模仿对象，是江渡。”
这些话，秦满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此刻与其说是在解答沈骸的疑问，不如说，他是在回答自己。
“机敏，聪慧，骄傲。学习江渡并不需要成本，这具身体里天然就刻印着他的样子。”
“后来我意识到，这样下去，我会变成第二个江渡，我在让他更快地复活。”
“我很焦虑，这时候，阳出现了。他正直，善良，聪明，强大，而且……他看好我，甚至把自己的理想托付给了我，”秦满江的声音悄然低沉，他似乎也才意识到，原来有那么多人，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我向往阳，所以，有一段时间，我的模仿对象变成了他。”
“然后，阳死了。”
秦满江看着沈骸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接下来，我无意识地模仿了很多人，许一，严潇，梅思君，陈致远，钟雪燃……还有你。”
“很好笑吧？”秦满江自己也笑了一下，“我也没办法，当我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肉身躯壳诞生出的意识时，已经二十岁了。”
他安静地转头，又一次看向黑暗，喃喃道：“二十岁，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秦满江】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只是挑着……自己向往的性格特质，想要成为的人去学习……”
沈骸罕见地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秦满江的声音。
如果，秦满江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对他印象的“模糊”与“矛盾”，倒是的确可以解释了。
他已经二十岁了，突然有一天得到了完整的“自我意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进行自己的人格塑造，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能教他该怎么做了。
他的确是矛盾的，给人的印象也是奇怪，多变的，因为他一直没能找到自己，他只是像个孩童一样，学习周遭自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样子。
“直到嫁衣，”秦满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靠着窗，坦然地说：“也许人真的只有死过一遍才知道该怎么活，我从严潇的诊所醒来后，才终于知道自己本来的样子。”
“也才找到……我想做的是什么。”
“沈骸，”秦满江转身，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一个恶人。”
秦满江侧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许庭芳的尸体。
“我的人格已经成型，在这段时间里，我无意中吸收了许多人的性格特质，”秦满江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神情，“虽然被【瞳界】选中很倒霉，但很庆幸自己进入的是伏城【瞳界】，我看到的人，接触到的事，感受到的气氛，把我变成了现在的我，而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我的身体里，同样也有你的性格存在，”秦满江的笑意略带调侃，“所以，我也许比口是心非的你更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沈骸面色沉静，并不说话。
“要逃离【瞳界】虽然困难，但并不是无法做到，可我想做的……是让【瞳界】再也无法开启。”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骸第一次避开了他人注视的眼神。
以往的他，总是带着更强的侵略性，以压垮对方的气势逼着对方退让。
可就像秦满江说的一样，他似乎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没错，他很想，很想，比任何人都想让【瞳界】永久崩溃，甚至想把【瞳界】背后所谓的神一起拖入地狱！
秦满江一直注意着沈骸，虽然沈骸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细微的神情说明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沈骸惜命又玩命，他总是敢于进行极其冒险的尝试，就像那条命可以随便丢掉。
但他又很惜命，为了活下去可以随意利用周遭的同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个男人……一直走在一条孤独的道路上，他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的理由，并不是想逃离【瞳界】，而是……
“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
沈骸抬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俊朗的侧脸上，眼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但秦满江明显感觉到，他不再紧绷了。
“当然，”秦满江开朗一笑，“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送走某位已经失控的邪神。”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鱼老人
夜已过半，秦满江和沈骸，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沈骸很自然地拿出了许庭芳的手机。
把屏幕按亮后，直接出现了录音界面。
可以想见，许庭芳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是在给他们留言。
秦满江看了许庭芳一眼。
她的肩膀已经被挤碎了，光是看到这副惨状就能想象到她死前承受的痛苦。
“这是她留下的遗言。”沈骸平静地说道。
“嗯……”
两人都知道，真正在玩弄他们性命的人，是建立【瞳界】的存在，一切怨恨的源头，应该在祂身上。
沈骸按下了播放。
【我是许庭芳……】
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里，藏着恐惧与绝望。
【我在图书馆洗手间，最后的隔间里，发现了病灶。】
【那里满地都是蠕动的“青蛙卵”，里面混杂着人类的血液，有人在厕所里遭受过袭击。】
【我找到了图书馆的记录，遭受袭击的人是一位养老院的老人，她倒在厕所的隔间里，流了一地的血，后来，她被送去了医疗站。】
【再之后，那个洗手间的隔间里长出了“青蛙卵”，越来越多……图书馆也开始变得奇怪。】
【借阅记录里，那个被袭击的老太太借阅的书是《人鱼肉》，我大概翻了一下，那本书写的是一个传说故事。】
【吃了人鱼肉的人，寿命会很长。】
【我……只找到了这些，希望你们能听到……】
后面许庭芳的声音，已经在低声啜泣，秦满江和沈骸沉默地听着。
手机屏幕上，录音的进度条已经快结束了。
接下来的声音，一直是许庭芳紧张急促，又难忍恐惧与绝望的哭泣，直到最后两秒，才又出现了较为清晰的句子。
【我……真的不想死……】
【呜……】
录音停止了。
许庭芳最后的遗言是不想死。
可此刻的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听出什么了吗？”沈骸熄掉屏幕，收起了手机。
两人都没有再听一遍，这点信息量，他们能完整地记下来。
“医疗站。”
秦满江说这话时，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余若离。
他和沈骸已经见到了另外两个死者，也确认了他们的个人区域。
所以，两人都知道余若离是从医疗站逃出来的。
连她最宝贝的画本都已经不见了，可以想象，她逃离医疗站的过程绝对不简单。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的线索里……病村的一切异样，源于一位老人的失踪，那个老人住在这家养老院里，有一天，她去图书馆借阅一本名叫《人鱼肉》的书，却被不明人士袭击，倒在了洗手间的隔间里，那个隔间，成为了图书馆区域的病灶。”
“她本人也被送去了医疗站，在医疗站发生了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秦满江一边在大脑中整理，一边说道。
这时，沈骸说道：“超市里有一条线索，养老院有一个老人在【毒】爆发之前，就去过超市大量购买酒水。”
他双臂抱怀，冷声道：“《病村实录》提过，酒精对没有附身人体的【青蛙卵】有杀灭作用，但对已经附身人体的【青蛙卵】只有催化作用。那个老太婆在怪异发生前就去超市买酒，她就是一切的源头，她可能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异常了，同时她很清楚酒对这些异常能起作用。”
秦满江点点头，沈骸说得没错。
“她去图书馆找《人鱼肉》那本书，应该也不是无的放矢，”秦满江补充道，“她在研究延长寿命，或者已经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