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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和变成无面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他多少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比如昨夜那个秦满江。
也许……我的死去，会让另一个我“诞生”。
柏阳想着。
他的嘴已经彻底消失，完全说不出话来。
但他想着，同样是“自己”，如果真的有另一个自己能出现，也许也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吧？
于是，他趁着还有最后一点视野，以及脑子还算清醒，在心底默默说道：
“另一个我，如果你能听到，拜托你调查清楚无面尸身的真相，调查清楚【真】的秘密，还有……照顾好我手下的警员。”
他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作用，但……这的确是“遗言”了。
阴沉的天空下，伏城的街道中，渐渐泛起了浓雾。
雾中，十个人里有两三个走路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古怪的风声在城里的高楼缝隙中穿梭，听得人心头发慌。
街边的浓雾里，一具无面尸身仰面倒在地上。
同时，一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拨开迷雾走了出来。
阳，真正来到这个世界了。
脚下的地砖传回坚实的触感。
阳环首四顾，在时空的缝隙中，他看到了事态的发展，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竟然会如此敏锐，让他直到现在才能现身。
如果不是这世界的排斥刚好随机到了他，阳怀疑自己很可能会在时空缝隙中“待机”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这个意外，很多事阳都来不及做，这导致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变故，崩塌开始了……
可是，让这个世界继续存在，或者直接崩塌，都不是他想要的。
更确切地说，这个世界是以十年前的伏城为基底而存在的。
如果现实世界是一条手臂，那这个世界就是那条手臂上连皮带肉被划开的一个伤口。
皮肉虽然还连着，也的确是手臂的一部分，但它显然已经坏死了。
真是手臂的话，大不了直接一狠心把那块脱离的肉切除掉，重新长拢伤口就好，虽然很痛，也很花时间，但多少是个办法。
可对于世界的尺度而言，这个办法却完全行不通。
毁掉这个世界，和继续维持这个世界，都是对现实世界的伤害。
阳想做的，是让这个世界重新贴合到现实世界当中，这样才能让那个时空的洞口弥合，让【瞳界】无法趁虚入侵现实。
光是撕掉这块烂肉，让这个世界崩坏毁灭的话……缺口依然存在，这完全无济于事。
现在世界崩坏的第一步已经出现了，部分“虚幻的人”失去控制，人格消失，开始异化。
第二步，除了已经被替换的人外，这世界的所有人类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
至于第三步……所有的行尸走肉将被厉鬼的恶意侵蚀，带着极度饥饿的破坏欲，毁掉自己能看到的一切。
也就是说，任由现状发展下去，这世界的所有人都将变成鬼！
除了一开始来到这世界的那二十人，以及……昨天来到这世界，完成了无面替换的五人。
阳面色凝重，如果到了那一步，那就真的十死无生了……
二十五人里，那二十人会竭力维护这个世界，从而攻击作为外来者的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五个人，要对抗已经崩坏异化的整个十年后的世界！
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快所有人都将发生异变。
阳飞速思索着，他知道怎么去找那只潜藏在这世界中的，唯一的那只厉鬼的所在。
但那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所以第一步……他需要先找到其他人。
至少，要有五个人才能完成这件事。
你们……
可不能死在这里了。
阳在薄雾中寻找了一下方向，按照他的推测，秦满江他们肯定会朝着【真】所在的位置出发。
无论那是不是陷阱，对于缺乏足够信息量的他们来说，【真】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听到了，安息吧。”
阳忽然开口说到，他说话的对象，似乎是脚下这具无面尸体。
接着，他迈开步子，再度出发……
第六百四十二章 追与逃
城市的巷子里，秦满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他心底在想什么沈骸也看不透，至少秦满江表面上已经没太大问题了。
“闻到了吗？”秦满江问。
沈骸点头：“嗯，尸臭。”
从刚才起，城里的各处都开始弥漫着尸臭，两人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刚才那些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情况又恶化了，才会飘出这么浓郁的尸臭。
于是便挑了巷道小路前进，没往大路上走。
两人心底都明白，现在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这股恶臭，足以说明很可能整个城市里的人，情况都恶化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沈骸忽然说道。
秦满江看向他，沈骸一挑大拇指，指向了别墅区的方向：“进去后，你打算怎么做？”
“问她让这个世界消失的办法。”秦满江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如果她不愿意说呢？”沈骸又问。
“那就杀了她。”这次，秦满江的回答让沈骸心中咯噔了一下。
以他对秦满江的了解，这个回答不应该出自秦满江的口中。
“有用？”沈骸问。
他倒是不在意杀不杀人，但这样做会有效果？
秦满江看向他：“除了我们，二十年间，一共有二十个人来了这个世界，他们是已死之人，不论在哪个世界，都不该还活着。”
“你是想先试着把这个世界还原到最初的状态？”沈骸明白了秦满江的意思。
“嗯，”秦满江略一点头，“然后回这个世界的下江村，这里的下江村与我们世界的下江村有联系，这不是巧合，我想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就算不能让这世界消失，至少试着复原。”
“好吧，你说服我了，”沈骸耸耸肩，“可是，那位你怎么杀？”
沈骸用下巴甩向了秦满江父亲的方向。
他像是半点情商都没有一样，直接点明了最艰难的一件事：“如果要杀掉这世界的所有外来者，才能让一切复原，那你父亲谁来杀？他可也是外来者。”
说到这里，沈骸又立刻接了一句：“你别指望我，我可不杀你父亲，其他不认识的人倒是可以。”
秦满江沉默着，没等他说话，沈骸又说道：“还有，虽然我比较同意你刚才的说法，也认为下江村一定有某个和现实世界下江村存在联系的地方。”
“但我也觉得，是不是应该先找到阳再说？你别忘了，这个世界是延续没有怪谈的历史发展下来的，那个庞然大物的柏家不存在，柏阳也只是个警察，但咱们那个现实世界，柏阳可是知道很多事，他柏氏集团旗下的百足建设，那位前董事就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活着，你认为柏家会不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沈骸一声轻笑：“我甚至觉得，来这个世界的二十人里，有很大一部分应该都是柏家的人。”
“之前他来观音平湖找我们，说是要一起来下江村，这说明，如果要阻止【瞳界】顺着下江村这个时空间最薄弱的地方侵入，至少需要五个人的参与，才能完成某件事，对吧？”
沈骸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秦满江的表情。
见秦满江一直沉默，他便移开了视线：“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有些事，并不需要一个人闷头去想去做。”
“我向来认为，就算是一张厕纸也有它能起到的作用，你是觉得……我们要比你蠢？”沈骸偏着头看着他。
秦满江摇摇头：“不……”
他竟有些嗫嚅：“我……我只是……心里有些乱。”
“这一点，傻子都看得出来。”
沈骸一副老大的模样，拍了拍秦满江的肩膀：“先把你那乱糟糟的脑子理理清楚吧，现在开始，听我的。”
说完，不等秦满江回答，沈骸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外面起了雾，雾气中，隐约间能听到轻微的呻吟。
“有意思了……”沈骸嘴角微勾，“秦满江，玩过超级玛丽吗？”
“嗯？”秦满江被他这突然很奇怪的一句话问得一怔。
“无论是去见那位【真】公主，还是【阳】王子，我们好像都要小心翼翼地躲过这一路的怪物……”
说罢，他让开身子，一阵凉风穿巷而过，刚开掀开了前方街道中的雾气。
秦满江看向那里，一个个五官扭曲，四肢狭长的恐怖怪物，正安静地站在街道上，身上散发着阵阵尸臭，隐约间能听到它们嘴里那若有似无的呻吟。
一开始异化的那批人，已经完全变成了怪物！
而剩下的那些“正常人”，也在逐渐开始朝着“异化”的样子转变了……
这个世界，真的在腐败崩溃。
就在沈骸和秦满江看清街道上的怪物时，猛然间——
街上那些长手长脚的扭曲怪物，忽然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巷子里！
“喂喂，这下好玩了……”
沈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恐怖刺耳的尖啸立刻从更远处的雾气中传来。
街道上静立不动的怪物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凶猛地朝着巷口狂奔！
速度之快，甚至卷起了雾气。
秦满江和沈骸二人哪里还敢耽搁？
两人拔腿就往后跑，可这条巷子直来直去，就一条道，那些怪物的速度又明显要快过人类，不想个办法很快就会被它们追上。
“分头跑？”
沈骸说。
出了这条巷子，如果一左一右分开跑，也许能分散一些怪物的注意。
“不，没有意义，”秦满江很冷静，“现在满城都是它们，我们需要想的，是刚才为什么会忽然引起它们的注意。”
沈骸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视线？”
秦满江点点头：“嗯。”
刚才两人一直在巷子里，那些怪物也一直在街上静默，刚好在风吹雾散，他们两人看到它们时，立刻被发现了。
“你想利用视线来做文章？”
沈骸问。
“嗯。”
秦满江一边点头，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那些长手长脚的怪物，全都涌进了巷子里，地面挤不下，它们甚至已经爬到了墙上去。
“那不还是要分头跑……”沈骸无语地说。
“这是暂时。”秦满江答，他知道沈骸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我先用视线引导它们，你趁机去找……”
“镜子是吧？明白。”沈骸了然地说。
“你小心些，别被追上了。”沈骸说。
秦满江终于露出一些笑容：
“那要看你够不够快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自毁倾向
和沈骸一起行动的好处和坏处都很明显，好处是他很聪明，不仅不需要担心被拖后腿，甚至他可以反过来提出更好的建议。
至于坏处，就是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听话。
秦满江边跑边回头，后面追得很紧，自己能坚持的时间不多，最多两分钟左右就会被追上。
这条命会不会丢在这儿，的确得看沈骸的发挥。
这也是秦满江的特点，他自认为自己是挺好相处的人，和自己一起行动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其实真正和秦满江一起行动过的人都知道，秦满江的缺点也挺明显的。
那就是这人很“冒失”，简而言之，就是特别冒险。
同样一件事，一般人起码要有一半的成功几率才会去做，可秦满江属于有个一两成几率就会上了。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他自己能力较强，运气也比较好，倒是有更大的几率成功，但其他人承受的压力却完全不一样。
换句话说，如果命不够硬，跟着秦满江一起行动很容易被他“克死”。
“数不清啊……”
身后的巷道里，一堆怪物互相推搡挤压往前跑，这倒是短暂地限制了一下它们的速度，但这些玩意儿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看着沈骸已经跑出巷道口，往右转了，秦满江便站定脚步，回头冲着所有怪物吹了个口哨，把所有注意力都引诱到自己身上后，才转身往左边跑去。
狭长人形在雾气中穿行，它们的行动异常敏捷，且有不低的攀爬能力，能在垂直的墙面上如履平地地爬行。
秦满江一边跑，一边借助街道上的各种物体来掩护自己的身影，自己要让自己没那么容易被一眼就看到。
可是，有一只个子最高，将近两米的怪物完全锁定了他的位置，无论他往那边躲，都会被那只高高跃起的怪物发现。
不过，被它发现也是秦满江的策略之一，只有自己尽可能多地吸引怪物，才能让沈骸没有顾虑地去寻找合适的镜子。
而镜子，才是让两人脱身的唯一办法。
不然这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