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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整个世界寂静而空旷。
秦满江看着浑身都开始布满裂纹的妹妹，她的头发在风中轻轻舞动。
江水激起细碎的白色浪花，飞溅到岸上，落在她的脚边，融进土壤里很快没了踪迹。
这个世界，已经很真实了。
她一直在希望有个人来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好，很真实，比现实世界还要好。
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在空旷死寂的世界呆整整二十年，不至于疯掉。
云层开始散了。
散得很离奇，并不是化作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而是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大片大片地忽然消失了。
云层消失后，也没有露出真实的天空，而是……一片死寂的虚无。
秦满意痴痴地望着那片虚无，密密麻麻的裂纹已经布满她的全身，狂风更是吹得她的衣服猎猎作响。
“哥……真正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的呢？”
陡然间，江水忽然不再流动，风也不再吹拂……
石子，土壤，野草，树木，下江村的屋子，道路，电线……一切的一切！正在以下江村为中心，快速坍塌！
整个世界在眨眼之间，缩成了一张薄薄的“照片”，然后……破碎了。
秦满江几人震撼地看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江水还在……江水上，凭空站着一个女孩儿。
她安静地站在江面上，仿佛和江水融为了一体，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条长河。
秦满江伸出手，伸向她，却发现自己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和沈骸几人越来越近。
沈骸等人来到秦满江身边，一言未发。
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确是这个世界的神……
一切如她所言，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能够进得来这个世界，就算勉强进来了，她也能随手将其抹杀。
但……从她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放人进入这个世界，哪怕那会导致她的“时间”缩短，导致这个世界崩塌，她也勉强着自己，以一年一个的速度，放他们进来。
她，太孤独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交易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崩溃了。
秦满意安静地站在江面上，头发无风自动。
秦满江五人远远地看着她，并不是不想靠近，是她主动在将大家推远。
秦满江的心脏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看着她跟随这个世界一起崩溃。
这个世界，因秦满意而诞生，也只因秦满意而存在。
她是生在怪谈中的胎儿，是生与死，人与鬼的模糊界限中，诞生的特殊存在。
无论是属于厉鬼的瞳界，还是属于人类的现世，都不是她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确是独属于她的。
但她太孤独了，拥有鬼的能力，却又有人类的自我认知，这才是秦满意痛苦的根源。
如果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人，如果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真实的世界，也许她还能忍受这种寂寞，但她偏偏梦到了人类的世界，知道了真实的样子。
秦满意脚下的江水在一点点流逝，这条江，也即将与现实世界的江水融合。
没有人说话，虽然沈骸等人并不全然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方才听了个大概，再加上秦满意的行为，他们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如果这个女孩儿想杀了他们，那么……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有反抗的余地。
她在自己搭建的世界里太久了，她想接触真正的，鲜活的人。
世界一片死寂。
能听到的，唯有每个人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哥哥！”
秦满意的声音响起，她始终没有回头。
“你该回去了……”
随着她声音的出现，这世界虚无的空间骤然扭曲成一道螺旋，犹如一个竖直的漩涡，出现在五个人的正前方。
这道“螺旋门”的旁边，空间像水波一样晃动，大家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回归现实世界的“门”了。
柏阳看了那道螺旋门一眼，对大家说：“这个世界快要消失了，我们走吧。”
“那她呢？”钟雪燃问。
“她……应该会和这个世界一起消失吧，”柏阳想了想，“这个世界和她一样，本就不该出现。”
虽然这种说辞太过于现实，但也的确是实话。
只是大家没想到，秦满江竟然完全没听。
他转过头，看着大家：“各位，你们快回去吧。”
“你不走？”沈骸似乎读懂了秦满江的眼神。
秦满江摇摇头，看向远方江面上的秦满意。
“我已经找到，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了。”
他的眼里，第一次爆发出浓郁的生机，面对这种绝境，他的身上竟然是喜悦的情绪更多。
“现实世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他看着秦满意，“但我的家人需要我。”
“你疯了！”沈骸两步上前，抓住了秦满江的肩膀，“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消失，你想和她一起死在这鬼地方？”
“沈骸，”秦满江看着沈骸那双急切的眼睛，“这不是鬼地方，这是她的世界。”
“好，你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是什么？她不是人类！她早就已经死了！但你不一样，你没死！你也没必要和她一起死！”
沈骸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收着，他也在故意说给秦满意听见，对他而言，只要秦满江别真的发疯，选择在这个世界给自己的妹妹陪葬，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至于秦满意？抱歉……他完全不熟，而不熟悉的人，对沈骸而言就等于不存在。
他根本不在乎秦满意死不死，他只要秦满江活着就行。
秦满江摇摇头：“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各位，你们快走吧，现实世界交给你们了。”
说完，秦满江不等大家回答，竟然也凭空踩在了江水上，一步步朝着秦满意的方向走去。
“喂！”沈骸刚迈出腿，想跟过去，却立刻一个趔趄，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跌落江水中，还好被身边的柏阳一把抓住了。
他看着步步远去，凭空踏在江面上的秦满江，急切地问：“为什么他可以？”
柏阳深深地看了秦满江一眼，对大家说到：“走吧。”
“你放开我！我游过去！”沈骸挣扎了一下，却被柏阳一手砸在脖颈处，短暂地晕了过去。
但钟雪燃竟然也打算下水去阻止秦满江，柏阳无声叹息，解释道：“他能这样凭空踩过去，无非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的妹妹放他过去的。亦或是……小秦和自己身上的存在做了某种交易，短暂地得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钟雪燃瞳孔微缩，秦满意的态度，应该是不可能主动让秦满江过去的，那么……只能是第二种情形。
也就是说，秦满江的身上，真的有某个非凡存在？
难道说……他真的是白瞳之神的化身吗……
“他已经有所觉悟了，放心吧。”柏阳看着秦满江的背影，似乎有些羡慕，“你们这样都要去阻止他，那他的觉悟……就不算白费了。”
“走吧，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柏阳把沈骸架在了肩上：“他会回来的，一定。”
说罢，柏阳带着沈骸，转身消失在了螺旋之门中。
奚梧桐一声轻笑：“白痴……”
她也转身消失在了门里。
只留钟雪燃，她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秦满江！你记住，有很多人在等你！等你回来和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能就这样逃掉！”
秦满江的身形一顿，接着又继续朝妹妹走去。
钟雪燃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螺旋之门。
螺旋之门氤氲扭动，很快消失不见。
空旷又死寂的世界里，只剩下一条长河，还有河上的两个人。
“秦满意，我来陪你了。”
秦满江在秦满意的身影后站定脚步，温声说到。
秦满意浑身一颤，她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她能听到每个人的心声，能看到每一个念头，哪里会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喂，你在吧？玩偶？你听见了吗！】
【你就是白瞳之神，对吧？】
【现在，我要跟你进行一个交易……我的所有情绪，无论正面还是负面，你想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
【只要……答应我一件事……一件事就好。】
秦满意回过头，早已流泪满面。
站在她身后，刚才一直没有回头去看钟雪燃他们一眼的秦满江，容貌已经大变。
他的瞳孔成了纯白色，一条条白色的纹路也纵横交错地遍布脸颊……
他轻声一笑：
“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世界，妹妹。”
第六百六十四章 混乱来临
“哥！”
秦满意哭着扑进了秦满江怀里。
她没有想到，秦满江竟然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秦满江平静地抱着她，脸上的笑容虽然温暖和煦，却完全不像是秦满江以前的样子了。
这时，抱着秦满意的他仿佛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问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秦满意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发出灰蒙蒙的光彩，虚无空旷的空间悄然扭曲，另一个“空间夹层”出现了。
“我想……也许能做些什么，所以……”
一个个半透明的身影无知觉地漂浮在“空间夹层”中，当秦满江看清那些身影的面容时，他怔住了许久。
“辛苦你了……”
秦满江一声轻叹。
他的眼睛爆发出纯白的光彩，陡然间，属于秦满意的世界撕开了一条裂缝。
“走吧，我也是第一次去……真正的世界。”
……
现实世界。
伏城。
中央公园处，聚集着一大堆人。
人人身着红衣，或是裹着红袍。
腥花铺地，红烛摇曳。
人群之中的高台上，一个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舌灿莲花，大肆宣扬着“末世论”。
从天空出现的巨大红瞳开始讲起，说是人类的本性之恶，终于触怒了神灵，神灵即将降下神罚，抹平世间的一切。
现在信仰红瞳之神的人，可以在末日浩劫中幸免于难，并在新的世界中成为神的代言人，重新建立规则。
台下摩肩接踵，闹哄哄的，从伏城各处赶来的人都汇聚在这里。
绝大多数人都红着眼睛，双手垫在腹部，抱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红烛。
他们，就是这“红神教”的信徒。
本来，这种“教派”在现代社会，已经几乎骗不到人了，但始终挂在空中的那只巨大红瞳，却让人们不得不信。
绝望之下，人是盲从的，他们需要一个指引，哪怕那个指引是错的也不妨碍信众们的热忱。
台下的人群中可以瞧见听得面红耳赤，仿佛看到新世界的人，也可以看到失魂落魄，仿佛看到了末日的人，甚至是泪流满脸，绝望不止的人，情绪繁多，难以言表。
除了“红神教”外，大大小小的教派也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
有“神眼会”，“独眼教”，“神瞳教”等等之类。
其中以“红神教”的规模最为庞大，至于教义，这些教派都是大同小异。
基本以空中红瞳之神的指示为纲领，发誓要找出“白瞳”者。
他们像疯了一样，翻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查看每一个人的眼睛，除了红瞳之神说过交出“白瞳”外，更重要的是有人想着一步登天，万一自己被神瞧上了，以后就真的脱离人类这种低级的生命了。
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趁乱胡作非为的人。
秩序崩塌的时候，就是阶级壁垒被打破的时候，无论什么上流人士，还是社会底层，在这一刻人们发现，只有拳头硬才是唯一的真理。
钱和资源，反而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各种形式的犯罪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上演，尖叫，哭喊，以及根本不停歇的爆炸声，城市上空一直飘着黑烟，也一直闪着火光。
人类的疯狂在末日即将来临的预告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究竟有几个人是在找白瞳者？
而这……仅仅是“游戏开始”的第一天。
这其中的丑恶与罪行，如果真的存在一位“人格神”，祂在目睹了此刻人间的罪孽后，说不定真的会选择彻底抹除人类。
除了这些疯狂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则是勉强联合了起来，共同商讨对策。
他们以柏家和瞳界玩家为首，已经公布了这些年来关于瞳界的所有信息。
然后大家发现，如果传说是真的，红瞳之神汇聚了人类的负面情绪，白瞳之神凝聚了人类的正面情绪。
那么无论是红瞳之神还是白瞳之神，都不是纯粹的自然神，也并非人格神。
或许，以人类的思维逻辑去揣测神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从下江村归来的柏阳一行人，此刻也在中央公园，注视着红神教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