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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做什么？
黑色肉球的动作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多的人被卷飞至半空，被触须猛地拍碎。
再次出现时，已经变成了肉球身上的一张脸。
眼下，即便是柏阳都已经快绝望了，无论是玩家的永久道具，还是柏家这么多年能够掌握运用的灵瞳力量，都来自红白二瞳。
现在红瞳苏醒，彻底疯魔，人类能够使用的一切异力都已消失。
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人类的无力，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然而……就在这时。
风暴来了……
雪山之上，忽然卷起来漫天的风雪！
这并非黑色肉球用触须卷起来的动静，而是雪山本身的异常。
风雪来袭，气温与可见范围骤降，还活着的人全都冷得浑身发颤，但他们很快又发现一个好处——
那些触须竟然不动了！
就像它们也被冻住了一样。
所有幸存玩家趁着风雪迷眼的时刻，赶紧朝前爬去，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真的没命了。
求生欲驱使着他们朝着峰顶而去。
在极度冰寒刺骨的风雪之下，本就来得匆忙，没穿太多保暖衣服的他们，体温正在快速流失。
但求生欲和肾上腺素的双重作用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这一点。
明明这冰寒已经像一根根刺透皮肤的铁针，在飞速伤害着他们的身体……
漫天风雪之中，所有人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趁着风雪笼罩的这片刻，爬上峰顶。
然而……他们越来越冷了，虽然精神上意识不到，但身体的本能已经在下意识地蜷缩起来，防止身上的热量流失过快。
意志太强，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一件好事，但这个时候，却成了那片障目的叶子。
所有人都强撑着，思维似乎也被冻僵了，只知道朝着峰顶前进……
那里是终点。
就算那里并不是绝对的安全。
就算在爬过去的半路上就会冷死。
但他们还是在机械地重复着爬山的动作。
人在绝望之下，急需一个方向。
哪怕这个方向是错的。
每个人的皮肤都已经彻底冻得麻木，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
但大脑却极其亢奋，即便身体已经脆弱得一阵大些的风就能“吹断”。
在临近最高峰的巨石之下，所有的幸存玩家都到了这里。
钟雪燃靠着冰冷的雪壁坐下来，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嘴唇已经冻得皲裂了，毫无血色。
其他人也和她一样。
风雪一刮，他们便沉沉地摔在地上。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问题所在……这简直就像猎手在消耗猎物的体力。
猎物全力奔跑，以为自己就要逃出生天了，实际上却只是在一步步跑向自己生命的终点。
这块光滑的，最后一段垂直将近九十度的峰顶巨石，就是他们的终点。
已经没人能动了，身子全都被冻伤了，裸露在外的耳朵也冻得硬梆梆的，甚至不敢稍有碰撞，一碰，就掉了。
我们……快死了吗……
每个人的眼皮都像是被涂了胶水一样，越来越粘黏，越来越睁不开。
就在每个人的意识都即将陷入长眠之际，刚才这阵忽然刮起来的暴风雪，竟骤然停歇下来！
原本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垂直着往下落，仿佛突然受到了重力的拉扯。
大家惊奇地发现，身体竟然变暖和了？！
这股暖流很快蔓延全身，让几乎被冻僵的意识重新清醒过来，眼睛也再次睁开……
雪停了？
糟了！那岂不是黑色肉球又会发动攻击了？
一道道视线看向那巨大的狰狞黑球，却发现它竟依旧静止不动！
难道……
它也被冻僵了？！
大家的心思瞬间活泛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可就在这时，雪山峰顶，他们每个人的脚下，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怎么了？！”
“地震？”
剧烈的摇晃让每个人都惊恐不已，赶紧抓住了身边能帮助自己稳住身形的东西。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脚下的雪地，竟骤然抬升！
一行人惊恐地看着脚下，自己踩着的雪地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如果有人站在远处，刚好能看到雪山顶峰，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从雪山后方缓缓站了起来……
而在柏阳，钟雪燃一行人的眼中，他们仰起头，看到的……是一个沉默的，枯草一样的头发挡住了面容的，高大又瘦骨嶙峋的巨人。
祂巨大的身体藏在峰顶的云雾中，祂的手掌，就是雪山峰顶的地面。
枯草一般的长发，随着祂的缓缓起身，而疯狂飘荡。
幸存玩家的大脑一片空白。
雪山巨鬼……出现了。
祂的大小，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不……也许这才是祂真实的大小。
祂竟然不是在雪山之上躲藏着，而是从雪山后面缓缓站起来的……
就在此刻！
柏阳心中悚然一惊！
他紧紧盯着雪山巨鬼的脸，只见祂刚才还看不清面容的脸部，此刻一双幽蓝的，如同万载寒冰一样的双瞳正凝视着祂手掌里的一众蝼蚁。
祂会怎么做？
赶走近在眼前的黑色肉球吗？
不怪大家这样想，此刻，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与一个同样巨大的黑色肉球，贴近得几乎没有任何距离！
然而下一秒……
风一吹，露出了雪山巨鬼扭曲可怖，拉扯到几乎变形的痛苦面容。
祂张开如深渊一般的巨口，在所有人都尚在愣神的刹那——
将掌中的一切……
吞入了腹中。
第六百八十三章 柏阳
一瞬之间，全军覆没。
幸存的玩家一个不剩，全都被雪山巨鬼吞进了嘴里。
这个世界也好，人类也罢，全都丧失了抵抗。
而对于祂们来说，就算黑色肉球吞噬了整个世界，也比不上被雪山巨鬼吞入腹中的那些怪谈玩家。
毕竟，他们的身上凝聚着最初的灵瞳。
就在这时，一个幽白的人影撕开了雪山上方的空间。
他的身后影影绰绰，仔细看去，那竟是一个个人影。
有许一，陈致远，严潇，欣欣，林词，左弦……
这个背后撕开了另一片空间的人，正是秦满江！
他看向脚下千疮百孔的大地，以及以雪山为间隔，相对而立的两只庞然大物。
晚了一步吗……
正在这时，也许是雪山巨鬼得到了玩家身上的灵瞳加持，祂身上的恐怖气息，竟骤然暴涨！
隐隐间，已经压倒了红瞳之神与这世上的所有人变成的黑色肉球怪物！
秦满江心下震动。
他幽白的瞳孔落到雪山巨鬼身上，神力加持之下，仿佛看穿了雪山巨鬼的灵魂。
然而这一眼看去，雪山巨鬼内里的存在竟然是……
柏阳！
庞大的雪山巨鬼，内在竟是柏阳那半透明的魂魄！
而雪山巨鬼那张狰狞不似人形的脸上，也终于在这一刻，疯狂蠕动，慢慢变成了……柏阳的样子。
“呼……终于成功了。”
柏阳的声音，从雪山巨鬼的身体里发出。
秦满江震惊地看着祂，这只鬼，难道……
“都出来吧。”
柏阳的声音骤然出现在秦满江与黑色肉球的意识空间中。
刹那间，黑色肉球内部，易连海的意识脱出，他神色复杂，出现在茫茫无涯的雪山上。
而秦满江的意识，也自苍白的白瞳之神躯体中分离，出现在雪峰之顶。
至于，发出声音的人，柏阳本身的意识，也化作了他本人的样子，自雪山巨鬼的身上飞了出来。
三个人……不，此时此刻，这三人都已不是真正的人类。
易连海是这世界的原住民，他唤醒了红瞳之神，以这世上所有人的意志与情绪，在红瞳之神刚醒来的基础之上，造就了一个新的红瞳之神！
只是……他没想到红瞳之神会选择自毁，让新的红瞳之神变成了只知道吞噬与毁灭的怪物。
如果不是刚才柏阳的声音，只怕他的意识将继续沉沦在黑色肉球的体内，直至永恒。
易连海所代表的，是这神造世界的一切，是旧日的红瞳之神，他的身后，是所有原住民的意志。
而秦满江，他是江渡以白瞳之神的化身——名为【我】的玩偶，制作出的“新人类”。
秦满江本身，就是带着终结一切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的身上拥有白瞳之神残存的所有力量，也有……他在这世上结识的，比“天生使命”更重要的一些人。
许一等人无意识的虚影在他身后的虚空漂浮着，似乎在告诉他……你并不孤单。
秦满江和易连海，都是在红瞳与白瞳之神残余的力量之上，升格成的新的“神”。
可是……柏阳呢？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惊疑与诧异，雪上峰顶……一阵寂静。
三人站在雪山峰顶，巨鬼与黑色圆球安静地伫立，秦满江那副已经“白瞳之神”化的躯体，也安静地呆在半空。
只有三个灵魂虚影脱出的“人”，此刻静立风雪中。
“我们无数次地相信你。”秦满江注视着柏阳，冷冷地说道。
“谢谢，”柏阳淡淡回应，随即又看向易连海，“你们也没有让我失望。”
风雪狂涌，视野里白茫茫的一片。
世界正在崩溃，而取得了红瞳与白瞳之神力量的秦满江和易连海，直到此刻才明白，柏家……不，柏阳到底做了些什么。
“柏家，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对吗？”秦满江问到。
“从观音平湖回到过去的你，不是看到了儿时的我吗？”柏阳并不否认，反而一笑，“从这个世界建立之初，我的灵魂与记忆就在轮回，我拥有每一世的记忆，我……永远是我。”
“这只雪山巨鬼也是你的手笔？”秦满江看向那削瘦却又高大的巨鬼，再次问到。
“观音雕像产生的混沌意志，诞生了一个聂云真，而祂……”柏阳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高大的巨鬼，“要比聂云真更加完美。”
秦满江和易连海都沉默下来。
他们两人，一个得到了红瞳之神的力量，一个得到了白瞳之神的力量。
可这个柏阳，从他的柏家掌控怪谈游戏开始，他就一直在收集灵瞳，此刻……他更是将剩余的所有玩家一网打尽，这个人，几乎囊括了最初的所有灵瞳！
至少目前，只有一枚真实灵瞳，还在秦满江身上。
柏阳竟借助灵瞳之力，升华了他造出的“鬼怪”，他把自己……亲手打造成了神。
雪山狂风，凛冽无情。
柏阳转过身，白茫茫的峰顶似乎略显寒酸，但在场的秦满江与易连海，灵魂却都在震动。
柏阳仰天看着高耸入云的雪山巨鬼，忽然仰天长笑，热泪横流。
“我终于……走到了今天。”
“终于……”
多少年的苦心经营，多少年的孤独绝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声纵情的狂笑。
秦满江和易连海对视一眼，再次看向柏阳。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为什么能做到每一世都带着记忆轮回？
他到底是这世界的原住民，还是和其他玩家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们不是疑惑……这只雪山巨鬼是怎么来的吗？”
柏阳止住了笑声，回头看向两人。
雪峰一片寂静，只有呼呼风声。
“因为……祂就是我！”
“是红瞳与白瞳，创造的第一个怪谈。”
“是一个认知摇摆不定的实验品。”
“是惟一一个有自我意识，知道自己身份的——”
他的眼里，绽出万般不甘与怨恨……
“鬼！”
柏阳有些疯狂的声音在雪山之顶回荡。
秦满江和易连海愕然地看着他。
柏阳……竟然是这世界的第一只鬼？！
第六百八十四章 终结之末
这世界诞生之初，是没有鬼的。
红白二瞳的争斗，造就了这个世界。
祂们为了收回灵瞳，只能引发人类的恐惧，对死亡与未知的恐惧，牢牢地刻在人类的基因里。
有什么东西，即是未知的，又能带来死亡？
祂们翻阅了人类的记忆，发现了鬼这种毫无逻辑的存在。
于是，第一只鬼……就这样诞生了。
可是，作为祂们造就的第一只鬼，有许多地方，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柏阳”拥有了自我意识。
他时常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到迷惑，关于“我到底是什么”这个疑问，柏阳要比秦满江来得更早。
明明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取人类的性命？
人类对最初的“柏阳”而言，就像长在路边的杂草，虽然可以轻易地将其践踏，但“柏阳”实在找不出一个践踏人类的理由，对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