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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起身走至牢门旁,转头低语。
“他的情绪不甚稳定,恒表哥不要靠得太近。”
说罢,姜芃姬将空间让了出来,不过也没有离开太远。
这个距离,既不会让孟恒产生被监视的感觉,也不会让事态脱离她的掌控。
见姜芃姬离开,孟恒的眉头微微舒展,余光看到立在一侧的聂洵,心下添了几分狐疑。
聂洵站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时间紧迫,他没有进一步深思。
“父孟家主”
孟恒坐到席垫上,轻咬舌尖,迫使自己将脱口而出的敬称咽了回去。
他已经被除宗了,还与孟湛断了父子关系,如今再唤他父亲,对方未必肯认。
孟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陡然听到旁人唤他,他的精神清明了几分,一抬头却瞧见孟恒的脸
孟湛大受刺激,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面色狰狞地扑上前,半个身子越过那张矮桌。
“孟士久”孟湛面色狰狞、嘶声力竭地唤出孟恒的全名,干瘦似树枝的双手抓住孟恒衣袖,“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死得是悢儿你这野种怎么可能是老夫的儿子”
孟恒被吓懵了,正欲挣扎,但孟湛的嘶吼让他如坠冰窖,好似周遭的声音都远去了。
什么叫做“野种”
孟恒没有挣扎,反而给了孟湛进一步的机会。
他不相信姜芃姬说的话,那肯定是对方用妖术捏造出来的假象,一切都是为了欺骗他
他这么多年不可能做错
孟恒就是古蓁和旁人的野种,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他孟湛这辈子就孟悢这么一个儿子
他唯一的儿子被柳羲杀死了,养育二十余年的野种却投靠了柳羲,浑然不顾孟悢的血仇
“你怎么可能是老夫的儿子”
孟湛看似瘦弱,但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十分可怕,孟恒猝不及防被他掐住了脖子,怎么也挣脱不开。一旁的聂洵也被孟湛的话惊到了,等他回过神,孟恒的脸已经泛出了青色
没有丝毫犹豫,聂洵抬脚踢到孟湛的肩膀,对方吃痛一声,松开了双手。
孟恒双目泛着泪花,眼眶布满了血丝,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难道说这就是孟湛多年来厌弃自己的根本缘由
仆从私底下说他是生父不详的野种,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孟湛率先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拔出孟恒腰间佩戴的佩剑,雪亮的剑身冲着孟恒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聂洵大脑都来不及思考,一把抓过孟恒,二人滚到一处,避开了这一剑。
此时的孟湛已经没了理智,见孟恒逃过一劫,他立马又紧跟着砍过去。
“你疯了”
聂洵以剑身抵挡,因为低估了孟湛的力道,佩剑险些脱手。
“杀杀了这野种全都是骗人的,这根本就是个野种”
孟湛双目赤红,苍老的面庞扭曲而狰狞。
聂洵阻挡他杀孟恒,他便连带聂洵一块儿杀了。
“你敢阻挡老夫你也该死”
孟湛根本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各种杂乱的念头似乎要将他的大脑撑裂。
“死吧”
远古时代的文人都学君子六艺,孟湛自然也学过剑术。
这会儿不要命地想要杀聂洵和孟恒,一招一式都冲着死穴招呼,聂洵不慎被割伤了左臂。
“小心”
孟恒缓过劲儿,眼见孟湛的剑要刺向聂洵胸口,他不管不顾,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孟湛的双腿。孟湛行动受阻,手中的剑自然刺歪了,剑尖贯入聂洵肩头,聂洵的剑则刺入对方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当卫慈等人发现变故,连忙赶来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哐得一声,孟湛手中的佩剑应声掉落。
聂洵也维持着错愕震惊的表情,松开沾满粘稠血液的剑柄。
这一剑,虽未正中心脏,但也是一处要害。
哪怕医官能赶来,孟湛也难逃一死。
胸口传来刺痛,狠狠压过了涨疼的大脑,理智慢慢归拢,狰狞扭曲的脸缓和下来。
“士、士久”
孟湛张口,忍痛唤了一句,语调带着几分平和。
孟恒维持着呆滞的神色,木愣地松开双手,麻木地扶住站不稳的孟湛。
刺目的鲜血冲击他的眼球,让他四肢冰冷、六神无主。
苍白的唇瓣哆嗦着,他道,“孟、孟家主”
孟湛听到这个称呼,心中黯然。
胸口的剧痛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垂下头,顺着剑柄望向将剑尖送入他身体的青年。
二十五六的年纪,容貌迤逦,明眸皓齿,眉心缀着一颗嫣红朱砂痣
这张脸
这颗朱砂痣
蓦地,姜芃姬的话在他脑海响起
庶姨母为你生下的嫡次子,天生眉间缀一颗朱砂痣的男婴他本是孟府嫡次子,在你的操控下被那畜生庶子换走身份出生不满月就被仆妇埋入冰冷的泥地里
还有章节,明天再看吧。
双十二剁了好几千,刚下来的稿费填了借呗花呗,已经所剩无几了。唉,月光族的悲哀。
oshow7
第1084章 1084:孟湛之死(二)
第1084章 1084:孟湛之死二
一个孟悢你都能如珠如宝地宠着纵着
孟悢是谁
孟府庶子,身份低微的贱妾所生的儿子,因为孟湛的偏心而占了嫡子的名头。
脑海中的声音不肯放过他,清晰点名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身为宗子的孟恒却被你们父子拖累得考评落榜
孟湛想起这话,本就难受的胸口,越发疼痛,好似有一只手捏着他的心脏,试图将它捏爆。孟湛难受得开不了口,面上血色尽失不说,双手双脚也变得冰冷,似冰坨子。
抛开一切的偏见和敌意,孟恒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宗子。
性格温和儒雅,行事周全细致,哪怕不能让孟氏更进一步,但也不会像他一样尽失民心。
因为他的漠视和偏心,生下孟悢的贱妾被抬为贵妾,拥有如夫人的权柄,身为嫡长子的孟恒处境艰难。这般境地,年幼的孟恒还能为自己谋得出路,远赴上京求学如今想来,确实不凡。
只可惜,孟湛一直以为孟恒是野种,更是古蓁背叛他的铁证,根本不待见他。
如果家族长老没有押着他,让他立孟恒为宗子,他也许不会这么厌恶这个孩子。
孟氏家大业大,还能缺孟恒那口粮食
偏偏孟恒成了宗子,占了不属于他的位子
孟恒表现越好,越将孟悢衬得连泥巴都不如,孟湛便越憎恶他,将他视为难以抹除的耻辱。
想到这里,孟湛陡然想起姜芃姬那句话
古蓁所生第二子,那个嫡次子真的死了
孟湛疼得面颊冒汗,眼前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但他仍不甘心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聂洵。
这张脸,他怎么会忘记
聂洵的相貌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古蓁,充满着朝气,眉梢都写着飞扬神采,一眼便难以忘怀。
眉心缀着的朱砂痣,嫣红圆润,似乎要将旁人的眼光尽数收拢。
这一瞬,孟湛便猜出了聂洵的身份
他口中发苦,难以言喻的情绪缠绕他的心肺。
虽说不知聂洵的名字,但看他一身风仪,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万万没想到
他亲手抛弃的两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他如珠如宝疼宠的庶子,竟是不堪造就。
报应
全是报应
“这、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孟湛被孟恒扶着,但他没有去看长子,反而盯着聂洵的脸,似要透过这张脸看到某个人,他颤抖哽咽地道,“这、这么报复我是你想看到的”
聂洵这会儿才回过神,怔怔看着染血的双手,血液黏在肌肤上,一些地方已经略微干涸。
他心跳得厉害,慌得难受,那双能焚香弹琴的手,似抽风一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聂洵不是没杀过人,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杀了孟湛。
平日机灵的脑子,此时却像是生了铁锈的齿轮,每转动一下都会发出生涩刺耳的声音。
聂洵唇瓣哆嗦着冲一旁喊道,“医官、快叫医官过来”
孟恒听了,暗中捏紧了双拳,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之外的姜芃姬,目光带着脆弱。
不知是距离的缘故,还是别的,他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罢咳咳咳罢了”
孟湛虚弱地咳嗽两声,唇角勾勒出讥讽的弧度。
哪怕濒死,他也能迅速分析出这是个局姜芃姬是一切的知情者,不仅知道当年的恩怨情仇,她还知道聂洵的身份若非如此,她为何让聂洵和孟恒一道出现在自己面前
听闻柳羲武力超群,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也如探囊取物
这般身手,刚才的局面她会反应不过来
怕只怕,这个局面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逼他情绪失控,诱使他伤孟恒,最后再让聂洵杀他
呵呵
果然是毒计
柳佘真不知道他生出个怎样歹毒心狠的女儿
此时此刻,孟湛才真正看到姜芃姬的可怕,心中更有些后怕。
她难道就不怕算计失败,孟恒或者聂洵反被他所杀
孟湛艰难地挪动眼球,努力寻到姜芃姬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上那双冷漠如冰的眸子。
姜芃姬冷眼看着,薄唇微勾。
“快去喊医官啊”聂洵双手抓握成拳,死死咬紧了牙根,“柳州牧”
姜芃姬漠然地道,“来不及了,救不活的。”
聂洵情绪略有失控,咬牙道,“没试过怎知不行”
“不是现在死,过几天还是要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姜芃姬垂下眼睑,冷漠地看着聂洵,“不聂诚允,这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孟湛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上,但不能”
姜芃姬话未说完,濒死的孟湛似回光返照,猛地一个用力,推开孟恒,双手握住胸前的剑身,狠狠往身体送了几分,本来稍稍止住的血,不要钱地喷涌出来。
“柳羲你敢”
他双目睁到了极致,眼角出现细微的裂痕,沁出血珠,脸上的表情似厉鬼般骇人可怖。
过了两息,只听“砰”得一声,孟湛干瘦的身躯轰然倒向一边,至死不曾瞑目。
众人被这个变故弄得心头大震。
在场皆是人精,怎么会察觉不到孟湛最后那个举动的怪异
他耗尽最后的气力打断姜芃姬的话,一定是为了隐瞒什么。
风珏冷静地扫了一圈,从姜芃姬到孟恒再到聂洵,这三人之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哪怕姜芃姬没说完,风珏也能补全那句话。
孟湛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上,但不能什么
联系一下,最大的可能就是
但不能死在聂洵手中
某个可怕的猜想在心底升起,风珏面色变了又变,望向聂洵的目光写满了复杂。
谁也没有说话,直至孟浑开口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主公,虽说孟湛作恶多端,但逝者已矣,生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吧”
孟湛这条命,本该留着让他收割的。
这人在他面前咽气也算是报了血仇,这页算是揭过去了。
孟恒反应迟缓,等孟浑说完了,他才声音干涩道,“恒恳请主公,允恒为其收殓尸体。虽说罪有应得,但恒与他有二十余年父子情,不忍见他暴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姜芃姬道,“好。”
抱歉,这章才更上。13号的更新,香菇会尽量早一些。之前看章节说,有小天使说还有半月不足半月了就是预产期,追更不要紧啊,安安心心生个白胖健康的宝宝才重要。么么,香菇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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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5章 1085:风波又起(一)
第1085章 1085:风波又起一
孟恒留下为孟湛收尸,姜芃姬带人离开,将空间留给孟恒。
众人都离开了,唯独聂洵没走。
孟恒跪得双膝发麻,半晌才回过神,余光瞥见瞧不清神情的聂洵。
“诚允,你手臂还有伤,不适合待在潮湿寒冷的地牢”
他将孟湛冰凉的尸首放在地上摆平,掰开握剑的双手,将蜷曲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聂洵这才回过神,喉间发出野兽急喘一般的动静,好似忍耐着强烈的情绪。
“哇”
聂洵用完好的右手扶着墙,难受地干呕起来。
孟恒抬手将孟湛睁圆的眼睛合上,似乎没注意到聂洵反常的反应。
“你与孟氏有什么渊源”
聂洵用手背抹掉嘴角残留的污渍,喘息道,“洵出身中诏汴州聂氏,与孟氏能有什么渊源”
“孟家主是自尽而亡,诚允也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