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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主公不肯走,他也该劝着,实在不行陪主公同生死,岂有苟且偷生之理
殊不知,韩彧太了解许裴了。
许斐便是困守山瓮城,城破逃亡失败,绝望在农家院落自缢身亡。
许裴不愿输其分毫,更不愿意走上对方的老路,让他逃是不可能的。
劝了也是徒劳。
韩彧冷漠垂眸。
“谢你吉言。”
对于韩彧而言,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程巡忠于主公,生死不惧,但他忠于本心和“道”,如今还不能死。
程巡怒从心来,右手猛地搭上腰间佩剑剑柄,拔剑刺向韩彧。
韩彧闪躲不及,左手上臂被刺了个正着,鲜血很快染湿了整条手臂。
倘若程巡刺的方向再偏一些,说不定能正中韩彧的心脏,一剑将他带走。
程巡将剑拔出还想再刺,怎料韩彧出手迅捷,同样拔出佩剑准备抵御。
程巡的剑停在半空,怎么也刺不下第二剑,最后愤恨摔剑而走。
“哼”
他最看不起韩彧这等毫无骨气之人,杀他也是脏了自己的手。
韩彧却只能将剑收回剑鞘,右手捂着左臂的伤口苦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便是这个。
山瓮城虽有地势之险,但许斐驻守这里的时候许裴就各种强拆建筑,如今换做他被围困山瓮城,那些没来得及抢修的建筑成了最大的拖累。姜芃姬这边又憋了一肚子火,攻城火力凶猛无比,众将士从天亮开始攻城,除了中途休整过几次,其余时间全在暴力强拆。
姜芃姬更是徒手撕了城门,带兵率先破开山瓮城大门,看得左军主力柏宁目瞪口呆。
原来打仗还有这种操作
不是
那不是他们主公么,为什么还要亲自上战场打头阵
普通将领都不会轻易下场杀敌,你一个主公如此兴奋干嘛
凭借良好的目力,柏宁确定以及肯定自家主公不仅兴奋了,她还兴奋得颤抖
“糟了糟了闺女还嫁得出去吗”
怪只怪自家主公太有魅力,战场宛若杀神降临,完美展现力量的美。
哪个怀春少年少女能抵抗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骨子里便崇尚强者。
不然怎么会有“美人爱英雄”之说
自家主公不仅生得美貌,她还力压无数英雄。
如此人杰,自家月霞的魂儿还不被她勾得死死的
柏宁思及此,瞧见那些歪瓜裂枣的敌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箭术极佳,排兵布阵亦不差,经过卫慈的举荐,姜芃姬让柏宁担任兵营都伯,相当于伯长。不过柏宁是一线战斗序列,立功的机会很多,再加上他自己的本事,短时间就能升上来。
不然的话,一开始就给柏宁高位,怕是很难让其他士兵心服口服。
柏宁也没有辜负姜芃姬的安排,几次小战表现很突出,此次攻城也甚为起眼。
姜芃姬能手撕城门,若无柏宁带领兵卒掩护协助,山瓮城也没那么容易拿下来。
战鼓轰鸣,杀喊震天,血腥味直冲云霄。
城下城上堆积了无数残肢断骸,鲜红的血液渗入泥地,混合着泥腥味向四周飘散。
城门虽破,但残余的士兵却未四散奔逃,仍有一部分人留下来抵御,最后被杀被俘。
“倒是有两把刷子”
姜芃姬呸了一声,手中长刀凌空一甩,上头挂着的鲜血被甩了出去,恢复雪白光亮的刀身。
若是换做普通士兵,如此劣势,早生不出半点儿抵抗的心思啦,要么投降要么逃跑。
山瓮城残留的兵士倒是蛮犟,由此可见,这些便是许裴帐下最后的精锐了。
姜芃姬也没让人将他们杀干净,反而下令将能俘虏的俘虏,不能俘虏的再杀了。
三路大军直入山瓮城,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下之前,山瓮城最后一道防线被破。
夜幕渐渐低沉下来,山瓮城内的火光越来越亮,照得天幕染上一圈橘黄的光晕。
姜芃姬望了一眼,眼底映出那抹橘光,蓦地猜到了什么。
“许信昭何必呢”
她口中喟叹,满身煞气尽数收敛,瞧着不仅没有先前的尽兴,反而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观众们仍旧在聊天打屁,他们的轻松反而衬得姜芃姬心情无端沉重了两分。
她与许裴没太深交情,但当年也是称兄道弟妹的人,半个朋友。
另一处,程巡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抱着木桶从水缸打出水,试图扑灭大火。
不过山瓮城主建筑全是木材,加之气候干燥,火势蔓延后便凶猛无比,哪里是他能扑灭的
附近仅有寥寥几个仆从和士兵在打水灭火,仅是杯水车薪。
程巡最后心一横,将盛满水的木桶高举头顶,将水浇了自己一身。
他又将仆从拿来的厚被打湿披在身上,冲入火海。
屋内火势极大,呛得他直咳嗽。
隐隐瞧见一具带着火的焦尸,他将厚被盖在那具焦尸上,竟有惊无险地将其拖出。
“主公主公缘何要抛下公逻啊”
焦尸烧得面目全非,但程巡仍一眼认出了它的身份。
一时间,悲从心中来,他顾不上手臂和后背的烧伤烫伤,伏在厚被上嚎啕大哭不止。
早睡,还有一章明天补。另外一说,中药真的真的太苦太难喝了,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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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2章 1202:程巡之死
第1202章 1202:程巡之死
程远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自家兄长。
程巡像是失了魂一般跪坐在一具焦尸旁边,周遭木制建筑烧得只剩乌黑焦炭。
“大兄”
程远尝试性唤了一句,眼底写满了狐疑和不确定。
因为兄弟年纪相差比较大,程远对兄长最深的印象便是他窗下苦读的身影,贪玩懈怠这类词永远与程巡无缘。程巡成家后便带着妻子去外地任官,程远跟着父亲,所以兄弟二人接触不是很多。尽管如此,二人比普通士族兄弟还是亲密一些,程远对兄长也十分敬重仰慕。
多年阔别,程远还想让兄长看看他如今的成长,兄弟二人坐下来叙叙旧,闲谈家常。
奈何世事弄人,程巡出仕许裴,程远效力于姜芃姬,兄弟二人的立场便敌对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许裴失败了,程巡即将面临成为阶下囚的境况。
程远生怕士卒伤了程巡,急急忙忙赶过来。
大概是运气比较好,程远并没有走多少弯路便找到了程巡。
他命令兵卒退下,径直上前,站在程巡身边。
空气中弥漫着生肉烧焦的古怪味道,隐隐还带着令人作呕的鲜血铁腥味。
程远目光挪到那具焦尸身上,一个大胆的念头爬上心尖
大兄这个模样,难不成这具焦尸是许裴
他还未得出答案,程巡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眼眶爬满了粗细不一的血丝。
“公辽,没想到是你来了。”
程巡现在还不肯接受现实,但程远的出现让他最后一丝防线崩溃坍塌。
程远见兄长情绪不对劲,不敢多说话,以免触动程巡敏感脆弱的神经。
不等程远开口,程巡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要带人擒拿我”
“小弟正是怕底下兵卒没个轻重,冒犯了兄长,这才急忙赶来。纵是擒拿,小弟也不会允许他们伤了或者折辱了大兄,这一点尽可放心。”程远诚实地道,“认真算起来,大兄离家已有十年,父亲和母亲他们对大兄甚为想念。二老年事已高,大兄不妨回去看看他们”
程远下意识搬出了家中老父老母。
提及父母,程巡麻木的目光多了几分波澜,似微风吹皱的湖面,很快又隐没不见。
“无法侍奉家中父母,这是为兄的不是。以后还要公辽多费心思。”
程远心中一个咯噔,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大兄这话是什么意思”程远道,“侍奉父母本就是为人子的责任,你还是家中长子”
他有预感,这会儿不将程巡骂醒了,说不定对方就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主公兵败,被逼自焚如此深仇大恨,公辽你说为兄身为臣子该不该为主公报仇”
程巡抬手甩开程远的手,费力地站起身。
他跪坐的时间太久,双腿麻木又青肿,若非他用毅力支撑自己,早就狼狈倒下了。
程远的脸刷得白了下来,程巡若是报仇,那岂不是
他打了个哆嗦,程远可以肯定自家兄长要搞事情,或者说对方的情绪已经不对劲了。
“主公待我有再造之恩。”程巡道。
程远咬牙,恨不得摇着兄长的肩膀将他摇醒,那许裴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可信昭公已经败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以来便是这般残酷。倘若今日败的人不是信昭公而是主公,大兄以为信昭公会大度放过她举火自焚是信昭公自己的选择而非逼迫,何来仇恨”
士为知己者死,这话是没错,程远也钦佩那些高风亮节的名士高人。
不过这话搁在自己身边亲人身上,程远却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大兄程巡,上有父母,下有子女,还有与他结发的贤妻。
程巡凭什么二话不说就舍弃一切随旧主而去
天下五国初现乱象,光是东庆境内大大小小的诸侯便有四五十家。
大多连小水花都没掀起来便被临近的诸侯吞并蚕食,如今的许裴不过是走了他们的老路。
自家兄长入许裴帐下不过三四年光景,程远也不觉得许裴如何好,为何兄长便死心眼了
程巡冷笑一声,说话掷地有声。
“誓死不降柳羲,更不与这等小人同流合污。”
不管姜芃姬做得多么好,搁在程巡眼里她都不是正统,出身士族却做着令人不齿的举动,亲善寒门而疏远士族,这些年做什么事情都打着为百姓的旗帜,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白了,她只是扛着大义的旗帜为自己谋划,不尊正统的叛逆分子。
除了许裴自焚之事,程巡同样无法接受自己归降后和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人共事。
程远又急又怒,自家主公岂能让人随意诋毁
哪怕这人是自个儿的兄长也不行。
“主公是真正有平定四海之志的明主,连父亲都对她赞同肯定,大兄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程远刚说出这话便后悔了,倒不是后悔反驳,仅仅是后悔自己说话太重。
程巡轻蔑地哼了一声。
“粗莽鄙夫,岂能成事”
程远不想与他争辩,以免兄弟二人吵出火气。
“大兄不妨冷静冷静,多想想家中父母、大嫂和侄子侄女,一个许裴真的值得你如此托付他出身士族,但绝非大兄所寻明主,哪怕不是主公,他也会败在另一人手中。”程远道,“大兄嫌弃主公,不愿归顺出仕,那赋闲在家也好。待天下太平再出仕一展抱负,未尝不可呀。”
程巡冷笑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和柳羲永远不会是同路人。
让他在这人帐下做事或者仰人鼻息,宁愿死
程远无奈,只能狠下心唤人进来将程巡暂时扣押下来,以免他一时脑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许裴刚死,还是举火自焚这样的死法,对程巡的精神打击是巨大的。
岂料程巡拔剑对抗,兵卒碍于他的身份不敢下狠手,反而刺了好几剑。
程巡冷冷地大笑两声,神情疯狂,余光瞥见院中石墙,心中闪过一丝狠意。
“不”
程远也在阻拦中被程巡伤到了手臂,未等他醒过神便看到程巡撞墙,惊得魂飞魄散。
空气中响起一声闷闷的砰响
一大滩血染红了熏黑的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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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3章 1203:赵绍之死(一)
第1203章 1203:赵绍之死一
程巡之死很快传入姜芃姬耳中,后者听后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
半晌之后,她道,“毕竟是文辅先生的长子,还是公辽的大兄,死者为大,生前恩怨一笔勾销。他甘愿殉主成全自己的道义,我也不好计较什么。让公辽将其收敛,带回去葬了吧。”
姜芃姬要说不火是不可能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按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来讲,自杀是懦夫行径,不管是什么理由,这种行为都是可鄙的。
姜芃姬宁愿将人头送到旁人手上也不愿意自己动手了结自己性命,所以程巡的选择,她是无法理解的。私心来讲,她宁愿程巡到自己跟前对峙一番,总好过在程远面前撞墙自尽
他死了干脆,但他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