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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慈双目通红,仿佛哭过一场,脸上却没有泪渍,除了精神头有些低迷,其他倒还好。
“你倘若要怨我,那便怨好了。我手上的人命多了海去了,不缺卫応这么一条。”搁直播间观众的话来吐槽,姜芃姬就是凭实力单身的典范,“怨归怨,你要跟我有嫌隙,我不应的。”
卫慈见自家主公坐在他床榻旁,表面上与平时一般嚣张,实际上却有些罕见的忐忑。
“主公为何会以为慈要怨憎你”卫慈问她,“这是兄长自己的选择,慈又岂会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旁人两军交锋,胜负残酷。正如兄长说的,顺者昌逆者亡。倘若今日败的是主公,同样不会有好下场,慈也不会在世间苟活。此事怨不得任何人真要怨,那也只能怨世道。”
姜芃姬头疼道,“你越是这么明事理,我倒是越心虚了。”
卫慈却道,“主公为何要心虚总不能碰到俘虏是帐下臣子的血缘亲眷,您就要心虚吧”
姜芃姬听后沉默,她没有选择正坐,反而将两腿盘了起来,坐姿在世人看来极其不雅。
“突然有些心疼。”
卫慈诧异地望她,不明白主公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感慨。
“子孝还有几月才到而立之年,心态却如此豁达通明,不亚于那些五六十岁的智者。稍微一想也知道,这不是今生积攒的经验和体悟。”姜芃姬低声道,“多半是前世就有的。”
只有跌过才知道痛,很多体悟也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明白。
卫慈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前世,老师潜心教学,教导学生无数,算得上桃李天下。五国乱世,除了友默、文彬、少音三人,先后又出仕五十六人,有资格被程丞先生详细录入新史便有二十三人。”
姜芃姬挠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慈道,“这些人,多半是慈从启蒙到弱冠时的同窗好友,不似兄弟更似兄弟。”
姜芃姬:“”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卫慈又道,“不止是友默三人,其余有一半人的死都与陛下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姜芃姬:“”
嘤
卫慈无奈道,“姜朝建立初期,琅琊学院一脉的士子与陛下矛盾可不浅。”
可不是,这位女帝专门逮着琅琊书院出来的学生杀,多大仇多大怨
姜芃姬问,“那么卫応呢”
“聂良死于聂氏内斗,大兄因为挚友之死而抑郁多年,不足五十便病逝了。”卫慈垂头道,“兄长死于主公手是他的诉求,也算是解脱吧。慈会好好照拂他留下的儿女”
姜芃姬斟酌着道,“我觉得你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情”
“的确有。”卫慈没有隐瞒,他道,“那件事情与福寿有关。”
姜芃姬知道福寿,那是上一世卫慈的儿子,大名卫琮。
“福寿走了弯路,被人利用逼宫,这里头大概有侄儿的影子虽不确定,亦不远矣。”
卫慈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儿子拴在身边,有时无法照料便将他放在兄长家,让侄儿侄媳代为照看。自从天降陨石事件发生,卫慈便谨慎了许多,平日还会约束卫琮与士庶子弟的交往。
他防得这么严,卫琮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如今细细回忆一番,以卫氏为首的士族串通三个侄儿的可能性很大。
这也是唯一又不会引起卫慈警觉的途径。
姜芃姬道,“不都过去了”
卫慈双目通红地道,“终究是意难平。”
最疼爱的儿子被人利用,带着外人气势汹汹地逼宫,险些逼死亲姐,间接害死亲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陛下早一步龙驭上宾了,否则还不知会是什么场景,多半会被气得心灰意冷。
依照储君姜琰的性格,哪怕饶了卫琮一命,多半也不会原谅他,将卫琮流放千里都算仁慈。
一家四口,没有一个算得上好结局,这也是够惨了。
姜芃姬拍拍肩膀,说道,“这金尊玉贵的肩膀借给你靠。”
卫慈却道,“军营重地,谨言慎行”
卫応死了,卫慈自然难过,但没有亓官让等人想象中那般严重,他也没和主公起了嫌隙。
他将大兄尸骨仔细收敛,换了干净的寿衣,装入棺材送回琅琊郡。
尽管琅琊卫氏举族迁回了汴州,但分支的祖坟还留在原地没有迁动。
他将卫応送回琅琊郡也算是落叶归根。
因为兄长新丧,卫慈最近连吃带穿都变得素净起来,本来就没几两肉,这下更瘦了。
一场大战,姜芃姬这边都有些喘不过气,损失巨大的聂氏自然更惨,一下子就被打残废。
凌晨还有一更,最近状态不太好,写得比较慢,如果有什么虫子,章节说提出来,香菇看到就会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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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0章 1550:伐聂良 攻杨涛,剑指天下(八十八)
第1550章 1550:伐聂良 攻杨涛,剑指天下八十八
“有没有打听到消息”
湛江关一役,聂军惨败,损失兵马近二十万,几乎将所有精锐都葬送进去。
尽管中途又几万残兵成功突围,但这些残兵一没秩序二无战意三缺辎重,几乎像无头苍蝇到处乱飞。他们的运气贼差,千辛万苦突围出来,半道还碰见凯旋的姜芃姬兵马,又是一顿暴揍。历经苦难,这些人马几乎散了个一干二净。幸好樊臣几个老臣还活着,勉强收拢残兵。
聂军只剩残兵败将,辎重粮草供应不上,为了果腹不得不开始斩杀有伤的战马充饥。
樊臣等老臣碰面之后,仔细询问卫応等人的下落,两三日还未有动静。
此次大败,几个看卫応极其不爽的老臣将所有的锅都甩到了他身上,借此逃避自身责任。
樊臣没有理会这些声音,毕竟现在也不是争吵内斗的时候。
他派人出去打听卫応下落,不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个大活人总不能人间蒸发。
头几日没有消息,樊臣几乎要怀疑卫応在混战中被砍死的时候,具体消息传回来了。
“报军师下落已经寻到,可是”
士兵衣衫褴褛,形态落魄,不知多久没有好好歇息过了,一双眸子布满了细密的血丝。
樊臣忍不住抓紧了士兵的手臂,追问道,“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他是想急死人不成
樊臣这边的动静也引起坐在不远处修整的老臣注意,忍不住支长了耳朵了偷听。
士兵咬咬牙,含泪道,“军师被俘已经、已经遭遇不幸了。”
樊臣惊得倒退一步,等待消息这两日,他也猜测过卫応是不是被敌军俘虏了,但没想到他会死。转念一想,这个结果也是合情合理。按照卫応的脾性,没有以死谢罪都算心平气和了。
“怎么死的”樊臣继续追问道,“他自己还是柳羲要”
偷听的几人也惊在原地,似乎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面面相觑的同时生出几分莫名感慨。
尽管他们看卫応很不顺眼,但不得不否认,卫応对于现在风雨飘摇的聂氏而言就是另一块“主心骨”。他都出事了,聂氏的未来就更加渺茫了。当然,有人可不这么想。
这人呸了一声,唾骂道,“死得好当真怀疑这人是柳羲派来的细作。自打他卫応一手包揽大权之后,我军可有一桩顺心的事儿这会儿可倒好,倾巢而出强攻湛江关,便宜没占成反而被人家找了机会一锅端了。要说这里头不是卫応出卖了,老夫当真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这位老将骂得很大声,樊臣这边自然听得清楚,试图反驳但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聂军已经分崩离析,若是再生出什么矛盾,怕是连中诏都回不去了。
樊臣袖中的手攥成拳头,用力握紧,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儿。
他深吸一口气,装作没有听到老将的辱骂,耐心询问士兵。
“据闻柳羲试图招揽军师,军师不应。”士兵含泪道,“军师一心求死,死于柳羲佩刀之下。”
樊臣又问道,“难道说这中途无人站出来替军师求情”
卫応的兄弟效命于姜芃姬,这可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士兵摇头道,“小的只打听到这些,其余的并不清楚。”
樊臣心下叹息,追问道,“军师的尸首,柳羲可有派人送来”
不论如何,卫応已经死了,那么按照两方兵马交锋的习惯,尸首应该送回来的。
士兵道,“军师尸首已经由其兄弟代为收殓,派人送回故里安葬。”
这时候樊臣才想起来卫応出身琅琊卫氏,属于汴州卫氏的分支,因为分出去两三百年了,族地都在琅琊郡。若是卫慈帮忙收殓,那卫応的尸骨多半是送回琅琊郡,落叶归根。
思及此,樊臣感觉无尽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向自己,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众人连忙将他救醒,如果连樊臣都跪了,那聂军就真没有能扛事儿的人了。
“如今该如何是好”
樊臣道,“战败的消息怕是瞒不住了,此时还是尽快收拢残兵回到汴州,主公安全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收拢残兵也能凑出几万,加上聂清手中的兵马,兴许能稳住局面。
幸好幸好主公聂良临终之前已经收拾依附聂氏却野心勃勃的家伙。
不然的话,大军打了败仗,领着一堆残兵回去,怕是要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柳羲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聂氏家底都输了,此时的中诏就像是剥了壳、毫不设防的鸡蛋,任由敌人为所欲为。
樊臣道,“柳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她短时间内也无力再战。”
聂氏损失惨重,姜芃姬那便就好受了
别忘了,她是兵分两路,同时抗下聂良和杨涛的兵马,兵力太分散,粮草压力大。
若是不抽出点儿时间修养,怕是她自己都扛不住。
尽管时间短,好歹也是喘息的机会。
樊臣一向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总要挣扎到最后关头才肯死心。
他的建议自然没错,但有人不想同意,心中怕得很。
聂氏在中诏所向披靡,碰到姜芃姬却处处碰壁,姜芃姬阵前斗将有神迹护体,半夜偷袭又有神迹庇佑她的军马,很显然老天爷的心已经偏得找不到北了。他们只是一群凡人,如何能与身负气运的“天子”一较高低聂良和卫応都试过挑战,结果呢一个病逝,一个被杀。
樊臣听到这些理由,险些气得吐血。
湛江关一役只能说己方棋差一招,反中敌人奸计,技不如人罢了,为何要推到老天爷身上
不论有多少反对声音,他们还是要回到中诏的,不然连宰杀战马都不够吃饭了。
这伙残兵刚走一半,大军战败的消息便传到聂清耳中。
“你、你说什么”
来人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块儿却无法理解了。
聂军怎么会
来人将那日战况简洁扼要地说了一遍,聂清越发面无人色。
可,坏消息并未就此截止。
写小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一章写两遍。电脑蓝屏得猝不及防,宝宝的稿子都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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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1章 1551:伐聂良 攻杨涛,剑指天下(八十九)
第1551章 1551:伐聂良 攻杨涛,剑指天下八十九
“你说、你说谁没了”
聂清纤瘦的肩膀轻颤,双手开始抖动,仿佛整个人被隔离在世界之外,一切声音听不真切。
“你说谁没了”
温润有礼的聂清似乎在这刻死了,留下的这人只是情绪失控的空壳。
他双手不受控制地抓紧传信人衣襟,呼吸急促地将他提起,哆嗦道,“告诉我,谁死了”
传信人也被聂清吓到了,颤巍巍地夹紧大腿,克制住想要失禁的冲动。
他道,“卫応军师,他不幸”
传信人话音未落,聂清便发狂般将他掷了出去,真不知道这副瘦弱的身躯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传信人摔得不严重,神色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恢复成告罪的姿态,身子俯得极低。
“逝者已去主公,还请节哀”
随同聂清扶灵的臣子见他这般反应,连忙出声安抚。
“节哀你叫我如何节哀”聂清双目已然通红,晶莹的泪珠滚动数次还是落下,他的神情脆弱极了,仿佛些许打击就能将他击溃。聂清用哽咽的哭腔道,“父亲去了,聂洋那混账去了,如今连岳父都弃我而去我到底是做错什么,短短数月,接二连三失去至亲”
聂清这话几乎是吼了出来,额头青筋暴起,汗水连同泪水滚滚而下。
“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