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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留下痕迹。
“哼,你这嘴巴仍是这般得理不饶人,惯喜欢胡搅蛮缠。”
十二三的时候胡搅蛮缠,那叫天真可爱、无邪动人。
十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般岁胡搅蛮缠他又不是卫子孝,还惯着她不成
“我这叫据理力争,摆事实讲道理,什么时候胡搅蛮缠了”姜芃姬伸手给他,说道,“我的营帐的确收拾得挺干净,但泥地也脏,你打算坐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不怕冷了腚。”
吕徵看着她的手,努力抑制住想要将她手拍开的冲动。
“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老师教导你三年,不是让你天天将腚挂嘴边的。”
姜芃姬忍俊不禁。
“我以为你会说好歹是个女儿家,说话莫要粗俗之类的话。”
哪怕到了现在,仍旧有人喜欢用她的性别做文章,哪怕不是刻意之举,但潜意识还是会扯出性别。姜芃姬不介意,因为他们都是外人,还是她根本瞧不上眼的外人。
倘若吕徵也这般,她会很失望的。
吕徵抬眼瞧了姜芃姬的脸,对方今日穿着一袭石青色圆领短袍,仍旧是干练利落的装扮,配上那张英气俊雅的脸、含情三分的眼、似笑非笑的唇乍一看上去,更像是个气韵风流的士族青年。在她身上,找不到世人熟悉的“女性标签”,例如“娇柔可人”、“端庄大方”
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女子,诠释了女性另一种罕有的美。
“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儿数”
吕徵心里是欣赏的,嘴上却是不依不饶的。
他一把握住姜芃姬的手,顺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
因为吕徵还病着,突然站起身,眼前晕眩了两息,险些踉跄向前倾倒。
姜芃姬顺手扶了一把,吕徵偏首瞧她侧颜,心里嘀咕了句。
当年没认出来性别,不是他和周围人看走了眼,分明是这人长得太作弊。
“安慛这半年虐待不给你肉吃”
二人握手的时候,她便发现吕徵比她目测还要纤瘦一些,手掌几乎没什么肉。
子孝也瘦,但也能捏出些肉,吕徵却是一把骨头了。
半多年前,姜芃姬派遣方直游说吕徵。
方直铩羽而归,但也给姜芃姬带来不少消息。
根据方直的描述,吕徵被安慛冷藏了,但处境也不是很差,吃好喝好睡好还胖了几圈。
如今一瞧,哪里是胖了。
外头要是刮起台风,她往吕徵脖子栓一根绳子都能将他放到天上放风筝了。
“别提肉,反胃。”
哪怕那些肉粥没有吞进肚子,但味道却尝到了,每每回想都让他反胃。
等短暂的晕眩过去,吕徵站直松开她的手,暗中观察。
正如姜芃姬自恋的那样,她这些年真是没多大变化。
先前,吕徵拒绝方直的游说,吕徵没有答应招揽,但也借着这个机会与同窗好好叙旧一番。
这两个已经奔三,进入中年的男人聚在一起秉烛夜谈、追忆往昔,感慨唏嘘之余还谈及了“琅琊f5天团”的境况。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除了姜芃姬,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腼腆不乏傲骨的方直被现实磨练成稳重端庄的乡野夫子,少年时在胸腔翻滚的热血败给了现实;沉迷二次元纸片人、钟爱各色避火图、性格有点儿怂的江末成了深沉内敛又可靠的士族族长,当年吵吵嚷嚷不屈服家族的他也朝着父母看齐;家有良田、吃喝不愁的富贵郎君马休受战乱影响,良田被趁势崛起的乱匪豪强侵占掠夺,为了避祸,不得不举家北上,多年来杳无音讯当然,他们三人的变化还不算大,五人中变化最大的当属姜芃姬和吕徵。
最纨绔胡闹的姜芃姬成了天下诸侯,
骨子里有些愤青潜质,对士族带着有色眼镜的吕徵成了姜芃姬对家安慛的谋士。
如今,他又成了姜芃姬的阶下囚。
人生际遇,当真是有趣,没有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姜芃姬的观察力可不是摆着看的,一瞧吕徵的反应便知道里面有隐衷,自然不会继续刺激。
适当的皮那叫皮,过度的皮那就是结仇了。
“瞧你病容憔悴的模样,还是安心待在军营等战争结束吧。养好了身子,说不定我会让你见一见旧主最后一面。”姜芃姬说完,突然想起一事儿,“对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对于姜芃姬的安排,吕徵心里有数,并不意外。
倒是她说的事情,让吕徵有点儿没来由的心慌。
“何事”
姜芃姬道,“我朝你那义女要了点儿东西。”
吕徵挑眉问,“何物”
姜芃姬道,“你的读书笔札。”
“你要那物有何用”
姜芃姬笑道,“自然是写一封丧书,送你家旧主归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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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9章 1679:收南盛,杀安慛(八十七)
第1679章 1679:收南盛,杀安慛八十七
送旧主归天
吕徵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但他何等聪明,不需片刻就知道她做了什么。
“柳兰亭”
吕徵指着她,气得手抖,姜芃姬脸上挂笑,不紧不慢地抬手将他的手撇到一侧。
“少音想说什么卑鄙无耻还是阴险狡诈”她笑道,“两军交战,兵不厌诈。战场上用了什么勾心斗角的手段都是允许的,只看谁技高一筹而已。我不过是利用可以利用的条件,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再者,我还送了少音一桩功劳,让你迅速在我这里站稳脚跟”
吕徵道,“在你柳兰亭心中,我吕少音是那种见利忘义、反复无常的小人”
姜芃姬做了什么,吕徵心里清楚,绝对是一个能将安慛活埋的大坑。
“我从来不怀疑少音的品行,不过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安多喜是个什么货色,值不值得你一根白绫在他这棵歪脖树吊死,少音岂会不知”姜芃姬胸有成竹地道,“倘若你吕少音是那种愚忠之人,你当我什么话都没说,日后是去是留,我也随你选择”
姜芃姬自然是想招揽吕徵的,人才嘛,谁也不嫌少。
过一阵子拿下南盛,日后再坐拥天下五国,她需要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吕徵知根知底,用着更加放心。
善待琅琊书院一脉的降臣,再加上她又是琅琊书院的校友,这就是双重保险。
渊镜先生在琅琊书院执教这么多年,算得上桃李遍天下,结交的名士更多,有了双重保险,日后招揽这个圈子的人就简单得多。种种原因相加,姜芃姬自然不会跟吕徵翻脸。
“你这是逼我叛了安慛”
吕徵主动放弃安慛与姜芃姬逼他放弃安慛,还给他甩一个背叛安慛的黑锅,意义截然不同。
哪怕安慛是个渣男,可谁让这个渣男是吕徵自己选的
自己选的主公,哪怕是茅坑里的石头,吕徵也不想被人逼着将石头扔回茅坑。
姜芃姬道,“这怎么能说是逼迫呢我这是计谋,正常的阴谋交锋,安慛帐下若无人看出来,栽在坑里跌死了也是他们自找的。怪只怪自己太弱太蠢,哪里能怪敌人太强太聪明”
吕徵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模仿我的笔迹做了什么”
哪怕吕徵不太喜欢夸奖姜芃姬,因为给她三分颜色她就开染坊,但吕徵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个活该被天妒的家伙,模仿方面有着令人眼红的天赋。综合姜芃姬刚才说的话,不难推测出,姜芃姬必然是拿走他近期写的读书笔札,根据上面的字迹,模仿了信函引安慛上钩。
至于
信函内容是什么,姜芃姬挖了一个什么坑,吕徵就不太确定了。
姜芃姬道,“呵,为他出谋划策,分忧解劳呗。安慛最近不是缺粮缺得厉害,后勤粮线出了问题,前线大军面临断粮的危机粮草不足,如何打仗我便模仿你的字迹和口吻,简略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带兵偷袭我的粮仓。我担心他找不到路,特地画了一幅简略的图呢。”
吕徵听后闭上了双眸。
这才是绝杀
“安慛如何会上钩”
姜芃姬反问道,“为何不会少音,你对自己的分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可是渊镜先生的学生,琅琊书院毕业的高材生,辅佐安慛这个一穷二白的丧家犬,积攒下如今的家底。哪怕安慛这两年冷落了你,甚至厌弃了你,但他遇见生死关头,本能还是会信任你的。没有你吕少音的辅佐,他安慛还只是个带着几千草台班子跌爬打滚的小人物,哪有如今的风光”
吕徵帮助安慛逆袭一次,自然也能帮助他逆袭第二次。
姜芃姬道,“少音,我模仿你字迹写的锦囊妙计可是鱼饵,安慛岂有不上钩的道理”
吕徵嘴上嘴硬,但他心里却得承认姜芃姬说的没错。
安慛已经被逼得走上绝路,花渊还在背地里捅刀子,除了相信锦囊,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安慛是个谨慎多疑的人,未必会尽信。
“你也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伏击安慛不成,反而赔上自己的粮仓”
吕徵和程靖几人为何会对姜芃姬有意见呢
琅琊书院一脉的学子也不看好这位校友
单纯从人品考虑,姜芃姬是个相当讨喜的人,哪怕她嘴贱了些,但知道分寸,反而成了独属于她的闪光点。不过,交友与辅佐诸侯是不一样的,二者的评判标准也不同。
朋友可以皮、可以胡闹,但主公却不能,吕徵都不知道卫慈几人是怎么忍下来的。
例如这次
拿自家粮仓做诱饵,引安慛上钩,若是对方反套路一波,安慛光脚不怕穿鞋,她呢
姜芃姬露出些许沧桑又嘲讽的笑。
“少音这是小瞧我了,我敢设局,自然有依仗。”她反问道,“你见过庄家输吗”
吕徵心下一凛。
“这个混乱的世道持续太久,该结束了,先从南盛开始,下一个就是中诏。拿下这两个国家,剩下两国不足为惧。曾经轻视我的、憎恶我的,只能看着我登极,想想还是挺爽的。”
吕徵清楚,姜芃姬不是在开玩笑。
“对你而言,这天下意味着什么”
“大家都是老同学了,那些让百姓安居乐业,澄清混沌乾坤之类的漂亮话我也不说了,反正你也听得出是假话。”姜芃姬道,“我嘛,我要让那些死了的还有活着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看,究竟谁才有资格成为天下之主,不服气的都憋着顺便给他们开开眼,真正的盛世是何等模样。除了我,他们没有谁能做得到。不仅前人望尘莫及,后来者也别想追赶一二”
吕徵轻声吐出两个字。
“狂傲。”
简直是将野心写在了脸上。
姜芃姬做了个抖烟的沧桑动作,笑着挑眉道,“少音,真香警告一次。”
吕徵:“”
尽管不知道“真香警告”是个嘛玩意儿,但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好好养病,我要去会一会老友了。”
安慛一倒,再无人能阻碍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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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0章 1680:收南盛,杀安慛(八十八)
第1680章 1680:收南盛,杀安慛八十八
“我想见一见子孝。”
吕徵提出要求,姜芃姬也不觉得过分便应允了。
“还有别的”
“我那个义女十分喜欢你,只是幼年遭遇坎坷,性情有些怪异,若有冲撞无礼的地方,还请担待一二,让你帐下士兵待她好些。”吕徵沉思了三秒,迟疑道,“她是个苦命的孩子。”
姜芃姬目光流露些许诧异。
她以为吕徵会说些别的,例如怼她、例如询问她对安慛的态度,万万没想到会替他的义女说情。原先姜芃姬没关注康歆童,吕徵都这么说了,她自然要多多照看,对此人上了心。
“我会派人将她送到你这边,正好能一块监管,节省点人手。”
姜芃姬嘴上这么说,听着不太客气,但吕徵知道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康歆童是吕徵义女,照料总比其他人精细些。将康歆童搁在他眼皮底下,免得吕徵生病还担心义女的境况。
吕徵被姜芃姬安排在比较僻静的地方养病,她还叮嘱医师不要吝啬医药,什么有用用什么。
卫慈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吕徵肩头正披着一件青灰色大氅,跪坐在棋盘前打棋谱,时而拧眉深思,时而恍然大悟,时而用手指点着棋盘默算什么一点儿都不像是个阶下囚。
卫慈见吕徵面上确有病容,不赞成地道,“听闻你病得厉害,怎么不去塌上等着。”
不好好休息还打棋谱,哪个医师碰上这么不配合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