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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老师来了之后都没说话，吴辉看着被扔了一地的语文练习册，表情有些不好。
校长也站着没动，示意邓湘先自己解决。
邓湘尴尬又窘迫，站上讲台之后，迟疑几秒，眼角的余光又看了校长和年级主任一眼，才缓缓冲众人鞠了一躬：
“对不起大家了，作为一名老师，我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师德，我在这里请求你们的原谅。”
第四百四十章 补救
教室里众人都没什么反应。
邓湘又看了校长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兰校长叹息一声，他要早知道邓湘这么没自信，他就不来了。
邓湘不应该看他的，这帮孩子都是人精，她老往他这里看，众人只会以为她是碍于他的面子才会道歉的，没有一点诚意。
但来都来了，兰校长也只得开口解围：
“孩子们，你们邓老师是诚心想和你们和解的，都别再闹了，给句话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有人出声。
邓湘又后悔了，她觉得这帮人根本没想和解，她来就是给众人看笑话的。
校长眼睛一眯，刚要再说话，宋廷川略显慵懒的声音从教室一角传来：
“邓老师既然是来认错的，承认自己没有师德，就别光说不练，别把大家当傻子。”
宋廷川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自己没有师德，那么表现你有师德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把书捡起来。
怎么？你自己扔的你捡不应该？在领导面前说说漂亮话然后转身把他们当奴才使唤？
他们可没那么好糊弄。
这种时刻，当着校长的面还能说出这话的，全班也只有宋廷川。
当然宋廷川可能语气不太好，但是其实他只是难得善心大发地出来提个醒。
乖乖女情商低，肯定照顾不到大家的情绪，心里有不满的，在场也没几个人肯站出来说。
他也着实不想浪费时间，就想着拉这个老师一把。
然而因为宋廷川一向散漫的语调，他的良苦用心势必没有发挥很好的作用。
邓湘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指点，她只觉得难堪。
脚边的书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她觉得宋廷川就是故意说出来要她在领导面前出丑的。
但是已经被点出来了，她不捡，只会让自己更加吃亏。
所以邓湘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这才躬身去捡书。
班里大部分人都对于邓湘的行为嗤之以鼻。
瞧瞧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尼玛委屈给谁看呢？
被扔书的是他们，他们都没哭呢，呵。
捡完，邓湘又整理了一下，才重新放到了讲台上，再次朝众人鞠躬：
“我是真诚希望可以得到大家的谅解，大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空气沉默了三秒，成俊杰站了起来，他本来就人高马大，嗓门儿也洪亮，一开口，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邓老师，那里还有一本。”
说着，成俊杰指了指教室后方的垃圾桶。
邓湘脸色一僵。
她想起来了，她当时气昏头了，抄起一本直接扔向了垃圾桶，当时还夸口说校长不敢拿她怎么样。
这下……她真的有些骑虎难下了。
真的要她去垃圾桶捡吗？
邓湘恨极了，从没有那一刻，希望自己不要有那么好的准头。
邓湘再次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校长。
校长扶额，就邓湘这表现，要让这帮猴孩子彻底服气是不可能了。
但邓湘一个年轻女老师，他也不好逼着人去垃圾桶，尤其他一开口，邓湘就算是捡了孩子们也不一定会领情。
第四百四十一章 苏男的
既然现在捡已经没有用了，校长索性站了出来。
“行了，都适可而止，邓老师也是新老师，经验不足，大家互相体谅一下，但是你们应该清楚，能进清溪高中的老师都必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大家好好相处，以后会发现邓老师的好的。”
校长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给的，于是成俊杰也坐了下去，没再不依不饶。
吴辉叹了口气也站了出来：
“身为班主任，我也有错，没有及时让你们的问题得到解决，老班也在这儿给你们道歉，对不起了孩子们。”
吴辉顺势给众人鞠了一躬。
同样是鞠躬，对邓湘，一帮小屁孩儿无动于衷，而对吴辉，他们则纷纷站了起来，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
“没有，辉哥，是我们任性了。”
“辉哥不关你的事。”
“辉哥我们以后会乖的。”
众人七嘴八舌给吴辉解围，鲜明的对比，让邓湘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
年级主任这个时候也开口了，抬起双手示意他们先安静，然后道：
“孩子们，你们向来是我们年级最，保持下去，不要让你们吴老师为难。”
所有人都沉默着，良久，才听成俊杰闷闷地回了一声：
“老师，我们知道了。”
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吴辉又把昨天大家所提的要求跟邓湘提了一遍，也不是些什么过分的要求，校长没反对，邓湘也都一一应下，并表示以后她会注意的。
于是事情暂时就这么解决了，至于那本被扔在垃圾桶里的练习册，年级主任表示不要了，可以重新去年级领一本回来。
后面胡玲儿分发练习册的时候，尴尬了。
因为大家发现，那本被扔进垃圾桶里的练习册，不出意外……应该是苏男的。
苏男的练习册是完成得最好的，邓湘习惯性放在了最上面，当时气头上也忘了……
校长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的小师妹他平时都舍不得说两句，邓湘倒好，还把她练习册给扔了。
看到校长难看的脸色，邓湘心里一个咯噔，赶忙道歉：
“苏男同学，老师不是故意的，那几页你都做过了，并且老师也看到了，回头新的练习册发下来你就不用补上了。”
苏男颔首：
“好的，谢谢老师。”
不卑不亢，谦和有礼。
邓湘松了一口气。
正巧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了，几位老师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直到老师们走远，五班才闹成一团。
“哎，你们说姓邓的真的会改吗？”
“切，谁知道呢，看着吧，咱还能怕她不成？”
“我反正看着悬，人指不定又憋了一肚子气想要搞我们呢？”
“哈，来啊，怕她不搞！”
“哈哈哈……”
众人笑闹成一团，苏男皱了眉，冷眼扫向众人，开始秋后算账：
“刚刚语文课上，我说了，我都记着，成俊杰，不尊重老师，说脏话，操行累计减十二，刘安同、胡玲儿、陈棠……”
苏男把方才语文课上跟着成俊杰一起站起来的人一个不落通通都点了一个遍。
众：“……”
果然，苏男还是那个苏男。
第四百四十二章 故事
晚自习下课，看着程思语上了她爸爸的车，苏男转身往江景华庭走。
如今只要她不忙，她都不怎么骑自行车了。
苏男没想到，她又会遇上宋廷川。
不，不应该说遇上，看宋廷川的姿态，应该是刻意在等她。
他站在路灯旁的一棵大树下，抱胸靠着树干，单肩挂着的背包漫不经心地吊在身侧，书包带随着夜风摇晃。
苏男不得不承认，宋廷川的颜值，哪怕什么都不做，周围的一切也只会沦为他的衬托。
苏男上前，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找我有事？”
大概是在当城管期间培养出来的默契，苏男跟宋廷川的对话越来越简洁明了。
宋廷川撇了撇嘴，抬起眼皮扫了苏男一眼，这才站起身，一边往前走，一边慵懒道：
“总是做一些招人厌烦的事，你不累吗？”
苏男秀眉拧起，偏过头看了宋廷川一眼：
“随波逐流才能叫轻松？”
宋廷川一噎。
憋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
“那你对新老师就那么喜欢？”
苏男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向宋廷川：
“你看我这个样子对她像是喜欢？”
苏男从来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这从她之前很多行为的细节上都可以了解到。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吧，邓湘口出恶言是事实，不分青红皂白扔了她的书也是事实，能对这样的老师产生好感她脑子坏掉了？
宋廷川扬起头，头顶的路灯随着他的走动在缓慢后退，然后他又会迎向下一个路灯。
“至少说……你并不讨厌她吧。”
苏男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宋廷川好奇了，“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苏男把玩着自己的书包带，头也不抬道：
“从情感上讲，我讨厌她，从理智上讲，我不讨厌她。但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从理智，我对她的态度，影响不了我的行为。”
“哦？”
苏男抬眸，冲宋廷川笑了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神话里，伏羲女娲为万物祖神，他们出生混沌，生来便拥有掌控万物的能力，言出法随，世界的运转法则由伏羲制定，生灵的生存法则由女娲制定，但是到了最后，执掌这一切法则的，却是后来六界之外衍生的天道鸿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宋廷川皱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男没有解释，只自顾自地继续道：
“因为女娲是大地之母，生来便要守护万物，她心系三千世界，只要她在一天，就会尽到她守护的本能，她不会容忍这个世界存在战争、屠杀、病痛……她接受不了她子民的死亡，可是生灵若是不死，新旧无法更替，世界无法运转，于是法则崩坏，天塌地陷，这个世界自行逼迫守护它的人舍身而死。”
“伏羲是掌握法则最好的人选，但他却爱上了女娲，女娲补天身死，万神只享受结果而毫无作为，这令伏羲觉得这个世界不值，于是动用祖神之力，灭神祭世，最后承受法则反噬，追随女娲而去，于是神话烟消云散，这个世界仅存人类一支。”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不甘心
宋廷川愣了愣，这样新奇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这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苏男浅笑，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我爷爷跟我讲的。”
宋廷川于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苏男提起她的爷爷，每回提到，苏男眉宇间都是藏不住的崇拜。
他还记得他当初的评价，那是个很智慧的人。
所以苏男不会讲无意义的故事，宋廷川也就顺势问道：
“伏羲既然有灭世之能，为什么又徒留人类一支？”
苏男眨了眨眼，“女娲造人啊。”
宋廷川：“……”
这理由……真是强大到他无法反驳。
苏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这个理由是我猜的，我爷爷也没告诉我是为什么。”
嗯，因为苏爷爷在给苏男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苏男还很小，思维远没有宋廷川现在的缜密，她也没问。
等她当了清溪高中风纪委，这个故事才慢慢从她记忆深处被翻找出来，然而当她爷爷所要传达给她的深意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的时候，她再想问，已经找不到人了。
见惯了苏男日常一本正经的模样，难得调皮一下，倒让宋廷川反应不过来了。
苏男见宋廷川傻愣愣地盯着她看，清咳两声偏过头继续道：
“祖神身死，万神被灭，人类真正成为主宰，然而当时一片洪荒，这个世界必须要有法则的存在才能运转，于是在六界之外诞生了天道，天道名为鸿钧，听着像是一个人名，却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因为天道没有实体，它生于无形，在混沌中遥掌法则。”
宋廷川：“……我怎么觉着这天道像是捡了个漏？”
确实是捡了一个漏，若是伏羲女娲尚存，万神尚在，这执掌法则的任务怎么也轮不到鸿钧身上。
苏男点头，“是啊，只是鸿钧徒有执掌万物之能，却终其一生不能拥有实体。”
“嗯？为什么？”
苏男两步跳到宋廷川跟前，旋即转身倒退着走路，面朝宋廷川道：
“因为情。女娲身死是为情，她爱万物，伏羲灭世是为情，他爱女娲，这个世界是有灵性的，伏羲女娲的前车之鉴让它意识到，要稳定法则，就不能有情，于是诞生了没有实体的天道鸿钧。”
没有实体，就不会有交流，没有交流，就不会拥有情感，鸿钧能执掌好法则，但这同时意味着，除非这个世间消亡，否则它注定是孤独的。
所以苏男这个故事只传达一个意思，手握规则的那个人，一定不能有情，否则她的任何偏好，都会使得结果不公平，而规则一旦崩坏，到最后带给所有人的只会是毁灭。
这也就是为什么，分明她讨厌邓湘，却不会表露丝毫的情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