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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廷川面无表情：“……呵。”
是不会暗地里嘲笑，是明目张胆的大笑。
他这舅舅心眼贼坏了。
宋廷川眯眼看着苏男，语气阴恻恻，“你说，你只管说。”
回头他保管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交换黑历史
嗯，考虑一下宋廷川这人睚眦必报的属性，苏男就觉得和宋舅舅分享快乐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但是她怎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宋廷川给威胁了呢？
权衡一下利弊之后，孙娜决定，宋舅舅要想知道愚公移山的梗，就要拿十件宋廷川的黑历史来换。
宋舅舅一点没觉得自己亏了，乐呵呵地答应了下来。
十件黑历史怎么了，这些黑历史反正放在他这里也是发灰，该笑的他都笑过了，倒不如说出来换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苏男满意了，宋舅舅也满意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当事人宋廷川了。
可偏偏媳妇吧他气力拼不过，舅舅吧又在开车他没办法去干扰他……
然后场面急转直下，成了苏男和宋舅舅的主场，两车厢里充斥着两个人的欢声笑语，宋廷川这个当事人则成了现场唯一的观众。
宋廷川内心：快乐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o（╥﹏╥）o。
宋廷川是万万没想到，他只是临时瞎掰的一个理由哄苏男开心，怎么最后却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失策，太失策了。
苏男也是万万没想到，宋廷川小时候还有那么可爱的时候。
当十个黑历史讲完，苏男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看着宋廷川黑沉沉的脸色，好容易才止住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宋廷川：
“你应该早点遇到我。”
宋廷川：“？？？”
“你早点遇到我的话，当你第一件黑历史发生的时候，我就会教育得你不敢再有第二件。”
宋廷川：“……”
宋廷川撇了撇嘴，“那也不一定，我这人越挫越勇，你要是教育我指不定我能奋起直追超越你，然后拉着你跟我一起体验黑历史。”
苏男：“……”
额……
好像也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宋廷川的智商确实是逆天的，只是小时候这些聪明才智都用到别处去了，要是真落到实处，一心一意要打败她的话……
苏男半晌之后扶额，“好了我知道了，我们的相遇就是最好的时机。”
苏男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她和宋廷川的相遇，时间刚刚好，相遇得早了她未必是带他走出深渊的那个人，相遇得晚了他未必会爱上她。
结果话一出口竟是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句话竟然无端带了几分缱绻的味道，竟似是一句告白。
连宋廷川听着，脸上的不爽也散去了些许，嘴角泛起笑意，捏着苏男的爪子傻乐，“嗯，最好的时机。”
宋舅舅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在驾驶座上喟叹：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不分场合……”
宋廷川磨着牙打断他的话：“你闭嘴啊，司机开车跟人聊天很危险不知道吗？”
妈的，以前就觉得这人讨厌，现在觉着更讨厌了。
“嘿，你这臭小子，有你这么跟你舅舅说话的么？”
宋廷川冷笑：“你有本事下了车跟我打一架。”
宋舅舅：“……”
咳咳，那什么，他刚刚什么都没说。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不离不弃
宋母的墓地不是在市区的公墓，而是乡下的坟山。
十年前的城市还不怎么兴公墓的，都是葬在郊区的坟山。
三个小时的车程眨眼即过，宋舅舅直接在山脚下停了下来。
这让苏男有些无措。
“我，我什么都没带……”
祭奠的话，她这么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宋廷川捏着她的鼻子失笑，“你带了我就够了。”
苏男：“……”
这种时候能不能正经一点？
事实证明宋廷川还是挺正经的。
下了车苏男才发现，坟山下有专门的店铺在出售相关的一应物品，香、蜡、钱纸、白花……
因为是远离市区的坟山，所以祭奠模式相较于公墓比较环保的鞠躬献花，这里则采用了更加传统和古早的烧纸钱方式，不过因为现代人越来越提倡环保，所以就也跟着提供花篮什么的……
最后宋廷川买了香蜡，苏男则拿了一束捧花，至于宋舅舅……
宋舅舅怕触景生情，就没没跟着一起来。
这么些年宋廷川叶益金习惯了。
他妈妈的忌日，舅舅从来不会亲自祭拜，顶多把他送到山脚下，让他自己一个人上去。
而往往当宋廷川回来的时候，都会看到舅舅车边一地的烟头。
他舅舅跟他妈妈的感情真的特别好。
宋母的墓在半山腰，倒也不难找。
嗯，说不难找，是因为兰市有一个很奇特的习俗——
凡自杀者的坟墓，坟前都要立一个“十”字形的建筑，有点像耶稣的十字架。
当然，含义是不一样的。
据说这个“十”字，是忘川河畔的指引。
自杀的人，都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存着不满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十”字，就是希望他们在往生的时候，能有一个幸福安康的来世。
在给苏男解释完这个缘由之后，宋廷川便望着那个“十”字发呆。
苏男忍不住去握他的手，“会的，阿姨来世一定会很幸福的。”
看着苏男关切的眉眼，宋廷川勾唇笑了笑，却是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如果真的有来世，她只要不遇上宋书唐就好。”
只要不遇上宋书唐那个窝囊废，她就能活得很好。
苏男张了张嘴，最后终究没说什么。
她这个身份，说什么都不合适。
而宋廷川显然也没有非要她发表意见的意思，只一瞬间便回了神，回握住苏男的手，表示他没事，然后沉默着去点上香和蜡。
待得宋廷川举着香深深鞠了一躬之后，苏男才将她手上的花放在了宋母的墓碑前。
宋廷川再度牵上苏男的手，深吸一口气，对着墓碑上那个笑颜如花的温柔女子缓声道：
“妈，小川来看你了，这一次还带了您未来的儿媳妇，她很好，跟您一样好，也在帮小川变得更好，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那个消沉厌世的宋廷川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现在这个世界，有了值得他去爱的存在。
苏男深吸一口气，努力缓解自己的紧张，然后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阿姨您好，我叫苏男，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宋廷川的，此生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此生一诺
宋廷川倏然转头，眼中闪烁的光亮摄人心魄。
苏男猝不及防之下撞进那双眸子里，心头一跳，连忙别开眼，“你，你干嘛拿这种眼神看我。”
又不是说了多动人的山盟海誓，宋廷川这眼神怎么活像婚礼现场她说了我愿意一样……
宋廷川的嘴角止不住地上翘，攥紧了苏男的手，低笑道：
“苏男，记住你说的话，我母亲是个很重承诺的人，你今天这话她可听见了。”
苏男瞪了宋廷川一眼，“我又没说我要反悔。”
听见又怎么了？她又不是给了多肯定的承诺，大前提是宋廷川“不离”好吗？
所以一切都是看这男人的表现，哼╭（╯╰）╮。
宋廷川闷笑一声，“那我以后说你是我媳妇你就别再反驳了，因为我是不可能离开你的。”
说着，宋廷川抬眸，对着面前的墓碑，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眼含虔诚地庄严宣誓：
“母亲作证，宋廷川，此生，不负苏男。”
心湖泛起涟漪，一点一点，汇聚成滔天巨浪，苏男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许久才弯唇浅笑，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两人没有着急下山，而是在宋母的墓碑前坐了下来，从他们这个视野望下去，能看到大半个兰市。
房屋星罗棋布，河流纵横交错，兰市背靠山面朝水，哪怕这个城市不够繁华，却也有独属于自己的美丽。
苏男靠在宋廷川的肩头，听他将他小时候的事情。
这是苏男要求的。
她的原话是——
“宋廷川，跟我讲讲你小时候吧，我想多了解一下你。”
她想知道从前的宋廷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从宋舅舅那里听到了一些黑料，但总归是局部，她想听他自己说。
再加上……
看了宋母的照片，更让苏男好奇，在还没有失去宋母的时候，宋廷川是什么样的。
照片上的那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定格的瞬间，苏男都能感受她那种如水一般的写意温柔。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和苏男以往见到的很多长辈都不同，哪怕是姜婉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算很清楚，姜姨的温和，与其说是温柔，更多是您恶搞说是温婉，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温婉是礼教之下不自觉流露的言行举止，而温柔则是发自内心的大方包容。
就像宋奶奶当年制造的误会，温柔如宋母会包容忍耐，而哪怕再温婉如姜婉也肯定不会放任流言的传播。
这就是区别。
而在宋廷川的叙述里，也佐证了苏男对于宋母的猜测。
那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人啊。
究竟要有多强的忍耐力，才能一直那么笑着承受周遭的一切不美好？
但是一联想到宋廷川的后来的改变，苏男没来由地在心底升起一个念头。
虽然她现在问有些不合适，但她终究没忍住。
“宋廷川，你……是不是恨过她？”
宋廷川原本处于放松状态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好半晌才回答了苏男的问题：
“是。”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释然（月票加更）
怎么能不恨呢？
但凡她态度强硬一点，也不必承受那么多。
她的温柔善良，在宋廷川眼里，只是软弱可欺。
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对他好，却从来没问过他要不要。
她在世时他心中其实就开始隐隐约约有了怨气，但她的温柔如水又让他很无力，对她发不起火。
而当她去世，那些隐约的怨气和堆积起来的无力感通通都被转化成了恨。
恨极了这个世界，也恨极了……她。
他原以为他的情绪隐藏的很好，这么多年来，哪怕是他最亲近的舅舅都没能看出他暗藏的这份恨意，如今却是被眼前这个人一下子给点破了。
宋廷川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欣喜与苦涩交织，最终化作眼中化不开的重重浓雾，宋廷川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上，嗓音淡漠不含一丝感情：
“连自己的保护不好还妄想保护他人，可笑。”
哪怕宋廷川已经很克制了，但苏男看是能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那份隐藏得极好的尖锐。
那种尖锐恍惚让苏男想起了初识时与她针锋相对的宋廷川。
那个完完全全处在深渊里，见不到一丝光亮的宋廷川。
苏男莫名有些慌，忍不住主动伸手去环住他的脖颈，“宋廷川，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你有我啊。”
宋廷川闻言，敛下眸中升腾起的戾气，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无声喟叹：
“嗯，我还有你。”
眼前这个傻妞，是他在这一方天地里的唯一净土，也只有她，一句话便能让他心绪平静，拥有久违的安宁。
听着他软下来的语气，苏男松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不希望宋廷川再被这些消极的情绪影响。
正想着，苏男的目光陡然一顿。
苏男突然从宋廷川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指着远处的一个地方问他：
“宋廷川，那是不是你梦里挪的那座山？”
她先前没怎么注意，方才目光不经意地一瞥，才发现那绵延的群山之中有座山被另一座山半掩着，露出的半座山山顶赫然是没有的。
宋廷川一脑门的黑线，伸手要去揪苏男的鼻头：
“你还敢提？”
当时要不是见她情绪低落，他至于这么牺牲自己吗？
苏男才不给他揪，敏捷地躲开，还幼稚地朝宋廷川扮鬼脸，“自己憨憨的还不要人说了？”
说完，苏娜娜便率先转身往山下跑，宋廷川扬眉便大步追了上去。
只是走出几步之后，脚步便不自觉顿住。
宋廷川转过头又看了那墓碑一眼，眼中是释然。
罢了，如那傻妞所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他如今过得很好，很好。
但愿真的有来生，那么温柔的你，终能得到一世的幸福安康。
远处传来少女的呼喊，宋廷川咧嘴一笑继续向前。
什么山都是幌子，那么蹩脚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却好像特别奏效。
真的是故事奏效吗？
是提起故事的人心意奏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