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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除了小胖子胡二以外，班里几乎没有小孩子作出其他太过出格的举动。
但是现下，苏男看到的却是，大片大片的孩子们趴在桌子上睡觉，偶有两个没睡的，也是嘻嘻哈哈偷偷……啊不，应该说是明目张胆地传纸条。
一个教室也就十几二十个人，所有情况几乎一目了然。
讲台上的老师自顾自地讲着，而台下听课的人，一个班只有那么一两个，有的班甚至一个都没有。
而老师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骂他们，更没有出声整顿纪律。
尤其看到三班门口的那一刻，眼前的场景更是让苏男难以接受。
他们看到，小胖子胡二又躺在了地上。
他们走前，那个在课堂上抢着回答问题的小胖子，就像是苏男的一场梦。
如今梦醒，一切都回归了原位。
所以……
假的，都是假的。
所谓的好学，所谓的渴望走出大山是假的。
苏男临走前让他们在明信片上写好的他们的梦想，也是假的。
小胖子向他保证，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未来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的母亲过上优渥的生活，这些也都是假的。
宋廷川也气的攥紧了拳。
无往而不利的他，这一次居然被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耍得团团转！
这大概是他最挫败的一次经历了。
他原本以为，当初他们把话说到那个地步，小胖子一定会改过自新，别人他不敢说，可小胖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久违的心痛
可是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
他宋廷川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都说小孩子天真无邪，他们拥有人类最初最简单也最纯粹的美好和善良，然而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农村里，这些小孩子们，各个演技堪比影帝。
杜非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身旁这两人的情绪变化，只是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他，一头雾水。
他试探性的开了口，“川哥……”
宋廷川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杜非当即住了嘴。
宋廷川扭过头，就看到苏男眼圈通红的样子。
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轻拍两下后，带着苏男往校门外走去。
马上就要下课了，他们站在这里不合适，也怕会吓到那些孩子们。
他们需要出去，等一个人。
等那个辜负了他们花费最大心血的人。
12点整，下课的铃声准时响起，校园开始变得吵闹和喧哗起来，陆陆续续有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宋廷川和苏男等在了小胖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的一棵树后。
临近十二点半，他们终于看见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廷川眼疾手快的将人抓住，小胖子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揪住了后衣领，还以为是有人偷袭，条件反射手肘就往后一顶。
宋廷川反应极快的扣住他的手，冷笑道。“两天不见，身手还挺有进步啊。”
熟悉的声音让小胖子浑身一震，他倏地转过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们不是走了吗？”
苏男满眼失望的看着他。
“你很不希望我们回来对不对？胡二哥，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就是个骗子！”
小胖子偏过头，固执的道：
“什么骗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宋廷川冷冷地看着他，犀利的眼神紧紧地锁住小胖子的眼睛，不允许他有丝毫的回避。
他一字一顿的道：
“你们这里，不仅仅是你，甚至于你的同学，或者说你们整个学校的孩子们，都觉得读书是无用的，对不对？你们都在想着，小学毕业之后就出去挣钱，对不对？”
“你之前给我们讲的，那个石老师，他说你们穷山恶水出刁民，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喜欢这里，他嫌弃这里，另一方面，也是你们上课根本不配合他的教学，对不对？”
这里的孩子们都太会装了。
对于来这里支教的老师，大概知道他们待不了多久，就都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
等到支教老师一走，这里才会显露原形。
宋廷川就说，之前小胖子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时这些小孩子只是趴在那个石老师在窗户边上而已，又没做什么离谱的事情，更没有破坏他的东西，而且这些孩子过去也只是表达对他的喜爱。
对方不可能在他们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说出这么重的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宋廷川觉得气愤的同时，又有一种久违的心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伪装
自从当初堕入黑暗，见过人性各种各样的丑陋之后，他便自以为对于世间的一切状况，他都能够坦然面对了。
可是现在的情形，他是真的有些无法接受。
这些孩子还这么小，就这么被带歪了。
甚至于他和苏男几次三番的向对方伸手，对方都不愿意被救赎，可能人家反而在心里觉得他们是坏人。
真是离谱。
真是过于离谱了！
小胖子咬紧牙，他又恢复了初见时而那般恶狠狠的表情，冷冷地看向宋廷川：
“是，你们见到我们乖巧听话，不过是我们的伪装而已，我们校长说了，如果我们表现不好，你们这些老师就会把这里的情况往外上报，到时候我们这里会被更多的人嫌弃！”
小胖子不觉得他们的行为有什么错，不过是他们保护家乡的一种方式而已。
“至于石老师……”
小胖子敛了眸，但只是一瞬间，他又重新抬了起来，“石老师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至少他在我们班的时候我们是很喜欢他的，但他后面回来后教的不是美术是数学，大概是他那个班的人惹到他了，可这关我们什么事？！”
小胖子讨厌石老师，一方面是他眼中的嫌弃，另一方面是石老师迁怒。
不管怎么说，他们班的人没有在他课堂上搞事情，他们凭什么要承受他的怒火？
宋廷川和苏男对视一眼，他们大概能猜到校长这么做的用意。
利用孩子们的家乡情结让他们在新老师面前装乖巧，希冀有支教老师能因为孩子们留下来。
而真的有老师留下来之后，这些孩子却原形毕露。
最后的效果大打折扣，新老师更加厌恶这里，教学也更加不用心。
这里情况没有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糟。
校长的期望没有达到，还适得其反。
所以后面校长取消了支教老师。
不想再浪费精力，也不想这里的孩子持续性受伤。
他们都是孩子，不应该沦落成供人发泄情绪的工具。
但还是不愿意这里的孩子持续堕落，所以保留了支教大学生。
这些孩子还会在他们演戏，一方面是校长的吩咐，校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这些孩子在假装听课的过程中，说不定真的会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呢？另一方面，他们这些大学生跋山涉水而来，也确实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只是可惜，校长的一番良苦用心，这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人领会到。
宋廷川揪住小胖子的衣领：
“所以呢？我们在这里的半个多月算什么？”
小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们就当是来看了一场表演不就好了。”
这样的话从小胖子的嘴里说出来……
宋廷川简直恨不得一拳打死这死胖子算了。
他也确实没忍住，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挥了过去。
只是他的拳头最后并没有碰到小胖子。
苏男拦住了他。
“宋廷川，他还只是个孩子。”
宋廷川忍了又忍，才终于咬牙，一把将小胖子丢开。
他转过身去，一个人望着远方的群山生闷气。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不欢迎
他真的很多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苏男也很生气，但是比起宋廷川，她要更理智一些。
她蹲下身，视线实现与小胖子平视，眼眶微红，嗓音也带了几分沙哑。
“胡二哥，我们对你这么好，为你付出这么多，你真的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小胖子咬着下唇，半晌后突然冲着苏男大吼：
“触动有什么用？读书有什么用？成绩好又有什么用？我家的生活能有一点的改变吗？不能！只会更穷！”
宋廷川也转身朝他吼：
“你他妈的就是个蠢货！”
小胖子抬起头，眼中是让人不能忽视的倔强。
“是！你是觉得我愚蠢！但是我们这种人跟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你们有时间有金钱给你们耗！我们没有！”
小胖子狠狠地戳着自己的胸膛，大声质问宋廷川：
“我如果继续上学，上高中，上大学，我的爸爸妈妈怎么办？！”
这是现实。
很多偏远地方的农村，脱贫不成功的一方面，是教育带不动，另一方面，是经济带不动。
他们这边就算真的有孩子考上了大学，估计只能全村人凑一凑，才能勉强养出一个大学生。
这还得是成绩特别好，上的是那种特别有名的名校，大家才有可能出这个钱。
否则一般点的学校，或者像小胖子这种把全村人都得罪完了的，就算考上了大学，也没有什么用。
那既然没有用，为什么他们还要去挣扎？
他们只想尽他们所能的，给自己的家庭带去好的生活，这有错吗？
“你上次跟我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意思是直接给我鱼，不如教我钓鱼的方法。”
“但我宁愿你直接给我鱼。”
小胖子双目清明地看着宋廷川，眼中的绝望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因为我会了方法有什么用？我买不起钓杆，买不起鱼饵，没有这些工具光有方法，我能做成什么？！”
小胖子犀利的反问，让宋廷川都怔住了。
小胖子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后背的书包。
他看了一眼苏男，但仅仅是片刻就别开了眼，转而将视线落在了宋廷川身上，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麻木。
“你之前跟我说，所有真相不被拆穿，都很美。那么你们又回来做什么呢？带着那些美好的假象离开不好吗？”
说完这句话，小胖子直接转过身，脚步微顿，他的语气平静而漠然：
“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也太想当然了。你们不该回来的，趁早滚出这里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宋廷川闭上了眼，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的握着，紧到甚至微微发着抖。
苏男也捂住了嘴，一时间有些泣不成声。
他们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如果这个时候，杜非都还看不出来川哥和嫂子回来的目的，那他的智商才真是喂了狗。
但是对于眼前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的困境，一如当年他面对那些可悲的真相。
苏男突然冲了上去，一下子拦在了小胖子跟前。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他是对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能考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学，那么学费我全包，这又怎么说？”
小胖子愣愣的，仰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
小胖子一直在叫苏男老女人，但其实他很清楚，老女人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她很好看，她和那个哥哥站在一起的时候，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
半晌，小胖子别开眼。
“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别再来烦我。”
说完这句话，小胖子推开苏男，快步离开。
苏男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
小胖子的拒绝，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上学？
真的就那么抗拒读书这件事情吗？
苏男不懂。
杜非却在一旁突然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川哥，嫂子，他是对的。”
宋廷川转过头，目光冰冷，杜非甚至还从中看到了几分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凶狠。
“你说什么？”
宋廷川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不是特别冷静的状态。
杜非的话让他原本就不那么好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暴躁。
他没想到杜非会这样说。
还是说受家庭的影响，杜非已经彻底变了，连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了？
杜非没有理会宋廷川不善的目光，自顾自地解释道：
“如果你们只能救他一个人，却不能救其他人，那么最好一个都别救，你们想象不到这里的人为了钱能做出多可怕的事情，你们会给他带去灾难的。”
苏男和宋廷川都是聪明人，只一瞬间就明白了杜非想表达的意思。
也就在明白的那一瞬间，他们的脊背都在发寒。
是的，如果他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