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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被欺负的这么久，逃命的本事也是被锻炼出来了，她跑得很快，成功把那些人甩掉了。
但是杏儿又一次迷了路。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宋廷川打断了她。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怔然：
“你说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叫，向小依？”
楚月儿皱眉想了想，最后耸了耸肩：
“应该是吧，我记得那女孩儿身边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姐姐一直叫她依依来着。”
跟她差不多大的姐姐……
那就应该是胡玲儿了。
所以，是向小依，真的是向小依。
宋廷川闭了闭眼，原来胡玲儿一直都没猜错，向小依真的是因为他才死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宋廷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原本以为，只要杏儿还活着，只要能找到她，他能弥补自己年少时犯下的所有过错。
可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他弥补不了的。
他欠的，是一条人命啊。
宋廷川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看着楚月儿：
“然后呢？你是怎么变成楚月儿的？”
“我一口气跑出太远，跑到了兰市和筠市的交界，在那里，我遇到了楚月儿的外婆。”
那个时候楚月儿的奶奶去世，楚月儿的父母又忙于工作没办法去接她，楚妈妈便让月儿的外婆去接。
原本津门离帝都很近的，但是在外婆接到楚月儿后，突然收到消息，说自己远在筠市打工的小儿子出了意外，被高空落下的货物砸死了。
那个时候外婆哪儿还顾得上把楚月儿送回帝都啊，当即带着楚月儿半路改了车票去筠市。
杏儿迷路的那天，刚好楚月儿不见了。
外婆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小儿子的丧事，一边又是外孙女儿走丢，急得都哭了，刚好那个时候又是黄昏，老人家泪眼婆娑也看不太看清，杏儿和楚月儿差不多大，穿的衣服的颜色也差不太多，就被当成楚月儿领回去了。
楚月儿自小和奶奶一起住，外婆也没见过她几次，虽然带着楚月儿一路从津门赶往筠市，但是刚失去奶奶的楚月儿不怎么爱说话，跟外婆也不亲，一路上要么偏着头望着窗外，要么低头自己玩自己的。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你想过你哥吗
外婆心急自己小儿子的事情，也没时间去照顾外孙女儿的情绪。见她安安静静也就随她去了。
到了筠市后外婆忙得脚不沾地，都是把楚月儿丢在家里，也不让她出去玩，周围的人于是也对楚月儿的长相没什么概念。
再加上那个时候小孩子的五官没张开，看起来都差不太多，天时地利人和，让楚月儿被掉包这件事情成为了一个永远的秘密。
杏儿被外婆带回家之后，外婆怕她再走丢，去到哪儿都带着她，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买，杏儿过上了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得生活。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家人不是筠市的，只想着多蹭吃蹭喝几天，等到真的楚月儿回来了，她就偷偷跑掉。
结果她没能等到楚月儿回来，等到的是处理完一切事情的外婆带她上了去帝都的火车。
帝都啊，距离筠市好远好远的。
楚月儿那么小，应该回不来了吧？
杏儿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楚月儿也遇到了那伙人贩子，只是自己比较幸运逃了出来，楚月儿没自己那么幸运罢了。
她也想过，或许自己坦白一切真相，说不定楚月儿还有得救。
但是看着眼前疼爱自己的外婆以及外婆口中还不曾见过面的爸爸妈妈，她贪心了，先择了缄默。
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她甚至还在心里告诉自己，楚月儿说不定已经出了意外死了，她如果坦白，带给楚家人的也不过是伤痛而已，而她代替楚月儿活着，还能帮她孝顺父母。
试是了，就是这样。
有了这个理由，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韩杏儿。
所以苏男和宋廷川一直从收养领养这方面找杏儿，这个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是直接李代桃僵，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活着了。
宋廷川面色铁青：
“那你想过韩彬吗？他可是你亲哥！”
楚月儿倔强地看着宋廷川：
“我是我哥的拖累，我走了，他可以不用供我吃穿不用供我上学，他可以过得更好！”
“是吗？”
伴随着这两个字的，还有身后的开门声。
这个声音……
楚月儿倏然回头，就看到那张她无数次在梦境里勾勒的脸庞出现在自己面前。
楚月儿的瞳孔重重一颤，“哥……”
韩彬赤红了眼看着楚月儿：
“楚月儿，呵，演得真好，连我这个亲哥哥都骗过了。”
“之前我待在你身边的那几个月，你是不是还在暗地里嘲笑过我的愚蠢啊？我居然连自己妹妹在自己面前都认不出来。”
“没了你我会过得更好？那你想过你的离开我会有多伤心多着急吗？我这些年的忙碌奔波算什么？！”
楚月儿的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掉，“不是的，哥，我没有，我没有……”
韩彬已经不想听这些了，他按了按额角，脚步踉跄了一下，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楚月儿想要去追，但是走了两步后又一下子顿住。
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宋廷川：
“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打算
宋廷川抬眸看着她：
“你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错什么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离开我哥！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楚月儿尖叫着，看着宋廷川的眼神透着刻骨的恨：“都是你！都是你啊！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些麻烦的，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
楚月儿离开后，宋廷川找到了韩彬。
韩彬能去的地方不多，宋廷川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盛世的天台喝酒。
听见动静，韩彬回过头，看见来人是宋廷川，他又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宋廷川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整个帝都的万家灯火。
繁华点缀着暗色的天幕，照亮了夜空，却照不进人心。
“打算怎么做？”宋廷川问他。
韩彬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笑：
“打算？没有打算。”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
自己的妹妹在自己面前千方百计地演戏，可恨的是，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被她骗过去了。
韩杏儿，杏儿，幸儿。
她真的对得起母亲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可是获得了幸运的她却抛弃了这个名字，抛弃了自己的身份，抛弃了……他这个哥哥。
真是莫大的讽刺。
宋廷川转头，定定地看着韩彬：
“你必须有打算。”
韩彬眯着一双似醉非醉的眼睛望着宋廷川：“什么意思？”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支走了苏男吗？”
韩彬皱起眉，“阿男的中途离开，是你安排的？”
“嗯。”
“你不怕被她知道后生你气？”
“她的室友包括救护车，医院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她不会知道。”
“那你……”
“从我猜测出韩杏儿的不择手段开始，就注定有些事情，暂时是不能被她知道的，她的为人你了解，她不会允许任何不公正的事情出现在她的身边，杏儿抢走了楚月儿的人生，她不可能帮她隐瞒的。”
苏男是一定不会让韩杏儿将楚月儿这个身份持续下去的。
如果由苏男将这件事情揭发，那么整件事情都会向着最尖锐的方向发展。
韩杏儿因此被送上法庭都有可能。
韩彬握着酒瓶的手一紧。
宋廷川继续道：
“现在，你必须要做出的一个决断是，帮她把韩杏儿这个身份瞒下去，让她永远在做她的楚月儿，跟你没有半分交集。”
“或者，让她自己主动说出真相，求得原谅，那样说不定苏男会放她一马。”
韩彬没说话，门头喝了一大口之后，仰头睡倒在了天台之上。
他静静地望着头顶深蓝的天幕，许久才问宋廷川：
“你觉得，她愿意主动说出真相的概率有多大？”
宋廷川看着韩彬，嗓音喑哑平稳地吐出一个字：
“零。”
以楚月儿目前那种自私自利的心理，让她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不会同意的。
韩彬苦笑了一下，目光怔然。
“这么干脆果断吗？”
宋廷川没接话，因为这是事实，是一个他和韩彬都能够预见到的一个事实。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她不会
而但是韩彬还是不死心地问他：
“可我现在能养她啊，不说我目前经营着盛世，哪怕没有这，我就算靠着我调酒的手艺，也绝对不会让她再饿着啊……”
虽然不忍心，但是宋廷川还是不得不打破韩彬的幻想：
“楚家二老现在在帝都有稳定的收入，工作体面，在帝都有一栋两百平米的房子，最重要的是，他们能给她帝都的户口。”
这里面每一条都是韩彬没有，或者说是韩彬做不到的。
尤其是户口这个，帝都的户口可是比什么都来的金贵。
楚月儿是一个贪心的人，在她拥有了这一切之后，她不会舍得再失去。
另外，韩彬的调酒师说起来很高大上，但工作的地点都是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楚月儿现在还在上学，出入这些地方更是容易被人诟病。
还有一点宋廷川没说，毕竟太过伤人，他怕韩彬受不住——
楚月儿毕竟已经和出家人相处了那么些年，出家人也一直是拿她当真正的楚月儿对待的，这些年楚家人给她的温暖和关怀绝对不比韩彬少。
抛开所有利益不谈，光是在感情上这一点，让楚月儿在韩彬和楚家二老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会选谁真的不好说。
说白了，楚月儿是放不下韩彬这个哥哥的，但是要让她为了哥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如果楚月儿够狠，她说不定都能设计让韩彬永远闭嘴。
韩彬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不愿意接受。
他怔怔地望着头顶上方：
“可是，她毕竟跟在楚家二老身边这么久，如果说出事实，二老也未必会舍得她吧？”
韩彬想得很好，只要楚家二老舍不得了，那事情就两全其美了。
他可以以兄长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楚月儿的身边，楚月儿也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时刻担心自己的身份泄露，这样不好吗？
这是韩彬的想法，但是宋廷川永远比他来得清醒。
“第一，楚月儿不会愿意拿这种事情来赌，她比你想的要更攻于算计，她做任何一件事的前提都一定是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像这种一输就一无所有的赌博，她不会参与的。”
“第二，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楚月儿受楚家二老的疼爱，是因为楚家二老一直都当她是真的楚月儿，这和领养不一样你明白吗？”
如果楚家二老从一开始就知道楚月儿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领养了她，那么按楚月儿这么多年和楚家二老培养起来的感情，确实是舍不得楚月儿离开，最后的结果多半皆大欢喜。
但现在的事实是，楚月儿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要是楚家二老知道了真相，知道如果不是韩杏儿的李代桃僵，自己的亲女儿说不定就找回来了。
“一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抢走了自己孩子应该拥有的一切，甚至因为她，自己的亲女儿目前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也不知道在外受了多少苦，如果是你，你会原谅对方吗？”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交代
那个时候，知道真相的二老对楚月儿曾经有多宠爱，之后就会有多怨怼。
楚月儿很显然是一早预见到了这一点，才千方百计地躲着他们。
让她为了这千分之一的可能去坦白所有，楚月儿不会愿意冒这个风险的。
“你是学法的是吧？”韩彬突然问宋廷川。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杏儿被揭发，被楚家二老送上法庭，她会怎么样？”
既然有些东西避无可避，那就让她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决定吧。
宋廷川沉吟了一下才道：
“这个要看警方还能不能找到真正的楚月儿，如果楚月儿死了，她可以按过失致人死亡罪论处，三到七年，如果楚月儿还活着，她需要赔偿楚月儿以及楚家二老的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这会是一笔巨款。”
巨款的意思就是，韩彬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的。
那个时候杏儿即便不用坐牢也会跟着韩彬过上几年负债累累的生活。
韩彬闭上了眼。
“如果，我不说，她被发现的概率是多少？”
宋廷川沉默许久才回答韩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