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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墙出去是为啥啊,不是给你买吃的去了么。”
关凌瞪了彭岑一眼,道:“谁让你去了,你自己非要去,可不怪我!”
彭岑翻了个白眼,然后朝许安阳伸出手,道:“你好,欢迎来到呼兰。”
许安阳和彭岑握了握手,道:“这儿不还是哈尔滨机场么。”
“马上就要去呼兰了!咱呼兰地方归哈尔滨,人不归哈尔滨。”
彭岑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捏许安阳的手,结果许安阳不为所动。
虽然不是什么肌肉男,但许安阳平时还是很注意身体锻炼的,这种程度的蹑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许安阳道:“看样子咱们中国人,地域之间的斗争还真是优良传统啊。”
作为一个江苏人,许安阳对中国人的地域、乡土情节印象可是太深刻了。
比如出门在外,全国各地的人汇聚到一起,一般会说自己的省份籍贯。
比如福建人,湖南人,内蒙人,四川人,广东人。
但你极少会遇到江苏的人会说自己是“江苏人”。
一般都会精确到地级市乃至县级市,比如苏州人,无锡人,常州人,盐城人,淮安人。
像一些经济发达的县级市,在历史上和所属地级市有隔阂的,都会直接忽略地级市,报自己的县级家乡。
比如许安阳所在的溧城就是其中之一,溧城在建国之前曾属于过南京、镇江,后来才被划给了常州。
行政上溧城归常州管,但老百姓在文化认同上,和常州人不是一个鼻子眼出气,很少会说自己是常州人。
类似的还有吴汉超的老家昆山,昆山人一向认为自己是小上海人,因为离上海近嘛。
所以苏州虽然很发达,但有钱的昆山人还是看不上,对外都是称自己昆山人。
像这样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普遍存在于江苏的每一个地级市,像泰州和泰兴,泰兴本来是老大硬生生被泰州抢去地级市,还挖去一个超级大药企,那是一百个不服气。
还有淮安和盱眙,盱眙历史上声名赫赫,是朱元璋的故乡,算是龙兴之地,本属安徽凤阳府,结果被分到江苏做了淮安的小弟。
其它的每个地级市都有这样的烦恼。
原因一是如今的江苏省本来就是后来拼凑出来的省份,作为东南财赋重地,国家自然要分而治之。
所以,过去传统的行政区划都被打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互相掺沙子,怎么能一条心呢。
原因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经济发达,吃的太饱。
人一吃饱,钱一多,就开始整幺蛾子。
哈尔滨和呼兰的情况有些类似,呼兰本来是一个县,本身有自己深厚的历史底蕴。
最早清代设立黑龙江将军的时候,办公地点就在呼兰,那时候不是县,还是府呢。
哈尔滨那茬儿在清代还隶属于吉林呢,归吉林将军管。
建国后呼兰一直都是县,而且在新中国的历史上留下了不少和侠有关的传说。
一直到2004年,也就是五六年前,呼兰才撤县变区,成为了哈尔滨的一部分。
才这么短的时间,双方之间互相看不上,那是很正常的了。
拿好行李上了车,路上彭岑还说:“你要是坐出租车去呼兰,我告诉你,至少至少要二百块钱!为啥啊?哈尔滨的出租车司机,他就不敢去呼兰!他去了呼兰,路上被呼兰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了,你要载客往回走,非把你车砸了不可!”
许安阳看了看关凌,关凌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道:“我们那儿的人比较团结。”
许安阳笑了笑,“很正常,团结就是力量嘛。彭老哥,你的车到了呼兰不会被砸了吗?”
彭岑大声道:“谁TM敢!反了他了,我彭大将军的车子也敢碰?就我这车,我告诉你,我停大街上,我随便停,没人敢过来收费的,看到我这车牌就明白了。”
关凌叹了口气,这彭岑和自己在一起时还好,一旦有了其他人就会开始吹牛。
而且净吹一些中学生才会吹的牛,什么去哪儿吃饭不用给钱,在哪哪儿认识谁谁谁……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或许会觉得很酷,但年纪大了,就会知道这就是逞能。
吃饭不用给钱是什么好事吗?
她低头发了条短信给许安阳,“我们这里的男孩比较彪,但心眼子很好,你别介意。”
许安阳回道:“我没有介意,我觉得你这朋友人不错,挺实在的,说话也有意思。”
发完短信,许安阳说道:“关凌,你在老家是不是都说东北话啊,你在南京的时候,我听你普通话可标准了。”
关凌还没说话呢,彭岑道:“可不咋滴!凌子从小在呼兰长大的,那一口的东北话不妥妥的吗?艾玛刚和你打电话的时候,一开口,里面变央视主播了,这小词整的,听的我都不会了都。”
这东北人一开口说话,就和说小品似的,许安阳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本山大叔戴着帽子的小样。
关凌脸一红,本来想开口骂彭岑,可是许安阳坐在后面,她不太好意思,最后冒出来一句,“好好开你的车!”
彭岑哈哈直乐,心里却明白,关凌只有在许安阳面前,才在意自己的形象啊。
彭岑本来对许安阳挺有意见的,也带着一些恶意。
可是见到许安阳本人,这种恶意一下就淡了很多。
首先,许安阳这个人很大方,说话、举止,一点都不扭捏。
而且稍一接触就能感觉到,许安阳虽然来自较为发达的江苏地区,但一点都没表现出对东北的歧视。
相反,一路上许安阳都表现出对东北地区的欣赏和喜爱。
许安阳这还真不是装的,虽然在很多地方,东北属于地域黑的重灾区,各地土著的主要讨伐对象。
可许安阳认识的几个东北的朋友人都不错,像关凌许安阳更是非常非常喜欢她。
而且东北独特的文化,当地人乐天的性格,幽默的细胞,许安阳觉得都是江浙地区人身上缺少的一些东西。
双方不应该互相鄙视、歧视对方,而是应该互相学习,吸取对方身上的优点。
交流的意义,不是发现差别,然后顽固的坚持自己,攻击对方。
而是要发现对方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处,或者用自己的长处,弥补对方的短处。
像许安阳就做的很好,用自己的长处,弥补了关凌的短处,大家一起获得了快乐。
这难道不好吗?非要去因为生来无法决定和改变的出生地问题,黑来黑去,实在是没劲。
许安阳这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彭岑和关凌都是能感受到的。
所以,彭岑对许安阳的敌意很快就淡化了。
而关凌对许安阳的爱意却更浓了几分。
她最担心的就是许安阳会嫌弃自己的家乡。
如果是那样,她再喜欢许安阳,心里对他的感觉也会减分。
车进入了呼兰区,许安阳看着窗外皑皑白雪下的呼兰城,这里有一种历史的尘封感。
道路、建筑,都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雪停了,天空是灰色的,道路两旁的雪脏脏的。
许安阳想起作家萧红写的那本书,《呼兰河传》,开篇就是写冬天的呼兰城,一座不算繁华的小城,仅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北,一条从东到西。
关凌所住的屯子就在呼兰区的北面,靠近呼兰河的地方。
这里房屋变得更加稀疏,周围除了房子,就是一片片的白地。
不像南方的城镇,因为气候原因,镇上没有大片大片的绿化和高大葱郁的树木。
到了院子门口,从车上下来,天空特别的高远和辽阔。
当然,此时许安阳已经感受不到了,因为天色已经黑了。
关凌的家中亮着灯火,她母亲正在忙活晚饭。
下车后,关凌拉了拉许安阳,她显然比许安阳还要紧张。
“走,跟我一起进去吧,大东西让彭岑拿,你…你拿着酒就行了。”
彭岑心里苦啊,真是不拿我当外人是吧。
许安阳凑近关凌耳边,道:“我待会儿怎么称呼,要不要叫妈?”
“美得你!叫大姨。”
“行,大姨。”
“叫我妈大姨!叫我大姨干嘛!”
“知道了知道了,进去吧,我肚子都饿了。”
“嗯……妈,我回来了!”
第309章 算是见过
关凌的家比许安阳想象中的要大一些,因为是个独立的院子和屋子。
夜晚,院子里亮着一盏小灯,因为下雪的缘故,周围的一切都很亮,非常亮。
天上的月光、星光,还有院子里的灯光,被白皑皑的雪反射,所以一切都亮亮堂堂的。
天空中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烟花爆竹声,这才大年初三,年的味道还远没有散去。
院子不大,东西有些多,但收拾的很整洁。
在院子的一角挂着玉米棒子、干辣椒和猪腿。
一辆有些破旧的三轮车,上面堆放着一些旧家什,不知是家里淘汰下来的,还是外面捡来的。
附近人家的狗应该是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城市中的狗叫常使人烦躁,而村镇上的狗叫反而让人觉得亲切。
因为空旷吧,又有雪,狗叫声很快散去,并不那么恼人。
许安阳跟着关凌掀开帘子进了屋,见到了关凌的母亲,一个看起来有些苍老,但看得出年轻时很美的中年女人。
她叫冯美芳,在见到许安阳时,她脸上的表情像积雪融化后的溪水一眼,两只略显浑浊的眼睛,一下成了两汪清泉。
光从这眼睛就能看出,冯美芳年轻时一定是很美的,只是生活和岁月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重了。
在家中略微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出她的发丝有一小半发出银白色的光。
头发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的打理了,只是随便一扎,额前的有几缕头发散了出来。
微笑时,眼角有深深的皱纹,肯定没有时间和金钱去保养自己。
“阿姨你好,我是关凌的同学,朋友,也是她的同事,许安阳。很冒昧过来给您拜个年。哦,这是我带来点一点年货,您收下吧。”
许安阳把手里拎着的两瓶酒还有一些东西都放在了门口。
冯美芳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念叨,“来就来吧,还带这么些东西,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她说话时的东北口音不太重,而且声调也不高,不知是因为美女比较注意,还是性格如此。
冯美芳没想到,许安阳手里拿着的只是一不小部分,跟着后面彭岑,关凌,许安阳三个人来回两趟,把面包车上的货都给卸了下来。
这下冯美芳有些慌了神,道:“这个…这…关凌啊,人是上家拜年来了,还是送货来了啊?你怎么能收人家这么多东西捏?”
关凌鼓着嘴,道:“我说不让他买,他非要买的……”
许安阳在南京的时候买了一些,回到溧城后又买带了一些,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连带着车后座也装了好多东西。
飞机上托运费就花了不少,如果今天打车的话,这么些东西,没个四五百,司机估计是不肯拉的。
见关凌这么说,冯美芳对许安阳道:“您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听关凌说了,您在学校对她很照顾。现在她有了工作,事业发展的不错,我这当妈的也放心了。真是谢谢你了,谢谢。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快坐下吃饭吧。猪肉炖粉条子该做好了。”
说着,冯美芳去厨房端菜,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
许安阳没有坐下,悄悄问关凌,“你爸呢?”
关凌脸色一沉,道:“在里屋睡着呢,不用管他,先吃饭。”
许安阳摇头,“那不行,我来了怎么能不见见你爸?走,带我去瞅瞅他,我把酒亲自送给他。”
“还送酒呢,你这是送他的命!”
“那我不送,他会不喝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走吧走吧……那个大…大姨啊,我进去拜见一下关叔叔。”
冯美芳将猪肉炖粉条子放在了桌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忙拦住两人,道:“别…别去看他,吃完饭,吃完饭再说吧。他下午喝了点酒,人睡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你要是现在去弄醒他,甭管谁他都要跟你急,还要开口骂人。大过年的,咱不讨这晦气啊,吃饭先吃饭。彭岑啊,你也留下吃点吧。今天接人辛苦你了。”
彭岑点头哎了一声,去厨房拿了双碗筷坐下吃饭。
关凌家的房子不小,因为是小院平房嘛,装修当然就马马虎虎没眼看了。
不过还是和外面的院子一样,看起来有些杂,但很干净。
看得出来,冯美芳是个很贤惠的女人,一个为了家庭操劳,将自己的青春消磨在男人和女儿身上的传统女人。
她煮的猪肉炖粉条很香,一掀开盖子,腾腾的热气和香气直往外冒。
许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