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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清柏突然道:“刚刚是我主动让谢老师找你送我的。”
果然。
许安阳“啊”了一声,想听听下文。
董清柏接着道:“你和清禾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许安阳道:“是挺不错的,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和关凌一样的好朋友吗?”
董律师的诘问一如既往的犀利,喝了酒也一样。
这回许安阳理直气壮,道:“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和董清禾之前还是清白的。”
对,是清白的,最多也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没到那一步呢。
董清柏笑了,道:“看得出来,清禾还是挺喜欢你的。我俩联系不过,一个月也就一两次吧,最近她倒是有好几次提到过你,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啊…还行吧,我…”许安阳不知道董律师是什么用意。
他现在承认了和关凌之间的男女关系,那董律师说这些肯定是提醒自己,离自己妹妹远一点了。
“你的确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我承认,你要比那些同龄的男生有吸引力的多。你很成熟、事故,但也保留一点学生的天真烂漫,这种男人的确很致命。所以,清禾喜欢你是很正常的。不过我要提醒你,现代社会,终究只能允许一夫一妻制,我们的道德也只保护一对一的爱情。你是做企业的,我见多了那些依靠金钱和权力站在高位,可以肆意玩弄女性的人。以后你也会站到那个位置,可能也会玩弄很多女性,我作为律师管不了你,可是作为姐姐…我不希望这些人里,有董清禾。”
虽然喝了酒,但董清柏的脑子很清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让许安阳无法反驳。
果然上了年纪的女人不好对付啊,尤其还是律师,思路很清晰,事实很清楚,许安阳的鬼才逻辑也用武之地。
面对这种情况,许安阳只能点点头,什么都不说,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号门门口,要打出租车还要再往前走几百米,因为这道门藏在一个社区的里面。
董清柏说完她该说的话,就不再言语了。
许安阳失算了,人家才不是想要和你发生点什么的,姐姐就是来提醒你,别伤害她妹妹!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律师姐姐,许安阳还真的得掂量掂量,以后要是和董清禾在一起,该怎么对付她呢?
这个无可救药的人,怎么会因为一通威胁就轻言放弃呢?只不过要改变战略,拉长战线,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两人闷头往前走,在一个丁字路口,一家早餐馆子的门口,突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在董清柏的身上撞了一下。
董清柏本来喝了酒走路就不太稳,这一撞就被撞倒了,而那个人立马就跑了。
而许安阳脑子里在想事,反应过来忙扶起董清柏,道:“您没事吧…喂!撞了人不道歉的!”
董清柏起身后看了一眼肩上的挎包,惊叫道,“我钱包,我钱包被偷了!”
许安阳这才发现,董清柏跨在右肩的大包拉链没拉,里面的钱包被那人给顺走了。
许安阳拔腿就朝着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抓小偷!抓小偷!”
这条路一边是河,一边是各种小店,有理发店,有零食铺,还有一家炒货店,卖炒瓜子、花生、栗子的。
门口常年放着一口大铁锅,老板拿着铁锹在锅里来回翻炒糖炒栗子。
听到许安阳的喊声,正在炒栗子的老板拿起铁锹,对着跑在前面的小偷来了一下。
小偷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许安阳从后面追上猛扑上去,把小偷给摁倒在地。
周围行人纷纷围观过来,许安阳喊着报警,而小偷一边摸着被打到的胳膊,一边把钱包还给了许安阳。
“你们俩认识啊,我以为不认识呢…”
原来两人闷头走路,又分开一段距离,小偷以为董清柏是一个人,才下手偷东西的。
没想到,两人认识,而且董清柏警惕性很高,立刻发现钱包被偷了。
“不认识我Tm的也会追到你!”
许安阳说着,打开钱包看了一眼,发现除了身份证、银行卡之外,只有两百块钱。
为了两百块钱去吃牢饭,值得吗?
就这个情况,说是偷可以,说是抢劫也行。
抢劫的话,罪名可就重了。
“你有没有拿钱包里的东西?有没有!”
“没有没有,我哪来得及拿啊,立马就被你们逮到了。”
许安阳又翻看了一下,发现在钱包的透明夹层里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个女生约莫15、16岁的样子,竟长得很像还没发育前,黑瘦干巴的董清禾。
但再仔细一瞧,照片的年代感,还有女生的脸型,应该是董清柏。
那她手里抱着的婴儿是谁呢?是董清禾吗?
为什么会在床上抱着,还穿着宽松的衣服……
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报了警。
而董清柏也一路小跑了过来,拨开人群,道:“钱包,钱包拿到了吗?”
许安阳把钱包合上,递给董律师,道:“拿到了,你…你看看吧,有没有少东西。”
董清柏接过钱包查看了一下,然后在那张照片上盯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没有少,在,都在。”
第340章 疤
孝陵卫派出所,许安阳和董清柏在警察那儿做了笔录。
小偷被抓了现行,当然对他的偷窃、抢夺行为供认不讳。
两人做完笔录后,许安阳还问董清柏,“董律师,他刚刚那样算不算抢劫啊?把东西从你手里抢走,抢劫罪很重的吧。”
董清柏摇摇头,“他这种最多算是抢夺罪,是针对财物的暴力夺取;虽然他把我撞倒,但只是抢夺过程中的附加伤害,如果是抢劫的话,他会首先威胁我的人身安全,以暴力致使我无法或者不敢反抗,再夺取我的财物,就这算是抢劫罪。还有有区别的。”
许安阳噢了一声,这才明白法律上对犯罪行为的分类还是很细致的。
“真是没想到,在学校附近遇见这样的事,其实南京的治安…还是可以的。”
中国的治安总体来说还是不断变好的,90年代就不提了,确实很乱。
2000之后,暴力犯罪减少,经济类犯罪增加。
10年左右,抢劫、飞车抢夺等随着禁摩令等一系列措施变少,盗窃相当猖獗。
许安阳当初念大学,就在网吧里被偷过手机,伤心了好久。
10年再往后,监控技术进步,电子支付普及,盗窃慢慢也开始消失了。
因为除了手机之外,没东西可偷,而手机偷来以后销赃渠道单一,一旦渠道被端,一窝子小偷都倒霉。
今天董清柏被偷抢钱包,也算是时代的印记了。
董清柏笑了笑,道:“东西没丢就好,人也没事,这趟南京之旅也算是印象深刻了。”
刚说完,董清柏脚下略有踉跄,刚刚她被人推倒在地,腿上蹭破了一大块皮。
情绪激动之下,不感觉疼,现在笔录做完,夜风一吹,火辣辣的痛感就上来了。
许安阳忙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碘伏和棉签,交给董清柏,然后去路旁拦了一辆出租车。
“董律师,我…我还是送你去酒店,然后再回来吧,你这个样子,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挺过意不去的。”
董清柏笑了笑,将腿上的伤口处理好,站起身,夜风一吹,头还真的有点晕乎,是酒劲上来了。
胃里也有些翻腾的感觉,她酒量其实还是可以的,但她的心情不算太好。
“行,那你送我到酒店,再回来吧。”
“好。”
许安阳领着董清柏上了车,告诉司机酒店的地址。
两人坐在后排座位上,一段距离,许安阳看着窗外,心里其实有话想问。
刚刚看到的钱包里那张照片,是她和董清禾吗?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许安阳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可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而董清柏坐在位子上闭上眼睛仰着头,脸上的表情不是太舒服。
许安阳问司机师傅,“师傅啊,车上有没有袋子啊?我怕我朋友会吐。”
司机忙忙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许安阳,“有有有,千万不要吐车上啊!搞得脏死的了。”
许安阳拿过袋子,递给了董清柏,董清柏睁开眼,接袋子,笑了笑道:“谢谢。”
许安阳道:“没事。”
过了一小会儿,董清柏又道:“谢谢。”
许安阳一愣,刚不是说过了吗?
“没事的。”他回道。
“我不是说袋子,我是说…谢谢你平时有照顾到清禾。她和我说,你总会请她吃好吃的,所以她现在身体长得很好。还给了她很多帮助,让她开朗了很多,很谢谢你。”
“啊?”许安阳反应过来,道:“没…没什么的,应该的,我们是好朋友嘛,再说,董清禾本来就很开朗的。”
“刚刚路上说的那些话,有些重了,请你不要太介意。”
“哦…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为了清禾好,而且您说的也没错。”
“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谢谢你,就是冯美芳的这件案子,你找到了我。”
这许安阳就听不懂了,忙道:“这…这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大老远的跑去哈尔滨处理这件案子多麻烦啊。别看北京、哈尔滨,都在北边,好像距离近似的,其实从北京到哈尔滨,比从北京到南京还要远呢…”
这倒是实话,别以为都是北方就距离近,光东三省就大的很,北京到哈尔滨1200多公里,到南京才1100。
董清柏笑了笑,这小子有时候说起话来,倒是一股京油子的味道。
“我刚听到这个案子,了解了一下案件的大致情况,我本来还是不准备接的,因为事实认定清楚,辩护空间不算大,而且没有什么舆论热点。你知道的,律师有时候也是需要一些舆论曝光的,这对事业的发展有好处。”
许安阳听了点点头,心想没有热点是因为我找人压住了啊,不然公司的声誉会受影响的。
“但因为是谢老师推荐的,我还是去见了一下冯美芳,和她聊了聊…怎么说呢…”董清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她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感觉,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很好的妈妈。虽然她戴着镣铐关在监牢中,但是…她,看起来和平和,很安宁,全没有因为自己杀了人而感到惶惑。她甚至说,她愿意接受死刑,杀人偿命是古之天理,她说自己死了,女儿也少了个累赘。”
许安阳心中大受震撼,可是又能理解,他一下子也沉默无语,说不出话了。
董清柏接着道:“所以,我才愿意接这个案子。我…我从她那里,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催促着我…”
刚说完,董清柏突然低下头,打开手里的纸袋子吐了起来,几声呕吐之声,晚上喝的酒吃的饭菜就都浪费了。
司机师傅连忙打开了后座的车窗,许安阳拿了一张面递给董清柏,董清柏擦了擦嘴,道:“不好意思,在车上,有点晕。我酒量其实不好的。”
之后,董清柏没有再说什么,车子也很快到了酒店,董清柏下了车。
“好了,我到酒店了,谢谢你送我过来,你直接坐车回去吧。”
许安阳点点头,“那我就不送了,有什么事可以电话我。”
说完,许安阳回到车上,吩咐司机开回了华工。
董清柏长舒一口气,将呕吐的秽物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回到了酒店房间中。
一回房她就进了洗手间,打开淋浴间的莲蓬头,衣服都没脱,水就哗哗哗的流到了她的身上。
从脑袋一路往下,湿了头发,浸透了衣衫,淋了好一会儿,她才将衣服脱掉。
其实她身材很不错,只是穿的外套宽大将其掩盖住了。
但在平坦的小腹上,却又一道粉红色的疤痕。
她轻轻抚摸着这道疤痕,已经不疼了,却又觉得很疼。
这是一个意外降生的生命在她身上留下的一道疤,一道永远无法抹除的疤。
那年她还在读高中,漂亮,聪明,老师、家长眼中的三好学生,同龄人眼中的大姐头。
她自信、张扬,又热情、活泼,没有人不认识她,没有人不晓得她。
她是山城一只闪着光的小鹿斑比,跳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焦点。
她也有喜欢的人,是班上一个不那么出众,平日里默默无闻的男孩子。
喜欢的原因好简单,因为他唱歌很好,在学校文艺晚会上他唱了一首beyond的《光辉岁月》。
那年是1991年,香港的明星、歌曲传入内地,火遍大江南北的时代。
那也是一个女孩能因为一首歌,就喜欢上一个男孩的时代。
当时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