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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抱着景林出来,看了他一眼,“柳先生看什么呢?”
柳无暇心下一紧,笑着示意她看唐妙两个,“现在你们家两个喜欢玩虫子的。”唐妙一见到小蔷薇就给柳无暇介绍,“这是我们家爱玩虫子的小蔷薇。”
杏儿看向他的目光有点复杂,却也没说什么,笑了笑,道:“桃花小时候比小蔷薇调皮,整天咋咋呼呼的,也只有萧朗才能包容她。”
柳无暇怔了下,垂下眼帘笑了笑,道:“我们去看看。”
唐妙和小蔷薇两个正犯愁的时候,柳无暇凑上前问要不要帮忙。小蔷薇指着虫子窝嫩声道:“柳叔叔,我家树要被虫子咬死了。”
大家皆是一怔,唐妙忙纠正她,“小蔷薇,这是柳哥哥,不是叔叔。”
小蔷薇咬着唇忽闪着大眼瞅着他,眨巴眨巴地似是害羞道:“可是爷爷说见到这么高个子的男人要叫叔叔。”
唐妙笑着捏她的脸,“可是大哥跟无暇哥哥一样高,年纪还大,难道你也叫叔叔?”
小蔷薇想了想,“我都不记得大哥的样子咯。”
唐妙叹了口气,大哥自从出去做事一两年才回来几天,别说小蔷薇不记得,她都要不知道大哥什么样了。
柳无暇见她往日神采飞扬的脸竟然有几分怅然,忙道:“我有办法帮你们拿虫子,要不要听?”
小蔷薇一听立刻道“要!”
唐妙慨叹自己那么多书是白看了,人家柳无暇看过就变成了知识,对她都是浮云。柳无暇先让唐妙去找了一截鞭炮的引线,一点点的顺到虫子洞里去,然后点火烧。过盏茶功夫再拿草木灰兑水灌,然后拿石灰堵住了各个出口。
弄好了之后,他拍了拍手,“过几天如果没有新的汁水流出来就好大功告成。”这一弄他们忍不住去把家里那棵老杏树也如法炮制一番,还有门外的几棵槐树,楸树,全部灌了一遍,直到大人们叫吃饭才歇了手。
唐妙暗叹柳无暇书读得多,却读得活,有些人没有经验,却将书本的知识自然而然变为自己的经验,不像她学得多丢得更多。
小蔷薇崇拜地看着柳无暇,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瞧着他,“柳哥哥,你好厉害!比桃桃姐还厉害。”
柳无暇俯身抱起她,逗笑道:“小蔷薇要怎么感谢哥哥?”
小蔷薇抿了抿唇,然后“吧嗒”在他脸颊上嘬了一口。每当大人逗玩,都喜欢她亲他们,柳哥哥帮着拿了虫子,自然更要感谢的。
柳无暇笑了笑转首去看唐妙,却见她正盯着他发呆,阳光中的娇颜竟然害羞似的红起来。他想也没想便逗她,“又不是你亲的,脸红什么?”
唐妙脸腾得红了,忙扭头走在前面回家,怎么小屁孩都喜欢来这一招,想起当时那小屁孩闪着一双黑亮的眸子,越想越狡猾,一点都不呆。
午饭时候小蔷薇也一直粘着柳无暇,还喜欢让他抱着,大家都说这孩子平日不喜欢粘人,今儿怎么转性了。柳无暇也不管,既然她喜欢他便抱着她,听她的指挥一会去这里看看,一会那里走走。
饭后老四叫了妙爹和景椿给猪分别灌了大蒜汁和药汤,清理了猪圈,用草木灰的水冲洗之后又铺垫新的干土,然后把那头伤风猪赶出来独自关在外面的小草棚里,又熏了醋,忙活完也差不多天黑了。
吃饭的时候唐文汕溜达过来找老唐头和唐文清说话。聊着聊着便说起了从杨家屯买的那十几亩地,问老唐头道:“达达,当时景枫爹没要,人家才问了我,这不算抢生意哈,你们可别对我有什么意见。”
唐文清道:“大哥你言重了,没那回事,我们自己不想要的。”
唐文汕笑道:“那大哥借你家牲口用用,边上有块地头我拾了拾,想借牲口去耕耕,来年种点黍子。”
老四和景椿终于垒好了墙,从外面进来,听见了问道:“你们不是有牲口吗?”
唐文汕招呼了一下,道:“带着小牛过个月就抱着了。”
老四了一声,“马和骡子可耕不了地。”
唐文汕便看唐文清,那意思不言而喻。
唐文清寻思既然只有地头一点地的话,肯定没多少,就让景椿明儿牵大黑花给大伯家用用。这时候老唐头一口气喝干了大茶杯里酽酽的苦茶,抬头使劲挠了挠自己后脑勺,打断了他们道:“大黑花也带小牛好几个月了,再有三两个月也能抱着,你买了将将二十亩地,来年的春地也得耕,我看这牲口不能累着。”
唐文汕忙笑道:“达达,这个你别担心,我就一点地儿,还有我家牲口倒换着呢,不会累着大黑花的。回头我家下了犊子,借给你们一起耕地。”
唐文清说自己买的地耕过了,来年开春再耕即可,如今没什么用处,让他仔细牲口就行,一天干不完可以第二天接着干。唐文汕自然应了。
晚上各自回家,杏儿听说要把牲口借给唐文汕家的理科就急了,“爹,你不是不知道他家什么人,借人家一次牲口,恨不得把所有的地都耕一遍,他说一块地头,我看到时候怎么都得有个好几亩地。”
唐文清说不能,他家也没那么多地,再说都是本家的,人家开了口也抹不开面子,况且村里人都来借过独不借给他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往日里干活也借过他们家的。
杏儿不乐意地道:“什么不可能,看我三达达不就知道啦?上次他借大黑花去,说三亩地,结果足足六亩,给咱大黑花累得回来两天没正经吃东西。咱借过他们家牲口,那也是他借我们十回我们借他两三回就不错了。”
唐妙跟柳无暇在西屋看书,补习今天他说过她一点印象也没的知识,听见二姐吵吵她忙跑去东间,“干嘛呢?”
杏儿见唐妙进来立刻找到了同盟,小妹虽然好说话,可牵扯到自己家的牲口向来心疼,舍不得人打骂累着,她把话说了说。
唐妙眨巴眨巴眼睛,这事儿不好办,爹都答应了要是不借人家说他没信誉,而村里人都说唐大叔说话最算话的。但是又不想自己家大黑花受累,想了想她道:“要不这样,明儿让我二哥跟着去,说给他帮帮忙好了。咱也不指望他感激,回头干完他家那点地头就让二哥把牛牵回来。”
大家说这主意不错,同意了,明天景椿去帮忙,唐文清自己赶着骡子去清水镇把订做的其他一点家具拉回家。
戳媒的人
第二日一大早唐文清带了钱去镇上拉家具,景枫早早地喂了牲口,因为以往唐文汕和三叔家借他们家牲口用的时候从来不给正经喂,他怕委屈了大黑花。
结果唐文汕还没来牵牲口吴妈便说今儿想搬去北边,问景椿有没有空帮帮忙送过去。本来吴妈的意思等景枫回来打了招呼再搬,秦小姐不同意,坚持现在搬家,吴妈也就不好说什么。她老头子去外村给人家看门儿赚钱,所以只能请老唐家帮忙。
因为家具都是唐家的,秦小姐他们止三四个并不大的衣箱,搬起来也不麻烦,高氏便让景椿和杏儿去帮忙。两家关系好了,高氏也不计较,加上人家给的赁钱多,她就把铺盖被褥那一套都送秦小姐,免得她去那边还得另外置办一时也来不及。
这样一来景椿便不能去盯着自己家的大黑花,想请四叔去,结果打架那两头猪又闹得厉害,病着的按照柳无暇的方子治过之后见好,这一天还要灌药熏醋冲刷猪圈,便没有空闲时间。
后来想了想也不会怎么样,再说唐文汕家的地早耕完了,他想多耕也没地儿耕去,高氏就让唐文汕把牲口牵走,再三叮嘱他惜乎牲口。
唐文汕嘿嘿笑着,“景枫娘,咱一家人谁跟谁,你还不知道我?最是出名爱惜牲口。这幸亏是咱自己家人,你要是跟外人这样叮嘱,人家要恼了,说你不舍的借呢。大家乡里乡亲的,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牲口也互相借着用,你说是吧。”
高氏笑着回击道:“大哥,这也幸亏是本家人,否则我也不往外借。我们牲口也带了小牛。”
唐文汕笑了笑,赶着大黑花往东走,经过李氏家大门口,她正在外面扫碎草,唐文汕朝她笑了笑,动了动嘴儿不知道说什么就过去了。
李氏弯着腰没起身,翻着眼皮瞅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撇了撇嘴。这些年那一家子也没少赚他们便宜,自从他们两家分开之后老头子倒没怎么帮他们,老三家却跟他们亲如一家,两家合着伙算计老大和老四。老四性子爆,也不管什么本家不本家那一套,唐文汕说啥他都给撅回去,为这个也没少和荆秋娥闹意见。老大性子和气宽厚,人家求到门上一般抹不开脸拒绝,帮个忙借个牲口家具啥的也都应着。
高氏过来跟婆婆打招呼闲聊两句,说自己要捞麦子去推磨,问婆婆要不要捞麦子,到时候她让景枫一块拉着去镇上磨坊推磨。
李氏说也差不多了,得问问蔷薇娘。说完她提着扫帚也没起身,望着唐文汕走过的方向哼道:“那块货才不是个东西,剜剜着眼儿,竖竖着嘴儿,专门盯着人家赚便宜。这是又嫉恨昨天夜里他来借牲口,景枫爷爷不肯借,这番从我这里走,连声儿娘娘也不叫了。”
大家帮着秦小姐收拾了行李装车,景椿和杏儿去北边送秦小姐和吴妈。
那头的小院比唐家的大一点,有五间,但是位置稍偏,在村西南头,门外是条丈宽的小河,河边人高的杂草香蒲丛生,小院墙外还列植了十几棵高大的槐树。
景椿看了看,问吴妈道:“吴妈,村里没房子吗?怎么买在外头?”
吴妈摆了摆手,“没呢,没那么现成的买,这里虽然偏点,但是安静,我们小姐也不喜欢热闹。”
景椿看外头那几棵大树皱眉道,“再买条狗吧,养在家里能看门还能作伴。”
秦小姐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景椿说买狗,她才笑了笑说好,请他帮自己留意一下,买一条凶一点的。
景椿听着她的声音近在耳边,便不敢扭头去看,想了想又道,“白石镇老骡子家有,上次我去他家买骡子,看他家好几条呢,估摸着还能有,回头我去看看。”
他见吴妈已经开了门,便让杏儿把马车掉头,他卸下上面的挡板又搭了挑粗布手巾在肩头开始往家搬行李,杏儿和吴妈要帮忙,他让她们去屋里看着,他自己来就好。
秦小姐没有跟吴妈进屋去看,反而静静地站在门口,看景椿一趟趟帮她搬东西。除了正事他从不主动跟她说话,就算是正事儿也要等她先开口才会接话,似乎从第一次河边见面他看过她一眼,往后就没敢抬头看过她。这个男人,像石头一样稳妥可靠,她觉得心跳有点厉害,忙往后退了一步,提着帕子擦了擦脸颊。
帮秦小姐搬完家也接近晌午,景椿和杏儿婉拒吴妈留他们吃饭的邀请驾车返家。吃了饭高氏说缺挂鞭炮让景椿去买,顺便买几个好一些的烟花回来,准备迎接景枫。
这些东西南边凤凰屯有人卖,景椿却说去白石镇,说着便去套骡子。
唐妙诧异道:“二哥,凤凰屯有人卖,你走着去也快,去白石镇多远。”
杏儿听了笑道:“凤凰屯没人卖狗啊。”
唐妙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要买条狗。景椿脸红起来,招呼了一声,赶了骡子就走。
杏儿跟唐妙嘀咕,“咱家要是养狗,一条小土狗就行了。二哥想要那种好一点的狼狗茬。”唐妙知道所谓狼狗茬就是普通狗和那种纯种狼狗□的杂交狗,忙问买了干嘛用,家里一直没养狗,要是养一只好点的也挺好玩的,可以看门。
杏儿便说她笨,唐妙也不在乎就跑去继续扒拉麦子看有没有落下的小石子什么的。几人正在洗麦子,李氏端着一簸箕草麦子进来,前一阵子她家的麦秸草被雨淋了,编草帐子挑不出好的,从唐妙家拿的,捡出一些小麦穗子来。李氏用棒槌敲了敲送过来给他们喂鸡。
高氏笑道:“不是说你扔在那里给鸡叨叨就好了,还送过来。”
李氏把草麦子倒在东边花墙上一只干瘪的葫芦瓢里,笑道:“你们鸡叨叨也一样。”
李氏跟高氏在屋里说话,唐妙问:“奶奶,我爷爷又去老常头家了?这两天我爷爷很奇怪哦。”
李氏笑了笑,“你爷爷那个老倔头,你们还不知道。”正说着老唐头从外面进来,阴着脸嘟着嘴,“哼,我是老倔头,我是去办正事儿。”说着就去南屋墙根拿倚着的大镢头。
唐妙见爷爷后背上沾了几根草屑,忙去帮他拿下来,问他干啥去了,见他有点气哼哼地,便拉着他去屋里坐。老唐头说去老常头家转了转,他在垛草搭了把手。
李氏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