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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雁姐退居二线，再也不掺和江湖上的事儿，就在少陵路的这家会所做了一名妈妈桑。
“雁姐，这是我表弟，张哲宁，在家乡混不走了，过来投奔我，恳求雁姐赏他一碗饭吃。”
昔日不可一世的方一鸣，落魄之后，现在也学会了对人低三下四的说话。
雁姐穿着一袭豹纹紧身短裙，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上下将张哲宁打量一阵后，吐了一口烟雾，淡淡道，“既然是一鸣的表弟，那我就给你个机会，等会儿我去跟经理说说，不过你得记住了，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学校，在这里做事得多看事少说话，否则要是捅了什么篓子，别怪我见死不救！”
方一鸣连忙在旁边道，“放心雁姐，这些规矩我回头会好好教他的，多谢雁姐。”
张哲宁也恭敬的说了一句，“谢谢雁姐！”
雁姐虽然只是这间会所的妈妈桑，但是说话还有几分分量，她开口介绍的人，经理肯定没有二话，所以张哲宁晚上就开始上班了。
一身洁白的衬衣，一个黑色小领节，这就是这间会所服务生的打扮。
会所的服务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低三下四。
别人坐着他们站着，别人喝着他们递纸巾，别人掏出烟他们连忙把火点着，别人破口大骂他们必须笑着，就算别人甩几个耳光巴子过来，他们同样得笑着。
干着最累的活儿，拿着最低廉的薪水，这就是会所男服务员的真实写照。
方一鸣教了张哲宁许多会所里的规矩，总结成几句话，那就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能不说话就别开口，嘴巴要甜，见到男客人要叫哥，见到女客人根据年龄来衡量叫姐或者是叫美女。
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里边的道道多了去，稍不留神，就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会所曾经有个服务员，眼力差了些，看到一名年轻的女客人，上去就叫姐，结果被人扇了两耳光，并骂了一句，“你管谁叫姐呢？我有那么老吗？”
还有就是，倒酒不能倒洒了，给客人点烟的时候必须在两次之内把打火机点着。
这些细节在正常情况下其实犯了也无伤大雅，大多数客人是不会计较的。
但是有少部分客人就不一样了，曾经有个道上混的，就因为服务员倒酒时洒了一些在他裤子上，结果被他当场掏出匕首给削掉了半片耳朵。
对于这些，服务员只能默默承受，会所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最底层的服务员而得罪客人的。
方一鸣虽然褪去了他身上昔日的光环，但因为其气度和修养，在会所里依旧混得还行，许多客人都会笑着给他打招呼，他的消费也是所有服务生中拿得最多的。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能屈能伸，这个道理看似简单，但能够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黄博然做不到，所以他死了，方一鸣做到了，所以他在日后依旧飞黄腾达。
这点就连张哲宁也自叹不如，遇到一些实在恶心的客人，张哲宁那笑容真的是强行挤出来的，不像方一鸣，不管面对什么人，永远都能笑得那么真诚。
上班时间是下午七点钟集合开会，七点半正式上班，凌晨五点钟下班，白天可以睡懒觉，颠倒黑白，不分昼夜。
几乎每天下班过后，所有服务生都会累到虚脱，方一鸣和张哲宁也不例外。
偶尔有兴致的时候，他俩下班之后还会去附近的烧烤店吃烤串喝几瓶啤酒。
“哲宁，其实我在这里，交了个女朋友。”
某天凌晨五点半的时候，两人在附近一家烧烤店吃烤串，方一鸣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啥玩意儿！”
张哲宁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瞪圆了眼睛惊诧道，“我怎么不知道，是谁？”
曾经听林谈心说过，方一鸣此人眼高于顶，而且洁身自好，虽然喜欢她的千金大小姐排队能排到珠穆朗玛峰上，但他从小到大硬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正经交过，黄博然还经常嘲笑方一鸣是不是那玩意儿有问题，每次都会被方一鸣一顿暴揍。
所以张哲宁听到这事儿后感到特别惊讶。
说起自己的女朋友，方一鸣脸上露出一抹温馨而又幸福的笑容，淡淡道，“会所有规定，服务生和佳丽之间，是不能谈恋爱的，所以我俩的关系一直隐藏着，很少见面，就算见了面也大多不能说话，只能装成陌生人。”
“我去，这是什么破规矩……”
张哲宁听完后本想抱怨几句的，可是话说了一半突然间就楞住了，“你刚才说啥？陪酒佳丽？”
张哲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算方一鸣现在已经褪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光环，不过那股心气儿肯定还在啊，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千金大小姐甚至当红明星他没见过，只要他勾勾小指，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刚才却听到他说，他竟然交了一个陪酒佳丽做女朋友，这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
而方一鸣脸上却满是笑容，一点羞耻和惭愧都没有，他笑道，“我以前从来都看不起这些人，觉得她们好吃懒做，肮脏不堪，但是后来，我在这里上班之后，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的确，她们当中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好吃懒做，又想挣快钱，所以选择这一行。不过，绝大部分真的是生活所迫，她们家境贫穷，有的是来挣学费的，有的是为了生存，有的是为了要养家，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底线，无论给多少钱，也绝对不会跟客人走。”
说起和自己女朋友相识的过程，方一鸣脸上满是甜蜜和幸福，这在之前张哲宁是从来没见过方一鸣会有这种表情的。
“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有一次，我被几个故意找茬的客人给打了，而且打得很惨，他们打我没任何理由，就是酒醉以后打着玩儿。”
“那几个客人都很有来历，所以当他们把我打得浑身是血扔在会所后边的时候，竟然没人敢上来拉我一把。我当时真的是死了的心都有了，心里的苦楚，早就超过了身体上的痛苦。我就在会所后门那条巷子里躺到下班时间。”
“我当时觉得，我就这样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可是，突然有个人蹲在我旁边，叫醒了昏迷的我，然后把我送去医院，我那几天不能上班，她还给我生活费……”
方一鸣说了他和他女朋友相识的故事后，又看着张哲宁幸福的笑道，“哲宁，你知道吗，以前对我好的女孩子也很多，喜欢我的也不少，但是我知道，她们喜欢的不是方一鸣，而是市委书记的儿子，是我身上的能量和那些被父辈附加上去的光环。”
“那个时候，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没交过一个女朋友。但是她不一样，现在的方一鸣，身上没了父辈的荣光，就是一名落魄的服务员，她在这个时候帮助我，关心我，完全就是冲着真正的方一鸣去的。”
“所以，我喜欢她，我爱她，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给她一份幸福美满的生活。”
张哲宁听完之后，也不说话了，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为方一鸣感到高兴。
“什么也别说了，一鸣，我祝福你，这瓶酒我干了！”
张哲宁拎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方一鸣也笑着拎起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对了，她长啥样啊，漂亮不？你手机里有照片没，给我看看。”
张哲宁十分好奇，能够让方一鸣如此喜欢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有，你等着！”
方一鸣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指着上边一个笑得特别灿烂的女孩儿道，“你看，就是她！”
张哲宁看到这个女孩儿的第一眼，一下就楞了，总觉得这个女孩儿看起来无比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我见过她。”张哲宁有些疑惑的问道。
方一鸣笑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见过她。”
方一鸣笑着把手机揣好，道，“她在会所的艺名叫做慕儿，全名叫做李慕儿。”
“啥玩意儿！”
张哲宁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大惊！
他终于想起这个女孩儿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眼熟了，奶奶的，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个李慕儿不是别人，就是他当初在河边上抢劫过的那个女人！
………………………………
第八十一章 褪去光环的公子哥
“喂，你小子中邪啦！”方一鸣不知道张哲宁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
张哲宁张大嘴巴半晌后，才一本正经的看着方一鸣道，“一鸣，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方一鸣疑惑道，此时的他，经过这段时间社会最底层的打磨，说话和性格都变得更加接地气了。
张哲宁歪着脑袋道，“如果有一天，你女朋友被人给打劫了，你会怎么办？”
方一鸣听完后，眼睛一横，咬牙道，“那我非得把那兔崽子碎尸万段！”
张哲宁听完后一个哆嗦。
“你小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你问这个干嘛？”方一鸣对张哲宁反常的反应很是不解。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来来来，喝酒……”
张哲宁是和方一鸣住在一起的，挤在一间又阴又暗的地下室里，没有空调，可谓是冬冷夏热，但房租却很便宜。
本就不大的空间，摆一张床已经够呛了，所以张哲宁只好打地铺睡，稍微侧过身，才能勉强躺下。
方一鸣已经熟睡过去了，打起了轻微的呼声，而张哲宁则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把李慕儿给打劫了呢。
本来想把这事儿先瞒一阵子，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告诉方一鸣的，却没想到，人倒霉了连喝水都塞牙。
中午的时候，方一鸣的电话突然响起，用温和的语气说了一阵后，冲张哲宁笑道，“慕儿让咱去吃饭，走，带你看看她本人去，绝对让你小子流口水。”
“啊！啥玩意儿！”
张哲宁一个激灵，连忙从地铺上蹦起来，挠着头道，“这个……我还有些困，要么我就不去了……”
“废什么话，赶紧穿衣服！”
方一鸣瞪了张哲宁一眼道，“我跟慕儿都说好了，待会儿跟她介绍我最好的兄弟。”
然后，张哲宁就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跟着方一鸣前往一处公园。
李慕儿穿着一条白色连衣纱裙，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上去有多单纯就有多单纯，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单纯无比的女孩会是夜场陪酒女。
一路上，方一鸣都在兴高采烈给张哲宁说着李慕儿的事，说李慕儿是个大学生，家里穷，才出来做夜场挣学费和生活费的。
“慕儿！”
方一鸣老远就看见坐在公园长椅上的李慕儿，连忙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一路小跑过去。
张哲宁从未见过方一鸣这个样子，就跟个孩子似的。
方一鸣和李慕儿的感情不能公开，二人平日里也是很少见面，所以一见面就热情似火，相互嘘寒问暖搂搂抱抱的，看起来无比幸福。
半晌后，方一鸣才对李慕儿道，“慕儿，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兄弟，张哲宁，哲宁，这是我的女朋友……哎哟我操，你捂着脸干嘛！”
张哲宁用手捂着脸，生怕被李慕儿认出来，无奈之下，终于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放下，冲着李慕儿苦涩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李慕儿先是楞了楞，然后一下就认出了张哲宁，惊讶道，“怎么是你？”
张哲宁苦笑，“嗯，对，就是我。”
一旁的方一鸣顿时就纳闷儿了，“你们认识？”
张哲宁知道这事儿肯定不能再瞒下去了，就对方一鸣露出个坚定的表情道，“一鸣，咱是兄弟，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你给我打个折吧，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尽量别打我的脸。”
“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方一鸣越来越糊涂了，“好端端的，我打你干嘛？”
然后张哲宁看了看李慕儿，然后就一脸苦楚的把打劫李慕儿的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兄弟，你动手吧，不过先说好，不准打脸！”
方一鸣足足楞了半晌之后，顿时才开始炸毛，一巴掌就呼在张哲宁脑袋上，“哎呀我操，张哲宁，老子要跟你玩儿命……”
“哎呀呀，我操，说好不准打脸的！”张哲宁被方一鸣揍得龇牙咧嘴的。
一旁的李慕儿则是一个劲儿的乐，因为她能看出，方一鸣虽然下手狠了些，不过也不是真的再生气。
等两人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