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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刚能确认,湉湉对他,应该确然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而他对她亦然。这认知犹如世间最甘醇的蜜糖,可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这份喜欢,足以让她原谅他吗?
顾显不敢赌。
楚湉湉就着顾显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乖乖由着他给她擦汗。一抹疑惑在她心头盘桓,挥之不去,她瞟向顾显,欲言又止。
她不想怀疑他,只是……太可疑了啊。
她终是忍不住,“你确定,戒指是被你‘一不小心’,从那里,”她指了指露台,“‘掉下去’的?”
顾显咬定:“是的。”必须是,不是也得是。
“我那天看法制节目,里面有这样一个案子。”楚湉湉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一个小区里,妻子坠楼而亡,丈夫的说法,是两人发生了争执,不欢而散。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生闷气,没成想到,妻子会想不开,竟然爬阳台跳楼自杀了。但是警察认为丈夫是凶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显一点也不想知道。心虚使然,她说“凶手”二字时,他总觉得有根锐箭射向他的膝盖。
楚湉湉径自继续,“妻子坠落的地点,离楼太近了。跳楼的人,会往前一跃,呈抛物线下落,摔着地上时,离楼房会有一段距离。而妻子的尸体,几乎挨着墙,就像是从阳台上直直坠落的一样。”
“后来警察勘探阳台,在栏杆找到了一些痕迹。其实是两人争执,丈夫试图将妻子丢下阳台,妻子死死抓住了栏杆,而丈夫狠心掰开了她的手——这样的坠落,是自由落体,没有抛物线,才会那么近。”
顾显握住她的手指,“我……”
“所以,能告诉我吗,”楚湉湉没有抽开手,也没有抬眸看他,“为什么戒指不在近处的草丛里?这个范围并不大,按理不难找才对。又是为什么,要连远处都找一遍?”
她越是平静,顾显就越是心慌。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他强自镇定,大脑飞速转动,“掉应该是掉在了这附近,只是迟迟找不到,我想院子里经常会有些小动物出没,会不会是小动物顽皮,把它叼走了?有可能会掉落在别处,也说不定。”
“啊——!”
楚湉湉卒然惊呼一声,猛地抬头,双眸莹亮,“乌鸦!!”
“……乌鸦?”顾显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湉湉反手紧抓住他,激动得就要站起来,“朱嫂说,这附近绿化好,所以各种鸟类一直很多,还有几只乌鸦,经常飞到后院里来找吃的。昨天有只小猫溜进来,还跟他们打了一架!”
见顾显仍是不解,她晃晃他的手,“乌鸦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啊!钻石那么亮晶晶!”
她拔腿就要往外跑,“如果是乌鸦,说不定是叼回巢里了。得找找他们的家在哪儿……”
“等等……”顾显拉住她,“太阳这么大,你还是别出去了,我派人到这附近找。”忙活了大半天,从找戒指变成了找乌鸦窝,饶是顾显再处变不惊,也不免有一丝崩溃。这还是自己作的孽,简直可以列为他人生中重大失误榜首。
无论如何,有个目标,总比没有头绪强。
楚湉湉被顾显哄劝着,勉强吃了几口饭。不久,小区里来了一队林业人员,带着专业的工具,说是来为树木生长状况做检查记录,他们分外关注鸟类的生存栖息,还会爬到树上,细心观察巢穴。
“……是不是太劳师动众了啊?”楚湉湉有些不好意思,“请这么多人,很贵的吧?而且,这样会不会惊扰到小鸟?”
顾显拍拍她的手,“放心吧,他们都是专业人员。树木原本就需要定期维护,只是周期稍微提前几天而已。”
楚湉湉这才略微放下心,旋即又是一惊,“啊!完蛋了,我忘记请假了!”
完蛋了完蛋了!无故旷工!
“……”顾显按下她,“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让朱嫂帮你打电话请假了,说你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一天。”
楚湉湉:“……”
他为她考虑得如此周详,事务那么繁忙,还陪着她一起旷工,不遗余力地寻找戒指……想想她刚才还怀疑他,楚湉湉愧疚不已,主动倚进他怀里,在他下巴上轻啄一记,“对不起啊,刚刚是我太急了。”
冷静下来再一想,无缘无故,又无仇无怨的,顾显怎么会随便把戒指扔得远远的呢?他可不是那么幼稚无聊的人。
顾显摸摸她的头发,“傻瓜。本来就是我不慎弄掉的,你不怪我就行了。”
“你说……”楚湉湉抠着他衬衫上的纽扣,羞赧地垂着睫毛,“你看戒指,是想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她乖顺地靠在他身上,小猫一样柔软,顾显的心都要融化了,捉住她的小手,揉着她纤细的指根,“是啊,我们湉湉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楚湉湉眼珠一转,柳眉竖起,“连我喜欢什么样的戒指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问我?哼,偏不告诉你!”
嗔完,推开他就跑。
她的注意力总算暂时从丢失的钻戒上移开,顾显巴不得远离“戒指”这个关键词,追上前去,故意转开话题,“不告诉我也行,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楚湉湉被他拦腰捉住,红着脸奋力挣扎,“哎呀……反正不喜欢一身臭汗的人,臭死了,快去洗澡啦!放开放开,我也要去洗个澡……”
她身材娇小,嵌在他怀里正正好,仿佛上帝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顾显在她颈间一阵乱蹭,使劲嗅了嗅,“我闻闻……嗯,哪里臭了?明明这么香,”他坏心地含住她白玉般的耳垂,舌尖轻舔,又以牙齿微微碾磨那块软肉,含混着唔了一声,“人如其名,甜甜的,想吃……”
楚湉湉一颤,尖叫,“……臭流氓!”
大半天翻找草坪,出了一身的汗,浑身上下黏腻腻的,她自己都嫌脏,他居然还下得了口……
想到他天天到家就洗澡,总是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对仪表严苛得几乎像是有洁癖一样,她不禁怀疑,这个抱着一身臭汗的自己不撒手的顾显……是不是撞坏了脑子,还是吃错了药?
顾显故意痴缠了她半天,把她缠得面红耳赤,跺着脚嗔骂他。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她的情绪总算大有好转,顾显才就势被她推出浴室,看着大门拍在自己鼻尖上。稍倾,他转身去了书房,拿起手机,“怎么样?”
“……”他揉着额角,“找,给我接着找,所有的鸟窝松鼠洞,一个都不许放过,一定要找到!”
“嘟嘟”的插播电话声响起,顾显扫了眼来电id,立刻切换过去,“告诉我你那边有好消息。”
他在回来的路上,就联系了认识的珠宝专家,向对方尽量详细地描述了那枚戒指。听完专家的回话,他翻看她刚发送过来的几张图片,反复回忆,最后圈出其中一张,吩咐道,“把这个尽快送过来,交给林业的章队长。还有……弄脏一点。”
湉湉接过那枚戒指,应该没多久,又并不经常佩戴。他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实在找不到,如果有一个足够相似的,或许可以李代桃僵?
***
战略投资部里,又是繁忙的一天。对于楚湉湉的缺席,俞天娇颇有微词。
“说请假就请假,这是什么工作态度?事情都堆到我们头上,”她撇撇嘴,“还不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罗意向来是个锯嘴葫芦,言语上谨慎得不得了,她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反应,纯粹发泄一下不满。不想这回罗意接了话,好奇问,“楚同学很有背景吗?”
“鬼的背景,还不是……”俞天娇想起上回楚湉湉瞥她的那一眼,不情不愿闭了嘴。从短信聊天记录里看,楚湉湉明显是在给哪个有钱老男人当小三,估计权力还不小。可惜,那人的备注只写了个“x”,仅凭三言两语,根本猜不出是谁。
这么小心隐蔽,反侦查经验丰富,一看就是个惯三。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说不定哪天大奶就打上门来,挠花她那张假清纯的脸蛋!
罗意面上有几分犹豫,“背景很强的话,这个offer,她是不是稳拿了?”又像自知失言,赶忙道,“不过我觉得楚同学不会的,她那么努力……”
俞天娇一僵。对啊,差点忘记只有一个人能拿offer了……
她家里算得上顾氏员工家庭,父亲不高不低,也是个中层管理,往来的叔伯阿姨,也多在顾氏旗下的企业就职。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自家人能帮忙扭转hr已下达的拒绝决定。
原本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再加上内部推荐,这个offer应该是她的囊中物。可如果楚湉湉那个神秘金主插手保她的话……
“hi,你们好,”这时,一个富态男人敲了敲门框,笑眯眯道,“鄙姓赵,部门经理。前段时间在外出差,没赶上欢迎团队新成员。怎么样,年轻人,在这里还习惯吗?”
赵经理态度平易近人,两个实习生忙上前握手,自我介绍,表示一切都好,自己会发奋努力。
赵经理笑呵呵,夸奖了几句年轻人有干劲,又疑惑,“怎么没见楚湉湉?有事出去了吗?”
俞天娇心头微动。赵经理连他俩叫什么都不知道,却指名道姓关心楚湉湉……
“湉湉身体不太好,”俞天娇笑着答,“今天请了病假。”
赵经理皱了皱眉,很快松开,谆谆嘱咐,“天气炎热,你们更要注意身体,尤其是女孩子,待在空调房里穿暖一点,别冻着了。”
他走后,俞天娇感慨,“赵经理人真好啊。”
罗意回想赵经理挂在脸上的笑,心道,那可未必。赵经理和善圆融,是人人称赞的老好人,在公司里风评非常好。据说,他其实是某位老董事带出来的嫡系,跟董事会的几个老头子关系匪浅。
战投部作为核心部门,现在的总监自然是顾总的亲信,然而顾总毕竟接手才两三年时间,顾老爷子人虽退了,可影响根深蒂固,老臣们势力盘根错节。赵经理看似全无野心,可安知不是会叫的狗不咬人?
顾氏这潭水,深着呢。
另一边,俞天娇为查询同事的邮件地址,打开内网通讯录。鼠标划过一个名字,她的手猛然顿住,把页面往上拖。
赵经理的名字,叫赵向新。
向,新……
……“x”?
***
夕阳西下,晚霞像一片燃烧的火,映红了天际。天光逐渐黯淡下来,黄昏时分,正是倦鸟返巢时。
对在周边落户的鸟儿进行过挨家挨户的走访后,林业人员终于收工,送来一枚沾着泥土的钻戒。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总: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第32章
…chapter 32…
听说戒指的确是在乌鸦巢里发现的; 楚湉湉喜出望外; “我真是太机智了!”
戒指放在一方手帕里; 被顾显托在手里。上面沾了些泥,应该就是在草地里滚过,然后被喜好亮晶晶物体的乌鸦看到; 叼回了自己窝里。她正要伸手去拿,顾显将手缩了回去,用手帕把泥擦掉,才递给她。
“你先看一下; 这个是不是你的。”
见楚湉湉一愣; 他解释; “应该不会这么巧; 但是万一……我怕你失望。”
“对哦; ”楚湉湉恍悟; “也有可能是别人丢了钻戒……”她接过戒指; 对着灯光,细细打量了起来。
顾显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之所以刻意提这么一句,在某种程度上是反其道而行之,以撇清他暗中操纵的嫌疑,同时,也是因为他不确定湉湉父母的戒指上,有没有刻字之类的特殊印记。
如果是那样的话,瞒天过海就没那么容易; 起码这个肯定过不了关。但那样也能制造出机会,打探清楚是什么样的印记,回头再想办法。
楚湉湉翻来覆去地观察,越观察,柳眉蹙得越深。
这戒指天天戴在妈妈手上,她太过习以为常,反而从未仔细观察过。妈妈给了她,她珍而重之,戴的时候极少,连把玩都怕弄坏了,一般都存放在隐蔽安全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是最熟悉的陌生钻戒。
戒指款式非常简洁,白金环,六爪戒托,镶嵌着一颗切割精美的璀璨钻石。楚湉湉轻轻套在手指上,大小正合适。
“我觉得……应该没错吧。”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不确定。
顾显大大舒了一口气。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更何况他嫌那东西碍眼,只略打量了两眼,就抑制不住越积越怒的火气,开门扔了出去,即便他的记忆力几近过目不忘,单凭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