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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牛,米,猪,鱼的踪迹,还有一项时常出现的动物踪迹,鸡。
各家各户的门前,多了一根近十米场的老楠竹竿,挑起了一面“幡”,这是各家的鼓藏旗,其实就是招魂幡。
家庭立的鼓藏旗同样是用腊染布做的,有八米长,五十厘米宽,顶上插满鸡毛,上面染绘有很多图腾,和各村送过来那几面寨旗大致一样。
用老瘪爷的解释,竹子,象征着多发快发,旺家;鸡毛象征着对光明的向往,还有勤劳早起;图腾那就不用多解释了。
鼓藏旗上有鱼、有蛇、有龙、有蝴蝶、有人物,总之只要是与苗族生活有关的图案,在上面或多或少都有体现,就是用来招唤祖宗灵魂的圣物。
这也说明苗族是一个典型的图腾崇拜民族,图腾在苗族生活中无所不在,也无所不能。
四百零三户,一家一面,加上各个村寨每村送来的几面,整个寨子蓝白鼓藏旗迎风招展,要是小准来到这里,肯定要惊呼《蜀山》魔派大营居然没有这样的镜头,绝对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当天晚上,阿音的舅舅抬出李君阁送上来的三只两百多斤的大狮子头跑山猪,替祭司备好。
育爷爷本身就是祭司,但是这次他作为鼓藏头不能亲自主祭,而是去请了别的寨子的祭司,到自家的祭坛边招请祖先来受祭。
祭司被称为“沟横”,四百户人家,一两个人是不够用的,因此各寨会这个的都来了,一般是三五户人家请一位祭司,现在都在敞坝里集合。
育爷爷开始用麻绳在祭司们头上缠三条小干鱼,李君阁感觉像是一种授权仪式。
然后大祭司端坐在堂屋里,手持一把大马刀,一边缓慢动作,一边开始唱词。
这祭词其实也是古歌的一种,从开天辟地,人类起源唱起,一直唱到祖先怎样迁徙到这里,怎样辛苦等等。
李君阁感觉这个和请神上身有些类似,祭司这时化身成了神灵,对育爷爷一家施以教诲和祝福。
最后招引亲人魂灵的时候,要击鼓来请,鼓的上面还放上了一只威武的大公鸡。
大公鸡非常的奇怪,在祭司的操作下,似乎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不管怎么击鼓,它都在鼓上安安静静地蹲着一动不动,李君阁感觉张老师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灵感勃发拍上一期《走近科学》。
两位舅舅将黑猪抬上来,由祭司开始砍成大小几乎差不多的大块,然后串成四百零三串,分发给悬天寨各家各户前来观礼的代表。
每家接到串串肉,就相当于接到了正式通知,鼓藏节便真正进入了正式阶段。
分了串串肉后,各寨祭司便可以分别去为各家招请亲人的魂灵了。
今天晚上,所有亲人的魂灵都会降临到村寨。
也是从今天开始,寨子里边便多出来很多的禁忌。
按照老瘪爷事先交代的,这一天起,每天只能吃肉、血以及豆腐等,不能吃蔬菜了。
说隐语也是从这一天开始。
吃饭不再说“吃饭”,要说“吃草”或“喂牛”。
喝酒不再说“喝酒”,要说“喝水”。
问别人吃饭了没有,要说“喂牛了没有?”回答自然是“喂了”或“还没有喂”。
根据阿冲叔的解释,这是因为现在起,只有神灵和祖宗才有吃“饭”的资格。
至于为什么这“饭”全是肉,那是因为苗家人老时间里穷,一年到头没有肉吃,现在要请逝去的亲人一起大吃大喝。
老瘪爷哈哈大笑,说阿冲叔在瞎扯,真正的原因是在苗语里,蔬菜的菜叫“裹”,与苗语的“不和”谐音。
所以苗族人在接待第一次到家的客人时,有不让吃蔬菜的习俗,怕吃了之后产生矛盾,会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
同样忌讳说“裹”,客人如果不小心说了,主人还会不高兴的。
老瘪爷还找来一种草,说是可以起到针对性的禳解作用。
一旦有客人犯忌,主妇可能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这种草弄碎放到锅里,也可避免不和的发生。
又因为豆腐不是蔬菜,所以不在禁忌之内。
李君阁觉得明显是老瘪爷的解释更合理,更有久远风俗的味道。
最受考验的,是鼓藏头,从今天开始,他不能睡觉。
李君阁是铁了心要用灵泉水帮育爷爷作弊熬过去了。
鼓藏节是盛大的祭典,客人们还在一批一批地到来,一天比一天多,今天总算是达到了高峰。
每个客人都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挑着各式各样的礼物,一队队,一批批地进到寨子里来。
在这隆重的祭典里,没有空手进寨的客人,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挑着背着各式各样的礼物。
每批客人的到来,都要伴随着一长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在客人送来的礼物中,一般是鸡、鸭、小猪,还有连稻草一起的谷子,被称为“禾”。
还有各种生活用品,诸如布匹,头饰,都在其列。
老瘪爷这时候才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六只小狗来,一脸肉痛地交给育爷爷,这是白大在下司镇繁育的后代。
四只是说好要分给育爷爷的,另两只是礼物。
用老瘪爷的话说,都是一等一的好五短,送一个心尖子都在打颤的那种。
客人送礼,主人家一定会登记上,并根据送礼的数量来还礼。送得多就还得多,送得少自然就还得少。
客人送的东西五花八门,但还礼一般都是猪肉与牛肉。
所以除了宰杀一头或两头水牛之外,每家一般还要宰杀几头肥猪,这样才够客人食用和给客人还礼之用。
不过有李君阁这个土豪女婿,猪那是有的是,直接杀好了拉上来就行。
吃完串串肉家祭这天,是十四日,今天还有一场主要活动,叫“鼓藏芦笙”。
苗族的芦笙有很多种跳法,都是根据不同的场合来选择。
这一天跳的鼓藏芦笙,是一场小芦笙,就在阿音家门外的敞坝上跳。
敞坝中间插着的,是寨子的鼓藏旗,鼓藏芦笙队就围着这鼓藏旗转着圈跳舞。
第979章 簸箕饭
鼓藏队一共由十四个人组成,其中芦笙头穿着黄衣,上面还有多种刺绣,远看像穿着一件龙袍。
加上带着红色的大头巾,晃眼一看就跟正服上朝的满清皇帝似的。
芦笙头手拿芭茅草和铃铛,在前面边跳边晃动,踩着舞步带队。
在他后面,是七个穿着被百鸟衣长衫的盛装的男子。
他们每人吹着一个大芦笙,大芦笙和平日里的乐器芦笙也大不相同。
长度足足高达三米,下边是长长的细竹管并在一起构成的变音装置,顶端还套着个粗竹管,应该是扩音装置。
吹着的曲调也和平常大不一样,老瘪爷说这是一种叫做“给略”的调子。
这七个男子的头饰比较奇怪,红色的头巾上钉着一个围着脑袋绕上半圈的漂亮银牌,银牌上很多榴莲刺一样的突起小锥形,看起来像是古代将领标志的遗留。
但是下边又挂着一排小细铃,随着舞蹈动作细细作响,似乎又有点女性化。这种搭配,让李君阁感觉非常的古怪。
这八个人转着圈跳,在他们中间的,则是六个穿着用蓝靛染就的衣服的人,其中一个举着鼓藏旗,另外四个在吹芒筒,还有一个敲打着木鼓。
在芦笙队围着圈跳的时候,外围还有一个人专门负责放铁炮。
这种铁炮是一个朝天的铁管,放炮人现场将炸药塞进铁管里点燃,声音超级大,要是不留神没注意靠近了些铁定会被这炮声震得耳朵都嗡嗡作响。
李君阁感觉每次铁炮一放,似乎连阿音家的木楼都被震得抖动。
芦笙队每吹完一次,妮妈妈,欧奶奶,阿音,还有家里的亲戚们有的便拿着大盆,夹起里边的肉,往吹芦笙队以及围观的人的嘴里喂,还有的则拿来米酒,用对半开小葫芦舀着喂大家喝。
在育爷爷家外面的小平地踩吹完芦笙,芦笙队又游寨吹舞,据说每个家门口都要吹到。
这支芦笙队是专门的班子,四里八乡很出名的那种,现在是小场面,因此大师傅没有带头,而是由徒弟当芦笙头。
现在他要保留体力,后天的拉牛旋塘大仪式,才是他发挥作用的关键时候。
李君阁觉得这场芦笙更像一场验收仪式,或者是试运行,不太正式,充其量是芦笙队一场演练和展示。
十四号的晚上也几乎没有什么大的仪式,更像是一些青年人们的自由活动。就是大家自动集合在游方场一起跳跳芦笙。
阿音,阿代都身着盛装,加入到了跳舞的行列里,按老瘪爷的说法,这叫跳“姑娘芦笙”。
和白天所跳芦笙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有姑娘参加,为的是谈情说爱和娱乐,大家一起交流感情。
一听这个李君阁立马也加入了进去,把阿音看得紧紧的,交流感情可以的,不过先冲我来!
一场芦笙舞跳到月亮上坡,人群才三三两两散去。
李君阁牵着阿音的手往回走,才发现寨子里的路好窄。
转念一想不可能是路变窄了,便向一直在他身边担任民俗顾问的老瘪爷打听,寨子里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老瘪爷笑得都不行了:“你这女婿当得还真是大套!别家的女婿都忙里忙外的,就你任事儿不管,连多少家客人都不知道。”
李君阁笑道:“规矩不熟悉,不是不想干,是怕干错了犯忌讳。”
老瘪爷一手背在后边优哉游哉地往前走,一手伸出,张开五个手指摇了摇:“老把寨自己就请了这个数。”
李君阁说道:“五户?应该不止吧?”
老瘪爷笑道:“这么看不起自家爷爷啊?五十!户数!按人算得小两百人!”
李君阁大吃一惊:“家里住得下?”
老瘪爷笑道:“都是血亲,实在不行就匀呗,不过也不好匀,平均一家估计也有五六十号人。”
“好在我们不计较住处,随便哪屋子挤一挤就行,都不用睡床。哈哈哈哈……”
李君阁说道:“我就说怎么这么多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民宿的接待能力了!”
老瘪爷说道:“开玩笑,五十三年重开的大祭,谁不想来参加?现在整个下司寨,都是来不了的老头老太太们,但凡能来的,杵着拐杖都赶过来了。”
回到家里,除了育爷爷还在守祭坛,几个寨老轮换着陪他说话,大家都已经歇下了。
果然,堂屋里横七竖八都躺满了人。
育爷爷精神还不错,见到李君阁他们回来,微笑着说道:“给你们留了一间屋子,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这几天就别计较条件了。”
李君阁笑道:“其实不用的,我们在山里守老大老二的时候,什么地方不能将就。”
育爷爷还有心情逗趣:“这也是大家的意思,大家心里你可是山神托世,有点特殊待遇是应该的,去吧,明天还要准备簸箕饭呢。”
阿音吐了吐舌头,牵着李君阁,小心地抬着脚从人群上跨过,去里屋她和李君阁的房间休息去了。
十五号早上,李君阁起来就扫听了一圈,问了好几家家里到底有多少客人,结果全都只知道一个大概。
四五十号吧……七八十号吧……不知道呢……
似乎没有人去统计一个准确数字,在他们看来,也完全没有必要。
回到家中,音爸爸和俩位舅舅已经开始指挥大伙准备簸箕饭了。
先蒸好一大笼糯米饭,煮好一块猪肉,再准备一碗辣椒与盐做成的干蘸碗,放在一个簸箕内,另外放上一把插子,以备将肉切成小块,这就是簸箕饭了。
而欧奶奶,妮妈妈,苗婶,则开始给来到家里的女孩子们准备盛装,因为吃簸箕饭仪式后有一次大型的跳芦笙活动。
中午时分,各路祭司们陆续来到阿音家里,祭司们的装束也显得正是起来,蓝色的长衫,手里拿着带鞘的马刀,刀鞘上松散地挽着白绸,还有一把黑雨伞,头上包裹着头巾,头巾上还用麻绳缠着那种叫做“乃雄乃肋”的小鱼干。
阿音他们也盛装完毕,同样在头上用麻绳缠一条小干鱼,准备参加盛大的游行。
各家各户陆续来人了,将准备好的簸箕饭抬到阿音家外面的敞坝上来,几百个簸箕,再加上人员,阿音家的敞坝也站不下,于是队伍还得往林场那来路上排。
而老瘪爷他们这些外来的客人,则开始朝寨子下的大广场走去。
不一会,各家陆续到齐,然后育爷爷将自家的簸箕饭抬起来让大家看,似乎是展示着什么,嘴里还说着洪亮的苗语,如诗如歌,不过民俗顾问已经走了,李君阁也闹不明白他在讲啥。
接着大家一起抬着簸箕饭去大广场,供外来的客人享用。
李君阁终于被派上一个活,和苗娃一起扛旗开路。